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辭退何曉曉後,謝聞又來了。
他站在別墅門前摁響門鈴,似乎是知道我不會開門,站在可視門鈴前跟我說話:「寧月,回來吧。」
「我把何曉曉辭了,別鬧性子了。」
他還是覺得我在鬧性子。
就像我們剛在一起時那樣。
25
我和謝聞是順理成章地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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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正式的告白,沒有定情的物件,隻是我說了一聲:「謝聞,不如我們在一起好了。」
那時的他不願意接受父親寄來的錢,每到寒暑假就會去便利店打工,我就來便利店裡坐著陪他。
在一起的那天是情人節。
便利店的櫥窗外三三兩兩的情侶路過,我看得好生羨慕,又怕貿然的表白被謝聞拒絕,隻是隨口開了一句玩笑:「今天情人節,你卻還要上班。」
「謝聞,不如我們在一起好了。」
謝聞頭也不抬,低著頭吸溜著剛衝泡好的泡面,隨口答道:「嗯。」
我差點以為是我錯把愚人節記成情人節。
「真的?」我看著他的眼睛亮閃閃的。
謝聞不看我,低頭幹飯:「嗯。」
那天,我喜歡了大半輩子的少年終於和我在一起了。
26
雖然在一起的時候格外倉促,我卻沒有絲毫不滿。
我已經把小時候的月光摘入掌心了。
但我們還是像以前那樣生活著。
他賣掉了我家隔壁的別墅,將賣掉的錢寄給了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在大學門口租了一間小房子。
「這樣,我是不是就很難找你了?」我對他賣掉房子的行為理解,但還是有些不開心,「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住我家的。」
「別鬧性子,月月。」謝聞隨手揉了揉我的頭,隻當我是在向他發脾氣。
畢業後,他和暗戀他的女生忙著創業,一夜未歸。
我在他狹小的出租屋裡等到天明。
謝聞回來後,我明明知道他們不會做什麼,卻怎麼也揮之不去心頭的委屈:「你知道我在你家,等了你一晚嗎?你為什麼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他說:「別鬧性子,寧月。」
瞧,我的委屈在他眼裡就像笑話。
謝聞永遠都不能理解,為什麼我會對他沒做錯的事情那麼生氣,那麼在意。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心。
27
門鈴不停地響著。
母親在廚房裡剁肉準備煮湯,謝聞的門鈴聲大得幾乎蓋過她的剁肉聲。
「咚!」
似乎是菜刀嵌入砧板的聲音。
她冷著臉從廚房走出來,徑直走向門口,猛地拉開大門:
「叫魂呢謝聞。」
謝聞見到我媽立刻站直身子,微微低頭:「嶽母……」而後他的目光越過母親,看向母親背後蜷縮在餐桌旁椅子上喝熱水的我:「月月!」
他想進來。
但母親撐在門口不讓他進。
「謝聞,你還有臉來。」
謝聞還是不明白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就像從前的數百個瞬間。
「嶽母,你不懂……」謝聞的聲音幾乎低入塵埃,「別聽月月說話,她就是小孩子脾氣,我和那個女人真的什麼都沒有。」
「真有了什麼我也不會讓你站在這裡了。」平日裡柔軟的母親此刻格外強勢,為我將一切危險遮了個嚴嚴實實,「謝聞,如果你把我當媽,你就不要再來了。」
「嶽母……」
「滾。」
28
謝聞拜訪後的日子裡,我逐漸下不來床。
母親費力地抱著我坐上輪椅,她的手輕輕地捏了捏我的腰:「囡囡,你又瘦了。」
我隻能用氣音回答她:「真好,減肥終於成功了。」
「女孩子家家的,減什麼肥?」母親推我坐到梳妝臺前,趴在我的肩頭,和我欣賞鏡中的自己,「我家囡囡真好看。」
我笑:「好醜。」
她說我沒眼光。
「你是媽媽眼裡最好看的。」
我又笑:「剛生下來時的小猴子樣也是嗎?」
鏡子裡母親目光灼灼,盛滿星河:「是,一直是。」
「騙人,明明大家生下來的時候都差不多。」我的聲音越來越弱。
「沒有騙你,」她輕輕地撫摸我的頭發,「因為我的囡囡,一看見媽媽就會笑起來。」
我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
我說:「媽媽,我痛。」
「我好痛。」
29
母親把我從輪椅上抱起,摟我入懷。
她輕輕拍著我的後背,一聲一聲哄著我:「囡囡乖,媽媽呼呼就不痛了。」她就像小時候般哄著我,我還想笑她這麼大了還把我當小孩子哄,卻怎麼都沒有力氣發出聲。
我哼哼了兩下,又開始止不住地咳嗽。
母親邊哄著邊親吻著我的臉頰,滾燙的淚珠沿著她的皺紋滴落在我的臉上,燙得我幾乎快燒起來了。
她說:「改明兒帶你去養條小狗吧,小時候你求著媽媽一直都沒有買,等明天,明天媽媽就帶你去。」
我想著,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又怎麼照顧它呢?
