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冰面上,除了一個求生的我,就隻有一個求S的他。
21
知道了師父的身份後,我有些猶豫地看向老郡王。
他一眼看破我的擔憂。
「他讓你來京城尋這捧柳下土,也不過是借此告知我們他的S訊罷了。
「放心,老夫既是知道了他的遺願,自然不會強行讓他葬在祖陵。
「這渾小子真慫啊,就是S了也不敢葬在你姑姑身邊,隻敢在玉泉山下遙遙相望。
「不過丫頭,你自己的歸處呢?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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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他還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我的祖父安平候,不日歸京。
他意味深長地開口:「丫頭,你的父兄,要慘了!」
父兄慘不慘,還猶未可知。
最慘的卻是最開始來找我的那位嬤嬤,她被打斷雙腿,扔在了柳府門前。
侯府的管家堅持見我。
「小姐,世子和夫人說,都是這老奴從中作祟,當初她明明發現您與已故的姑小姐極為肖像,卻為了假小姐隱瞞不說,這才造成了他們與您之間的誤會。
「小姐放心,當日的那兩名管事和對您動手的侍衛,也都被世子爺下令打了板子。
「夫人還親手將家中最為雅致精美的院落收拾了出來,就等您回家去住。
「世子還說,如果你不想見到假小姐,他就讓夫人盡快給她找個夫家嫁出去,您看如何?」
不如何。
昔日他們對我棄之敝屣,現在隻因一張會讓老侯爺對他們大發雷霆的臉,而百般討好。
轉眼,又開始摒棄那位曾珍重如寶的嬌女。
所以啊,他們愛的何曾是我,又何曾是假千金。
分明是利益,是權勢,是他們自己!
第二次登門的是蘇子遊。
他身著薄衫,背負荊條,於人聲鼎沸之時長跪不起,痛斥自己的所為。
第三次是悽悽楚楚的世子夫人,她瘦了很多,哭得是那樣的傷心,涕淚交流的芙蓉面沾上雜塵,看起來一點都不體面。
最後來的是我那素未謀面的父親,儒雅、貴氣、威嚴,曾讓柳相儀傳話讓我不要後悔的他,如今最是悔不當初,他在我院門前低聲下氣,軟語相求,再無曾經的半分高傲。
可我全都沒有見。
柳相儀來勸我:「長歡,你這樣,會讓我,會讓柳府難做的。」
沒關系的。
很快就不會了。
因為冬日的第一場雪,終於來了。
22
每年冬日的第一場雪,我都會和師父一起吃古董羹。
他最愛兔肉。
也是在那一日,他總會喝醉,嘴裡嘟囔著:「浪湧晴江雪,風翻晚照霞。醉憶山中味,都忘貴客來。
「貴客……山中沒有貴客了……永遠都不會有了……」
他醉倒在風爐旁,每每看著我流淚,說:「長歡,我此生有女,必會是你這般模樣。」
那時的我不解其意,現在反傷其情,倒有些明白他當年的感受了。
他痛失貴客,此生寥寥,唯餘無盡的悔恨與痛苦。
而我的貴客如風,曾無意中帶我見過盎然溫暖的春色,又忽而流轉,隻剩凜冽寒意,飄忽不定。
三菜報恩。
一酒償情。
柳相儀,兩清了。
水花翻動,紅色的肉片若隱若現。
他從沸騰的滾湯中挑出一片兔肉,又一口喝盡杯中酒。
「撥霞供菜如其名,鮮美潑辣。可你這酒,太苦了。」
我亦是一杯飲盡:「再嘗嘗。」
他這次專心品酒:「一口甜,一口酸澀,最後竟然隻餘甘美清冽。
「長歡,這酒有趣,可有名字?」
自釀的,世間隻此一壺,唯斷相思,因而無名。
可他隻聽到世間僅有一壺,便異樣欣喜,他紅著臉看了我很久,很鄭重地開口:「長歡,你放心。」
他沒有說讓我放心什麼。
我也沒有問。
因為,不重要了,全都不重要了。
再次喝醉後,和離書上有了他親手寫下的名字,親自蓋下的印章。
我終於,自由了。
23
巍峨的城樓拋在身後。
卻有疾馳的馬蹄聲漸近,不久後,兩根修長的手指敲響了我的車壁。
「長歡姑娘,不知可否邀在下前來車中避寒?」
「不邀!」
「趙子珩,你為何而來?」
散漫的輕笑,夾雜在寒風中,從隨風鼓動的簾幔間隙擠進來,清晰在耳。
「於情於理,作為晚輩,我也該去送送小叔。」
「你呢?為何不等侯爺回來?」
「老郡王,安平侯府的人,柳家,他們都認為老侯爺一回來,便會為我主持公道,懲戒那些苛待過我的人。
