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觀察日記第4章

回到別墅，陸先生問我：「是不是你寫的匿名信？」

我點頭承認。

陸先生嘆了口氣：「沒必要這麼做，人類的警察很聰明，他們不會輕易地被欺騙。我之所以答應頂罪，隻是為了償還以前的情誼，我心裡清楚，警察不會憑我兩句話結案的。」Ɣż

我說：「我很擔心你。」

陸先生凝視著我：「安米普爾，你是個善良的外星人。」

我說：「謝謝。」

晚上夜深人靜，我忽然感覺周圍炙熱起來。

我猛然睜開眼睛，趕緊從花盆裡把自己拔出來。

走出房間，外面已經變成一團火海，四周都被火包圍了。

我瑟瑟發抖。

身為植物和動物兩性人類，最怕火焰。

旁邊的門也轟然打開，陸先生沖出來，聲音焦急：「安米普爾！」

滾滾濃煙中，我叫道：「我在這兒。」

陸先生沖過來拉住我的手：「走！」

我們兩人往下方跑。

「火勢蔓延得太快了，不對勁！」他說道，吸了吸鼻子，「是汽油！有人潑了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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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渾身疼痛難忍，漸漸地無法動彈。

陸先生發現了我的不正常，焦急地抱住我，呼喚我的名字。

「溫度再高一點，我會燃燒……」我艱難地說，「陸先生，別管我了，你先走吧。」

客廳封死，他抱起我跑回二樓。

他的臂力很好，穩穩當當地抱著我。

我說：「陸先生，我知道人類的審美為什麼是小龍蝦了。」

他沒理我。

我說：「臂力好真有安全感。」

一路行來，我開始燃燒，先是頭發，接著是四肢。

「放開我吧。」我說，「你自己走。」

陸先生一直抱著我沒放手。

他也開始燃燒。

頭發、臉頰、衣服、褲子。

先是皮膚起了巨大的水泡，接著烤熟了，散發著烤肉的香氣。

他一直沒松手。

來到客房，裡面還沒燒起來，他打開燃燒的窗戶，下方是露天遊泳池。

「安米普爾，活下來。」

他用力地將燃燒的我扔進遊泳池。

17

消防車抵達時，我已經從遊泳池裡爬起來，哆哆嗦嗦地將自己種進土地裡，休養生息。

天馬人的植物屬性讓我們很容易燃燒，但同時也可以很快地恢復。

救護車呼嘯而至，陸先生被拉走了。

他不走運，從窗戶跳下來時並沒有跳進遊泳池，直接摔在下面的水泥地上。

這不能怪他，遊泳池離別墅有三米距離，他扔我的時候已經費了不少力氣，自己再跳，大概率不能跳進泳池。

過了兩天，我勉強地恢復手腳，走進別墅找到我的萬能包。

還好火災營救及時，我的萬能包並沒燒毀。

我拿起萬能包悄悄地走出別墅。系統在火災中也受到一定影響，失去了一些功能。

到了外面我才知道，火災是陸為間放的。

他認為陸先生出爾反爾，想毀掉他繼承陸家，新仇舊恨下喝了酒，從媽媽那裡要來陸為時別墅的權限，深夜闖進去潑汽油放火，打算同歸於盡。

陸為時的所有東西，包括那棟別墅，都不是他的，陸家人想進就能進。

陸為間放了火，真燒起來，他酒醒了，嚇得趕緊逃跑，後被警察抓住。

酒駕逃逸、故意縱火，等待他的是一輩子的監牢。

陸為時被燒成重傷，所有人都覺得他沒救了。

他能活著都是奇跡。

我趕到醫院看陸先生。

他被關在 ICU 裡，誰也見不著。

系統忽然道：【奇怪，陸為時的內臟開始修復了？】

我吃了一驚。

為了確認系統是否判斷失誤，我想了個辦法，打暈兩個人闖進 ICU。

走到陸先生病床前，系統判斷：【之前喂給他的生物藥劑發揮作用了，正在修復他的身體，不過他傷得太嚴重，尤其是腦神經，完全沒有修復跡象，就算醒來也隻是個活死人。】

我焦急道：「那該怎麼辦？」

系統：「你不是提取過他的腦細胞嗎？將他的生物細胞轉輸回體內吧，這樣可以修復腦細胞。」

我趕緊從萬能包裡掏出儀器，將細胞重新輸送回陸先生身體。

醫院裡警報大作，許多人沖進 ICU。

在保安沖進來前，我將細胞回輸完畢，舉起雙手，任由他們將我拖出 ICU。

我被送到警局。

他們問我為什麼要闖 ICU。

我很自然地回答：「我是陸先生的女朋友，很擔心他，想見他。」

和陸先生在一起久了，我被他影響，變得很會說謊了。

警察拘留了我半個月。

我覺得挺好，管吃管住，不用操心飯菜和住宿。

有位女警心腸軟，天天向我匯報陸先生的情況。

她說陸先生的情況已經穩定了。

聽著陸先生的消息，我漸漸地安心。

我出獄那天，女警說：「陸先生成了醫學奇跡！」

18

我在醫院裡照顧陸先生。

瀟瀟見到我，說：「他變成這樣你還願意跟著他，我承認不如你，我放手了。」

她出了一筆醫藥費，轉身離開。

有瀟瀟認證，我在所有人眼裡已經是陸先生的女朋友。

不久，陸先生清醒過來。

