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第一次在玄關看到那支口紅,就是我給你的機會。如果你那時候開口坦白,哪怕是撒謊騙我,我都會原諒你一次,但你讓我失望了。」
「梁景川,失我者永失。」
一滴淚從眼眶裡滑落,我抬手輕輕地抹掉。
我很少在他面前流露出這樣的悲涼和傷感。
我提離婚,他一直以為我隻是太生氣了,卻不知道我早就把他從我心裡拔除了。
梁景川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隻能沉默地看我,整個人籠罩在巨大的悲傷裡,看起來十分可憐,好像他才是那個被傷害的人。
「你和孟月享受過的那些甜蜜時光,其實我和你也曾經有過的,甚至可能更美好,更惹人追憶。隻是你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對婚姻的責任和你自己的良心,這些你通通都忘了。」
我釋然地笑了笑,站起身來對他說了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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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川,不管你和孟月何去何從,我跟你都是覆水難收,就此結束吧!」
尾聲
梁景川最終還是籤了字。
據說是孟月肚子大了被家人發現,鬧到公司去了,弄得沸沸揚揚。
孟家人還想辦法找到梁景川爸媽那邊。
老兩口體面了一輩子,被孟家人這麼一鬧,面子上掛不住,陳父還被氣到怒急攻心進了醫院。
孟家這一通操作下來,梁景川面子裡子盡失,在公司也被人指指點點,不離婚娶孟月怕是很難收場了。
迫於各方壓力,他最終還是跟我辦妥了離婚手續。
陳家父母對我一直不錯,看在老兩口的面子上,我隻要了三分之二的財產,沒讓他淨身出戶。
為此,林聽罵我聖母,我笑了笑,就當是做慈善給自己積福報吧。
辦手續前,他爸媽甚至還給我打了個電話,代他向我道歉。
我和林聽說起來,頗有些唏噓:「他父母一輩子為人體面,家風清正,沒想到臨到老了,被兒子坑了這麼一遭,也是造孽……」
「被孟家這一鬧,兩個人的名聲也毀得差不多了!」林聽樂不可支。
「活該!當初爽快點籤字離婚多好,你給足了體面,那狗東西不要,小三一通鬧就籤字了,真是夠賤的!」
拿到離婚證那天,梁景川竟然問我還能不能做朋友,我覺得他有病:「梁景川,我都沒發現你這麼幼稚呢,跟前任做朋友,怎麼想的?離婚了就當陌生人吧,你在我這裡連根拔起,拉黑了哈。」
林聽來接我,有些猶豫地問我會不會覺得遺憾和可惜。
我瞥了一眼站在路邊一臉悲傷的梁景川,拉開車門坐進去:「出了軌的男人可惜個鬼啊,走,陪我花錢去!」
番外 1(梁景川)
當看清玄關上那支口紅的時候,我全身發涼,頭腦一片空白,幾乎可以肯定餘歡一定知道什麼了。
我內心充滿恐懼,不敢直視她,開始在腦子裡編造各種借口和理由。
可她什麼都沒問,隻是看著我,帶著微笑。
察覺到她的笑容有些異樣,可我不敢多想,更不敢追問,隻能倉皇地躲進衛生間。
我暗自決定,如果餘歡逼問我,我一定坦白。
可她沒有。
她什麼都沒問,仿佛無事發生。
而我也因此作出了一個最愚蠢的決定:裝傻。
正是這個決定讓我在往後餘生,每一個午夜夢回的時候,深受折磨,追悔莫及。
那時候,我尚不知道餘歡就是在那個夜晚決定跟我離婚的。
我天真、愚蠢又自以為是地認為她太愛我了,所以才沒揭穿我,她的不動聲色是暗自原諒了我。
我去質問孟月有關口紅的事情,想跟她斷了關系。
可她崩潰大哭,梨花帶雨地求我原諒她,說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求我不要分手,並一再保證不會再動歪心思耍心機。
看著她那雙淚漣漣的大眼睛,我心軟了。
我想自己遲早會回到餘歡身邊的,所以就再多放縱幾天,應該也無妨吧?
