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此時回頭,此事尚有轉圜的餘地。」
若放在從前,聽到他肯這樣放低身段,說出挽留我的話,我定會高興極了。
可我經歷過後來那幾年。
知道他遲早會愛上別人,然後冷落我、薄待我。
現在會說出這樣的話,無非是怕無法同兩家長輩交代罷了。
我沒回頭,跟許寧舟一道上了馬車。
對外頭道:「走吧。」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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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寧舟就坐在我的對面。
馬車太過狹窄,他不敢離我太近,隻遠遠地坐著,見我望向他,連忙開口:「女郎大恩,在下來日必報。」
我沒立時回答他。
馬車停了。
前方似有雜耍,一杆槍舞得虎虎生風。
透過揚起的車簾,我看到裴缙正策馬往這個方向來。
堪堪在我這輛馬車的不遠處停下。
有相熟的世家子正巧經過,同他遇上,揶揄地衝他笑。
「方才從你裴府門前過,看著好生喜慶啊。怎麼,明日準備去提親了?」
他側眸望來,正好對上我的目光。
我一時無言,放下了車簾。
便聽到他的聲音,語氣很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你看錯了。」
「啊?不能吧,你不是跟沈家……」
「沒有。」
甩下這兩個字,正巧前方的路也通了。
他將馬鞭一揚,便疾馳而去。
我聽到那世家子的嘀咕:「什麼嘛,昨日提起這事不還挺高興的。」
我並沒有想到,在他心底,竟早就認定了我。
前世,我一直以為,他是在我今日表明心意以後,才決意要娶我的。
原來不是。
許寧舟也聽到了這些,他道:
「女郎方才在湖畔所言……」
我看向他:「抱歉,是我一時賭氣之言。」
他笑了笑:「女郎也是想為我解圍,在下懂的。隻是害怕拖累女郎清譽。」
說罷,他又提起先前所言。
「我方才說會報恩,女郎是否……不信?」
我看著他清雋的臉龐。
搖了搖頭:「自然不是。」
我信。
因他前世確實做到了位極人臣。
他會在明年的秋闱上高中狀元,然後一路青雲直上,成為皇帝的心腹重臣。
隻是,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斷了一根指頭,孑然一身,陰鬱殘忍。
那些人,看不得他清高。
不隻砍了他一根手指,還要了他爹的命。
隻是我沒想到,他遭逢劇變,跟我對裴缙表明心意,竟然是同一日、同一個地方。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我S後,卻隻有他為我說話,連寫十二封奏章駁斥裴缙顛倒黑白。
那時祖父已經去世。
我爹娘受罵名所累,不願再認我這個女兒。
隻有他信我沒有做過那些事。
裴缙重傷時,我為尋靈藥,費盡了心力,整夜睡不著,也是他憑空出現,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了我面前。
燭光明滅中,他道:
「值嗎?」
想到此處,我看向許寧舟。
「但我不要你報答我。」
他一愣,有些局促:「那女郎要什麼?」
此情此景,就像那一夜,我問他。
「大人可有什麼想要的?」
他輕輕笑了聲,什麼也沒說,便轉身離開了。
然而,此時。
我告訴許寧舟。
「今年的秋闱,拿個狀元吧。」
5
次日,公主果然去求皇帝賜婚了。
可出乎意料地,裴缙竟然拒了這門婚事。
他跪在宮門外,身上還挨了板子,卻堅決不肯松口。
皇帝沒了法子,又正好公主前去求情,便順坡下驢道:「這個裴缙,性子太固執了。
「這樣可不行,兩個月後,讓他隨軍去雁門關歷練一番吧。」
前世,裴缙是在跟我成婚兩年後才上戰場的。
這次竟陰差陽錯提前了這麼多。
祖父下了朝回來,特意將我叫了過去。
他說:「看裴家小子那模樣,倒不像對你沒有半點情意,可你已經決定好了,祖父也不好多說什麼。隻盼你往後不要後悔。」
在他慈愛的目光中,我的鼻頭忍不住一酸。
前世今生,受了那麼多委屈,我都沒有哭過。
此刻,卻忍不住淌下淚來。
等我哭完,祖父又道:
「至於許寧舟,他的文章,祖父今日一早也看過了,確有大才。
「你若真有意想嫁他……」
我連忙打斷他:
「沒有,隻是他從前對孫女有恩,那日,我實在沒忍住,這才為他解了圍。」
說到這裡,我的話頓了頓:
「若孫女沒記錯的話,諄哥兒前兩日才氣跑了一位先生。您看,這位許郎君,是否夠格做他的先生?」
若我沒記錯,前世,我曾聽人說過,許家窮得厲害,許寧舟在科舉之前,一日要做好幾份差事,這才能勉強維持生計。
他就是因此在科舉的前一日與人爭論,被捉入大牢,錯過了今年的秋闱,這才隻能等到明年。
等再出來時,腿卻差點被打斷,休養了整整半年。
我這位弟弟,頑劣得厲害。
但我記得,上一世,他最佩服的人,便是許寧舟。
次日,許寧舟便來了沈府。
我並沒有見到他。
隻聽說,他不過半日,便將諄哥兒治得服服帖帖的了。
就連祖父也詫異了好一陣子,因著這事,不由對許寧舟高看了幾分。
我替他高興。
又過兩日,我院子裡的丫頭從廚房採買的婆子那聽說了一樁稀罕事,便迫不及待地回來同我說了起來:
「聽說公主在大街上攔住了裴二郎,想同他一道聽戲。可他不願,當場便冷著臉走了,公主當時差點哭出來。」
前世,我也不是沒遇到過這樣境況。
我若有事尋他,十次有九次,他都是跟公主在一塊的,他總是很不耐地同我說:「這事不急,晚些時候我去尋你。」
可我等了又等,卻始終等不來他。
再去尋,他便閉門不見了。
後來在城牆上,他將刀鋒對準我時,懷中的休書掉了出來。
我這才明白,他一早就想休了我。
隻是不知何故,那封休書,遲遲沒有交到我手上。
但如今,我實在不明白,前世,裴缙分明那樣喜歡公主,現在為何又不喜歡了?
