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再搭理他,轉身徑直出門。
陳鈞追過來。
他攔下我,仿佛是鐵了心要勸我回心轉意。
「阿姨失去了丈夫,你失去了爸爸,正是需要扶持對方的時候,為什麼你還要說那麼難聽的話?」
「別鬧了,我們回去道歉。」
絕了。
由於原生家庭的問題,我不太善於處理親密關系。男朋友也是找了分,分了找。
和陳鈞的戀情維持了半年,我還以為遇到了真正合適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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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萬萬想不到,隻遇見這麼一件正經事,就把我們的價值觀差異暴露無遺。
我把陳鈞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你擺清自己位置,好嗎?你隻是我男朋友,哪怕你是我老公,你都管不到我和我爸媽的事。」
「再者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現在隻看到我媽難受,你想沒想過,她這麼偏心,我難不難受?」
陳鈞卻好似完全沒聽懂,還在堅持:「阿姨偏心,我們可以糾正她。天底下無不是的父母。」
這句話,是我平生最痛恨的。
好像魑魅魍魎披上畫皮,就變作了人一樣。
陳鈞生在一個融洽幸福的家庭。求學求職,順風順水。
他不懂我的辛苦,我也不需要他懂——但尊重我,別質疑我的決定,很難做到嗎?
我覺得身心俱疲,強撐著說:「價值觀差異太大,再相處也會很麻煩。陳鈞,我們分開吧。」
陳鈞急了。
「許倩你怎麼聽不懂好賴話?分手是隨便說說的嗎?我滿心都是你。千裡迢迢過來,又買煙買酒,就是想把禮數盡到。我們以後結婚,不也需要阿姨的祝福嗎?那我現在幫你緩解家庭矛盾,不是很好嗎?」
說的對。
時間,精力,陳鈞付出了不少。
可從頭到尾,感動的人,隻有他自己吧。
我拿出手機,給陳鈞轉了一萬塊錢,「我不佔人便宜。路費和禮品的花銷,我給你報銷。」
我素來討厭拖泥帶水,說出口的決定就不會撤回。
後來,陳鈞給我打過很多電話。
我一概不理。
我人生的前二十年,已經很糟糕了。
愛我的人,本就不太多。
如今更少了一個。
不過,不重要。
我可以更愛自己一些。
8
得知我分手,我的閨蜜群立刻活躍起來。各位姐妹花樣百出,每周帶我去不同的局,認識不同的男人。
又被「哄騙」拉到一個校友聚會的時候,我是真的無語了。
聚會安排在遠郊一座小有名氣的網紅民宿。
我本以為是單純的女生聚會,但到了地方,一眼望去,一半都是男性。
閨蜜笑呵呵地給我介紹:「各種特色的都給咱們倩姐備齊了,您隨意挑選。」
我抓起包,要開溜。
她摁住我,不讓我走。
「對於發展並維持親密關系,我有點抗拒,咱緩緩再說這事,行不行?你也知道,我爸媽……」
閨蜜嗤之以鼻:「你是你,你爸媽是你爸媽。做錯事的是他們,不是你。幹嗎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我們倆在民宿旁邊拉扯,沒想到,另一邊路口,也有兩個男人在爭執。
一個說:「哥們,你弦繃太緊了,得松一松。我說真的。我都怕你哪天從樓上跳下去。」
另一個說:「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我就樂意單身。我要回去了。」
這對話,似曾相識。
剛剛就我身上演過一遍。
我和閨蜜都笑了。
看來今天被朋友诓的,不止我一個。
閨蜜拉著我,大大方方走過去,問:「你們也是來參加 A 大校友的那個局?」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點頭。
「正好,我這朋友也不想參加。這裡打車不容易,能不能麻煩捎她回去?」
我被她這麼一推,踉跄兩步,正停在那個要走的男人面前。
「好,一起。」
同樣是被朋友拉進「組織」,又同樣臨陣脫逃。
順理成章,我坐到了此人的車裡,搭便車回市區。
這男人三十出頭,身高長相都蠻出挑。
然而面容冷峻,眉宇之間有散不開的嚴肅。
看他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我自覺地縮在副駕,眼觀鼻鼻觀心,把工作上的煩心事,一件件拿出來盤算。
回城有些堵車,走走停停,我漸漸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感覺車載音樂的音量被調低。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我醒過來的時候,車已停下。
這裡是江邊一處停車場。
入目是蒼茫平闊的江面,被夕陽染成淺紅。
車裡隻有我自己。
身上還歪歪斜斜,蓋了個薄毯子。想必是那位好意載我的司機,友情提供的。
此時,那男人坐在江邊長椅上,正凝望著遠處,出神。
風把他半長黑發吹得凌亂。
莫名給人一種感覺。
他,挺孤獨的。
我趕快跳下車,小跑過去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睡著了。」
他睨我一眼。
「看你睡得挺香,就沒叫醒你。你家住哪兒,我好繼續開。」
本來已經耽誤人家時間了,怎麼好再麻煩呢?
