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第1章

我和江妄的過去可以簡單概括為好學生愛上小混混。

 

他花心，濫情，出軌成性，仗著自己的好皮囊，肆意玩弄人心。

 

主動問我要不要談戀愛的是他。

 

和隔壁技校的校花在床上打得火熱所以放我鴿子讓我等了三個小時的也是他。

 

他沒有真心，不懂珍惜，就連和我說分手，懷裡都還摟著別的女人。

 

我當時問他：「所以你其實就是一個爛到骨子裡的渣男，我們之間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是假象，對嗎？」

 

江妄笑得很誇張：「你該不會走心了吧？大家都隻是玩玩而已。」

 

我點點頭，接受自己看錯了人的事實。並給了他一巴掌，算是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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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後的同學聚會，我和江妄再重逢。

 

他有些喝多，依舊是那副散漫的模樣，問我要不要和他再續前緣。

 

我笑著搖頭：「我喜歡幹淨的男人，你這樣的，太髒了。」

 

1

 

江妄聽到這話，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幾年不見，嘴巴倒是比以前毒。」

 

他靠著牆，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身上散發著頹廢又散漫的糜爛美，和我記憶中並無二樣。

 

他的模樣是真的出挑，別人是來參加同學聚會，隻有他，像是來走 T 臺。

 

於是我說：「你倒是一點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

 

一樣好看，一樣渣。

 

江妄聞言，捧腹大笑：「過獎過獎。」

 

走廊上人來人往，他笑得肆無忌憚，引來不少路人的注意。

 

我並不想被人覺得我和江妄還有瓜葛，便低著頭匆匆趕回包廂。

 

經過他身邊時，我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香水味混合了酒味，很符合他遊戲人生花花公子的調性。

 

進包廂之前，我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他一眼。

 

江妄仍站在原地，垂眸吸煙，不知道在想什麼。

 

散場時已是深夜。

 

好多同學都喝了酒，二十幾個人熱熱鬧鬧站在飯店門口，商量著怎麼回家。

 

一輛 A8 停在路邊，車窗降下，坐在駕駛席的女子探了探頭，喚著江妄的名字，讓他上車。

 

現場一片起哄聲。

 

江妄漫不經心地和大家擺擺手道別，上了副駕。

 

臨走時卻又突然問我：「要不要順路送你一程？」

 

「謝謝，不用了。」

 

江妄便無趣地收回視線，困倦地微閉著眼，讓駕駛席的女子開車。

 

他離開之後，現場安靜了好幾秒，仿佛江妄一走，連帶那種熱鬧的氛圍也跟著一起走了。

 

不知是誰感嘆了一句：「這麼多年了，江妄的異性緣居然還是這麼好，身邊永遠有前赴後繼的美女想跟他在一起。」

 

「因為他長得好看吧，這麼多年過去了咱們都發福了，就他，比高中那會兒還好看。」

 

「我看他衣著打扮也不便宜，他現在在做什麼呢？當年他好像高考分數一般？」

 

「不知道啊，他沒說。」

 

「也可能是跟了富婆吧，比如剛剛開車的那位美女，一看就很富。」

 

江妄身邊，從來不缺美人，也從來不缺議論。

 

有人捅捅我的胳膊問我：「陳橙，當年你和江妄做同桌，還有人傳你倆談過，是真的嗎？」

 

我笑著反問：「那你覺得是真的嗎？」

 

「我覺得是假的。」

 

我想起當年的那節自習課，我咬著筆杆努力思考解題思路，江妄突然湊到我耳邊。

 

問我要不要談個戀愛。

 

他其實隻是太無聊了隨口一提，隻有我傻傻當了真。

 

2

 

和江妄的重逢沒有給我的生活造成任何波動，我照常上班下班。

 

朋友發來消息問我周末有沒有空。

 

她約了一個有名的攝影師給她拍照，好不容易攝影師才有的檔期，但她的助理剛好請假，想請我幫忙。

 

我答應了。

 

朋友便一連給我發了好多個親親的表情。

 

她大學沒畢業就在做自媒體賬號，目前小有起色，但始終差了點火候，不上不下的。

 

所以急需一個爆點，一場驚豔。

 

提前一天晚上，我去朋友家過夜，方便第二天一起出門去拍攝地。

 

「你不知道，這攝影師可難約了，但是他拍得真的特牛，全是爆款。」朋友迫不及待地給我分享她的好心情，「我加他大半年了，每次問，要不就是沒檔期，要不就是在休假。

 

「結果上個月我生日那天，他突然就給我發消息，說他最近正好有空，問我要不要拍。

 

「橙子你說我是不是馬上就要爆紅了？

 