口紅事件後,餘歡有了些變化。
但她隻說是太無聊了,想多找些事情做充實自己,我也沒細想,甚至暗自慶幸,她忙起來了大概就更不會發現我的背叛了吧。
漸漸地,我開始得意忘形,甚至借著拜訪客戶的機會和孟月在咖啡店約會。
然而,正是那一次約會,敲響了我和餘歡婚姻的喪鍾,也預示了我即將如同爛泥一般的後半生。
餘歡沒聽我的解釋,直接戳穿了我,提出了離婚,甚至拿出了早就擬好的離婚協議。
我這才知道,原來孟月一直陽奉陰違,背著我多次刺激餘歡。
原來餘歡早就懷疑我了,口紅事件後她的默不作聲並不是原諒我,而是在戒斷。
她從來沒有原諒我。
她早就不愛我了。
她隻是在等待最後的時機。
我太害怕了,我不敢回應她,隻能惱羞成怒,撕碎了離婚協議,摔門而去。
我和餘歡戀愛兩年,結婚五年,我不相信她是真的要離婚。
我篤定她隻是因為我的背叛而生氣,等她氣消了,就會原諒我的。
我開始用盡手段去求她諒解,去彌補她,可她什麼都不接受。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她約我見面了。
我滿心歡喜地赴約,以為這是她原諒我的信號,卻不承想,這是我和她最後一次以夫妻身份對話。
面對我的惱怒、哀求和痛悔,餘歡很平靜。
當我看見她抬手輕輕抹掉眼眶裡掉出來的那滴淚時,我就知道,我永遠失去她了。
餘歡,這個曾經承載了我人生所有歡愉的名字,曾是我的心之所向。
而現在,失之歡愉,悔之晚矣。
番外 2(梁景川)
離婚後,迫於壓力,我還是娶了孟月,投入到另一段婚姻生活中。
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曾強迫自己和孟月結婚了就好好過。
我已經對不起餘歡,不想再對不起孟月和孩子,再生罪孽。
我告誡自己不要再去想餘歡,也別再去打聽和關注她。
但很快我就發現,如果說和餘歡的婚姻是蘭因絮果的話,和孟月的婚姻簡直是噩夢。
原來那麼溫柔小意甜美可人的孟月,婚後竟然變得這麼令人厭煩。
生完孩子以後,她的身材不再秾纖合度,她原本水靈靈的大眼睛光彩不再,白皙的皮膚變得暗沉,婚前那些貼合身段的裙子再也沒穿過,取而代之的是永遠沾著奶粉味和油煙味的 T 恤。
她辭了工作,每天在家裡帶孩子,收拾奶粉、輔食、玩具、尿不湿。
她總是掐著時間追問我什麼時候下班、什麼時候到家、要和誰出去、跟誰打電話、為什麼不回她信息、為什麼一直打遊戲、為什麼不跟她聊天、為什麼不再送她禮物……
她甚至趁我睡覺和洗澡的時候,翻看我手機的聊天記錄、轉賬流水、購物軟件,然後歇斯底裡地把我叫醒,質問我,甚至去煩我父母。
如果隻是這些,或許我尚能勉強忍受和應付。
真正讓我崩潰的是她父母和那堆親戚。
我不知道她父母為什麼每個月有那麼多東西要買,為什麼總有親戚生病借錢,為什麼家裡總有人來借宿,為什麼總有那麼多人要我開車接送,為什麼幾乎每個月都有各種人情要應付……
我總是想起和餘歡在一起的那些年。
那時候我從來不需要應付這些,因為她父母不需要我們負擔任何經濟支出,她的親戚們都知書達理,從不做沒有邊界感的事,那些需要應付的人情來往也從不用我操心。
我不想再繼續忍受這段婚姻。
我跟孟月提了離婚,我甚至願意淨身出戶。
她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憤怒地扇了我一巴掌,開始歇斯底裡聲淚俱下地討伐我,咆哮、砸東西、推搡我。
最後,她打電話叫來了她父母和一堆親戚。
他們不斷地舊事重提,指責我當初騙了孟月的清白,現在又想拋妻棄子,罵我不做人,叫囂著要給我點教訓,甚至推搡著我,揚言要去找我父母……
這場鬧劇最終以我肋骨骨折被送進醫院為代價平息下去。
我躺在病床上,面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心中充滿絕望。
孟月坐在病床邊,哭紅了眼睛,但仍然不同意離婚。
我看著她又紅又腫還在不停流淚的眼睛,忽然想起我和她的事被餘歡撞破的那一天,她也是這樣淚漣漣的。
那時候,我是那樣心疼她,極力維護她,而如今,我隻覺得心如S水。
孟月的眼淚仿佛是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鎖,既不會讓我窒息而亡,卻也讓我失去了呼吸的自由。