我擺一擺手,「您不用再送了,我坐地鐵就行。」
就在這時,我手機屏幕亮了起來。
我手機不知按錯哪裡,設置了靜音。
半小時工夫,一連十個未接來電,都是我小姨打的。
怕老家有急事,我接了,然後就聽見她扯著嗓門喊出來:「許倩吶,對家人你不能這麼狠心絕情。」
「你媽要換房子,這個錢你可不能不掏。」
8
上回鬧完,我徹底斷了匯給老家的錢。
後果嘛,先是我媽打電話來哭訴,說她腰腿不好,看中醫吃藥,很貴。
又是許欣悅發微信小作文,陰陽我就顧自己快活,不顧老媽S活。
……
真當我猜不到,我打過去的錢,多半都貼補給許欣悅了嗎?
我提醒說:「媽,上次的事,我們還沒有好好算清楚。」
我媽卻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
「親生母女,哪有隔夜的仇?」
我拉黑了她倆,從此天下太平。
但安靜日子才幾個月,又出了新花樣。
這會兒,母女倆把小姨媽派來當說客,想讓我給家裡置換房子。
小姨媽這句「狠心絕情」語氣不善,就連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聽見,也不由挑了眉毛。
家醜外揚,也不曉得他會怎麼看我?
我臉一紅,想解釋幾句。
又覺得萍水相逢,沒必要。
幹脆,我捂著電話,跟此人告別,然後扭頭往地鐵站走。
據小姨說,隨著年齡漸長,我媽的腰腿越發不好。再爬樓梯有害無益,因此家裡需要置換電梯房。
舊房折價三十萬,要購入新房還差一些。
所以他們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你和悅悅一人補十萬。」
「你別怕吃虧,這次,你媽給你打借條。」
打借條就能保證歸還,那天下人都不用打官司了。
拒了吧。
「我手裡沒錢。再說,就老家的房價,讓我媽買個小點的房子,四十萬也夠了。」
我的拒絕並沒有換來平靜。
伯母,姑姑,開始輪流給我打電話。
甚至搬出來,「家裡沒電梯,老人有個三長兩短,120 都上不去」的例子。
儼然一副我不掏錢支援,就是千古罪人的架勢。
這些人純屬是闲得無聊。
親戚家有事,他們樂得看熱鬧。
所以我也把他們當熱鬧看。
徹底點燃我怒火的,是我媽把電話打到了我的公司。
一大早,我打卡進門,就看見帶我的領導正一臉愁容地接電話。
我走過去,他把話筒遞給我,我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在說:「領導啊,我這個女兒你說她是不是不孝順,不道德。」
「您要幫我教育她。哪能真不管她媽媽S活呢?」
我冷著臉把話筒丟回去。
真想把給老家匯錢的銀行流水甩過去,質問我媽,這叫哪門子的「不管她S活」。
領導有些為難:「許倩,你跟媽媽說一下,不要影響工作。」
職場五六年,我全靠自己打拼,哪怕客戶罵我、同事擠兌,也沒有此刻讓我覺得憤怒。
最近有其他公司在挖我,我一直很猶豫要不要跳槽。
但現在,趁著換工作的空當,我可以做一件長久以來都沒做成的事。
譬如說,一勞永逸,徹底斷掉和家裡的聯系。
直接斷肯定不行,需要動點腦筋。
我打電話問小姨,我媽看中的房子是幾居。