「對了，我給你看攝影師的照片，其實我們都說他這顏值才是該做網紅的，肯定比做攝影師賺。」

 

好歹在網紅圈摸爬滾打幾年，朋友見過的俊男靚女不少，能讓她這麼誇，估計那攝影師是真的不錯。

 

我好奇地探頭看了一眼。

 

朋友點開攝影師的頭像，遞到我面前。

 

見我沒吭聲，她疑惑：「怎麼了？」

 

我收回視線：「沒什麼，確實長得很帥。」

 

「我認識起碼不下十個人追過他，網紅萌圈圈你知道吧，就是粉絲千萬那個，她也追過。」

 

我笑起來：「那追上了嗎？」

 

「應該追上了吧，他們有一段時間走得挺近，萌圈圈的朋友圈，十條有七條都和這攝影師有關。

 

「哎我不和你說了，我今兒得早點睡，明天拍攝狀態一定要好！」

 

我裹著被子躺在床上，也跟著打了個呵欠。

 

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心裡想，原來江妄現在是攝影師啊，挺適合他的。

 

他的第一部單反還是我送給他的呢，花了我從小到大幾乎一半的獎學金。

 

3

 

次日，天氣晴朗。

 

拍攝地是郊區某個廢棄的工廠，朋友做好妝造過去，江妄他們已經布置好了場景。

 

我看到江妄站在不遠處擺弄鏡頭。

 

他很瘦，穿了一身黑，還戴著帽子和口罩，渾身都散發著冷漠和疏離。

 

見了面打了招呼就開拍，江妄的視線從頭到尾沒在我身上停留。

 

我撐著傘站在一旁，偶爾幫朋友整理裙擺補補妝。

 

結束時已是天黑，辛苦一天，又累又餓，朋友提出一起吃飯，她請客。

 

江妄收起鏡頭，不是很拒絕：「會不會太麻煩？」

 

「不麻煩不麻煩，早就想請你吃飯了，火鍋怎麼樣？」

 

「可以。」

 

於是就這麼定了。

 

隻是坐車的時候座位的分配出了點問題。

 

江妄不愛開車，一向坐副駕駛。

 

但朋友最後一套造型比較復雜，裙子比較佔空間，要是坐後排，三個人就有點擠了。

 

我提出不然分開走，火鍋店門口集合。

 

江妄將一直悍在臉上的口罩拉高，帽檐下壓，徹底擋住自己的表情，開口讓朋友坐副駕。

 

他那兩個助理很自覺，一個坐駕駛席開車，一個坐後排。

 

江妄也跟著坐了進去，往旁邊挪了挪，將後排最後一個靠窗的位置留給了我。

 

我抱著裝了一堆雜物的帆布包，笑了笑，也跟著坐進車裡。

 

車子還算寬敞，大家也都不胖。

 

但三個成年人坐一排，空間怎麼也算不上綽綽有餘。

 

江妄今天沒噴香水，身上隻有一股很淡的洗衣粉味。

 

有時候覺得江妄是個很分裂的人。

 

他在感情上分明渣到極致，一隻腳能踩八條船。

 

可在日常生活上卻又專一得可怕，高中那會兒他就在用這款洗衣粉，現在仍是。

 

我抱著包，稍微往車門的方向偏了偏。

 

江妄瞥了我一眼，隻是帽子和口罩將他遮得嚴嚴實實，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嘲笑我。

 

嘲笑我的欲蓋彌彰，和掩耳盜鈴。

 

4

 

剛抵達火鍋店，江妄就去了洗手間。

 

再回來時已經摘下口罩。

 

四方桌，他隨意地在我旁邊落座，隔得近了，我才發現江妄臉上似乎擦了粉。

 

我不由得在心裡感嘆一句，這粉底質量是真好啊，江妄戴了一天口罩，居然一點都不脫妝。

 

那晚的火鍋，我從頭吃到尾。

 

吃太多難受，所以在江妄提出要送我和朋友回家時，我選擇了拒絕。

 

江妄終於和我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不用不好意思，反正有車方便，你說一下地址吧。」

 

「真不用，我家離這兒不遠，我走回去正好消化。」

 

朋友也點頭附和我。

 

江妄便不再說什麼，轉身上了車。

 

我走了快一個小時才到家，正好接到朋友的電話，問我今天怎麼了。

 

我明知故問：「什麼怎麼了？」

 

「你隻要心情不好就喜歡吃，今晚火鍋你從頭吃到尾你還問我怎麼了？」朋友擔憂，「是遇到什麼事了？」

 

「你還記得我以前提過高中時的初戀吧？」

 

「那個渣男啊？他怎麼了？你和他重逢了？」

 

「是啊。」我輕聲回答，「渣男今天還給你拍了一天照。」

 

