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一點兒都不喜歡帶孩子。
人參娃娃不敢置信地看著他,胖乎乎的手腳胡亂撲騰,“你竟然把我交給別人去養,我可是人參精!”
“對對對,你是人參精,”周無度笑得見牙不見眼,“你就是個小祖宗。”
“嗚嗚嗚,”人參娃娃對江落有了雛鳥反應,它滾著眼淚,“我要爸爸。”
奈何黑發青年渾然不理,專心收拾著床鋪。
整理好東西後,一行人出了禁閉室的大門。江落想起人參娃娃說過的話,借口有東西忘了拿,獨自返回了禁閉室。
走廊盡頭,燈光照不到這處,略顯昏暗陰沉。江落沒有耽誤時間,他在地面上搜尋著,打眼一看什麼都看不出來。
江落想了想人參娃娃的大小,他耐心地一寸寸找著,沒在地上發現什麼,卻在牆角處發現了一個通風管道口。
管道口的粗細程度正好能讓一個小人參走進去。
江落往裡面看看,裡面是一個圓形管道。大小讓他來爬有些勉強,但也可以。
江落正想要將通風管道口給拆下來,後方就有人喊道:“江落,快點!”
江落動作一頓,隻能放棄,他不甘心地用手電筒照了照裡面,幾點黃色的人參汁液滴在了地上。小人參精果然是從這裡逃出來的,通風管道的下面還有另外一處關人的地方。
江落在心裡吹了聲口哨。
馮厲嚴肅正經,老天師慈祥可親。這天師府裡,還藏了什麼秘密?
馮厲那無情無欲的模樣底下,不會還藏著什麼變態的癖好吧?
他壓著撓心的好奇痒意,起身拍落身上的灰塵,跑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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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師府今日要開壇講學。
一大早,趕來天師府的人便有很多。
開壇講學的地點定在開闊的體術訓練場上,周無度幾人這麼早來接江落,就是為了帶他去聽講學。
路上,周無度科普道:“每年天師府都會有兩到三次的講學,講學的人要麼是老天師,要麼是老天師其他的嫡傳弟子。咱們先生從來沒去講過。上一次講學的人正是先生的師兄,咱們的二師叔。”
“今天講學的是誰?”江落問道。
“應當是老天師,”周無度看看左右,小聲道,“老天師可喜歡做人老師了。”
一行人到達訓練場的時候,人已經坐得滿滿當當。各個都是盤腿坐在墊子上,一副期待無比的模樣。
天師府的弟子站在周圍,將地方讓給了遠道而來的客人。在周圍站著的,還有六大家族的一些長者和其他人員。
過了一會兒,馮厲便帶著王三嘆走了過來,江落告別朋友,和周無度上去見馮厲。馮厲淡淡頷首,看了一圈,皺眉,“老天師還沒來?”
弟子們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不止老天師,你們的幾個師叔也沒有到。”馮厲的聲音有些不悅,“你們去老天師那,將所有的客人都給請來。”
師兄弟三個人連忙趕往老天師的住處。進門後,王三嘆道:“我去找老天師,你們去找師叔師伯,咱們得快一點了,先生最不喜歡別人遲到。”
江落和周無度往其他人的地方走去,江落問道:“無度師兄,先生和老天師是親父子關系嗎?”
“不是,”周無度搖頭道,“不過先生是老天師養大的,如果按親緣關系的輩分算,先生是老天師親妹妹的兒子,是老天師的外甥。”
外甥啊。
江落眯了眯眼,“那先生的母親呢?自從我拜師之後,好像就沒見過先生的父母。”
周無度臉色一變,朝他“噓”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圍,瞧見沒人之後才松了口氣,擦了擦頭頂的虛汗,“江落,你可別在別人面前說這話。先生和老天師最忌諱別人提起先生的父母,我們也不知道先生的父母在哪,這件事是天師府的禁忌。”
他說完還打了個寒顫,可見是被怕得很了。
江落笑眯眯地道:“我知道了,謝謝師兄提醒。”
客人們住的地方有兩個。江落和周無度一人一邊,江落往西邊的房屋走去,正好有個人迎面走了過來。
江落快步走了上去,但走近了一看,發現這個人正是昨天和老天師喝茶的宿命人。
宿命人也看到了他。
遠遠看去,宿命人肩頭發上好似披著一層白雪,白雪將他的眉毛、睫毛也染成了白色。但那隻是宿命人的發色而已。
宿命人身後的背景明明是一片綠意,但他本人卻好似剛從雪山走下,倒有些像白化病人。
江落的速度慢了下來,宿命人走到他的身前,一雙好似已過百歲的目光溫和地看著他,“小友來這裡做什麼?”
