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陛下登基後,貴妃再也沒有子嗣,連太子也不讓見。」
「再喜歡的人,碰到這種事誰不膈應。」
他們議論著走遠,沒有注意到我。
身後的宮人跪了一地。
我看了眼被摳出血的手心,搖了搖頭。
「他們有一點沒說對。」
「被擄走的不止是我,還有我的姐姐和母親。」
青蓮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望著我。
「他沒有把所有人救出來。」
08
天說變就變。
我淋了大雨,遊魂一樣走回瑤華宮。
趙平匆忙迎上來,被我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可他顧不上問。
衛紓那邊出事了。
傳言能讓我聽見,自然也會讓他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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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扯開傷疤的不隻是我,還有他。
沈家的死期近了。
我站在雨裡越笑越大聲。
趙平不敢碰我,急得團團轉。
「娘娘,好娘娘,您去看看陛下吧。」
我抹了一把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笑出來的眼淚。
「走吧。」
我拖著一身湿漉漉的衣裳,拍了拍承明殿的門。
裡面毫無動靜。
「踹門。」
趙平早想這樣做了,又怕承擔不起衛紓的怒火。
所以才想著去求我。
門被他兩腳踹開,殿裡沒點燈,一片死氣沉沉。
我端著燭臺往裡走。
寢殿裡酒氣濃重,地上的東西差點把我一跤絆死。
我摸索著點了燈,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滿地散落的都是酒壇和碎瓷片。
衛紓衣袍散亂,趴在桌上一動不動。
聽到有人靠近,他揮了一把袖子。
「滾出去。」
「是我。」
他反應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
雙眼通紅,下巴上還有沒擦的水漬。
我伸手去倒水,被他一把抓住。
「小魚兒……小魚兒,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是我來遲了。」
他含混不清地說著,就要來抱我。
被我一把推到地上。
涼透的茶水澆在他臉上。
「你看清楚,我是誰。」
眼淚模糊了我的雙眼,我俯身揪著他的領子。
「沈雁杳,我是沈雁杳。」
「不是沈魚沉。」
那個名字耗盡了我最後的力氣,也讓衛紓徹底清醒過來。
他躺在地上,突然捂住了臉,渾身顫抖。
「她死了,那個最重要的人。」
「你沒救出來。」
我從地上爬起來,靠在牆邊。
「我要償命,沈家也要償命。」
「我們通通都該死。」
我踢開他手邊的碎瓷片,跌跌撞撞朝門外走去。
暴雨傾盆。
青蓮努力把傘擋在我頭上,也無濟於事。
要是那天也有這樣一場大雨。
阿姊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耳邊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多。
失去意識的前一瞬,隻看到青蓮撲在我身上。
09
等我醒過來,宮裡已經變天了。
沒人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
隻知道沈貴妃去了趟承明殿,回來就高燒不退。
陛下一改往日的冷淡,不僅帶著太子來看她,還杖斃了先前嚼舌根的宮人。
貴妃病了兩日,慎刑司的慘叫聲便響了兩日。
一時間,宮中上下人心惶惶。
沒人敢去承明殿打探。
來瑤華宮的,被趙平堵在宮門口,賞了一頓板子,也歇了動靜。
青蓮小心翼翼地替我梳著發。
我察覺到她的手在發抖,輕聲道:「大家都以為可以愚弄他。」
「沈家,甚至最初的我。」
我抬起頭。
「可是青蓮,你會認錯朝夕相處的心愛之人嗎?」
