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婉兒抓過了手機,帶著哭腔喊:“溫絮,你快回來吧!你知不知道,阿寒為了你——”
話音未落,電話線被掐斷。
我不由得想了想,她要說的是什麼?
傅時寒為了我,會做什麼?
無非是不願意吃飯,胃病犯了,進了醫院。
之前我們在一起時,傅時寒經常會有應酬。
他喝了酒胃就會疼,我不論多忙,都會記著在他回家前煮好醒酒湯。
我不願意他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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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知道。
所以每次他惹了我生氣,就會拉著我的手覆在胃部。
輕聲說一句:“又疼了。”
他吃定了,我每次都拿他沒辦法。
可惜,他沒好好珍惜那時那個我。
三天後,我按照計劃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飛機起飛那一刻,我俯瞰著窗外漸去的美麗景色,心中卻倏然一空。
起飛後五小時,飛機經過一陣強氣流顛簸。
強烈的震感吵醒了機艙裡每一位迷茫的旅客,包括我。
明暗不穩的機艙裡,氧氣面罩自然脫落。
隨即機長廣播響起。
“……不要驚慌……盡力……安全。”
信號受到幹擾,聲音隨著電流斷續。
按照空姐的指示,我在身邊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帶好面罩。
再一次穿過一片雲後,飛機突然如斷了線的風箏般急速下墜。
強烈的失重感中,我心中的恐懼轉瞬即逝。
之後便是釋然和解脫。
我想,這或許就是命數吧。
有人說,氣味比場景更讓人難忘。
所以墜入黑暗的前一刻,我眼前並沒有跑馬燈。
鼻腔卻彌漫上“傾城之戀”的氣息。
我以為我不會有再睜眼的機會了。
可我錯了。
9
消毒水的味道擠走了雪松木香,我在一個小護士利落的動作中醒來。
她似乎是為我松了一口氣,說了句“醒了就沒什麼事了”。
我還沒緩過神來,目光掃過左手腕,那裡除了一條代表病人的腕帶外,還有一抹陌生的鮮紅。
細細小小的棕紅色繩子,上面綴著兩顆紅豆。
我稍微一動,它們就碰在一起發出脆響。
病房門口走入一個人,我轉過頭去。
竟然是許婉兒。
她面容憔悴不少,眼下烏青,劉海散亂貼在面頰。
她站定開口:“你贏了。”
許婉兒自嘲地笑著,眼中泛著淚花。
“你知道嗎,從你走了之後,阿寒的胃病越來越嚴重了。其實那天那通電話,他是躺在住院部病床上打給你的。他不讓我告訴你,他怕你擔心。”
“聽說你出事那天,他一夜沒睡。直到新聞出來,迫降成功,他才松了口氣。可他……非要出院,說要去山上求菩薩,求菩薩保佑你。”
她帶著哭腔,要支撐不住了一樣。
“他連站都站不穩,一步步,爬了五個小時,到了山頂,得來了這個。”
她指著我手腕上那條手繩,指尖顫抖。
“他說,你信這個。”
我回憶起他第一次去到我工作室的情形。
我在門口給佛像上香,他就端正地站在我身後等。
我拜完,推著他讓他也拜拜。
傅時寒輕輕扯開嘴角,拉著我的手往裡走,留下一句話。
“我不信這個。”
是我聽錯了嗎?
許婉兒說,那個從來不信神佛的人,會為我求菩薩保佑平安?
繩子沒有接頭,沒法拿下來。
我隻好按鈴,問那護士:“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把這個剪掉?”
許婉兒整個人僵住了,身側的手微抬,似要阻止。
喉嚨裡溢出不甘的嗚咽。
那小護士動作幹脆,拿著一邊矮櫃上的剪刀手起刀落。
我將斷了的繩子遞給許婉兒。
“既然是他求來的,幫我物歸原主吧。”
許婉兒接過去,神情哀傷,轉身要離開。
我叫住了她。
“我沒贏,你也沒輸。”
她的身影頓住。
“你受過比我更好的教育,有比我更體面的出身。你是沈阿姨當女兒養了十幾年的傅家小姐,而我是有自己品牌的獨立調香師。”
“我覺得,我們沒必要為了一個男人,爭得頭破血流。我們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論輸贏,畢竟誰的生命裡都不是隻有愛情。”
不知她聽沒聽進去。
許婉兒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但我看見,她原本低垮的肩脊挺直了許多。
10
精力耗費過多,我躺在病床上昏昏欲睡。
門外的一陣喧鬧將我吵醒。
走廊上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隨後我的病房門被推開。
傅時寒一把推開了攔在他面前的許婉兒,朝我走來。
似乎忍耐著痛苦,他面色蒼白,冷汗直流,走得不能再慢。
他看著我,伸出了手,又無措地落下,眼中血絲盡顯。
“小絮,你終於醒了。”
那小護士告訴我,我會暈倒是因為缺氧和驚嚇,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
我轉過頭,不去看他。
他卻偏要攥著那繩子,送到我眼前。
“小絮,你不想要,是不喜歡這個顏色嗎?但那裡隻有這個,好像是有點顯黑,下次我們一起——”
“傅時寒,我不是因為顏色。”
我打斷他。
“因為是你送的,所以不喜歡。”
他後退了一步,臉色更白,許婉兒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我問:“聽說你為了求這個,爬了五個小時的山?”