真是奇怪,明明長得年輕極了,但卻是一副長輩之態。
江落笑著道:“先生請老天師府的客人前往前方聽學。”
宿命人了然地點點頭,溫柔地道:“那就走吧。”
江落道:“我還得再去找其他的客人。”
宿命人突然笑了,他道:“這裡隻住了我一個人。”
江落一愣,便帶著宿命人一個人往回走去。
走到半路時,旁邊的一顆樹上掉下了一隻鳥。宿命人腳步一拐,走到樹下將小鳥捧起來,小鳥翅膀受傷,正在哀鳴著。
宿命人用符紙耐心十足地裹住小鳥的斷翅,小鳥卻還在不斷鳴叫,叫聲越來越悽厲憤怒。
宿命人抬頭一看,樹上有斑斑點點的血跡,他順著血跡走到了樹的另一側,在樹下看到一隻摔死的幼鳥。
“原來是幼鳥死亡,母親傷心欲絕。”宿命人悲憫地嘆口氣,指腹輕輕拂過鳥羽,“也是可憐。”
江落看人精準,他此刻看著宿命人,能看出來宿命人是真正在為一隻鳥傷心。
他悲天憫人仿若容納眾生,不含一絲半點虛假。
江落唏噓一聲,和池尤的偽善完全是兩個極端。
但在下一秒,宿命人卻掐住了小鳥的脖子,手中緩慢而平靜地收緊。
小鳥的叫聲逐漸高亢,掙扎無果後,最終歸於無聲。
江落震驚地看著他。
宿命人察覺到了他的眼神,他朝著江落看去,困惑道:“怎麼了?”
江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鳥,一言難盡,“你為什麼殺了它。”
宿命人道:“這不是殺。”
他笑了笑,眼神仍是那樣充滿著純粹的善意,“它太過痛苦,我隻是幫助它脫離了這種痛苦而已。”
他回答得太過理所當然,江落反倒說不出話了。
但宿命人並不需要江落的回答,他將鳥母親和摔死的幼鳥埋在了樹下,便抬步道:“走吧。”
江落還被剛剛那一幕給震得不想說話,宿命人卻主動和他道:“你的師祖很看好你。”
“是嗎?”江落假笑,“謝謝師祖看得起。”
“你是個好孩子,”宿命人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江落,輕聲道,“總有一天,你會名聲大噪。”
江落被他看著,卻想起了那隻被他捏死的鳥。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不懷一點惡意地剝奪一個生命呢?
半晌後,他笑道:“您謬贊。”
*
天師府,書房內。
這裡正坐著三個人。
馮厲面無表情道:“所以你們懷疑我的弟子被惡鬼附身了?”
池中業背後起了一層虛汗,他率先撇清關系,“可不是我說的,是祁庸說的。”
祁野的父親祁庸連忙道,“那是我之前的一個想法,但池老哥說得對,江落就在您的眼皮底下,也不可能會被附身。但我那裡的元天珠丟了,祁野昨晚又經歷了一場車禍……”
他聲音發抖,“要不是有護身符,他可就死了啊!祁野告訴我了,昨晚他見到了化身厲鬼的池尤,池尤威脅了他,才會發生這起車禍,馮天師,我真的害怕池尤會再對祁家人做些什麼!”
馮厲轉著手上的玉扳指,慢條斯理道:“池尤為什麼會對祁家動手?”
祁父和池中業對視一眼。
天師府沒有參與他們害死池尤一事,老天師怕是沒有告訴馮厲此事的真相。
那他們就更不可能說出真話了。
池中業神色一正,壓低聲道:“不知道天師有沒有見過池尤的靈魂?”
“見過,”馮厲多說了一句,“他不可小覷。”
池中業聲音更低,“您應當也瞧出來了,池尤的怨氣極重。”
馮厲瞧出來了。
在看到池尤的第一眼,馮厲就注意到了那股強大的怨氣。
“那樣怨氣濃重的惡鬼,若是煉化,法力無邊,”池中業道,“別人都說池家最厲害的是傀儡之術,其實不然,最厲害的應該是煉魂之術,畢竟連死人的魂都可以煉化……隻要馮天師答應和我們合作,我們池家必定將池尤的魂煉成您的式神,或者煉成您的武器。”
跟馮厲這個男人提條件,必然要把好處擺出來。
馮厲看過這兩人,問道:“你們想要什麼。”
池中業連忙道:“我們也不需要您做什麼。按您所說,您的弟子江落已經和池尤分開了,但池尤卻對江落糾纏不放……全國這十二所高校,第一次期中考快來了。我們隻是想在白樺大學的期中考上動些手腳,把您的徒兒當做誘餌,在期中考上將池尤捉住……您怎麼看?”
祁父補充道:“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您的徒弟受傷。”
馮厲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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