「會認錯自入府就侍奉的太子妃嗎?」
梳子掉到了我的腳邊,青蓮的臉上爬滿淚痕,顫抖著喚我。
「雁杳小姐。」
與衛紓恩愛不疑的妻子,救駕有功的太子妃,安兒的母親。
通通都不是我。
是和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
我的雙生姐姐,沈魚沉。
衛紓的果子確實砸了我的腦袋。
可他愛上的,是站在我身前的阿姊。
所有人都以為我年年做的桃花酥是為了討衛紓的歡喜。
其實那是阿姊的最愛。
鳳梧宮隻開花不結果的桃樹,瑤華宮送不出去的桃花酥。
都是為同一個人。
10
衛紓最初到懷州那兩年,經常一個人坐在牆頭。
那天砸了我的頭,才被我和阿姊注意到。
那些果子並不好吃,澀得我張不開嘴。
他卻吃得像山珍海味。
郡王府的人苛待他,每日隻送來殘羹剩飯,逢年過節,就直接把他忘了。
登門致歉的僕人也並不是照看他的人,是他當了玉佩僱來,又用餘下的錢買了禮物。
這些都是唯一對他好的老僕臨死前告訴阿姊的。
「小殿下吃了很多苦,老奴對不住皇後娘娘的囑託。」
病榻上的老人,淚眼渾濁,求我們一家看在鄰裡的份上,照顧衛紓一二。
阿娘本來就心軟,常常叫他來吃飯。
我跟阿姊做新衣裳的時候,也會有他一份。
漸漸地他就很少再吃那些果子。
偶爾出去半天,晚飯時候帶回來一簍亂蹦的魚蝦。
有天夜裡我起來喝水,發現阿姊不見了。
找了一圈,一抬頭,兩個人坐在牆上。
挨得很近,衛紓想攬她的肩,手伸到一半,還是杵在了樹上,給她當靠墊。
阿姊及笄那年,他被接回宮中。
我以為從此就是陌路人了。
可生辰那天,京城裡來了人,帶來一車的賀禮,還有一紙賜婚詔書。
賀禮我和阿姊一人一半,隻有她的那根簪子和我的不同。
通體瑩白的玉簪,雕著兩尾小魚,像是親手做的。
11
阿姊成了皇子妃。
迎親隊伍是衛紓親自安排的。
一路迎到京城,十裡紅妝,滿城豔羨。
阿姊生安兒的時候,我和母親被接了來。
她在產房裡疼了多久,衛紓就在門外站了多久。
新生兒啼哭的一瞬,衛紓直接衝了進來。
看都沒看一眼我手上抱著的小人。
撲到床邊,貼著阿姊汗湿的面龐。
嘴裡不停地重復著:「再也不要生了。」
我對著懷裡皺皺巴巴的小臉說道。
「以後要跟你父王爭寵咯。」
阿姊出了月,我和阿娘就回了懷州。
在王府的時候深居簡出,京城裡少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
我也不習慣這裡的生活。
懷州山高水遠,我樂得沒有拘束。
況且我們長得太像,我的存在,會給他們添麻煩。
等我再回到京城,我的阿姊已經是雍容華貴的太子妃了。
三歲的安兒,話說得很利索,追著我一口一個「姨母」。
甜的我心都化了。
我針線做得好,阿姊纏著要我做香囊。
衛紓看了說他來。
繡花針都捏不穩,手扎了無數次。
我看著那蹩腳的針線,嘆了口氣幫他打了個樣。
後來總算像模像樣地掛在了阿姊腰上。
「比起小妹做的呢?」
阿姊無奈地給他扎得滿是窟窿的手指上藥。
「你的好,你的天下第一好。」
我從這位端方雅正的太子殿下臉上看到了名為嘚瑟的表情。
沒眼看。
他臨行前從懷中掏出一支碧玉簪。
看樣子也是親手做的。
他跟阿姊說。
「我大概要趕不上今年的生辰,禮物你先收好,等我回來給你補上。」
隻可惜,那支簪子碎在了瓊州。
他再沒有機會補上那個生辰。
12
從前在懷州,他們就喜歡坐在一處看書。
成婚後衛紓常常與阿姊談論政事。
是以在聽到二皇子以宮中失竊為由,拿了禁衛軍的兵權時。
她立刻反應過來。
城門落鎖前,衛紓留下來保護她的暗衛,帶著信飛奔入夜色。
父子相殘。
那個偏心的老皇帝做夢都沒想到。
要殺他的是寵愛多年的兒子,救他老命的反而是被他厭棄流放的衛紓。
他這輩子唯一做的人事,是在二皇子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之前,將安兒藏進了密道。
衛紓攻破京城時,我和阿姊還有沈家一眾人被綁在馬車裡,蒙著黑布,不知道要被帶到哪兒去。
阿姊握著我顫抖的手,低聲安撫我。
「別怕杳杳,有阿姊在。」
可她的手也是冰涼的。
二皇子為了泄憤,對阿姊用了刑。
帶刺的鞭子沾了鹽水打在她身上,她臉色慘白,卻始終一聲不吭。