「可我一個不在他身邊長大的孫女,縱是有一張像極了他愛女的臉,難道還能比得過他的長子嫡孫?」
老侯爺若真有那般公正嚴明,如何教養得出那樣的兒孫。
我不信他。
陽光刺破雲層,無邊荒原徐徐在我眼前展開,廣袤而震撼。
「不等了,我要去更遠更遠的地方了。」
等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們在玉泉山下,還是聽到了京城的消息。
「安平侯世子沒了?老侯爺S的?」
不及震驚,剛和同伴說著消息的大叔轉頭瞪我,氣呼呼地吹著胡子:「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
「我說的是,安平侯世子的世子之位沒了,老侯爺哭的!不是世子的人沒了,虎毒還不食子呢!」
趙子珩忍著笑:「據說老侯爺一回京,先是回侯府打了世子爺和大公子,扔下馬鞭後,又哭去了皇宮。
「他說兒子蠢笨如牛,孫子不明事理,非讓陛下廢了安平侯世子的世子之位。」
我小聲湊過去:「真哭?
「你祖父少時可是陛下的伴讀,還是陛下一手提拔出來的常勝將軍。他為國守邊疆,一守就是幾十年,不但親子無法親養,老妻離世後,就連生在邊關的愛女都不幸罹難。
「陛下有愧啊!
「自然,是真哭。」
我了然,縮回腦袋繼續聽大叔講。
可大叔一嘴提完,已經開始講起遊歷京城時的所見所聞了。
趙子珩勾了勾手指,狐狸眼流淌笑意:「我知道得全,問我哪。」
我又湊了過去。
「而那個時候,柳家也鬧了起來。柳相儀終於記起了你們的初遇,興衝衝地去找你時,卻發現了你留給他的那份放妻書。」
24
「就在他方寸大亂的時候,老侯爺上門了。」
趙子珩極為擅長講故事,他言語間抑揚頓挫,講起來妙趣橫生。
我興奮得像在聽別人的故事。
「打他了嗎?」
「打了!不隻打了,還狠狠地一頓打!」
太好了!
解氣!
「柳相儀哭得那叫一個慘,他跪在老侯爺面前申辯,他與李明嫣之間是清白的,他此前所為皆是做戲,隻為了幫青梅躲去亡夫家的糾纏,才不得已而為之。
「他說,他慢慢喜歡上你,真心想共度餘生的人,是你!」
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我示意他精簡故事線。
他嗓音都帶出了笑意。
「經此一事,老侯爺知曉了你三菜報恩的所為,又從祖父那裡知道了你幼年經歷,以及為完師父遺願孤身入京又執意北去的消息。
「他撫掌大笑,放言道『這才是我蘇家的風骨』。
「然後,又一次哭去了皇宮。
「這一次,他要為錚錚傲骨的孫女,哭出一個女侯爺!」
「噗……」
一口茶噴出,我趕緊去擦他臉上的茶葉末:「莫要誇張,莫要再創作,要求實。」
他認真地看著我,波光潋滟的狐狸眼溫柔極了:「長歡,是真的。
「我所講的,並無半句虛言。
「老侯爺是真的要用自己的一身軍功,為你換一個爵位。
「他要讓你去做安平侯府的家主。」
眼眶突然發熱,我掩飾地低下頭,摩挲著指間的厚繭:「可他都沒有見過我……」
「別人口中的你都這般好,老侯爺若是見到你,隻會更喜歡。
「所以,長歡,你想要回去見他一面嗎?」
25
我在師父的小院前徘徊了無數遍,第一次知道了什麼是近鄉情怯。
趙子珩並不催我,在我身後一個勁地打氣:「深呼吸,再呼,繼續呼,抬腳……
「算了,再來一輪……來,深呼吸……」
嘴唇都咬白了,我終於一鼓作氣,推開了院門。
裡面的老人家腰背挺直,深深看著我的方向,笑起來和善又欣然。
「這就是我們的小長歡啊,抱歉,是祖父來晚了。」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溫和,也或許是他言語間的心疼太過明顯。
我突然抑制不住地哽咽,然後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號啕大哭。
我抹一把眼淚,又抹一把眼淚,可是怎麼都擦不幹淨。
淚眼模糊中,我把雙手給他看。
「我不懂世家禮儀,我不會經典規範,我也做不成沉穩溫婉的世家貴女。
「我的手指那麼粗,那麼醜,就隻會做菜。
「甚至我防身的手段都是在榮門時學的,陰損、下作,一點都不光明磊落……
「所以,您還要認我嗎?」
他寬大粗糙的手掌輕輕拍著我:「我們的小長歡啊,比祖父聽說過,想象過的,還要好!」
他給我看他的手掌:「祖父的手因為握槍也是粗糙不堪,可誰敢說它醜!
