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謝謝你。」
我很認真很認真地看著他,細碎的哽咽聲溢出喉嚨:「柳相儀,我是真的,很感謝你。」
感謝他讓我知道,原來偌大的京城,並無一人愛我。
「長歡,ťŭ̀⁾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不管是安平侯府,還是明嫣。」
我垂下眼眸,並不言語。
隻在半月後,在他欲言又止的目光下,送上了一道精心烹制的天香白翼。
16
柳相儀出京辦差時,我終於在歡意樓見到了安郡王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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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一沓厚厚的銀票交給我:「你託林師傅讓我幫你變賣的銀錢都在這裡,你看看,可有錯漏?」
他的一雙狐狸眼豔光潋滟,笑起來,狡黠又輕狂。
「長歡,你連嫁妝鋪子都賣得一幹二淨,可是不等老侯爺的回信了,想要私逃出京?」
自然不是。
袖袋中有一張和離書,是我趁柳相儀醉酒時哄他寫下的。
隻待他籤字蓋章,便不是私逃。
我數出三分之一的銀票,又從懷中拿出一本抄寫好的菜譜。
「一事不煩二主,還請世子再幫我尋一家能護送我去趙地的鏢局。」
趙子珩若有所思。
「長歡,現在的安平侯府對你已是今非昔比,不但禮物補品流水一般地送到你的院落,就連蘇世子都在外直言,你是他最為寵愛的驕女。
「柳相儀亦是改了習性,他不再對李明嫣言聽計從,甚至還多有疏遠。
「你眼看著就要苦盡甘來,為何要走?
「趙地,那可是匪禍肆虐之地。」
忽而展開的玉骨扇遮住了半張臉,隻剩一雙狷狂的狐狸眼,溫柔又危險。
大有一副我若不言明緣由,他便油鹽不進的架勢。
妖孽!
我幹吞了半口口水,眼神開始輕飄。
然後,又數出了三分之一的銀票。
可他始終不為所動。
半日後,我終於放棄僵持,長嘆道:
「我要送師父的骨骸去趙地的玉泉山。」
他眼尾微挑,示意我繼續。
「那日在柳府宴會上,李明嫣問我的那個問題,應該有很多人都在好奇,隻是他們不似她那般不加掩飾。」
一個女子要如何在市井中討生活?
一個三歲被拐的孩子要怎樣活下來?
「趙世子,你聽說過暗八門中的榮門嗎?」
「我曾經是個偷兒。」
趙子珩神色一凜。
「我與一群小兒被養在一個破落的院子裡,冷食殘羹地被養到了六歲,隻因不願行竊,便被院中的老榮掰折手指、打斷雙腿,扔在了冰面上。
「可我不想S。
「我在冰面上挪啊,挪啊,終於在昏S前,咬住了一個人的褲腳。
「後來,他成了我的師父。」
17
「師父將我養大,教給我足以安身立命的廚藝。
「他S前唯有一個心願,那便是讓我來京城取一捧護城河畔的柳下土,與他的骨骸一同葬去趙地的玉泉山下。」
我自嘲一笑:「三年前,我來過一次京城,還未湊足去趙地的銀兩,便被奸人所害,一無所有後狼狽離京。
「三年後,我又來了一次京城,還未尋到柳下土,便被安平侯府所挾,嫁給了柳相儀。」
生恩要償,救命之恩要報。
我在京城蹉跎兩年多,好在不算一無所獲。
我不但湊夠了去趙地的錢,還富足到能僱佣得起一隊鏢師。
等到第三道菜完成,我就能了無牽掛地離開,去完成師父的遺願了。
眼下萬事俱足,唯缺一捧柳下土。
趙子珩的神色松懈下來,隨意道:「護城河畔的柳下土還不容易,不拘哪一處取一捧便是。」
「不,不是的。」
我長嘆一聲:「師父所說的那棵柳樹下,要能看到十裡芙蓉園。
「可我走遍了護城河畔的角角落落,就沒找到一棵可以看到芙蓉園的柳樹。
「趙世子見多識廣,不知可知曉這樣的地方?
「趙……趙世子?」
抬首間,卻發現趙子珩的神色不對。
他慘白著一張桃花臉,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握住玉骨扇的手上青筋暴起。
我從未見過他這般可怕的表情,下意識退了三步。
「趙子珩,你可有不適?」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久到我轉身欲逃時,才聽到他喑啞的聲音,像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謝長歡,你師父的名字是什麼?」
「無名。」
他似是苦笑了一聲,輕佻的狐狸眼中盛滿了悲傷。
「長歡,他的左眼尾下可有一點胭脂痣?」
心跳瞬間停擺。
我慢慢轉過了身。
然後,面無表情地抽出了腰後的剔骨刀。
18
「謝長歡,你有病!」
等到打完一場,我與趙子珩彼此摸透了底。
他不是一無所長的紈绔。
我也不是眾人口中那個軟弱可欺的廚娘。
他不算贏,可我也沒有輸。
見多識廣的趙子珩已是滿目驚怒,他忍了忍,還是爆了粗口。
「謝長歡,你**,有你這樣隻攻下三路、手段陰損的姑娘嗎?