她又說:「媽買了你最愛吃的菜,你別睡,睡著了就沒的吃了。」
她還說了些什麼,但我已經聽不清了,劇烈的疼痛讓我幾乎陷入昏迷。
好累……好想睡覺。
蒙眬間隻看見母親的嘴唇還在動著,越來越多的眼淚砸在我的臉上。
我很想回應她,想替她擦擦淚,告訴她。
別哭,別哭。
可我真的沒力氣了……
30
寧月S了。
我的囡囡S了。
她的葬禮舉行得很簡單。
她的身邊沒有朋友,隻有謝聞和我。
我把她的骨灰和遺照放在輪椅上,帶她去了想去又沒來得及去的地方。
「囡囡,這是你小時候說想去的北京,看,那兒是天安門。」
「囡囡,怪不得你想來海邊,」我笑著輕聲念著,可淚水怎麼也止不住,「媽也喜歡。」
「囡囡,你怎麼不理媽媽啊。」
「好囡囡,睡著了吧。」
「囡囡。」
「囡囡。」
「囡囡。」
我一遍一遍念著,多想聽到夢裡思念的人兒能回到我身邊,喊我一句媽。
我看著她自己挑選的骨灰盒,心頭止不住地疼。
我的囡囡,被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裡了。
31
我推著囡囡回家的時候,又碰上了謝聞。
那小子還在我家門口,一個勁地跟我家可視門鈴說話。
可我家已經沒人了。
我的囡囡不在了。
謝聞聽見了我的抽泣聲,回頭看見了我:「嶽母?月月呢,能不能和她說說,讓她別生我氣了。」
我哭著又笑:「好。」
我俯身跟輪椅上住在小盒子裡的囡囡輕聲細語地說:「囡囡,謝聞說他錯了,你在那邊不能繼續生氣了哦。」
謝聞順著我的目光,終於看到輪椅上,我的囡囡笑得燦爛的黑白照片。
他跪下了。
他給我磕頭。
我推著囡囡繞過他回家了。
謝聞對不起的不是我,是我的囡囡。
是我最聽話,最乖巧的囡囡啊。
32
謝聞在我家門前跪了三天。
我抱著囡囡睡了三天。
在她的房間,在她的床上。
我看到她因為疾病痛苦掙扎留下的抓痕, 看到她咳出的血落在地毯上幹涸後的黑紅,最後, 我摸到她放在枕頭下的信紙。
信紙是粉紅色的。
我見她給謝聞送過。
黑色歪斜的字跡印在粉色的紙上,我的囡囡那時候該有多痛啊……
33
「我好像快要活到頭了。
本以為自己對這個世間的留戀到此為止。
可是,
我好像有點舍不得了。」
「好痛啊……
媽媽在生我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麼痛?
難以想象。
真好,我的人生首尾呼應。
從疼痛出生, 再在疼痛裡S去。」
「我不想S了。
我不想S了, 媽媽。」
「為什麼啊……
為什麼上天這麼殘忍。
讓愛的人離別, 讓恨的人相聚。」
「媽媽。
你看到這張紙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去到遠方了吧。
那張願望實現券到最後也沒有為你實現。
對不起。
可是我不得不走。
如果我能健健康康地活著, 該多好?
算了。
哪有什麼如果。」
「雖然我和謝聞鬧了些不愉快,但你不要讓我的情緒影響到你。
他是個很好的人,你不要因為我生他的氣。
謝聞會替我好好照顧你的。」
「我的櫃子裡是我存了很久的錢, 本來想帶你和謝聞去看海, 現在倒是省下來了。
密碼是你的生日。
不要為我省錢, 以後就可以兩個人的錢一個人花啦。」
「媽媽……
我好愛你。」
「我先去那邊替你看看路吧。」
34
謝聞暈倒被人送去醫院了。
聽說是胃病犯了, 又受了風寒。
跟我有什麼關系?
難道我的囡囡失去的隻是生命, 而他可是犯了胃病?
可我還是去看了他。
謝聞躺在病床, 見我來了,抑制不住地喜悅:「嶽母, 您怎麼來了?」
「替囡囡看你。」我盡力壓制自己的怒火,聲音平淡。
「她……她……」見我怒意盎然, 謝聞顯然肉眼可見地慌了神。
「S了。」我的聲音很輕, 若是此時來了一陣風, 就應該會消散了吧。
「不可能……不可能……」
他崩潰地捂著頭,目龇欲裂地抓著我的手,言辭懇切:「媽,媽, 您在騙我對不對?她前些日子還好……」好的。
謝聞的話說不下去了。
囡囡生前他不願叫我一聲媽,S後倒是改了性。
「你怎麼會看不出來?」我將隨手買的水果發了狠地砸在他身上,「謝聞!你怎麼會看不出來!」
「你們在一起十幾年!她平時什麼樣子你不清楚嗎!!!!」
可是謝聞不是。
「-「」35
謝聞自S了。
沒成功。
被何曉曉救了。
又因為毆打何曉曉被拘留了七天。
我抱著裝著囡囡的小盒子,像小時候給她講故事那樣,講著她去世後的事情。
「謝聞又來我們家門口跪了。」我用手指輕輕磨蹭掉骨灰盒落上的灰,「囡囡, 如果他S了,你會難過嗎?」
我不敢和她說謝聞膝蓋落下毛病,可能終身殘疾的事情, 怕她真的待在小盒子裡聽見。
36
我坐在海邊享受著海風吹拂。
「奶奶, 你手裡的那是什麼啊?」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跑到我的身前, 詢問道。
我忽地想起,我好像曾經見過這樣的孩子。
是誰呢?
想不起來了。
「不知道。」我望著海浪, 聲音憔悴,「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隻知道我應該帶著它。」
「去哪都要帶著它。」
歲月流逝。
院中枯樹抽了新芽, 年齡的增長讓我的動作愈發遲緩, 想要抬手摘去頭頂落下的葉子,卻怎麼都無能為力。
老樹上最後一片枯葉,被風打著卷兒吹落在地。
恍惚間, 我看到我日思夜想的囡囡站在光裡朝我招手。
「媽,你怎麼來得這麼快?」
「因為媽很想你,真的很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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