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婉拒三連,並且擺擺手表示不想再談此事,喝茶要緊:喝茶,喝茶。
最後,顧大人環顧左右,見附近無人,便湊近父親,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
他具體說了什麼,負責探聽前院消息的小廝並沒有聽見,但他說完那句話之後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
隻見父親勃然大怒,直接將茶杯裡的熱茶盡數潑在顧大人臉上。
「豎子爾敢放狂言!你辱我相府清譽,該S,該S!」
顧大人被熱茶燙得嗷嗷叫,一邊捂著被燙紅的臉,一邊叫著什麼「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左相應了此事,便不會傳揚出去!」,然後被父親堵著嘴一頓胖揍丟出府去。
父親把人趕出府,氣呼呼地吩咐門房下回絕不可再放顧家的人上門。
轉身便回書房寫奏本,準備明日早朝參顧辰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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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婆子轉述的消息,嘴角勾起,手中玉搗不停,在臼中細細研磨著鮮紅的花瓣。
四喜在一旁為我添加山茶籽油,丸子則趴在桌上看著我研磨,一邊看,一邊發出迷醉的贊嘆:「小姐,你的手真好看……」
我騰出一隻手,食指點住丸子的眉心:「你就知道好看。」
四喜抿嘴笑:「丸子從小就是這樣,哪個長得好看,她就黏著那個。這孩子打小就是個顏狗。」
「顏狗」一詞是我教她們的,自從學會了這個詞,她們便樂此不疲地互相指責對方是「顏狗」。
我看了眼自己的手,也覺得甚是好看。
青蔥玉指,纖纖白皙,做什麼手勢都好看。
原主的美貌,從這雙玉手就能窺見一二。
而原主的美貌,據說還不及原主親生母親的十分之三。
可以想見原主母親的風姿,必是萬裡挑一的絕世芳華。
可惜,在這個吃人的世道中,太柔弱的女性,縱使再美,也無法活得長久。
陳氏之所以嫉恨原主,估計也是因為原主母親的緣故。
原主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著陳氏的夫君,他曾經有過一個多麼傾國傾城的夫人。
所以陳氏瘋了一樣磋磨原主,仿佛原主過得悽慘了,陳氏就可以勝過夫君心中的白月光了。
何其可笑啊。
丫鬟們互相調笑,而我靜靜地聽著,手中有一搭沒一搭地搗著花瓣,思緒早已飄到千裡之外。
「小姐,差不多了,我幫您過篩吧。」
丸子鮮亮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猛然回神,下意識將手中的臼讓出去。
丸子毫無所覺,接過臼,倒出花粉,細細過篩。
四喜注意到我心不在焉:「小姐,您還好吧?您是在擔心顧大人提親的事嗎?」
我搖搖頭,輕笑:「是也不是。」
「小姐,我不懂……」
「父親已經在寫參顧辰的奏本了,但是明天的早朝,父親一定會大開眼界的。」
以為把人揍一頓,趕出府,再參他一本,就算完事了嗎?
我天真的老父親喲。
這才哪兒到哪兒。
好戲還在後頭呢。
很快父親就會知道,顧家人有多惡心。
12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的早朝簡直是你來我往,高潮迭起,甚至差點就要上演全武行。
父親正要參顧辰,卻不料顧辰竟然比父親早一步掏出了奏本,說要參父親!
父親都驚呆了。
他為官多年,什麼大小陣仗都見過,卻愣是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顧辰在大殿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直言相府嫡女寧疏桐失節被擄,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指不定已經懷上了哪個賊人的賤種,而父親卻妄想將這樣一隻破鞋嫁給三皇子,簡直是犯了欺君大罪!