我忽然很想餘歡,想見一見她,哪怕隻是遠遠地看她一眼,更想聽她說說話,哪怕隻是叫一聲我的名字。
可我不敢,我不敢再去見她,也不敢去打聽有關她的事。
我知道離開我以後她一定過得更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她一定在享受著光芒璀璨的人生。
而我,隻能陷在這爛泥一般的婚姻裡,不見天日。
我不再想離婚的事。
我和孟月就應該在一起,互相折磨著走完往後餘生,這是我們應得的報應。
番外 3(餘歡)
和梁景川辦妥離婚手續後,我火速換了工作,又賣了房子,搬離了原本生活的那片區域。
此後,我再沒有聽過和他有關的消息。
原來真的想和一個人斬斷聯系的話,即便在信息如此發達的今天,也不是一件難事。
再見到梁景川,是在離婚後的第四年。
彼時我剛懷孕五個月,老公是人民醫院的心外科醫生。
那天剛做完產檢,我一邊等檢驗報告,一邊在門診大樓的各樓層溜達。
我是在精神心理科的候診區門口看見梁景川的。
他抱著一個約莫三歲的孩子站在那裡,一臉疲憊,神色倦怠。
他旁邊背對我站著一個女人,個子不高,平底鞋、牛仔褲、T 恤,一頭長發有些凌亂地夾在腦後,有幾縷發絲散了下來。
女人似乎情緒有些激動,時不時伸手去抓扯梁景川的衣襟,又被他不耐煩地掙開。
他抱著的那個孩子不知道怎麼回事, 眼神呆滯,面無表情, 一隻小手在不斷地重復手指張開又合攏的動作。
雖然早已離婚, 但乍一下見到, 我仍覺得有幾分尷尬。
他俯身親了我一口轉身進了電梯。
「或我」他的眼神瞬間亮了一下,又立刻黯淡下去, 嘴唇動了動。
我看懂了他的嘴型是在叫我的名字。
一旁的女人也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看過來,竟然是孟月。
她眼眶紅腫, 似乎剛哭過, 臉色有些憔悴, 帶著明顯的黑眼圈,與我印象中那個柔弱纖細的甜妹大相徑庭。
看見是我, 孟月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表情又憤怒又尷尬,還帶著幾分心虛。
我衝兩人微微頷首, 正準備走, 看見老公三兩步走到我旁邊。
「檢查做完了, 寶寶乖不乖?」
「嗯, 寶寶很配合, 很乖。」
老公看見梁景川和孟月,問我是認識的人嗎。
我想了想,還是如實相告。
梁景川大約覺得尷尬, 拉著孟月要走,老公卻朝著兩人走了過去。
他們交談了幾分鍾, 梁景川向我點了點頭,拉著孟月走了。
老公回到我身邊:「他們的孩子病了, 疑似孤獨症。」
「孤獨症?就是自閉症?」
那孩子看著的確和別的孩子有點不同, 但我沒想到會是自閉症。
自閉症的孩子在語言發育、人際交往、行為模式方面都會有很多問題,需要非常專業的幹預訓練。
養育一個自閉症孩子更是艱難,對父母來說充滿無盡的痛苦和掙扎,需要花費的精力和心血更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你肯定也看出來了,那孩子幾乎沒有眼神交流, 手上還一直在重復刻板行為。雖然還不能完全確診, 但基本上自閉症無疑了。」
我摸了摸自己略微隆起的小腹, 也不知是不是聖母心作祟, 竟覺得有些唏噓。
見我不說話,老公摸了摸我的肚子:「歡歡,別想了, 我們的孩子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在擔心寶寶, 隻是有點驚訝那個孩子竟然是自閉症,有點唏噓罷了。」
老公牽起我的手:「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抗拒的命運,每個家庭也一樣。」
「你是醫生,竟然也信命運這一套?」
「醫生也是人,為什麼不信呢?」
我想起和梁景川那段失敗的婚姻, 又想起他和孟月現在的樣子。
或許人生有很多東西真的就是注定的,能得到多少幸福是定數,會承受什麼報應也是天定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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