「長歡的手能做菜,能握刀、能防身,已經比世上的許多男子都要厲害。
「至於防身的手段,祖父隻怕你下手不夠狠。長歡,沒有什麼比活下來更重要。防身招數可以陰狠毒辣,可我們長歡的心,可比玉泉山巔的雪還要晶亮。
「你爹娘兄長罔顧人倫,柳家夫君動輒輕視,不過就是覺得你身輕位卑, 可隨意對待,可肆意欺凌。」
他將一卷明黃色的卷軸遞給我。
「所以,祖父為你求了一道聖旨。
「長歡, 你會是我們大盛的第一位女侯爺!」
看出我的猶豫和惶恐。
祖父含笑拍了拍我的手, 安慰道:「治大國如烹小鮮。
「長歡,你的菜做得這般好, 做區區一個侯爺,自然不在話下。」
26
我果然成了大盛的第一位女侯爺。
因為祖父, 京中並無人敢輕視我。
我的爹娘搬離了主院,住進了他們之前為我收拾好的院落。
不久後, 為歷練我爹,讓他知曉世事艱難, 祖父求了聖上將他下放為官。
我的兄長鬱鬱寡歡,被看不過眼去的祖父丟進了軍營,從最低的兵卒開始做起。
假千金的那些挑撥也終於被祖父知道,念在生養一場,她被嫁去了一戶殷實的人家,終生不得進京。
至於柳相儀, 他悔過, 他追憶,他與李明嫣劃清界限,他在侯府前痛哭流涕。
他為此消沉,頹廢,一蹶不振。
他終生都在尋一味無名的酒,而不可得。
終究是風流雲散。
一切成煙雲。
而沒有柳相儀庇護的李明嫣, 為躲亡夫家的糾纏, 隻能再登花轎,嫁離了京城。
轉眼間, 又是冬日的第一場雪。
風爐上的湯鍋正沸,片片兔肉如雲霞翻滾。
我將調好的醬汁一一放在桌子上。
祖父招呼晚來的老郡王:「你說的好酒呢,可帶了?」
「帶了,帶了。
「咱們的女侯爺親手做的撥霞供, 自然要用最好的酒來配。
「聽說長歡近日在朝堂上的提議都簡在帝心,老伙計, 還是你有眼光。」
「那是自然, 長歡本就聰穎,再經過老夫的一番精心教養, 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趙子珩溫上酒, 懶洋洋地靠在軟榻上,他含笑讀著牆上的詩:
「浪湧晴江雪, 風翻晚照霞。醉憶山中味, 都忘貴客來。」
他問我:
「長歡,山中貴客是誰?
「今日可曾應邀前來?」
平地忽起清風,一陣緊過一陣, 卷起紗幔, 飛過窗沿。
然後,輕輕撫上了我的肩頭。
風聲如故人,像輕嘆, 也似笑聲。
我看向遙遠的天際,瞬間模糊雙眼。
「嗯,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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