父親氣得直跳腳。
「我兒向來循規蹈矩,謹守本分,她清清白白,天地可鑑!再者聖顏在上,豈容你個老匹夫信口雌黃毀人名節!昨日你大放厥詞,被老夫揍了一頓仍未醒覺,今日還敢在這裡血口噴人,老夫,老夫跟你拼了!!!」
說罷,父親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幹架。
昨天被父親揍了一頓的顧辰,自然知道父親不僅文採了得,也略懂拳腳,此時見父親猛虎下山氣勢洶洶朝他撲來,他立刻躲到某個武將背後,根本不敢露頭。
父親想揍他,卻被武將擋住,氣得繞著圈地追他。
於是以武將為中心,父親和顧辰兩人開啟了無盡的「秦王繞柱」模式。
朝堂的威儀早已掃地,大臣們圍觀的圍觀,勸架的勸架,偷笑的偷笑,除了那個可憐的武將,竟無一人上前拉架。
大家都忙著看戲。
最終,皇帝出面勸架,父親才終於歇了揍S顧辰那老小子的心。
然而一轉頭,父親卻跑到御階之下,一個滑跪,砰砰磕頭,高呼老臣冤枉,求陛下做主!
「臣萬千寵愛的女兒,從小家裡待她如珠似寶,連塊油皮都沒磕破過,如今卻平白無故慘遭奸人誣陷,好端端的姑娘家竟被人這樣辱了名聲,這不是要逼S她嗎!陛下,陛下您要替老臣做主啊陛下!老臣含冤莫白,含冤莫白吶!!!」
父親一番唱念做打,可謂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最後那句「含冤莫白」,更是聲調上揚,硬生生拉出一條長長的尾巴,讓聽的人不由得肝顫了兩下。
皇帝隻覺得頭都大了。
見階下的左相哭成了個淚人,伏跪於地不肯起身,皇帝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隻能惡狠狠地瞪了顧辰一眼。
先不說人家女兒到底清不清白,就算真的不清白了,被山賊辱了,那也是人家自個兒的事,跟你個老匹夫又有什麼關系呢?
但這話皇帝又不能直接在朝堂上說出來。
幸虧皇帝也不是第一天坐在這個位子上了,他看得出來這件事背後有許多曲折彎繞,於是更不會妄下論斷。
看了眼左相哭得顫抖不已的肩背,皇帝沉聲道:
「事關閨閣女兒的清白,不是小事,也不宜過於宣揚。今天先退朝吧,容後再議。」
13
父親下朝後,便立刻回府,喊我去書房見他。
我走入父親書房,優雅端莊地理了理裙擺,站定,福身——
「見過父親,父親安好。」
父親擺擺手,讓我不必多禮:「桐兒,有件事,為父必須問清楚問仔細問明白了!」
我淡然微笑:「父親您問。」
「你究竟,有沒有失節?」
父親語氣冷硬,「失節」二字更是咬得極重。
我還是那副從容不改的微笑:「沒有。」
「桐兒,若你真的失節,你不必害怕,大膽告訴父親,父親還可想辦法替你遮掩,否則待宮中遣來嬤嬤驗身,屆時你若非完璧,則寧家危矣!」
我點頭表示明白。
父親用期待又害怕的眼神看著我:「桐兒,為父再問你一遍:你是否完璧?」
「是。」
我端莊、優雅、從容地點頭。
父親終於狠狠地松了口氣。
「那就好……那就好……既如此,宮中嬤嬤來為你驗身,也無懼什麼了。」
「此話不妥,父親。」
我打斷了父親的嘆息,正色道:「僅憑顧辰的隻言片語,我身為相府嫡女,便要接受這種近乎羞辱的驗身?今天這個懷疑女兒的清白,明天那個懷疑女兒的清白,難道女兒每次都要驗身以證清白?父親,若就這麼輕易松口接受了驗身,恐怕女兒就算真的是清白,名聲也不再好聽了。」
父親臉色再度凝重起來。
「桐兒說得極是!」
父親猛然站起,在書房裡轉了兩圈,眉間愁苦之色更濃:
「可是,不接受驗身,桐兒要如何自證清白,挽回聲譽?」
「父親,自證清白是沒有意義的,若掉入了自證清白的陷阱,接下來的便是無窮無盡的自證了。先不說那位宮中嬤嬤會不會被有心人收買,故意指鹿為馬,即便宮中嬤嬤證明了女兒的清白,可若有人攻訐父親,說是父親收買了嬤嬤呢?回頭若是那嬤嬤再被人賄賂了,作偽證指證父親,屆時父親又該如何自證清白?」
聽著我這一連串的疑問,父親越發感覺到自證清白這條路確實不應走。
但凡自證清白,那麼天然的,自證者就會比別人低一頭。