他看到我，很高興：「安米普爾，你還活著，真好。」

我握住他的手：「小龍蝦先生，你還活著，真好。」

我們兩人都笑了。

當醫生告訴陸先生，他已經徹底地康復時，他有點不敢相信：「我的肝臟……」

「肝臟？」這家醫院的醫生並不知道他得過肝癌，疑惑地道，「沒問題。」

「我有肝癌。」陸先生說。

醫生連忙又為他檢查一遍，確認：「沒有癌癥，你很健康，或許是上家醫院診斷錯誤。」

陸先生破口大罵：「那個庸醫！」

罵完又開心地大笑，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

我們很快地出院，別墅已經燒毀，我們住在一間小小的公寓裡。

陸先生皮膚還沒恢復，包得像個木乃伊。

我們每天在小區裡轉悠，在公寓裡看書、看電視，說一些關於人類和宇宙的話。

生物藥劑的效力很強，一個月後，陸先生拆開繃帶，恢復如初。

他決定開始新生活，帶我繼續環遊世界。

他說：「這就叫否極泰來。

你是我的幸運女神，安米普爾。」

他興致勃勃地開始制定旅行計劃，打算先從國內走，再去國外，時間定為兩個月。

望著他認真的模樣，我忍了忍，終究開口道：「對不起，我不能陪你去旅行。」

陸先生愣住：「為什麼？」

我難過地說：「陸先生，考察時間到了，我得回去。」

我的考察時間為三個月，如今期限已到。

19Ⴘʐ

陸先生開車送我回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遠處長風萬裡，山河廣袤。

太陽從山巒緩緩地升起，照亮陸先生英俊的面容和漆黑的眼睛。

他說：「安米普爾，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我湧出眼淚，上前緊緊地擁抱他。

短短三個月，我竟然對他如此難分難舍。

我忽然記起當初他曾說過，感情就像一陣風、一場雨、一道閃電，來得毫無徵兆，沒有邏輯。

此刻我似乎明白了。

我左側的頭發裡開始緩緩地長出一個花骨朵，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綻放。

白色的，巴掌大小的一朵花。

我居然……在地球上開了花。

陸先生驚訝地盯著我的頭，伸手觸摸那朵花，說：「你開花了，真神奇。」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沒告訴他，天馬人隻有在懂得感情的時候，才會分泌激素，促使繁花盛開。

他笑著誇獎：「真好看。」

我的臉更紅。

系統提示我該走了，我告別陸先生，沿著碧草漫天的荒坡往下走，回到我來的地方。

臨走前回頭。

蜿蜒的公路上停著一輛車，一道小小的人影靠在車旁，遙遙地注視著我的方向。

我沖他揮手。

再見了，我的愛人。

20

（小龍蝦先生視角）

自從安米普爾離去已經三年。

我一直沒交女朋友，也沒有結婚。

我離開了陸家，自己創業生活。

我永遠記得，有個女孩子為我拼盡全力。

她來自外星球。

她拯救了我。

給了我新生。

我永遠記得，她為我戴上奧特曼套裝，抱著我在森林裡表演被奧特曼拯救的場景。

安米普爾就是我的奧特曼。

她有一些奇怪的習性。

哪怕她喜歡種在花盆裡睡覺，舌頭能分叉，身體能長出觸手，還能開花，也讓我喜歡。

我一點兒也不害怕。

外星人很酷的，好嘛。

誰會害怕奧特曼呢？

隻是，我酷酷的外星女孩回天上去了。

我會永遠想她。ყƵ

21

我又開車去曾經初見她的地方。

那裡風很大。

「嗚嗚」地呼嘯著穿過荒原。

偶爾，似乎能聽到她的聲音。

在我耳邊禮貌地說「你好」。

我仔細地去聽，卻隻是一段風的囈語。

22

天空很藍。

天氣很好。

我在陽臺的大花盆裡種了很多玫瑰。

花盆是她買的。

我曾說過喜歡她，卻從沒送過她玫瑰。

當初我以為，酷酷的她不會喜歡這種俗套的求愛方式。

現在她離開了，很後悔當初沒有及時地送花。

感情需要用語言和行動來表達。

哪怕面對外星人，也該如此。

她曾問我，說喜歡是真話還是假話。

明明應該很明確地告訴她答案，我卻因為不好意思讓她猜。

恐怕到她回天上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我真的很喜歡她。

我拿起一個小本本，在上面寫道：

【親愛的安米普爾，你在天上過得好嗎？】

23

又過了一個春夏秋冬的輪回。

陽臺上的玫瑰開了又謝。

清晨，我準時地在 6 點 30 分醒來，跑步，喝咖啡，穿上襯衫，將紐扣扣到第二顆，頂著一張面癱臉去上班。

穿過茫茫人海。

我走到公司門口。

身後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好，小龍蝦先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