朋友安靜幾秒，然後在電話那頭發出崩潰的尖叫聲：「臥槽！這事你不早點說！」

 

「早點說的話，那今天拍照氣氛得多尷尬。」

 

江妄的檔期這麼難約，我總不能因為自身的原因勸朋友要不就別拍了吧。

 

事實上要不是因為江妄對我確實沒幾分感情，要不是因為當年分手確實不算體面，我高低得仗著自己前女友的身份讓江妄再給朋友多拍幾組。

 

可惜江妄不曾在我身上付出過真心，所以我在他那裡不會有特權和優待。

 

朋友還是覺得有點無語：「那以後我怎麼面對江妄啊？」

 

「我覺得你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你就當作不知道就好了。」我安慰她，「你放心，江妄不會在你面前提起我的。」

 

「我還是有點混亂，說實話我以前覺得你的初戀真的渣到沒邊，但你一說你的初戀是江妄，我居然又覺得，可以理解了……」

 

「人都是顏值即正義的，好看的人總是能獲得別人更多的優待和縱容，人之常情。」

 

朋友安靜幾秒，又小心翼翼地問我：「那你現在還恨他嗎？」

 

「我從沒恨過他啊。」我笑著回答，「答應和江妄戀愛是我自己的選擇，所以不管發生什麼，我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江妄是唯一的例外。

 

我看錯了人，也賭輸了人心。

 

我吸取教訓。

 

5

 

朋友之後沒再提起過江妄。

 

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臨近年底，需要做年度結算財產清查等一系列事務，整個部門忙得天昏地暗。

 

下班已經很晚，腦子暈乎乎，哪怕是凜冽的寒風也沒能讓它清醒一點。

 

我在路邊等車時，接到了朋友的電話。

 

她說她今天去江妄家選了照片，商量了後期。

 

她想說的肯定不是這個，所以我隻是安靜地等著她的後續。

 

「江妄問起你。」朋友說，「他問拍照那天跟著我的助理怎麼沒來。」

 

「嗯，然後呢？」

 

「我告訴他你不是我的助理，那天隻是來幫忙。」朋友說，「我還說你混得可好，年紀輕輕就是體制內小領導。

 

「他約的時間很巧，挑完照片正好就是晚餐時間，我剛下樓就有做飯阿姨招呼我吃飯。

 

「我一看，桌上滿滿當當，幾乎都是你偏愛的口味。

 

「我當時心裡就有預感，又去翻了和江妄的聊天記錄。

 

「之前不是和你說，江妄主動約我那天剛好是我生日？然後我發現，他主動找我的前五分鍾，我剛發了朋友圈。

 

「裡面有我和你的合照。」

 

遲遲沒有出租車經過，我站得有點累，索性在路邊蹲下，舉著手機問朋友：「所以呢？你的結論是什麼？」

 

「我的結論是，我覺得，江妄對你還舊情難忘。」

 

「嗯，舊情難忘，那又怎樣？」

 

朋友安靜了。

 

我無聲地扯了下嘴角，又問她：「你覺得，我和江妄，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嗎？」

 

她沒有回答，但我知道，不是。

 

「人總是很容易被和自己全然不同的另一個人吸引的，一黑一白，一明一暗，本質上是為了追求圓滿。

 

「但歷史告訴我們，無論友情還是愛情，隻有本質相似的兩個人，才能長久地走下去。

 

「我以前不信邪，試過了，最後以失敗告終。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喜歡做事時全力以赴，失敗後絕不回頭。

 

「學習，工作，我都是這樣的。」

 

因為知道自己不會後悔不會回頭，沒有第二次機會，才能每一次都拼盡全力。

 

6

 

我和江妄在一起過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但為數不多的知情人，沒有一個表示過驚訝。

 

這實在是因為，我會喜歡江妄，實在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乖乖女似乎天生就容易被小混混吸引，我和江妄作為乖乖女和小混混的代表性人物，自然不該有什麼特殊。

 

但其實我覺得，我算不上什麼乖乖女。

 

江妄也不算什麼小混混。

 

我喜歡江妄，不是因為他外形條件出眾，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同桌，也不是因為他的世界給我帶來了新鮮感。

 

僅僅是因為，我知道了他極力隱藏的不為人知的那一面。

 

而那一面，剛好打動了我。

 

和外人眼中的花心浪子形象很不符合的是，江妄其實是個孝子。

 

他很喜歡他的外婆，他唯一的親人。

 

7

 

我和江妄，是因為上級領導腦子突然一抽下達了「一對一幫扶」而被迫成為的同桌。

 

他的成績實在爛到無可救藥，在成為同桌之前，我對江妄的印象隻有兩個。

 

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