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 你的手什麼時候受的傷?]
而現在, 南乙就站在他面前, 和當初一樣,在黑暗中直視他的雙眼。
太矛盾了。這人明明在情感上極其遲鈍, 又不懂表達,做什麼都冷冷淡淡,甚至逃避他人的愛慕。
但在令秦一隅心動這件事上, 南乙卻是絕對的天才。
“想起來了?”
這句話剛脫口, 南乙就突然被摟住腰、反手摁在門上。或許是因為剛從外面出來, 秦一隅身上帶著一股冬天的氣息, 冷冷的,像一顆在雪裡被剝開了的橙子。
與之相對的是他的體溫,熱得發燙。
氣息是燙的, 鼻尖卻是涼的,蹭在南乙的鼻梁上,那雙微微張開的嘴唇好像下一秒就會吻過來。
這是他在開口前就預料到的, 因此並不驚慌,甚至生出一種隱隱的愉悅。
因為清楚地感覺到秦一隅的欲望被攥在他手中, 由他掌控。
唇峰快要相觸時,南乙輕聲喊了停。
“不行。”
秦一隅卻好像早就料到似的, 轉而吻上了南乙的耳朵, 還壞心眼地拽了一下那個唇環, 然後沿著脖頸往下, 親著, 低聲為自己辯解:“這不算接吻……”
“你犯規了。”
秦一隅極其擅長倒打一耙:“是你先犯規的……”
他吻過的每一處都像是有火在燒,南乙感覺暈眩,心跳快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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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的指尖越過了黑色衛衣的下擺,越過層層疊疊的遮掩,魚一樣,貼著皮膚遊動。
不,魚是滑的,指腹的繭是粗糙的,上面還有一道一道細細的痕跡,那是常年按弦留下的,已經和他的手指融為一體。
小腹、肋骨、胸膛……每一處的皮膚都清楚地感受著這粗粝的撫摩,冷空氣也跟著鑽進來,激得渾身戰慄。
當他埋下頭,吻過頸窩時,那一手的“傷痕”也上移,熱的掌心,準確地覆在心口,壓得很緊。
秦一隅有些出神,想到了不久前,於是便昏了頭似的,壓實的掌心故意揉了揉,低聲叫南乙學弟,然後告訴他。
“……是粉的。”
什麼?
在拉鋸中,南乙花了好幾秒才找回思考的能力,而後腦中轟得炸開。
“閉嘴。”
秦一隅的手掌依舊那樣貼著,還在笑,笑得低低的。
“南乙,你見過我揉弦嗎?”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你真是……”
想推開他,南乙伸出手掌用力按住秦一隅的肩。或許是因為他們都做出了同樣的手勢,他莫名又想到了秦一隅在電梯裡說的話,還有他無聊時敲的電子木魚。
無畏印,佛法,木魚。
佛經。
超度……
“我知道第三視角用什麼了。”
就在秦一隅正起勁的時候,南乙一把將他推開。
“什麼?”秦一隅人都懵了,差點兒被直接推到床上。
“不是……你勁兒真大,怪不得一個打八個!”
“別說這個了。”南乙低著頭,快速理好了被撩起來的衣服,“之前那個主唱層次的問題,我想到一個辦法了,得找大家去排練室試一試。”
“現在?”秦一隅嗓子都還是啞的,他低頭瞅了一眼自己,然後扯了一角被子蓋上,“太晚了吧,要不明天?”
“現在定下來明天就可以排練了,沒幾天了,還得騰出彩排的時間。”南乙說完便打開門,見秦一隅沒跟上,又扭頭看他,“走吧。”
“你先去吧。”秦一隅苦著一張臉,“我一會兒就到。”
“哦,好。”
好??
他還真是一點兒自覺都沒有啊!有這麼玩兒的嗎?是個正常人都要被玩壞吧?
合著我成了靈感工具人是嗎?
秦一隅啊了一嗓子,然後倒頭躺在床上。
可下一秒,黑漆漆的天花板上印上一道光。門又一次被打開,再關上,光消失了。
腳步聲和南乙身上獨有的氣味一起靠近。
秦一隅眨了眨眼,一偏頭,“怎麼又回來了……”
剛說完,南乙用手攏住散落下來的頭發,彎腰,低頭,聲音裡明顯帶著狡黠的笑意。
“學長,快點兒。”
說完,他輕輕咬了一口秦一隅貼著創可貼的下巴。
救命。
秦一隅的腦中冒出一句動畫片的臺詞——可憐的小秦被玩弄於股掌之間。
救命啊。
這次關上門之後,他更大聲地喊了一嗓子,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恨不得要打一套軍體拳。
最後,他還是喪眉搭眼地把自己關進了洗手間。
深夜,群名為[B了全世界]的B組大群。
一向在群裡潛水的南乙,突然連發三條消息。
[恆刻貝斯手:大家睡了嗎?]