因為自證者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獲得別人的認同。
把自己放在弱勢地位,期望別人能公平地審判自己——這絕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是為父思慮不周,幸虧桐兒你心思缜密。那桐兒覺得,如何處置為好?」
我附在父親耳旁,低聲耳語了幾句。
父親一開始聽得瞪大了雙眼,隨即又嘖嘖稱奇,最後笑眯了眼睛,連連拊掌叫好。
「桐兒不愧是才女,如此驚世駭俗的法子,也就隻有你能想得出來!」
「才女之稱不過是閨蜜之間的調笑罷了,不值得當真。父親,此法牽連甚廣,一個走不好,我們便有可能惹眾怒。但既然顧家想汙蔑相府的名聲,我們便不能隻有自己受累。」
「對!憑什麼隻有我們寧家倒霉!汙蔑相府千金失節,這已經夠驚世駭俗了,既如此,那就把事鬧得更大些,把水攪得更渾些!」
父親仰天大笑,當即便出門了。
他要遞折子進宮面聖,提前和皇帝通個氣。
四喜在我身後,憂心忡忡,低聲問我:「小姐,這樣的法子,皇上真的會同意嗎?」
我久久站在原地,目送父親的背影:「會的。」
從這本古言的零散信息可知,這本書的皇帝是個陰暗的瘋批。
他表面上看似大度寬容,這份大度體現在他從不要求民間避他的名諱,也不阻止民間創作把他隨意改寫成各種模樣。於是大家都說他是個好皇帝。
然而,他的真實性格,卻遠遠不像他在百姓面前表現出來的那樣溫和。
他是前皇後所出,幼年喪母,並不是當今太後親生的兒子。若不是太後始終無子,最終不得已收養了他這沒了親媽又不受父皇寵愛的位置尷尬的嫡子,他的太子之位早就保不住了。
坊間甚至有一段秘史,聲稱前皇後是被故意謀S的,而當今曾在幼年目睹自己母親悽慘的S狀。這段故事太過離奇,信的人不多,隻有我這個穿書者才知道,這謠言實乃隱秘的真相。
遭遇這樣的童年,再正常的人也會變得性格扭曲而陰暗。更不必提即位之後,皇帝還要面對整個文臣群體的挾制,這讓他表面溫和隱忍,而內心充滿暴戾,且最終將這份矛盾和痛苦訴諸種種離經叛道的行為。
比如,他曾突然宣稱要將一名孕婦接入宮中當妃子,面對整個前朝後宮的激烈反對、冒著混淆皇室血脈的風險,他也把這事辦成了。
又比如,他和他的養母,當今的太後,實際上感情並不算非常融洽。他隻是表面尊重對方,卻同時將後宮的權力分給先皇的另一名並不受寵的姜嫔——也就是如今的姜太妃。太後為表憤怒,宣稱離宮禮佛,實際上在民間制造了很多輿論,暗指當今不孝,試圖逼迫他放下姿態,接自己回宮。可最終在過了五年後也隻能灰溜溜地回來,跟姜太妃繼續分庭抗禮,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樣的一個皇帝陛下,敏感多疑,叛逆瘋批,實在是不知道他到底怎麼做到在民間留下寬容大度的好名聲的。
我唯一能猜測的方向,就是他內心對於追尋和建立自我的強烈渴望。
所以,我的這份提議,既能幫他打壓整個文臣群體,又能讓他彰顯自我,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哪怕並不是什麼優秀的評價,但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行為。
我想,他會同意的。
然而,這個皇帝的內心實則是非常離經叛道的,這一點,從他曾經試圖把一個孕婦接入宮中當妃子,就可見一斑。
連皇室血統可能會被混淆,這麼嚴重的事,他都置之不理,可見他寬容大度的外在都是騙人的,實則他就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瘋批。
「他會同意的。」
我平靜地說。
14
翌日。
顧辰果然舊事重提,再度要求相府嫡女寧疏桐自證清白,以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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