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雪尋春第7章

 

父親跟了太後，一家子都不會離這太遠，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了解我娘，她雖說腦子拎不清，可與我相依為命十多年，我不信她能眼睜睜地看我去S。

 

深夜時分，披著鬥篷的瘦小身影從帳外進來，我張了張嘴，眸中閃過一絲希冀。

我娘卸下鬥篷，將疊了四五層的食盒放下，從裡面拿出了飯菜。

 

我餓了三日，飢腸轆轆，聞到這香味，唾液瘋狂地分泌出來。

 

但現在不是飽口腹之欲的時候。

 

「娘，快幫我解開。」

 

我轉頭將被捆住的手腳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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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等來我娘的動作。

 

她幽幽嘆了口氣：「瑤兒，為娘實在沒辦法……」

 

「你別說！」

 

「瑤兒……」

 

我盯著她，近乎乞求道：「如今太後已然是窮途末路，成不了氣候了，你放了我，我帶你走，我會孝順你的。」

 

「你連你爹都不孝順，我還能指望你孝順我嗎？」我娘擦了擦眼淚，「我一介婦人，實在是沒辦法。再說，若是你走了，你父親和弟弟怎麼辦？瑤兒，你不能這麼自私。」

 

我自私？

 

我一下笑了出來，眼前淚水模糊：

 

「我是你生的，你真能眼睜睜地看我去S嗎？」

 

她將飯菜推到我面前：「我這不是來了嗎？娘來給你送最後一頓飯，明日兩軍交戰，太後說要S你祭旗，你吃了這頓，明日好上路吧。」

 

我一腳踹翻食盒。

 

「你……」我娘表情驚愕。

 

「滾！」我冷冷地盯著她，「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娘。」

 

我娘嘆了口氣，戴起鬥篷離開。

 

18

 

我想了一宿。

 

我已然是S過一回的人了，上輩子得上天垂憐，得以重生，就是不知道今生，我還能不能如此幸運。

 

比前世多活的四年，本就是我偷來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預計第二日從容赴S。

 

鎮南王趕到前，太後逃出宮去，離開前帶走了薛舒生下的剛幾個月的皇子。

 

得知她前腳剛逃出皇城，鎮南王就帶著人趕到救了皇上，還拿出了皇上禪位的聖旨。太後氣瘋了，以京畿一小城為基地，駐扎五十裡外，與周家軍隊交戰，想要收回皇城。

 

而掌管皇城的鎮南王早已宣稱蕭家皇室皆已身亡，將自稱太後的薛太後打為想要趁火打劫的賊匪，以「出兵剿匪」的名義搪塞朝堂上的官員。

 

實際如何，眾人心知肚明。

 

我被五花大綁，帶上陣前。

 

「周宴殊，你瞧瞧此人是誰？」

 

太後的人於戰前叫陣，鋒亮的劍身抵在我脖頸上。

 

我脖間一陣刺痛，卻未呼痛，一雙眼盯著對面兵馬的為首之人。

 

確是周宴殊。

 

他真的沒S。

 

比起五年前，他膚色深了許多，冷漠的面容上滿是戾氣，全然不復當初的蒼白虛弱。

 

他語氣諷刺：「此人是誰？不正是你們薛家人嗎？太後娘娘老糊塗了吧，用薛家人來威脅我？」

 

太後並不意外，隻頗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

 

「那她呢？」

 

太後話音一落，一個女子被人從後方推了出來，臥倒在地，輕聲呼痛。

 

我聽到這聲音，身體一僵。

 

是薛姮。

 

薛姮竟也被太後帶出了宮。

 

與我的蓬頭垢面相比，薛姮一看就是被好生對待的。

 

雖著粗布麻衣，可面容白皙幹淨，隻沾了些泥土，讓她看上去反倒越發楚楚可憐。

 

太後顯然也知誰才是周宴殊心尖上的人，但寧可錯S，不可放過，將我也擄了過來。

 

「晏殊哥哥，救我！」

 

她呼救聲一出，周宴殊便十分急躁，沉鬱出聲：

 

「打仗各憑本事，太後用一弱女子相挾，未免太過卑鄙了些！」

 

我被推出，就是「薛家人」；薛姮被推出，則是「弱女子」。

 

饒是我五年前就知道周宴殊和薛姮有一段情，可面對這樣的對比，我還是忍不住心底隱秘地泛起一陣酸澀。

 

太後聽聞此言仰天大笑：

 

「你們這對奸夫淫婦！薛姮！枉哀家念在親緣的份上，讓你做了我兒的皇後！你竟敢背叛我兒！周宴殊，哀家命你退兵，不然哀家就S了她！讓你嘗嘗與心愛之人天人永隔的滋味！」

 

雖然不合時宜，但我聽到這話，還是差點笑出來。

 

太後窮途末路，頭腦堪憂。

 

到了這個地步，周宴殊怎會因為一個女人退兵？就算他同意，他身後的將士能答應嗎？

 

果然，周宴殊沉默良久，才開口道：「我不會退兵。」

 

