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是衝動的個性。
南乙隻是一筆帶過:“沒什麼,就是突然想還手了。”
事實並非如此。
那是個周日返校的晚自習,當時陳韫的確拉著一幫狗腿,把他逼到學校北胡同的角落,找了他的茬,但南乙不想因為這些耽誤上晚自習,忍下來了,直到聽到陳韫罵他成天喪著臉,是家裡人都死光了嗎?
南乙才暴起。
而張子傑甚至火上澆油。
“你不會以為這次秦一隅也會幫你吧!”
陳韫也笑了:“秦一隅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
羞辱的話他沒能說完,南乙一腳猛地踹在他肚子上。他也不知道那天究竟哪裡來的戾氣,經年忍耐的情緒一瞬間反撲,完全喪失理智,下手一點分寸也沒有了。
到最後,他騎在陳韫身上,一拳又一拳,血都濺在臉上,不害怕,反而隱隱有種期待。
這是他最接近殺死陳家人的時刻。
要不是後來遲之陽趕到,喚回了他的理智,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你知道當時高中部的學生管你叫什麼嗎?”秦一隅說。
南乙搖頭:“什麼?”
“新一代胡同戰神。”
“新一代?”南乙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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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代是我。”秦一隅笑了。
於是南乙也笑了。兩人杵在冷風裡,周圍沒有任何人,隻有牆上一堆醜得獨特的小貓塗鴉陪著。
南乙卻忽然覺得心口變得輕松很多,之前壓在上面的石頭,似乎被移開了。
回去的路上,秦一隅還是沒開手電筒,兩人在黑暗中摸索,距離變得很難掌握。南乙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垂著的手好幾次擦過秦一隅的手背,又在晃蕩中分開。
快走到大樓背後時,秦一隅忽然抓住了他的手,笑嘻嘻問:“你不喜歡熱情的人,那我呢?”
“你熱情嗎?”南乙笑了。他似乎已經從方才的自我解剖中全然抽身,看不出一點兒難過了,又變回那個有些冷酷的,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我還不熱情?”秦一隅不能理解,幹脆強硬地十指相扣了。
“你是拒絕我最多次的人。”南乙抬了抬眉,隨口復述著秦一隅最初說過的話,“別來我家堵我了,再來報警。彈完你就可以走了,再也別出現……”
沒等他說完,秦一隅松了握住的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別翻舊賬啊,那時候我不還在犯渾嘛。”
又開始耍賴撒嬌。
南乙垂眼看著這隻手,是紋過花的手。
因此他隻是輕輕地咬了一口,迫使他松開手。
“你又咬人!”
“你不是喜歡被咬嗎?”
“我什麼時候……”秦一隅反駁的話還沒說完,忽然梗在喉頭,因為南乙伸出手,微屈的指關節蹭過他被咬過的下巴,又緩緩向下,沿著側頸的線條,碰了碰鎖骨的牙印。
那雙淺色的瞳孔抬起來,盯住了愣在原地的秦一隅。
欲望好像比愛更容易抓住。
明明得到了答案,南乙卻還是想故意問:“不喜歡嗎?”
“喜歡。”
南乙的手還在繼續下移,最後,手掌豎直地貼上了秦一隅的胸口。片刻後,他笑了,維持著這個姿勢靠近,語氣很輕:“你好像真的有兩顆心。”
“什麼?”秦一隅有些恍惚,隻覺得渾身都發燙。
“跳得好快,我摸到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南乙便退了一步,接著收回了貼上他心口的手,插進口袋,轉過身獨自走得很快,回到CB大樓。
秦一隅慢半拍地趕上來,和他進了同個電梯。
他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跳得更快了,電梯裡的鏡子反射著南乙的臉,就在他的身側,靠得格外近。
他從沒意識到自己的防線竟然這麼低。
視線追著南乙那隻手,向下移,他忽然發現,南乙的棒球帽還在他手裡。
攝像頭和機位無處不在,方才的曖昧他不得不中斷,但秦一隅就是想說點什麼,想將那抓不住摸不透的心緒留下來。
他腦中閃過什麼,沒仔細想就開了口。
“你剛剛那個動作,很像一個手印。”
南乙果然看了過來,嘴角還掛著薄薄的笑意:“手印?”
秦一隅復現了他方才伸手覆上他胸口的手勢,隻不過這一次,他們之間隔著距離和虛空。
南乙能看到他的掌紋。
“這個是佛教的一種手印,無畏印。”秦一隅的雙眼被電梯裡燈光照得很亮,很柔軟。
他的臉甚至還有點紅,南乙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沒覺得突兀,秦一隅就是這樣的人,雜七雜八的東西都去了解,也會突然冒出來。雖然他很清楚,現在的秦一隅是在面對鏡頭打啞謎。虧他能想到這個。
“什麼意思?”
