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第1章

我和周暘結婚一年後，姐姐懷著身孕從 10 樓跳下，她說要懲罰對初戀念念不忘的姐夫。

在姐姐葬禮上，周暘缺席。

我質問他，他回答：「你姐姐已經死了，我不能讓小寧愧疚到死。」

我幾近崩潰，因為我的老公周暘所擔心的小寧，就是插足我姐姐婚姻的第三者。

1

姐姐的葬禮上，來了一個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不速之客。

在一眾暗色中，她格外顯眼。

寬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半張臉，我沒認出她是誰。

我下意識尋找周暘，卻發現他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剛想開口詢問，我便發現那女人從包裡掏出一把小刀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她哭得楚楚可憐，嘴裡叫著我老公的名字：「阿暘，我不想活了！嗚嗚～睜眼閉眼都是許陶的臉！」

幾乎瞬間，周暘就向那女人奔去，那眼中的擔憂刺得我胸口一陣陣犯痛。

我就是再傻，現在也明白眼前的女人到底是誰。

我近乎崩潰地喊著：「周暘，你是什麼意思啊？這是我姐姐的葬禮，你是我的丈夫，你現在抱著這個害死我姐姐的女人做什麼？！」

我哭喊著讓周暘放開阮寧：「你個狐狸精，插足了我姐姐的家庭還不夠嗎？」

「你要不要臉，竟然還敢在我姐姐的葬禮上勾引我老公？！你不怕遭報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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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得渾身顫抖，飛舞著雙手想要把周暘和阮寧分開，卻被他冷漠地推倒在地：「許瓷，你發什麼瘋？你沒看小寧脆弱成什麼樣子？」

我呆滯地坐在地上，錯愕於周暘會這樣對我。

他在說什麼啊？

是阮寧害死我的姐姐，我現在才是那個最痛苦的人，為什麼他要護著這個惡毒的女人？

我瘋了一樣去抓撓阮寧，完全不顧現場還有來吊唁的親戚：「你怎麼不去死？！你放開我老公！你個下賤的女人！」

阮寧躲在周暘懷裡，一副無辜的表情：「許小姐，這件事明明你姐姐也有錯，為什麼你要責怪我？」

「我當時不過是氣不過才讓她去死，誰讓她那樣一根筋？」

「她的死和我沒有關系……」

我的眼淚瘋了一樣往外流，眼前一陣眩暈。

我知道她在刺激我，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姐姐躺在殯儀館的慘狀還歷歷在目，她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

我姐姐的去世完完全全就是她和孫昶造成的，她是罪魁禍首！她該死啊！

我尖叫著，感覺胸口像是刮起了飓風，壓抑得我喘不過氣。

我像個潑婦一樣對緊緊貼合在一起的兩人又踢又踹。

周暘抱著阮寧，目光冷淡又戒備，像是在防著死敵。

「許瓷，你冷靜一點！」

「許陶死了，我知道你難受，可是你不能隨意遷怒別人！」

「你知道你姐死前的慘狀給小寧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嗎？她本就神經衰弱，你能不能別像瘋狗一樣咬著她不放了？！」

呵。

這就是我的丈夫。

當著我的面明目張膽地護著這個賤人！

我憤怒到像是要炸掉，鼻涕、眼淚混在一起，讓我看起來狼狽至極。

咽喉酸澀不已：「周暘，你的意思是我姐姐的死是活該，她阮寧和我姐夫上床是對的，她當小三也是對的！是嗎？！」

周暘陰沉著臉，可語氣像是緩和了幾分：「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隻是說小寧或許有隱情。」

我順手拿起祭拜用的東西朝他們扔過去，我被氣到語無倫次：「不要臉，不要臉！」

「她個張開腿當別人小三的爛貨！有隱情個屁啊！」

在場的親戚們開始議論紛紛。

阮寧的臉瞬間掛不住了，她抓著周暘的衣角像是在撒嬌：「阿暘，我不活了，我本來看見死人就害怕，許小姐還這樣詆毀我，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我也學許陶跳樓算了！」

她哭著跑了出去，可我明明看見她臉上掛著一絲得意的笑。

周暘想都沒想也要跟著跑出去。

我尖叫著，瘋狂地砸著手邊能摔的一切：「不許去！」

我瘋狂地往周暘臉上甩嘴巴子：「周暘，我不許你去！就讓她去死！」

周暘看向我的目光像是失望透頂，他質問我：「許瓷，那是一條人命，你這是在殺人！」

我整個像是脫了力。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造成我姐姐去世的人就不叫殺人犯？

他一把將我推開，後背狠狠撞在牆角上。

「那是一條無辜的生命，許瓷，別逼我恨你！」

呵。

無辜的生命。

她哪裡無辜？

阮寧故意穿著粉紅的裙子化著大濃妝出現在姐姐的葬禮上，就是來向我示威，來侮辱我的姐姐！

她要證明給我們姐妹看，我們的丈夫都愛她愛到了骨子裡！

大門「嘭」的一聲關上，周暘到底還是走了。

我蹲在地上，仿佛被抽走了靈魂。

姐姐照片掛在正中，她的音容笑貌仿佛還在眼前。

真是一場天大的笑話啊！

朋友茜茜說得對，我和姐姐上輩子一定是掘了阮寧的墳墓，不然姐夫和周暘怎麼會都被她迷住？

我瞬間崩潰大哭，以前我逼迫自己忽略周暘對阮寧的關心和隱忍的愛意，今日化為一把把鋒利的劍向我襲來，心髒更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塊，殘忍血腥。