薛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晏殊哥哥，當初是我負你，可皇命難違啊！晏殊哥哥，你不能就這麼丟下我！」

 

周宴殊抽出劍：「今生是我對不起你，下輩子再好好彌補吧。」

 

太後目眦欲裂：「周宴殊！你當真不退兵？」

 

周宴殊未再回話，利劍舉起，直指太後。

 

太後尖叫：「S了薛姮！」

 

利劍入肉的聲音響起，薛姮瞪著眼睛，倒在我身側，唇間溢血。

 

她倒下時，眼睛正好看著我的方位，讓人背後發寒。

 

太後看向我，陰惻惻道：「把這個也S了！」

 

一個士兵聽命，提劍朝我走來。

 

我緩緩閉上眼。

 

等來的卻不是痛覺，而是手上束縛的松解。

 

我睜開眼，舉刀的護衛對我使了個眼色。

 

他是……

 

周宴殊的人？

 

19

 

「眾將士聽命！若有能斬下周宴殊首級者，加官晉爵，封王侯之……」

 

太後站在戰車上，正情緒激昂，卻戛然而止，像突然被捏住了喉嚨的公雞。

 

我聽到了我父親的聲音：

 

「太後已S，如今都聽我薛明的！」

 

我轉頭看去，正看到我父親將利劍從太後體內拔出，他高舉長劍，滿臉興奮。

 

太後S了，前皇軍群龍無首，很快亂了陣腳。

 

我父親率先投降，放下武器。

 

袁江緊跟著投降。

 

袁江可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

 

連他都投降了，人心倒戈。

 

周宴殊那邊又喊話，言明不S降軍。

 

這場戰役很快便草草地收了尾，我掙開身上的繩子，我父親走至我身前，難掩激動：

 

「我S了薛太後，立下大功，皇上一定會重用為父！」

 

「女兒，咱們金陵薛家，熬出頭了！」

 

原來我父親以我為條件假意投靠薛太後，實則早就做好了立功的準備。

 

薛太後窮途末路，根本給不了他什麼。

 

除了……

 

她的命！

 

戰局結束，周宴殊策馬過來，朝我伸出手。

 

我猶豫了下，抬手握上。

 

他使了力道，將我拉上馬，坐在他身前：

 

「嶽父大人，我將瑤兒先帶走了。」

 

我父親聽他叫嶽父，直接笑開了花：

 

「好，好！」

 

周宴殊策馬，他在我身後，滾燙的手心扶在我腰上，讓我想起五年前，他手心冰涼，在我懷中沒了氣息的樣子。

 

我當時流了一臉的淚，在他看來一定很可笑。

 

皇上忌憚鎮南王與白家聯姻，鎮南王便假意與白家決裂，與薛家親近。

 

薛氏女嫁給命不久矣的鎮南王世子，不過是薛家為了賣鎮南王一個好。

 

如今薛氏京城本家都不在了，五年前那場婚事自然也成了笑話。

 

「在想什麼？」

 

我輕聲將頭靠在他肩膀，輕車熟路地表明愛意：

 

「世子沒S，妾好高興。」

 

「騙人。」他握住我冰涼的手，「你一臉倉皇，哪裡像是高興的模樣？」

 

「莫害怕，我一早便在薛太後的隊伍中加了人手，不會讓你出事。」

 

他語帶安撫，我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笑來。

 

我也不知我該不該高興。

 

夫君未S，父親立功，我的尊貴程度更甚，按理說我該高興，可我隻覺得疲憊。

 

身下馬行走的速度不快不慢，左右晃悠，我眼皮一松，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我已然回到了京城內的鎮南王府。

 

府醫瞧過，說我餓了幾日，脾胃受損，我隻能暫且吃些清淡的東西。

 

周晏殊來看我，將周家這些年的謀算一一說了清楚。

 

周家原是武將世家，歷代從軍，深受先帝信賴。

 

可祖父徵戰南下，為大燕擴了大半領土後，功高震主，先帝與薛家人串通，在戰場上對祖父下了黑手，致使祖父身亡。

 

事後追封了祖父為鎮南王，可鎮南王這個爵位，最多隻能保留三代。

 

周家歷代子弟為了「鎮南王」這個美譽，拋頭顱灑熱血，S傷無數，人人都稱贊周家忠義，周家也心甘情願地為皇族蕭家效力。

 

可他父親與母親成親，到底還是讓上頭坐不住了。

 

白家是當世數一數二的世家，與鎮南王聯姻，一旦有反心，勢必會動搖蕭家江山。

 

周晏殊剛滿六歲，就被一紙詔書留在了京城，成為了太子伴讀，常常往返於京城與金陵之間。

 

鎮南王與王妃想要見兒子，隻能長期往返，逢年過節的時候見一見。

 

那時的周家還未有異心，隻當皇家將兒子留在身邊是對鎮南王府的寵信。

 

周晏殊留在京城，幾次三番有性命之憂，也權當意外過去了。

 

直到鎮南王身邊柳側妃的出現。

 

柳側妃幾次三番地挑撥鎮南王與王妃的關系，致使王妃負氣歸家，遇上天災，被掩埋在了泥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