他垂下頭,額發在眼前打下陰影,“沒有的事,就隨手而已,別聽他們亂說。”
我看著傅時寒,他變了很多。
他是個商人,無利不起早。
從前我們在一起時,他做過的、付出過的,都會講給我聽。
就連為我買了一束花,都要騙我為他做一頓飯。
他總用自己付出的丁點東西換我的愛。
可現在,他學會了隱瞞。
他終於明白,什麼叫愛了。
愛從來不是等價交換。
愛是無限給予。
我勸傅時寒:“別再做無用功了,好好養病,別讓在乎你的人著急。”
他仍然不願意走,穿著病號服站著看我。
在我面前,他似乎永遠西裝革履,永遠富有教養。
沒有過這麼脆弱的時候。
我眨掉眼裡漫上的酸澀水汽,再次強調:“傅時寒,我們早已經分手了。”
許婉兒走上前來,沒有再去拽他。
隻是輕聲叫他,說:“你這樣,沈阿姨會擔心的,她又要哭了。阿姨昨天剛犯了頭疼,醫生說不能受刺激。”
傅時寒像夢中驚醒,動了一下。
他懇求地叫我:“小絮。”
我別開了眼,看向窗外。
他久久望著我,最後機械地轉身,搖晃著離開。
那條手繩沒拿穩,從他指縫滑落在地。
我突然想起那天他在酒桌上的話。
他滿不在乎地說:“隻是被湯潑一下,又S不了。”
而我真的差點S了時,他又拋棄所有風度原則,為我登上三千臺階,祈求菩薩保佑。
或許這就是報應吧。
輸了兩天葡萄糖,醫生便放我出院了。
從巴黎帶回來的獎杯在客艙裡滾丟了,又被找到送了回來。
我告訴工作室的同事,將它擺在門口的佛像旁。
我在病房收好行李,背後房門輕響。
我沒有轉身,但“傾城之戀”的味道已然飄了進來。
“小絮……”
傅時寒低聲下氣地叫我。
“讓我送你吧,好嗎?”
我已經換下了病號服,可他卻仍然穿著。
我拎著箱子走過他身側,忽略了他要來拉我的手。
“我們不同路。”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說。
“傅時寒,我們以後都不同路了。”
身後傳來巨大的響聲,傅時寒捂著胃蜷縮著蹲下去,有護士急忙跑過去扶他。
我的腳步沒停。
11
許婉兒與我迎面撞上,我好心地提醒:“他在後邊。”
她眼眶微紅,大概是許久未休息,嗫嚅著。
“傅時寒他情況不太好,醫生說……有癌變的可能性。”
我了然點頭,卻不知該作何反應。
短短一個月時間,竟將我與傅時寒之間的昔日情誼全部消磨殆盡。
許婉兒又開口,“你有空能多陪陪沈阿姨嗎?她很喜歡你。”
這次我痛快地答應了。
於情,她對我如親女兒一般。
於理,她是工作室最大的客戶。
回到工作室,我照例在門口拜了拜。
前臺是個年輕小姑娘,一臉八卦地問我:“溫姐,你信佛呀?求的是姻緣嗎?”
我搖搖頭,“什麼都不求。”
幼時我學著孤兒院長求神拜佛,許願自己能找到爸爸媽媽。
被收養後我求佛祖將繼父帶走,讓我早日脫離苦海。
後來我求事業興隆。
再後來遇見傅時寒,我求感情順遂。
可如今,我徹底沒了想求的東西。
第二天,我發布了一則聲明,將公開發售“傾城之戀”。
投入量產需要時間,正式上線已是一個月後。
發售會上,我接到了傅時寒的電話。
他那邊人聲嘈雜,隱約有廣播響起。
“小絮,我要轉院去國外治療了,今天的飛機。我看了發售會直播,你今天很漂亮。”
我回他:“謝謝。”
那邊的聲音低下去,很委屈似的,“你能來送送我嗎?”
催促登機的廣播響起,我幹脆地拒絕:“不能。”
他笑了笑,似乎是自言自語,“我可能回不來了……小絮,佛祖一向慈悲是嗎?你願意為我求個平安嗎?”
“平安。”
我送不了他佛祖的保佑,也不願為他叩首祈求。
隻能口頭祝福。
他卻笑了,“小絮,你還是這麼心軟。”
“你好歹為我求了手鏈,我總不至於咒你去S。”
廣播聲再次響起,我先一步掛斷了電話。
人群中有人提問,既然是愛情,為何在其中不見絲縷甜氣,甚至苦澀。
我走上臺,掂了掂麥克風。
“或許有的人很幸運,他們的愛情是從一而終的美好。而絕大多數的,都伴有苦澀酸辛。”
“在我看來,愛情可以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也可以沒有甜膩親密的約會。”
“但一定要有的,是絕對的坦誠和偏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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