再次見到陸時,是在夜市,他帶著好友來這裡回憶青春。
我帶著孩子,舞著勺子,手都快抡冒煙了。
1.
陸時望向我的眼神晦暗不明,裡面有萬種情緒,他問我:
「想明白了麼,知道錯了麼?」
五年前他也是這樣問我,問我想明白和他之間的關系了麼?
那時他望著我,字字都是警告:
「你和我的關系,隻能是兄妹,你明白麼?」
陸時是謙謙君子,爺爺是國學大師,他從小接受了完整的儒家教育。
人倫綱常,世俗禮教,他銘記於心。
所以後來陰差陽錯我爬上了他的床,他才覺得如此不能接受,我成了他清白人生中唯一的汙點。
當時他將我趕出家時,我本以為他隻是一時生氣,等氣消了總會讓我回去的。
卻沒想到,再見已經是五年後了,粥粥都已經五歲了。
恍惚間,感到有人拽了拽我的圍裙,低下頭發現粥粥醒了。
她睡得有些迷迷糊糊,望著我輕輕喚道:
「我餓了,想吃面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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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的臉色忽然沉了下去,語氣因震驚顯得有些許喑啞:
「江豐年,你不要告訴我這個孩子是你的。」
我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卻不顯,隻是輕輕摸了摸粥粥的頭,輕聲道:
「叫舅舅。」
陸時額間的青筋跳了又跳,語氣陰沉得好似能擰出水來:
「孩子爸爸是誰?」
我其實沒想要瞞他的,當初剛知道自己懷孕時,我就去找過他。
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我站在雨裡,希望見他一面。
管家站在鐵制大門前,語帶譏諷:
「陸時已經告訴我們了,你就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你的話一個字他都不信。」
「連懷孕這種鬼話都能編出來,看來少爺說的確實沒錯。」
有的時候命運就是如此,當初我想告訴他,他不想知道。
如今他已經訂婚,我不想告訴他時,他卻偏要來問。
2.
我沒空回答他的問題,正是生意好的時候,手上的鍋鏟沒停,笑著招呼著客人:
「要辣不要?」
陸時的臉又沉了一個度,他又問了一遍:
「孩子是誰的?」
最後一份炒飯炒完,我笑著拍拍粥粥的頭:
「去把爸爸叫來。」
粥粥歪著小腦袋望了我一會兒,然後笑著點了點頭。
一會兒,江安牽著粥粥走了過來。
江安是我五服開外的表弟,偶爾他會裝作是粥粥的爸爸,替我擋了不少麻煩。
我將江安拽到陸時的面前,笑著說道:
「這是粥粥爸爸。」
「這是我哥。」
江安這樣的戲碼演過好幾處,立馬遊刃有餘地接了上來:
「原來是大舅哥啊,晚上來家裡吃飯。」
陸時靜靜地審視了江安很久,一連說了好幾個好字:
「江豐年,你好樣的,為了個這樣的男人,輟學生子。」
「我教了你整整七年,你就這樣作踐自己嗎?」
江安無故被罵,想要辯解幾句,望見陸時滲人的眼神,隻能弱弱地說道:
「我也沒那麼差吧。」
我愣了一會兒,我隻是不明白,什麼叫「作踐自己」。
那天從陸宅出來時,我終於明白陸時不會再見我了。
他給了我十萬塊錢,作為整個大學的學費,從此我與他之間再無聯系。
我懷粥粥這胎懷得兇險,醫生不建議我打胎。
生產時又難產,十萬塊基本全部做了醫藥費,學校又將我開除。
這些年我帶著粥粥,過得很辛苦,可是我依舊很努力地在生活,粥粥也被我養得很好。
我隻是不小心愛上了陸時,走了一條錯道,可是我並沒有作踐自己。
如果是換成以前的江豐年,此刻一定已經和陸時吵了起來。
可是我實在是有些累了,累到甚至不想再與他多說話,所以我隻是說道:
「這是我的事情。」
陸時終究是被我氣走了,臨走前還踹到了我的一個凳子。
謙謙君子做出的最不體面的事情,也僅限於踢到一個凳子。Ṭū́₆
而我繼續招呼著客人,難得今天生意那麼好,我可沒有時間傷春悲秋。
一直忙到凌晨,才算是忙完,粥粥躺在小板凳上睡得正香。
我輕輕地將她喚起,她迷迷糊糊地喚我:
「媽媽抱。」
我俯身將她輕輕抱到車上,然後開著我的小車,帶著粥粥一起回家。
凌晨的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夏夜的風輕輕地拂在臉頰上。
從前陸時給我設了門禁,十點前必須回家。
為了讓我聽話,他將十點以後的街道描繪得無比可怕,我被他嚇到了,所以從沒有獨自走過。
所以你看,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麼東西是不變的。
回到家後,我將第二天要賣的東西放到冰箱,匆忙洗漱後上了床。
3.