我給那些人磕頭,好不容易求來一點止血藥。
她渾身上下沒一塊好地兒,還強撐著哄我。
「看著嚇人,其實沒有這麼疼的。」
衛紓從來金枝玉葉般呵護著她,皮都沒破過一點。
我們被關在一間小屋子裡。
二皇子見大勢已去,命人放了一把火。
火舌卷著簾子往上竄,濃煙嗆得我說不出話來。
我和阿姊使勁砸著窗戶,終於破開一個洞。
「杳杳,快走!」
橫梁掉下來的一瞬間,我被一股大力推了出去。
我想去救她,被趕來的人們死死拖住。
「我阿姊……太子妃還在裡面。」
「救她啊!」
小廝翻空了水缸,也隻撲滅了門口的火。
扒著燒爛的門框,我爬進去把阿姊拖了出來。
她身上到處是燒傷,胸口插著半截碧玉簪。
她其實很怕疼的。
與其被痛苦燒死,寧願給自己個痛快。
13
「怎麼辦?」叔父癱倒在地。
「太子來了,他說隻要放了太子妃,就饒我們一命。」
他臉色灰敗,忽然看見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雁杳……不。」
「太子妃,快隨我去見太子。」
衛紓真的很愛很愛阿姊。
明明我們長得一模一樣,身形也相仿,他卻從來沒有認錯過。
唯獨那一次,他不顧我身上的血汙,緊緊地把我按在懷裡。
「還好,還好。」
他嘶啞的嗓音帶了哭腔,抱著我的手也在不停地發抖。
我如同提線木偶般喊了句。
「阿紓。」
在印象裡,阿姊是這樣叫他的。
失而復得的喜悅會衝昏人的頭腦,但隻一瞬。
我感受到衛紓抱著我身體逐漸僵住。
他拉開了距離,伸手來擦我臉上的血跡。
四目相對,我看到了他眼中洶湧的痛苦。
他喃喃自語著松了手,我滑落到地上,放聲痛哭。
那一年,世人見證太子夫婦情深入骨,無不為之動容。
隻有我和衛紓,永失摯愛。
14
我將寫好的罪狀送到承明殿。
滿滿三頁,細數沈家這些年的惡行。
「明日上朝,臣妾會當著百官的面親自揭發沈家的罪行。」
衛紓沉默看完。
「回去吧,明日上朝前,我會讓趙平拿給你。」
「是。」
我仔細囑咐了青蓮,安排宮裡人的去處。
「魚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間別離苦。」
我望著夜幕,自言自語:「阿娘會不會後悔?」
「當年為父親心傷,給我們姐妹二人取了這樣的名字。」
「誰都沒有好下場。」
五更天,第一聲晨鼓敲響,我站在了朝英殿外。
我接過罪狀,發現少了一張。
沈家一直以為衛紓沒認出我。
借口養傷,挪動不便,讓我留在瓊州,學阿姊的一言一行。
還讓東宮被扣下來的嬤嬤,指點我與衛紓相處。
阿姊的習慣我了解,是以隻用了半個月。
我就「養好了傷」回到了東宮。
沈家這群狗賊,被逼宮嚇軟了腿。
抓了阿娘逼阿姊就範,想跟二皇子邀功。
又為了活命用阿娘威脅我。
衛紓對我年復一年的冷淡厭惡,讓他們發覺他並沒有被糊弄住。
所以在封我為貴妃時一聲不吭。
他們提心吊膽,就怕衛紓找他們算賬。
又抱著一絲僥幸,覺得有我這張臉,多少會讓衛紓心存憐惜。
衛紓忍了四年,就是為了肅清餘孽,等朝局平穩後再來算這筆賬。
他們卻天真地覺得,是他接受了我,不再計較。
甚至把女兒刻意照著阿姊養,想送進宮,再搏一把恩寵。
愚蠢至極。
這張相似的臉,並不會讓衛紓心生憐惜。
隻會讓他想起阿姊慘死,至今未有身後名。
每看到我一次,就會更恨我,更恨沈家。
一旦公之於眾。
等著沈家的是滿門抄斬,我也會身敗名裂。
衛紓可以順理成章廢了我,再也不用日日忍受我佔著阿姊的一切。
一頁陳情,現在卻被他劃去了。
我望向高座上的衛紓。
太遠了,根本看不清。
「娘娘最好按照上面寫的說,勿增勿減。」
朝臣們山呼萬歲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趙平不斷催促我。
我吸了一口氣,踏進大殿,一步一步走到丹墀下。
「罪婦沈氏,上呈沈家數年罪行,請陛下容臣妾詳奏。」
紙上的內容,早已在心裡翻來覆去千百遍。
終於有說出口的一日了。
眾臣哗然。
叔父想衝過來打我,被衛紓命人堵住嘴,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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