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第2章

我看著陸淮的眼神一寸寸柔軟下來。

「好。」

 

他輕聲，像是怕驚醒什麼。

 

掛斷電話，他抱歉地看向我。

 

我氣得嗤笑一聲。

 

「去啊，大小姐等著你呢。」

 

陸淮皺眉：「繁星，不是你想的那樣。」

 

可他還是走了。

 

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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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扔下一句「我以後再和你解釋」。

 

陸淮，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當你選擇了林陽那一刻起，我們就沒有以後了。

 

陸淮媽媽察覺到不對勁，問我和陸淮怎麼了。

 

我狀態不好，隻是含糊其詞幾句，告訴她我受導師賞識即將赴國外留學。

 

她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眼帶擔憂地看著我：「繁星，一切都以你自己的未來為重。阿姨永遠都愛你支持你，連帶著你媽媽的那份。」

 

我急忙告辭，怕眼淚在她面前滑落。

 

回到宿舍後，我開始忙出國留學的事。

 

國外理論研究體系與國內不甚相同，我埋頭苦讀外網文獻，把自己時間擠得滿滿當當。

 

似乎這樣能減輕些痛苦。

 

8

 

再出門，是室友喊我畢業聚餐。

 

路上她們聊起八卦：「欸，你們知不知道咱們學校很出名的那個陸神？聽說他衝冠一怒為紅顏，為了隔壁傳媒學校校花在酒吧跟人打起來了。」

 

我腳步一頓。

 

「陸神？哦哦，那個很出名的物理天才陸淮是吧？我知道，聽說那人還是校花的未婚夫呢！」

 

我和陸淮雖然多年情侶，但我家世特殊。

 

他又受關注太多。

 

哪怕是我們學校這樣天之驕子如過江之鯽的頂級高校，陸淮也是最閃耀的那顆明星。

 

一舉一動都被人注目。

 

為了避免麻煩，我和他都沒有宣揚這段戀情。

 

隻是沒想到，第一次聽到關於他的戀情傳聞。

 

卻不是和我。

 

是和林陽。

 

「對了，繁星，你和陸神以前不是同學嗎？就沒聽到什麼消息？」

 

我搖搖頭，表示什麼也不知道。

 

但很快陸淮媽媽的電話就打到了我手機上，她聲音焦急。

 

「繁星啊，聽說小淮出事了，你能不能幫阿姨去看看他？」

 

再不情願，我也沒辦法拒絕她的請求。

 

我不得不去陸淮的公寓確認他的安危。

 

隻是我剛用鑰匙打開門，就迎面撞上一張明豔美貌的臉。

 

林陽愣怔一瞬，隨即揚起個笑：「繁星姐，你來啦？我正愁一個人沒法照顧好阿淮呢。」

 

我沒理她。

 

側身進了屋子。

 

拿出藥店買來的藥，給床上受傷發炎、迷迷糊糊的陸淮就水喂了下去。

 

然後寫了張紙條遞給林陽。

 

「陸淮身體不好，體質特殊，藥效過重的藥會加重他的病情。你看著這上面的藥買，方便照顧他。」

 

林陽的臉色忽然變了。

 

「你是來示威的嗎？你當你是什麼？大婆嗎？」

 

我冷眼看著她：「原來你也知道你是小三啊。」

 

千金小姐或許沒遇見過我這樣直來直往的人，一時氣結。

 

「你！」

 

我撞開她，頭也不回地離去。

 

9

 

我沒刻意關注陸淮的事，他的傳聞卻一直傳到我的耳中。

 

聽室友說，他與那位千金大小姐越走越近。

 

千金小姐是傳媒學校校花，本就是有一定曝光度的網紅明星。

 

狗仔拍到他們深夜在煙花下擁吻。

 

一時間，網絡上都是他們的新聞。

 

有人扒出了陸淮的身份。

 

天才物理少年，從小在人群中明亮如陽，與嬌氣任性的千金小姐般配至極。

 

簡直像是某江言情小說裡走出來的男女主角。

 

「哇哦，真看不出來啊，陸神居然這麼浪漫啊。」

 

我打字的手停頓一下。

 

浪漫啊……

 

我愣怔沒多久，接到了陸淮媽媽的電話，她也看到了那些報道。

 

「繁星，對不起啊。

 