“就是,不要恐懼,不要怕。”秦一隅說。
南乙靜了一秒,在電梯門打開的同時,忽然笑了。笑得低下了頭,肩膀都在抖。
“是真的。”秦一隅強調。
漸漸地,南乙止住了笑,神色認真起來。
“嗯,知道了。”
他意識到,今晚漫長的交談,竟然真的可以用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手印來總結。秦一隅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在告訴他。
[別害怕。]
原本雙臂環胸的南乙,忽而也伸出一隻手,貼上了秦一隅的掌心,但這相貼短到幾乎是一個瞬間,很快便變成擊掌。
然後他拽住了手腕,將秦一隅拉出電梯裡。
“走吧。”
要是沒有機位,南乙肯定會貼更久。秦一隅想。
離開電梯就是走廊,不長,沒幾步就能到宿舍。通常南乙都很沉默,可這次他竟然一反常態,繼續和秦一隅說話,語氣帶笑:“你和別人都不一樣。”
乍一聽,這似乎是在評價剛剛秦一隅在電梯裡莫名提及佛教手印的事。
秦一隅也覺得是這樣,於是跟著南乙回到宿舍,還在心裡罵自己:自以為很高明地對著鏡頭打啞謎,其實就是犯傻!
直到南乙徑直走回了房間,沒開燈,在秦一隅也進來後,他忽然回頭關上了門,然後壓低聲音,脫口沒說完的半句話。
“我確實不喜歡太熱情的人。”
在沒有鏡頭的地方,他卸下面具,重復說:“但你和別人都不一樣。”
完了。秦一隅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胡謅會變成事實了。心跳得太快了,好像有兩顆在較著勁,在比賽,撞著他的胸膛。
南乙靠近了,站在他眼前,說:“我去你家找你的時候,我說了什麼,記得嗎?”
秦一隅簡直想穿回去掐死當初的自己。
“還要翻舊賬啊。”他抓住了南乙的手臂,下意識就想逃避。
“真不記得了?”南乙偏了偏頭,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情緒。
“別說了……”
秦一隅心想,他不會因為當初我叫他變態記仇吧。
“你再說我要扇自己巴掌了,你是不是想看啊?”
說著秦一隅還真抬起了手,可下一秒,南乙握住了那隻手,放下來,靠近他耳邊。氣流裹著聲音,輕得幾乎抓不住。
他隻說了兩個字。
“學長。”
作者有話說:
兩個“沒有心”的小朋友(摸摸捏捏,把你倆關進一間小粉屋,親禿嚕皮了才能出來)
不敢想象高攻低防青衣魚聽到學長兩個字有多爽。
小劇場:
電梯裡這段播出之後,cpf的討論:
[這個棒球帽不是ny的嗎?怎麼會在qyy手裡??下午在排練室討論的時候ny還戴著的吧?]
[qyy:我就是想替好兄弟拿一下帽子,怎麼了]
[全魚宴說“你剛剛那個動作”,剛剛?這是什麼意思,你們剛剛做什麼了南乙會伸手,掌心還對著你???]
[是摸了吧,摸哪兒了?胸肌還是居居!]
[而且男一笑得好……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他們倆是在打啞謎吧!你們在說什麼秘密快告訴我!]
[貼手那塊太曖昧了吧!qyy都愣住了,這個樂子人什麼時候有過這種表情啊!]
[這氣氛……談了,我知道,你們不用狡辯了]
[剛剛去看b組的花絮,秦一隅亂入了,看衣服是同一天,有人放大了視頻聲音,聽到秦一隅說:“去接南乙下課”,救命……]
[你們不就在一棟樓裡嗎為什麼這麼難舍難分啊!還要接人家下課!我真的服了你們戀愛腦了]
[那時間線不就是南乙去上器樂課,秦一隅去接他,然後他們一起坐電梯回宿舍?]
[可是我今天看到執生的直播,提到了他們遇到了下課的小乙和qyy,他們說還挺早的,八點多,但是小乙他們回宿舍的時候燈都要熄了。]
[這中間的時間差他們倆幹嘛去了??電梯裡還這麼曖昧,不會……]
[草,我有點害怕了,我不會嗑到真的了吧?不要啊我隻是玩玩而已別搞我啊我轉身向崆峒山裡走去真的哇一點也不想看秦南自乙doi視頻有的話請發我郵箱:……]
第59章 一語成谶
這個稱呼變成一個開啟的閘門。
秦一隅愣在原地, 仿佛瞬間回到了那個命運般的雷雨夜,渾身湿透的南乙無所畏懼地用手擋住他企圖緊閉的門,偏執地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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