[恆刻貝斯手:今天遺留的最後一個問題,我想到解決辦法了。]
[恆刻貝斯手:沒睡的人可以跟我去排練室,試一下效果。]
原以為就一部分人去,沒想到才半個小時,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南乙眼睛看不太清,戴上了眼鏡,坐在白板前的辦公椅上,用一個簡明扼要的圖將主唱和和聲層次劃分開,然後對著大家說。
“關於歌詞視角和主唱層次的問題,我想了很久,一直沒有頭緒,不過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到一隅和繡眼在敲木魚……”
一隅?遲之陽耳朵尖動了動。他也準備睡覺了,所以辮子都散著,因為白天編過,現在還卷卷的,垂在肩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見南乙去掉姓氏叫這家伙的名字。
他閉著眼睛都知道秦一隅該有多得意,但還是忍不住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他竟然還沒來。
呵,懶東西。
“木魚?”
聽到繡眼的聲音,南乙看過去,但繡眼、閩閩、穗穗和禮音四個女孩兒都穿著睡衣敷著熊貓圖案的面膜,他一時間分不清誰是誰,也不知道剛剛的疑問是誰發出的。
隻能繼續說下去。
“對。”南乙推了推眼鏡,假裝自己認清了,“就是那個電子木魚軟件,不光是這個,今天晚上坐電梯的時候,一隅對我說起了一個佛教的手印。”
話音方落,排練室的大門就被推開,好巧不巧,進來的人剛好就是秦一隅。
他換了一身淺粉色衛衣,穿著灰色長褲,頭發似乎還沒完全吹幹,發絲末端還蓄著小水珠,看上去很清爽。
就這樣,帶著一身潮湿的沐浴露香氣,秦一隅隨手從門口拎了個空椅子,拖著大步走到南乙的跟前,挨著他坐下,然後笑嘻嘻對眾人抬了抬手。
“不好意思,洗了個澡,來晚了。”
他甚至故意把“洗澡”兩個字咬得很重。
南乙對此沒有半點愧疚,反而有點想笑。
禮音用手整理著自己臉上的面膜,很小幅度地說話:“正好提到你呢。”
“我?”秦一隅挑了挑眉。
“說曹操,曹操到。”嚴霽穿著睡衣,棉質、藏藍色,看上去熨帖舒服,頭發也比往常更垂,明明和南乙一樣戴著框架眼鏡,可絲毫沒有南乙那種難馴的酷勁兒,反倒有種微妙的人夫感。
好像隻要稍微請求一下,他就會無奈起身去廚房做宵夜。
慢半拍的阿迅這時候忽然開口:“佛教……手印?”
這倒是把南乙跑偏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就是這樣的一個手勢,是秦一隅告訴我的。”
遲之陽眼睛忽然睜大。
怎麼又帶上姓了啊。
南乙伸出右手,舉至胸前,掌心朝外對著大家,四指微微屈著,自然舒展。
“這是無畏印,他說意思是不要畏懼,不要怕。”
秦一隅點了點頭,進一步解釋說:“我有段時間很喜歡去看大佛相,有一次在廟裡,學了一下這個手印,主持就過來告訴我,這個手勢象徵著佛祖庇佑眾生,驅趕恐懼,消除痛苦,令人心安。”
對當時的他而言,這似乎真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魔力。那時候望著佛像低垂的眉眼,看著他寬厚的手,秦一隅的確平靜下來了。
南乙點了點頭,在白板上寫下繡眼的名字,說:“所以第三視角,我覺得可以加入佛教元素。”
“大家擔心會混淆,是因為三名主唱都唱各自的歌詞,信息量會太大,那如果第三視角的歌詞不是文字,信息幹擾這個問題,就不存在了。”
南乙寫完,推了推眼鏡:“比如吟唱、吟誦。”
“我之前去祭拜過一個過世的朋友。”南乙頓了頓,眼神變得深遠,“給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她墓碑前的長明燈。”
“那盞燈是她父母留的,很小,會發出聲音,就是那種會令人平靜下來的佛經。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父母專門為她定的,會一直吟誦往生咒,希望她能早日安息,在另一個世界能幸福、快樂。”
原來如此。
結合改過的歌詞,秦一隅毫無障礙地理解了南乙的概念。
“這就是你想要的第三視角——受害者的父母。”
“對。”南乙看向他,“這些吟誦的背後,隱藏的就是受害者父母難以平息的痛苦。”
誰都知道,逝者不可追,無論誦念多少次,超度多少回,失去的人都不會再回來。
“而且……”南乙頓了頓,轉而又道,“在上一場,我們還在C組的時候,我們組裡的碎蛇樂隊在淘汰賽的live也加入了吟誦的部分,當時我聽的時候,就覺得非常震撼。”
遲之陽立刻接上:“是沙馬的吟誦!彝族畢摩的傳統。”說完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想念我的朋友們。”
一直認真聽著的繡眼也開口:“所以這一部分我來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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