「小淮是我的孩子，我自己了解，他在情感方面遲鈍，我總憂心他會傷到你。

 

「唉，沒想到一語成谶，擔憂成真，是我們對不住你啊。」

 

我無意識地掐緊了手，忍住哭意。

 

「沒事的，阿姨。我和陸淮再如何，你都是我最親愛的人。

 

「而且，過一段時間我也要去國外了，將來和他見面的機會也少了，你不用擔心我。」

 

掛斷電話，我一個人怔怔地坐了好久。

 

晚上，收拾行李的室友忽然驚呼。

 

「欸？你們看，陸神在我們宿舍樓下！」

 

我從窗戶探頭往下看。

 

陸淮穿著白襯衣倚在宿舍樓旁的梧桐樹上，仿佛在等什麼人。

 

10

 

陸淮一見到就急急問我：「你要出國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是因為我和林陽的事嗎？我可以解釋給你聽，你誤會我了。

 

「林陽不願意和家族安排的聯姻對象結婚，求我扮演她的男朋友嚇退她的追求者。我真的和她沒什麼。」

 

我看著他。

 

「去國外學習是我本就定好的學習計劃，我告訴過你，當時你說你也準備和我去同一個國家的世界級學府研究弦理論。

 

「不過現在……」

 

我低頭輕笑一聲：「你或許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陸淮抿唇看向我，眼中滿是不安隱憂。

 

我抬頭，深吸一口氣看向他眼睛。

 

「扮演她男朋友？

 

「扮演她男朋友需要在酒吧和她未婚夫大打出手？

 

「扮演她男朋友需要和她煙花下擁吻？

 

「我和你斷聯這麼久，你有想過打一個電話聯系我嗎？你沒有，你沉浸在和她的愛情遊戲裡樂不思蜀。

 

「陸淮，我隻是喜歡你，又不是傻子。別再惡心我了。」

 

11

 

室友們陸陸續續搬走，我也準備搬到新公寓過渡一段時間再隻身去往國外。

 

陸淮這段時間經常找我，我不願與他多做糾纏。

 

這天，他約我和林陽同一天在咖啡館見面。

 

要她證明，把一切都說清楚。

 

我想要了結這場鬧劇，於是點頭同意。

 

也正如陸淮所說的那樣，林陽將她的家族聯姻和她拜託陸淮假扮自己男朋友的事和盤託出。

 

「繁星姐，我真的沒想到會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感情。」

 

她雙手合十，眼睛紅得像小兔子一樣，我見猶憐。

 

陸淮低聲安慰著她。

 

我覺得很疲累。

 

陸淮起身去廁所，林陽忽然把一個戒指盒推到我面前。

 

打開裡面是一枚血鑽戒指，價值不菲。

 

「繁星姐，這枚戒指送給你，作為賠禮。」

 

可……我父母的結婚戒指上就是血鑽。

 

那個男人表演深情，傾家蕩產也要給媽媽最好的婚禮，重金為她買下昂貴血鑽，告訴她這象徵了他們二人的愛情。

 

把媽媽騙得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

 

婚後媽媽才知道他是個魔鬼。

 

他賭博酗酒，輸盡了家產。

 

媽媽勸他時，他不再溫柔以待，而是拳打腳踢。

 

記憶中，鼻青臉腫的媽媽總會盯著指間鮮豔的那抹紅落淚發呆。

 

直到我生日那天。

 

他一揮手將媽媽做的生日蛋糕直接砸在我頭上，對我汙言穢語地辱罵。

 

媽媽終於爆發，S了他以後將我推到門口，一把火燒了房子。

 

我隔著那場大火，看見媽媽的笑容，和大火中如血般的戒指。

 

那是我永久的夢魘。

 

林陽笑著對我說：「我聽阿淮說了你父母的事，所以挑了一枚相似的戒指送給你，彌補你童年的創傷。

 

「怎麼樣？你喜歡嗎？」

 

我看著她嘴唇一張一合。

 

渾身發冷。

 

我從沒想過。

 

陸淮會連這些事都告訴她，他明知道這是我心底最深的傷疤。

 

我站起來，抄起桌上的冰咖啡就往她臉上潑。

 

林陽或許沒想到我是這種性格。

 

被潑了一身咖啡，直接僵在了原地。

 

「沈繁星！你在幹什麼？」

 

陸淮焦急地衝上前護住林陽。

 

