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牙疼的我直哼唧,迷迷糊糊中嘴巴被抵開,一顆鹌鹑蛋大小的果子塞了進來,甜滋滋的,清新舒爽,是熟悉的味道。
我睜開眼,含糊不清:「師姐?」
6
「上回我進階到金丹期後期,師父獎勵了我一顆紅櫻果。」
「我不愛吃零嘴,便宜你了。」
柳盈坐床頭,捏著我破破爛爛的袍角擦幹淨手上的汁水。
「師姐~」
我感動的無以復加,撲進師姐懷裡妄圖埋在她軟綿綿的胸上。
大師姐眼疾手快把我的大頭推開,漫不經心的問:「餘嫻,那隻兔妖,你是故意放走的吧?」
我一愣,氣氛頓時沉默住了。
「雖說你修為不高,平時又懶又饞,但宰魚殺雞都那麼利索,沒道理一個最低級的兔妖都制服不過。」
師姐難得苦口婆心:「你說你好歹也築基期了,就甘心一直被別人當廢物看?」
我沉思半晌,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師姐,修士向來汲取天地靈氣來修煉,以求突破境界。何時捉妖取妖丹成了修煉的首要任務?」
師姐嘆氣:「如今天地間靈氣愈發稀薄,修士想不靠妖丹提升修為太難了。」
我垂著頭,有些喪氣:「那日小兔妖見了我,嚇的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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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著它滴溜溜轉的紅眼睛,想到幼時無家可歸受人欺負的自己,也是哭成這樣。」
「要不是師父收留我,我也沒機會活到現在。」
「小兔妖好好的在山上修煉,卻莫名其妙被抓來。我與它無怨無仇,殺它取它妖丹提升自己修為這種事,我做不出來,也下不了手。」
師姐突然好奇:「師父私下開小灶都在教你些什麼?妖不用你捉,藥不用你煉,還把你養的這麼清澈且愚,呃,單純?」
我回憶著師父謝瀾往日衣袂飄飄,神情淡然的模樣。
清了清嗓音,擺出他一慣語重心長諄諄教誨的姿態:
「餘嫻你記住,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
「既然大家都有媽,人妖之間也應該是平等的。」
「無論是人是妖,都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狂妄自大。」
「人食妖丹提升修為,破壞人妖平衡,妖獸又為報仇屠戮修士,人妖紛爭代代不休,犧牲無窮盡也。」
「你殺了妖,妖它媽來殺你,你媽再殺妖它媽,隻會陷入惡性循環,不利於世界和平。」
「師姐你感覺如何?師父說的是不是很有道理?」
我轉過頭,一臉興奮的問她。
師姐聽呆了,失語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感覺你在罵我,但我沒有證據。」
我:……
7
夜聊之後,師姐陷入深深的迷茫和虛無。
後來她經常三更夜半不睡覺,下山找我喝酒。
正好,失業後的我也需要幾場醉生夢死。
師姐酒後吐真言:
「仔細想想,我這些年整日打打殺殺,過的好沒意思。」
「你離開之後,宗主把每年要上繳的妖丹數提高到兩百顆,妖丹價格也往下壓了一半。」
