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們敢這樣說,今後她們也不用在宮裡混了,可以直接拖出去埋了。
一想到她們若行差踏錯,全家都要跟著陪葬,嬤嬤們便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而第一列少女,便在此時,魚貫而入……
19
今天前朝甚是焦灼。
朝堂上沒人說話,大家都在默默等待著後宮那邊傳來消息。
不多時,便有小太監來傳稟:
「回稟陛下,人數已清點完畢,名冊上的女子都已到位。全員共分為十列,第一列已經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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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說著,把登記的名冊呈遞上去。
皇帝拿到名冊,隨手放到一旁,並未翻看,然後揮退了小太監。
聽見驗身儀式已經開始,第一列少女已經進入秀女宮驗身了,臣子們都緊張地擦起了汗。
誰知道第一列裡面有沒有自己的孩子呢?
大概過了兩盞茶的時間,太監終於來回話了:
「回稟陛下,第一列已驗身完畢。」
「結果如何?」
「皆是清白之身。」
「善。」
臣子們聽到回復,稍稍松了口氣,咬緊的後槽牙此刻也緩了緩。
又繼續等待。
又是兩盞茶過後,太監又來回話:
「回稟陛下,第二列已驗身完畢。皆是清白之身。」
「大善!」
皇帝很滿意,揮退了小太監。
如此反復數次,每次得到的回復都是「清白,清白,大家都清白」,臣子們逐漸松懈下來。
早朝的時間早已結束,但官員們無一人退朝,大家都繼續在那裡站等。
直至第十次,小太監過來回稟的時候,依舊是那句熟悉的「皆是清白之身」,皇帝聽見朝堂上響起了明顯松了口氣的聲音。
再定睛一看,所有人都在偷偷擦汗,唯有左相大人站在最前面,從始至終都一副氣定神闲、從容不迫的樣子,與其他官員焦灼不安的形象截然不同。
皇帝微笑點頭:「愛卿,朕觀你從剛才起便面不改色,可見是對自己的孩兒很有信心了。」
父親驕傲地抬頭,矜持地作揖:「陛下過獎,臣雖不才,但自認家風清正,尤其是臣的嫡長女,蕙質蘭心、端莊自持,她是萬不會行差踏錯辜負聖恩的。」
「好!非常好!」皇帝撫掌大笑,當即下令,賜封寧家長女疏桐為清平郡主,食邑一千五百戶,再賞黃金百兩、玉珊瑚一座、玉如意一柄、夜明珠一斛!
父親立刻下跪謝恩,高呼吾皇萬歲。
而其他官員滿臉豔羨地看著,卻不敢再多言。
這一次驗身風波,算是把他們都整怕了。
看到底下的文武百官如鹌鹑般瑟縮著,不復往日嘰嘰喳喳口若懸河的模樣,皇帝也滿意地笑了。
20
賜封郡主的旨意,是隨著父親下朝一同到府的。
父親滿臉喜氣洋洋,帶著全家一起跪謝皇恩。
看著我接過聖旨,看著賞賜流水一樣抬進我的院子,再聽到太監公公恭敬稱呼我為「郡主娘娘」,陳氏氣得嘴都歪了。
但她已拿我無可奈何。
送走傳旨太監,父親立刻召我去書房商議。
我卻沒有立刻動身,反而捧著聖旨,緩步走到陳氏面前,朝她輕輕勾唇:「母親,女兒被封為郡主了,您可為女兒高興?」
陳氏SS摟著自己的女兒,沒有應答我,而是對我怒目而視。
我的笑容更加濃鬱,欣賞完陳氏氣急敗壞又不敢發作的表情,然後才轉身往父親的書房走去。
一進書房,父親便朝我撫掌大笑:「桐兒,你果真是為父了不得的智囊!朝臣的反應、陛下的心思、後宮的權衡利弊,竟全被你拿捏得SS的,不愧是大才,大才啊!經此一事,莫說寧家的聲譽毫發未損,我們反而還得了陛下的聖心,在陛下面前狠狠長了臉!哈哈哈哈哈哈!讓那群老匹夫們嫉妒去吧,誰讓他們生不出我桐兒這般驚才絕豔的好女兒呢!」
我低頭微笑,沒有說話。
父親自個兒傻樂了一陣,然後才想起來我已經站在這裡很久了,連忙拉過椅子,扶我坐下:「你站著多累呢?趕緊坐,以後在父親這裡不需要拘禮!」
「謝父親賜座。」
我趕緊站起來,向父親福身行禮,然後再重新坐下。
父親見我如此謹慎,不由得又笑起來:「你呀你,哎,也對,你畢竟是清平郡主了,一言一行都不能讓人挑出錯來,你謹慎些也是好的!家裡的孩子們也該多向你學習,要是他們有你一半的聰慧自持,為父就什麼都不用操心了!」
我點點頭:「父親說的是。桐兒也有一事想與父親商議。」
「你說!」
父親一邊擺出「請盡情說!」的手勢,一邊走到茶桌旁搗鼓茶具,為我沏茶。
「父親,清白一事已然分明,顧辰想再在此事上做文章已絕無可能。但我們終究是跟顧家結下梁子了,若不斬草除根,隻怕是後患無窮。」
父親忙碌的背影頓了頓,然後滿不在意的聲音飄出來:「桐兒莫怕,那顧匹夫區區一個五品官……」
「父親,恐怕顧家背後,不僅僅隻有一個五品官那麼簡單。」