我顧不得什麼體面，在地上撒潑打滾，仿佛這樣那種窒息的痛意才能減輕。

從姐姐跳樓到今日短短半月，我的人生經歷了大起大落。

我原以為周暘那顆心終於被我焐熱了。

從出事到開始，對我不算上心的老公，好像終於知道體貼我了。

他每日不再忙於加班，而是在我崩潰時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咒罵阮寧，他也不氣，而是怕我傷了身體。

我以為一切都在向好，可根本不是。

周暘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阮寧。

即使她介入了我姐姐的婚姻，甚至導致了姐姐的喪命。

隻要阮寧一和他撒嬌，他還是會義無反顧地選擇她。

2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送走來吊唁的人。

等我緩過神來，姐姐已經要火化了。

我幾乎要暈倒。

朋友茜茜攙扶著我，她帶著哭腔：「小瓷，再看一眼小陶姐吧，以後就看不到了……」

我看著我姐姐靜靜躺在棺材裡的臉龐，悲傷到不能自已。

或許下一個被刺激得悲慘收場的人就是我了吧。

我眼看著姐姐的棺材被推進了焚燒爐裡，我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給周暘打了電話。

那頭傳來的機械女聲徹底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地位。

這麼多年，捧著一顆真心換來的冷屁股也該結束了。

真可悲啊，是姐姐血淋淋的死亡換來了我的清醒。

葬禮從頭到尾，周暘都沒有出現。

是茜茜陪著我，她很善解人意地什麼都沒問。

從墓地出來，我看見了一臉胡茬的孫昶，他脫相得像個大煙鬼。

看見我，他直接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小瓷，對不起……」

放在幾天前，我一定會狠狠地打他一頓，可現在我不想了。

我麻木地從他身邊掠過，就像是沒聽見他叫我的名字。

我沒讓茜茜陪著我，一個人站在大馬路上看著車來車往。

姐姐沒了，我該去哪兒？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想回家，那裡全都是周暘的痕跡，一想到他和那個女的糾纏不清，就讓我覺得好惡心。

隨便找了個賓館，我像是沒心沒肺似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直到一通電話讓我清醒。

「許女士，您預約第四次促排針是明天上午，您看這邊方便嗎？」

我怔愣了一瞬，握著手機的手開始微微發抖：「取消吧，以後也不用了。」

電話那頭吃驚地想繼續說些什麼，我直接掛斷。

我頹然地拉起被子蓋住腦袋，忽然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失蹤了一天一夜的周暘終於給我打電話了，我按了接聽鍵，隨之入耳的是女生嬌柔的喘息聲。

周暘全然沒有一絲歉意，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責問：「許瓷，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醫院那邊給我打了電話，你能不能懂事點？我知道出了事，你有脾氣，可試管那邊也不能說不做了就不做了。」

「花了錢，遭了罪，現在叫停不是有毛病？」

「再說當初也是你非要做試管，要孩子也是你，我是真不知道怎麼說你好！」

「哦，」我淡淡的，「所以現在我不想做了，你聽懂了？」

周暘像是沒想到我會直接噎他，他在電話那頭愣了一瞬，我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直接關機。

3

我閉上眼，腦子裡像是過電影一般回放著從前。

孩子確實是我想要的，試管也是我提議的。

可是當初是周暘提出想要一個孩子，是他說姐姐家的蟲蟲很可愛，他也想要當爸爸。

我體質不好，調理要很久，為了他的一句話，即使很怕打針，我還是一個人去打了促排。

又長又粗的針刺入體內，我疼得渾身發抖。

可現在我真後悔啊！

周暘可以因為阮寧的一句話拋下一切去找她，卻一次醫院都沒有陪我去過，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找罪受！

當初姐姐和孫昶在大學裡認識，她和我說，這輩子太苦，遇見他是最幸福的事了，現在回想真是可笑至極。

我和姐姐從小失去雙親，在孤兒院長大，我羨慕她能遇見讓她安定下來的人，也希望自己可以。

在遇到周暘後，我以為自己快要實現夢想了。

周暘和孫昶是大學同學，我和他在姐姐的婚禮上相識。

我從沒見過那樣張揚肆意卻又有著良好修養的男孩子，我幾乎瞬間淪陷，即使我知道他心裡有個人。

當他追求我時，溫柔地和我說我們試一試，我壓根不敢相信，簡直像是泡在了蜜罐裡。甚至結婚前夕，我發現周暘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是孫昶的初戀時我也不願放棄。

我好不容易有了個家，好不容易有了著落。

現在一切都破碎了，我一直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隻要阮寧出現，他會毫不猶豫地回到她身邊，即使她手上沾著我姐姐的鮮血。

現在，我接受了這個曾經不敢正視的事實。

他現在是拿著刀子往我的心上戳。

辜負真心的人應該吞一萬根針。

我懦弱，我膽小怕事，可這次我不想就這麼過去。

他們都應該下地獄！

4

我又將手機開機，給周暘發了信息：【安慰好阮寧，回來辦離婚吧。】

我把曾經寶貝得不行的鑽戒拿到首飾店裡回收換了七千塊。

隨後自己一個人坐了四個小時的大巴到臨海的小村看了煙花秀。

我是個福薄的人，我喜歡的、在意的從不能留住，所以對轉瞬即逝的事物有著執念，越是抓不住就越想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