「還有,你指間那些神出鬼沒的刀片到底藏在何處?」
他一手提著褲子,一手去遮怎麼也遮不過來的春光。
「你這般下作,讓我如何見人!」
三寸長的剔骨刀在手指間肆意翻飛,我斜眸看了看他身上的碎布條,神色不變。
「趙世子,既然你不是我師父的仇家,那你剛才說的那個十裡芙蓉園,可否帶我去看看?」
他罵得更髒了。
最終,他還是穿上林師傅的衣服,作賊一般地跟在了我的身後。
隻是沒想到,我們會遇到李明嫣。
她更像是刻意蹲守在我離開歡意樓後,必然會經過的路口。
踱步而出。
「謝長歡,我們又見面了。」
臨水的聽玉閣,李明嫣冷笑:
「謝長歡,上次在柳府,我就與你說過,像你這般怯懦又無趣的女子,根本就不會有人喜歡。
「你與Ŧű̂ₕ相儀,到現在都還未圓房吧。」
不遠處正偽裝下人的趙子珩,一言難盡的臉上交雜著震驚。
我:「……」
李明嫣依舊不給我開口的機會:「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讓安平侯府對你轉變態度,可相儀終究不會如你們所願。
「我與他,才是真正交心的愛侶。」
我冷下臉:「既是如此,你們兩個名正言順地在一起,不好嗎?」
一份婚約,如何束縛得了真愛!
她霍然站起,漂亮的眼尾殷紅:「你是他的正妻又如何?
「你月前為他做的那道天香白翼,正是他送給我的生辰禮。
「人人都說謝長歡一菜難求,可隻因我的一句『不喜』,你費心烹制的那道菜,便成了野狗的腹中食!」
19
這樣啊。
我垂下眼眸,想起了柳相儀那日的欲言又止。
難怪他ţù⁹離京前的那幾日,一直都在躲著我。
可他何必隱瞞?
送予他的菜,他要贈給誰,如何處理,與我又有什麼關系?
隻是心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本就遊絲一線,現在直接分崩離析。
天香白翼的食材易得。
難的隻是湯汁。
需要用百花蜜和幾十種香料按比例研磨,精心燻制後,再小火慢熬,直到逼出那堪稱天香的湯汁。
隻因這道菜做起來太過耗時耗神,有人問詢時,我都借口推脫。ẗũ̂ₒ
柳相儀是除了師父外,第一個見我做這道菜的人。
好可惜!
真的好可惜!
「謝長歡,柳府宴會那日我就發現了,你看相儀的眼神不對。
「可我奉勸你,莫要痴心妄想!」
李明嫣走後,我與趙子珩一路沉默。
後來,他還是沒忍住:「你當真喜歡過柳相儀?」
我停下腳步,想了很久,還是搖了搖頭。
「不知道。」
初來京城時,雖然無錯無咎,我還是見識到了官之一字的威力。
原來不管是我沒有錯漏,還是身懷絕技,隻因是升鬥小民,便鬥不過一個略有薄權的小吏。
好在柳相儀讓我知道。
朗朗乾坤,終有人能給身處絕境的囚徒帶來光。
隻可惜,穿過了舊年時歲的那束光。
終究,還是熄滅了。
李明嫣的出現耽擱了時間,眼看宵禁將至,我隻能與趙子珩另約了時間。
剛回柳府,就見到了辦差回來的柳相儀。
他派人將幾十個大大小小的禮盒擺滿了我的院落,獻寶一般地逐一打開。
有奇珍異寶,有釵環首飾,有泥塑面人,甚至還有幾套上好的刀具……
確實是用了心的。
可我隻是靜靜地看著他:「柳相儀,那道天香白翼,好吃嗎?」
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慌亂:「長歡,長歡,事情不是那樣的,你聽我解釋。」
遠處的枯樹上,孤雁飛、寒鴉泣,聲聲蕭瑟。
我打斷了他的話,垂下的長睫下眸色不明。
「柳相儀,冬日飄雪時我會為你做一道撥霞供,你一定要嘗嘗,好不好?」
20
「趙世子,你在開玩笑?」
眼前的院落清幽雅致,目之所及確實是靜水流淌的護城河。
可後院隻有稀稀疏疏的十棵牡丹,就連芙蓉的葉子都看不見,更何況是方圓十裡的芙蓉園。
趙子珩不慌不忙地將籬笆前的木牌子指給我看,那上面赫然是五個小字:
十裡芙蓉園。
隻一眼,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那是我師父的字跡。
難怪我如何打聽、如何搜尋,都找不到師父口中的芙蓉園。
他又吹牛!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師父的身份了嗎?」
趙子珩沉默著退後。
須發半白的安郡王走了進來。
「長歡,我早就說過,你長了一張頂頂好的臉。
「現在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你的相貌像極了安平侯愛女,你那個早亡的姑姑。」
「是。」
他甚為懷念地看著那塊木牌:「隻怕這就是,你師父當初會救下你的原因。
「他是你姑姑的未婚夫。
「也是老夫的幼子。」
他細細描述著師父的樣貌、性情、喜好……
我越發心驚,下意識地看向趙子珩。
他默默地點頭。
可安郡王不是隻有一個獨子嗎?
「他沒有上過玉牒。」
看清我的表情。
老侯爺神色一頓:「不是庶子,不是私生子,也不是外室子。
「老夫此生,唯有王妃一人!
「他生來重病纏身,幾欲夭折。我們便聽了遊方道士的話,將他養在了外邊。所以,京中知道他的人很少。
「後來,他又跟著老大去了邊關,遇到了你的姑姑。
「可那一年,他做給老侯爺的菜中被人下了劇毒,你姑姑為救父親以身試毒,雖救回了老侯爺,自己卻吐血而亡。
「你師父尋S不成,自此遠走他鄉,再也沒有了消息。
「好在老天垂憐,竟讓他救下了你。」
原來是這樣。
我蹲在那塊小小的木牌前,淚水漸漸盈滿了眼眶。
遇到他的那日。
春水漸融,河冰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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