「天殺的,老頭子這麼貪心,遲早會遭報應。」
「我是卷不動了,收拾包袱準備跑路。」
我舉起桃花釀敬了她一杯:「師姐,你悟了。生活不止是殺妖,還有詩酒和遠方。」
「你想想看,你和師兄拼死拼活取來的妖丹,都上供給了宗門,哪還有時間靜心修煉?」
師姐若有所思:「是啊,從前在青雲宗業績壓力沒那麼大,修為升的還快些。自從跳槽到玄天派,活成了一頭牛馬,任勞任怨,勉勉強強才修到金丹期。」
「修成這樣還叫什麼仙人,叫仙畜得了。」
我比起大拇指,贊賞師姐的覺悟。
桃花釀清甜醇厚,後勁極大。
你一杯我一杯。
二人喝到雙頰酡紅,從滿嘴胡話,到痛罵宗主全家。
喝到第二天師兄跑來對我劈頭蓋臉一頓罵:
「你是不是對你師姐施展了師父的那什麼獨門洗腦術?」
「她現在整天追問我捉妖的意義,我他媽哪裡知道捉妖的意義?」
「我隻知道做不到業績第一,你師兄我就還不上房貸,隻能喝他媽的西北風。」
不待揚鞭自奮蹄,師兄這款新時代牛馬委實不多了。
我扶著昏昏沉沉的腦袋,對他舉起食指,醉醺醺的搖了搖:
「師兄,宗門就像大妓院,你最要緊的事是贖身,而不是爭取當上頭牌。」
我踉跄著腳步去後山泡澡,留下師兄一人在風中凌亂:「你他媽在說啥?」
師兄啊,修行路漫漫,你還得悟。
8
師姐一語成谶,剝削太狠是會遭報應的。
隻是遭殃的不是宗主,是玄天派的一眾修士弟子。
那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連空氣都彌漫著仇恨的味道。
妖它媽們來了。
浩浩蕩蕩,逐隊成群。
彼時我躺在後山舒舒服服的泡溫泉。
傍晚的天空呈現著詭異的墨藍色,濃稠如汁,血色的月亮高高掛在半空,碩大無比,照耀著玄天山的魑魅魍魎。
溫熱的泉水緩緩拍打身體,熱意逐漸融化我的意志,正昏昏欲睡。
直到悽慘尖銳的爆鳴響徹玄天山,幾乎穿透我脆弱的鼓膜。
剎那間,風雲變色,地動山搖,像是驚雷炸開天地。
我忙不迭披上道袍,匆匆往事發地點趕過去。
目之所及,滿地瘡痍。
妖獸侵山了,它們誓要將玄天派的修士屠戮殆盡,為死去的子女和同伴報仇。
這些時日宗主要求的妖丹越來越多,玄天派修士們下山殺紅了眼,令妖獸聞風喪膽。
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會咬人,妖獸被斷絕生路自然也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它們集結成群,看到修士就一擁而上,咬住喉嚨不松口,直到對方修為盡散,血水流幹。
「師妹,你上山做什麼?快跑啊!」
師姐手持水月劍,招法極快,將身邊虎視眈眈的妖獸斬於劍下。
奈何集結的妖獸太多,血月激發了它們體內最獸性的一面,玄天派弟子根本無力抵抗。
熟悉的面孔一個接一個倒下,是曾經並肩吃雞的師兄妹們。
「師妹,你連妖獸都殺不了,還逞什麼強!快回來!」
耳畔是大師兄撕心裂肺的呼喚,他的道袍血跡斑斑,布滿被妖獸咬過的傷口。
「二師姐!那是妖獸結陣的地方,闖進去必死無疑!」
諸多同門在身後吶喊,我充耳不聞。
亦有氣急敗壞的弟子破口大罵:「尋常不見廢物二師姐出力,偏偏這會上趕著拖後腿。」
「等她落入妖獸口中,可別想我們舍命救她。」
9
玄天山山頂結了同心陣,千裡內的妖獸都會被召集過來。
它們共同感應彼此內心的仇恨,視玄天山的修士為最大的敵人。
前赴後繼,锲而不舍。
殺!殺!殺!