往日我通常是倒頭就睡,一夜無夢。
今晚,卻反常地做了一夜的夢,夢裡都是我和陸時的過往。
夢見陸時第一次見我時,正好撞見我在偷我媽的首飾。
他倚在門上,淡漠地看完全程,一字不發。
人們都說第一面眼緣很重要,而陸時第一次見我,便已經斷定我是個道德敗壞的小偷。
說起來我和陸時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我回回倒數第一,他年年拿獎學金。
我從最底層摸爬滾打地,書沒有讀過幾本,罵街的話卻學了個七七八八。
江寂卻是一路最典型的精英教育出來的驕子,他有著最良好的家教,出挑的容貌,廣博的學識。
如果不是他爸和我媽莫名其妙墜入愛河的話,我與他之間永遠不會有什麼交集。
所以江寂不太能理解我,比如我的頭發上為什麼能有那麼多種顏色……
比如為什麼一個人所有科目的成績加在一起都沒有三位數。
隻是命運弄人,他爸和我媽出去旅遊的路上一同赴了黃泉。
根據繼父的遺囑,陸時必須照顧我,直到我有自立能力。
於是他一個剛成年的孩子,需要養另一個孩子,還是最不好養的那種。
為了教養我,陸時特地向他祖父討要了那把古董戒尺。
他強硬地將我五顏六色的頭發都染成黑色,又請了家教老師替我補習。
還列出了很多條要我遵循的準則,比如: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食不言,寢不語。」
「不為強權低頭,不能欺負弱小。」
諸如此類的,他似乎致力於將我養成陸時二號。
剛開始,我滿心的不服,野慣了的人怎麼能習慣被人拘著。
隻是陸時多的是辦法,恩威並施,漸漸拔了我滿身的刺。
明明曾經我們是最最不對付的人,到了後來風裡雨裡,卻也隻有我們兩個扶持著走過。
……
夢境開始迅速地變化,我又想到我爬上他床的那天。
陸時望著我怒極反笑,自嘲地說道:
「江豐年,你好樣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怎麼會以為可以改變你。」
我從來沒有見到江寂發過這樣大的火,陰沉著一張臉。
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問我:
「江豐年,你怎麼那麼賤啊?」
我試圖想要解釋,但是江寂拒絕和我做任何溝通。
自此我被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我又夢到陸時向我爭奪粥粥的撫養權。
滿頭大汗地從睡夢中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早了。
我先將粥粥送到學校,然後回家補了個覺。
接著便是準備晚上要賣的東西,滷味的鍋底還是我媽教給我的。
很難說清我媽和我之間的關系。
說她愛我呢?她幾乎不太管我。
所以當初我在學校被人欺負,才會想到偷她的首飾去交保護費。
說她不愛我呢?在當時所有人要把我扔掉時,她一個人抱著我逃出了家鄉。
我媽前半生的人生因為我顛沛流離,吃盡了苦楚。
如今我的人生又在很大程度上與她重合,不知是否該嘆一句,時也命也。
一直忙到下午,才將晚上需要賣的東西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三點多,粥粥放學,到學校時,才知道粥粥被人接走了。
我的腦子忽然一下子嗡的一下,加上昨晚沒睡好,一瞬間天旋地轉起來。
老師看到我的表情,也嚇到了,結結巴巴地說道:
「粥粥說是他舅舅,而且那人看起來彬彬有禮,應該不是壞人吧。」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發生了什麼。
是陸時,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說從此以後再無瓜葛的也是他,如今與我糾纏的還是他。
5.
我趕到陸宅時,管家已經提前在門口等我許久。
他恭恭敬敬地將我領了進去,然後轉身離開。
五年的時光,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隻有陸宅好似依舊不曾變過。
我在這裡生活了七八年,也曾經以為自己會一直生活在這裡。
陸時蹲在地上陪粥粥在搭積木,他神情溫柔,看起來像是路邊尋常不過的一對父女。
我隻能慶幸粥粥長得更像我,況且當初為了上戶口,她的年份比真實年份晚一年。
恍惚間,我好似回到了過去,他也是這樣坐在我身旁,靜靜地聽著我彈琴。
那時他說,我是他最滿意的作品。
粥粥聽到聲音,高興地向我分享她的新玩具:
「舅舅給我買了好多好多的玩具。」
陸時輕輕替粥粥理了理頭發,語氣溫和:
「粥粥先跟周伯伯玩一會兒,舅舅跟媽媽講一會兒話好麼?」
粥粥走後,我與陸時相對站著,四目相對,彼此眼底都是萬般情緒。
許久,陸時嘆了一口氣,言語中幾多悔意:
「豐年,哥哥當初隻是想讓你出去獨自歷練幾年,見識了更大的天地時,或許便會消了執念。」
歷練幾年,可是若不是我運氣好,或許已經死在了那天的手術臺上。
我面帶嘲諷地望向他,忽然笑了:
「那你覺得我可算是調教好了。」
陸時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
「隻是我當初不曾想過,你如此愚蠢,竟會為了個男人,做出退學的行為。」
「沈豐年,我教了你七年,便將你教成這樣一個不懂得自尊自愛的人麼?」
下一秒,他又緩和了語氣:
「若是你放棄那個男人,隻要你回來,你依舊是陸氏的千金。」
一根大棒外加一顆糖果,是陸時慣常用的手段。
他站在那裡,等著我像往常一樣委屈地撲向他的懷抱,好像我與他之間從沒隔過五年的時光。
我靜靜地望向他,他也靜靜地望向我。
6.
其實這些年已經磨掉了我所有的稜角,隻是到了陸時面前,卻仍然忍不住嗆了一句:
「可是我若是執意不回來呢?」
陸時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額間青筋跳了又跳:
「那個人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你留念的,哥哥以後會給你找更好的。」
我向陸時走進一步,緩緩湊近他耳邊,然後看他一點點僵硬下來:
「哥哥不怕我,再對你痴心妄想麼?」
我其實是故意惡心陸時的,隻是看到他倉皇退後的下意識動作,依然會感到有些難過。
陸時發愣的時候,我已經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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