得知是兩居後,我佯裝不滿意,「我過年過節回家,兩居怎麼住?再說,許欣悅以後結婚,帶著丈夫孩子回去,更住不開。」
「一步到位,買個四居吧。反正首付夠了。許欣悅公積金系數高,還貸也不吃力。」
小姨有些驚訝,「倩倩可真是大方啊,我這個姐姐真有福氣。」
置換的房產,一下子從兩居升級成四居,恐怕我媽和我妹,高興壞了。
那就讓她們的美夢,再多做一會兒。
9
讓我媽和許欣悅購買超出經濟能力的房子,是我計劃的一部分。
至於另一部分……
我問身邊人,有沒有做醫生的朋友?
還真被我找到了。
同事推薦了他鄰居的表弟,說此人叫崔晤,年三十一,是某三甲醫院的醫生。
我去搜了下他的履歷,光看教育背景和學術造詣已是驚人的厲害,見到真人,我更震驚。
這位,不就是那個載我回城的「不合群」的男人嗎?
想不到他是醫生。
我們約在醫院的咖啡廳見面。
隻寒暄了兩句,我就開誠布公地問:「我需要您幫我提供一些醫學方面的專業知識,您能幫忙嗎?我可以按小時付費。」
「說說看。」
我說出了自己的問題:「有沒有一種疾病,是很費錢,醫保不覆蓋,治不好,但也治不壞的?」
崔晤高深莫測地看我一眼。
「這個問題挺刁鑽,也引人遐想——許倩女士,我覺得您最好跟我說實話。」
「實話可能不太……」
崔晤一手按住桌子,作勢要起身。
他的手是典型的醫生的手,指甲修得齊整,一望而知是個很有條理的人。
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我隻能坦白:「是我想去騙我家人。」
「我媽和妹妹一直在想辦法算計我的錢。所以我想騙她們,說我有很費錢的病,讓她們離我遠一點。」
這個計劃,挺不光彩。
哪有這樣千方百計對付家人的呢?
我很怕崔晤會拒絕。
要是他真拒絕了,我就自己去買幾本醫學類書籍,挑選一個合適的「病症」。不過,找資料的時候容易出破綻,我得細致一些。
但崔晤卻扶了下眼鏡,淡淡道:「我答應幫你。」
這一下可謂是驚喜交集。
「我知道這事有風險,我不會讓您難做的。我也不需要偽造病歷或者藥品,隻需要糊弄一下我家裡人。而且費用方面我會……」
崔醫生抬手,做了個「停」的手勢。
「我需要你也幫我一個忙。這樣,我們互相抵消。」
事情開始變得有意思了。
我笑了笑,「那我有什麼地方可以為您效勞?也請您說說看。」
崔晤端起咖啡杯,徐徐飲了一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家的,也不好念。像你一樣,我也需要一個人來幫我糊弄家人。」
「所以,你做我假女友,陪我見一次我父母。」
崔晤這麼優質的男人,居然還缺女友?不應該是人搶著介紹嗎?
他手指繞著那隻咖啡杯的圈口打轉,說出口的話,意味深長:「我在原生家庭的處境,跟你幾乎沒有差別。」
這就很合理了。
隻有身處相同境遇的人才能理解,被親人漠視算計,是怎樣的感覺。
我率先把手伸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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