我氣得渾身發抖，拿起另一杯咖啡，狠狠甩出去。

 

杯子砸在陸淮頭上。

 

咖啡液淋了他們二人一身。

 

「幹什麼？

 

「我媽是S人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能好到哪兒去？」

 

我看著林陽窩在陸淮懷裡瑟瑟發抖。

 

而陸淮看我的眼神震驚，仿佛不認識我似的。

 

「林小姐，你要搶男人就搶，別再拿我媽做文章。你再有權有勢，也就隻有一條命，為了這種破事搭上，不值當。」

 

我拿起桌上的戒指，丟在地上。

 

「陸淮，你讓我覺得惡心。」

 

我本以為，哪怕沒有愛情，也會有多年相伴的親情。

 

可我沒想到。

 

他會拿我最痛的事。

 

去博另一個女人歡心。

 

縱容她拿此事傷害我，成了狠狠刺向我心口的一刀。

 

忽然，就像是腐肉吸引了蒼蠅一般，這樣的熱鬧吸引了狗仔，他們突然從餐廳的角落裡竄出來對著我一陣亂拍。

 

林陽可憐兮兮地窩在陸淮懷中。

 

看向我的眼神卻是掩飾不住的刻毒。

 

12

 

網上流言四起，我的家世忽然又成了許多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這次我不僅是S人犯的女兒。

 

還是不知廉恥、搶人男朋友的小三。

 

看來林陽是真的很記恨我說她小三，才會這麼迫不及待地將這頂帽子扣在我身上。

 

網友狠狠憐愛被我「欺負」的林陽。

 

【嗚嗚嗚嗚嗚，女鵝真的很可憐，誰懂？她可憐巴巴的，好像一隻小兔子，狠狠憐愛！】

 

【物理天才少年和嬌嬌千金，天S的，哪本某江文裡的男女主走出來了？】

 

【那個小三的瓜你們聽說了沒有？她真的天生壞種，聽說她媽就是S人犯！】

 

【男女主戀愛道路上的惡毒女配罷了！】

 

【都來看女鵝新劇！美美代餐了！】

 

我的痛苦經歷不過是為林陽進娛樂圈積累熱度罷了。

 

她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激怒我讓我和陸淮徹底撕破臉。

 

她自己裝可憐博得陸淮憐愛，將關系再推進一步。

 

再讓狗仔偷拍爆出驚天大瓜為自己進娛樂圈預熱。

 

導師擔憂地問我情況。

 

我語氣平靜地告訴她，我會好好準備出國的事。

 

陸淮打電話給我。

 

沉默許久後，他終於開口：「繁星，我這些天一直陪著林陽，她被你嚇壞了，我想你給她道個歉，畢竟我們將來是一家人。」

 

我忍不住嘲弄：「一家人？你不是說和她隻是朋友嗎？怎麼突然一家人了？」

 

陸淮嘆了口氣。

 

「別這樣，繁星。

 

「我也是這段時間照顧林陽才明白過來。或許我對你隻是多年陪伴衍生出的親情，而不是愛情。

 

「我和你在一起，雖然開心，但總覺得像白開水一樣，平淡無味。可和她在一起，每一天都精彩刺激。

 

「或許就像你們的名字一樣，你是夜空中沉靜的繁星，而她是熱烈盛大的驕陽，我控制不住自己愛上她。」

 

這話我明白是一回事，親耳聽陸淮說出口是另一回事。

 

我沉默著。

 

掛斷了電話。

 

13

 

陸淮沒有為我說話。

 

但他的媽媽特地來陪我，並在網絡上創建賬號發文，說我不是小三，對我的一切誹謗她都會訴諸法律的武器。

 

我即將出國，便也將一切委託給她處理。

 

我在她懷中哭得泣不成聲。

 

她輕拍著我的背。

 

「是我對不起你啊……」

 

我搖搖頭。

 

「這個世界上，就您最對得起我。我才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最終我提前去往國外求學。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我一個人抵抗不住網絡那麼大的力量。

 

再說這樣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的事，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我不想再為難自己了。

 

再者說，我選修過一門公關學。

 

面對如此大的輿情，最簡單有效的公關手法，就是閉嘴冷處理。

 

不讓事情再度發酵，成為林陽星途上的養料。

 

國外很清靜。

 

我沉下心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