我父親遞來的茶杯,淺淺抿了一口,輕聲道:「父親,前不久我被山賊擄走,你猜外祖家的人除了S掉山賊之外,還做了什麼?」
父親擰眉:「做了什麼?」
「他們搜查了整個山賊窩,找到了這些書信。」
我將之前找到的顧長卿和山賊勾結的證據拿出來給父親看。
父親逐一翻看書信,越看眉頭擰得越緊。
「不對,顧家怎麼可能……」
「對,不管怎麼看,顧家也不像是能養得起這麼大一個山賊窩的樣子。就顧辰那點子俸祿,養他那一家子老小都夠嗆,更何況是這麼多山賊呢。」
「顧家背後有人。」
父親的眼神越發冷了。
我點頭:「沒錯,而且這個人在朝中的能量絕對不低。掰著指頭算,也就那幾個。父親……」
我抬起眼,用意味深長的眼神凝視著父親冷漠又警惕的雙眼:「早做打算吶。」
21
父親考慮了三天,然後又在書房召見我。
「桐兒,如今尚未有奪嫡之爭的跡象,我們貿然下場站隊,太過魯莽了。為父覺著,還是先放一放吧。」
我並不意外。
畢竟這老匹夫慣愛在人前演戲,裝純臣。
我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帶著父親來到我的院子裡。
我在院子的花圃中擺放了一個花盆,盆中種了兩株植物。
「父親,您看。」
父親看了眼,不明所以:「你這種的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都不重要。」我指著花盆,沉聲道,「重要的是,這個盆隻能裝得下一株樹苗,而另一株勢必會被鏟除。現在我隻是在等,等它們倆互相爭奪土壤的養分,等它們最終決出勝負,我便會鏟掉羸弱的那一株,讓強壯的贏家獨佔這個花盆。」
父親顯然已經明白我要說什麼了,他氣惱於我的膽大包天,不由得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我不為所動,繼續說道:
「父親,從我種下第二株植物的那一刻起,爭鬥就已經開啟了,且隨著植物長大,鬥爭注定會越來越激烈。父親,您好好想想吧。人吶,向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我說罷,朝父親拱手作揖,轉身離去。
父親站在花盆前,盯著兩株樹苗,沉默了好久。
22
又是三天後,父親再度召見我。
這回,他一見到我,便直接開口:「桐兒說得對,鬥爭早已開始了,隻是還沒有擺到明面上,但如果我們等到鬥爭已經白熱化了再加入,屆時恐怕早已沒有我們的位置了。」
我笑而不語。
這老匹夫,真會裝啊。
明明早就私底下和三皇子有接觸,想和三皇子聯姻了。
這事兒連顧辰那老東西都知道了。
他在我面前還裝著一副想當純臣的模樣。
為了撬開他的口,我這又是勸說,又是種樹,一番操作下來,整整等了他六天。
結果到現在他還在跟我裝。
想跟他談點兒觸及利益核心的東西,還真難。
不知我早已看穿他賭徒本質的父親,還在我面前做出一副苦惱不已的模樣:「但如今情況非常不明朗,各家都在觀望,貿然站隊非常危險,我們又該從何下手呢?」
我看著他演,心中冷笑。
其實他還有一個選項:他可以選擇不鬥,當一個純臣。
但是當純臣,就必須面臨一個極有可能的下場,那就是新皇繼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把有從龍之功的臣子全部推到重要的位置上,而父親這個位極人臣的「純臣」,因為毫無貢獻甚至拒絕站隊而被新皇記恨,繼而從左相的位置上被踢下來。
畢竟能容忍純臣,並且重用純臣的皇帝,都是大度的明君。
但歷史上,有幾個明君?
父親不敢賭新皇賢不賢明。
一旦被踢下來,寧家便會從富貴已極,變為清貧度日。
往日有過節的同僚,例如顧辰,很可能會變成他的頂頭上司,將他踩在腳底。
這讓父親怎麼能忍?
父親做不到的。他連想都不敢想這個可能性。
所以他必須鬥。
還必須鬥贏。
看,人心就是這麼好拿捏。
會走什麼路,都是性格注定的。
「桐兒,你說說看,我們該從何入手比較穩妥呢?」父親見我沉吟不語,再次追問。
我從沉思中驚醒,抬頭看向父親,嫣然笑道:「父親,把我嫁去顧家吧。」
父親:「???」
23
我知道父親一定覺得我瘋了。
但他浸淫官場許久,早學會了「不動聲色」這個生存技能,所以我的話雖然驚悚,卻沒能讓他臉上的面具裂開縫隙。
他用深沉、猜忌的眼神審視著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原主的這個左相父親,其實就是個賭徒。
他出生在貴族門閥,然而家道中落,他幼年時享受過的富貴榮華,在他寒窗苦讀的那些年,煙消雲散。
一起隕落的不隻有他的家世,還有他的原配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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