夜風獵獵,吹的袍角高高揚起。
我疾步奔向山頂的陣眼,一路暢通無阻。
隻因眾妖獸瞧見我,紛紛躲避。
豬妖嚇的往山下飛奔,虎妖謹慎的退開十丈遠,連狐妖也忘記施展魅術,目光呆滯的逃離。
無一妖敢近我的身。
山頂的陣眼聚集著實力最強的妖獸,它們雙眸緊閉,以身結印,設下易守難攻的陣法。
等闲修士絕不可輕易靠近。
我縱身一躍,輕松落入陣法之中。
無妖阻攔。
對不住了師姐,上回是我說謊。
小兔妖不是我故意放走的,而是被我嚇走的。
自被師父撿回玄天派,我就極少有機會碰見妖獸。
偶爾下山撞見仨倆隻,不等我施法去捉,它們就嚇的慌不擇路,倉皇出逃。
我想取妖丹都來不及動手……
師父曾說,我體質特殊,身懷令妖獸懼怕的氣息,便不要我上繳妖丹,隻管做個逍遙散修。
是以這些年來,我根本沒機會展示自己的本事。
這玄天派廢物的帽子,往腦袋上一扣就是三百多年。
眼下正該我發光發熱,普照同門的時候。
我御風飛行至陣法上空,祭出多年才用一回的破天劍。
左手結印,右手挽出一道劍花,破開同心陣法。
底下的妖獸睜開雙眸,感受到頂上的凌冽的氣息,紛紛神情大變,忙不迭的退開數丈遠。
我口中念起清心咒,化解妖獸媽們眸中的怨氣。
直至墨雲散去,天光大亮,山中聚集的千百妖獸似才恢復神智,迅速化形離開此地。
不費吹灰之力,眾妖盡散。
10
「我靠,宗主裁員裁到大動脈了吧?」
「不動一兵一卒,以一己之力驅逐所有妖獸,連宗主和滄瀾尊者都做不到吧?」
「原來餘嫻師姐這麼強,往日真是錯看她了!」
「那竟然是餘嫻師姐,真是帥啊!」
「我以為她是去送命的,沒想到是去救命的。」
渾身是傷的玄天山眾弟子瞻仰著我的英姿,將我驅逐妖獸的過程瞧的一清二楚。
紛紛陷入震驚和不可置信中。
「難不成餘嫻師姐之前是在韜光養晦,隱藏真正的實力?」
「我現在感覺在餘嫻師姐面前顯擺過捉妖事跡的自己,像個傻比。」
「到底是誰在造謠餘嫻師姐?這哪裡是廢物,這簡直是維護宗門和平的光啊。」
「難道隻有我一個人發現,餘嫻師姐沒殺一隻妖,也沒取妖丹,卻保下了整個玄天派麼?」
眾人沉默了。
師兄和師姐互相攙扶著一瘸一拐走過來,倆人的道袍血跡斑斑,面容復雜。
我舉起三根手指,神情肅穆:「給我一炷香的時間,我可以解釋。」
聽完我滔滔不絕的自述,柳盈師姐若有所思:「難怪你偷懶耍滑師父也不擔心,妖獸都巴不得離你三丈遠,哪用得著你親自出手。」
獸潮之後,我再一次名聲大噪。
從前是因為太廢,如今是因為太強。
做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真是好難。
「二師姐,從前是師弟有眼無珠,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二師姐,你上回說的聯名信還寫麼?我現在有筆了。」
「二師姐,以後出山帶帶師妹可好?」
被一眾師弟妹吹捧,我笑的一臉蕩漾:「好說好說。」
連青雲宗和天山派也緊急派人來拉我入伙。
「餘嫻道友,玄天派的死老頭眼瞎,但我們青雲宗絕對是擦亮了眼,正缺你這樣的人才啊!」
「餘嫻道友,天山派非常支持跨宗門協作,你若肯來,我們必以重金相聘。」
失業一月,我成了修仙界各派爭搶的香饽饽。
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掃先時頹唐氣。
隻有師姐瞧出來,其實我心底不大高興。
「這些妖獸隻是被你暫時平復怨氣,隻要修士妄圖取妖丹提升修為一事不變,妖獸大潮遲早會卷土重來。」
「師妹,你在憂心這個,是也不是?」
我放下桃花釀搖頭:「師姐,我是擔心即使立下此等大功,宗主也不會給我發 N+1 補償。」
師姐:……
11
我又對師姐說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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