後來,又看了些話本子,我這才想明白。
是他們相遇的時機不對。
前世,公主知道我跟裴缙議婚以後,失落了許久,在我們大婚後的第二個月,才出現在他面前。
一個已為人夫,一個天之驕女。
他們的相處,必然曖昧又克制。
久而久之,他不忍她為他纡尊降貴,那心,自然慢慢就偏了。
而現在,裴缙才跟我鬧出這麼一樁事,公主求的賜婚聖旨便壓在了他頭上,自然惹他不喜。
想通這些,我一時滋味難言。
情愛二字,果然令人琢磨不透。
就像我如今也想不通,自己前世怎麼就豬油蒙了心,愛他愛到了臨S前那一刻呢?
6
想通這些,我不由嘆了口氣。
卻不防,有人正好經過,將我臉上的神情看了個一清二楚。
「女郎何故嘆氣?」
我抬頭。
青衣布衫,君子如玉。
正是許寧舟。
我這才發現,自己竟走到了外院。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許寧舟挑了挑眉,朝我看來,言談舉止竟比那日初見從容了許多。
他說:「竟是如此。
「那恭喜女郎了。」
我點點頭。
確實該恭喜。
重活一世,對我而言,實在是莫大的福分。
隻是,這些日子以來,我雖一直在盡量避免回想起在雁門關發生的事。
午夜夢回之際,卻仍舊會想起被人用馬蹄踩住臉,衣衫被人撕碎的場景。
醒來,時常驚出一身冷汗。
思緒至此,我豁然開朗。
看向許寧舟,高興地開口:「是我該多謝你才是!」
對視間,他微微一怔,卻並未深究我這一謝的緣由,而是順著我的話道:「女郎歡喜便好。」
他的目光很亮,像是要看進我的心裡去。
可這時候的我,並沒有在意這些。
我隻滿心想著,這長安城,哪裡的寺廟佛堂最靈驗?
有這麼一番際遇,天知道,究竟是不是佛祖顯靈,我該去謝一謝的。
有風鳴竹,日影生輝。
次日一早,我便帶人去了承恩寺。
這座寺廟,還是開朝皇帝在世建造的。
有幾百年的歷史。
聽說皇帝的祖母,便是在此地搖出了鳳籤。
那時她不過是個小官之女。
誰也不信她會有這樣的運道。
可後來竟真的應驗了。
是以,此處的香火十分旺盛。
我上完香,又用了齋飯,準備下山時,天色已經快黑了。
馬車到了山下,卻陡然停了下來。
車夫道:「女郎,是裴府的人。」
我厭倦地閉了閉眸:「怎麼了?」
「說是裴老夫人今日在此處禮佛的時候丟了塊玉牌,是先帝御賜的。」
裴老夫人。
裴缙的祖母。
一品诰命夫人,裴老侯爺去世後,便是她一手撐起的侯府。
前世,我嫁過去以後,她待我一直極生疏,卻也從來沒為難過我。
後來公主要進門。
卻隻有她還記得我。
「沈氏屍骨未寒,做裴府的當家主母時亦從無過錯。嫁給你,是她倒霉。二郎,你何以看不見眼前人,要如此薄情!」
她說完,便不肯再見裴缙。
公主跟他的婚事也因此一推再推,直到皇帝親自開了口,老夫人才妥協。
想到這裡,我睜開眼睛,掀簾。
卻猝不及防地看見了裴缙。
他就站在不遠處,正跟身後的侍衛說話。
等他說完,再回頭,看到我時,很明顯地怔了一下。
四周都是火把,照到他臉上,我看到他往我身後的馬車望了很久。
我摸不清他的意圖,沒有開腔。
下一瞬,便聽得他的聲音,冷淡疏離。
「馬車裡可還有旁人?」
這樣的架勢,這樣的神情。
若不知情的,隻怕還會以為他在問這馬車裡有沒有奸夫。
「沒有。」
話落,裴缙的眉頭松了松。
他身邊有專門搜查女客的婢女,見此情形,正要上前,卻被裴缙叫住。
「罷了。」
說完,又從身旁撥了兩個侍衛。
「裴某相信女郎清白,隻是夜深路遠,未免太過危險,這兩人護送女郎回去,裴某也好安心。」
我有些詫異,多看了他一眼。
我已記不清,他有多久沒有這般為我考慮過了。
自他愛上公主後,她才是嬌弱女郎,值得人呵護愛慕。
而我,是他後宅中最為黯淡的一株草。
他眼前有萬千好顏色,他看不到我。
我推辭:「還是不必了。」
如非必要,我實在不想跟這人有多餘的牽扯。
可裴缙卻隻是淡聲道:「女郎若不想回,裴某便隻能將你扣下了。」
我瞬間止了聲,上了馬車。
臨走之際,卻聽得一道略微有些低沉沙啞的聲音。
被風裹挾著,送到我的耳畔,讓人有些辯不真切。
「裴某想了多日,始終不明白,我究竟何處及不上他。分明……」
分明,我先喜歡上,想嫁的人,是他啊。
我當作沒聽見,對車夫揚聲:「走快些。」
7
這日以後,我便沒再見過裴缙了。
倒是裴府特地送了份厚禮上門,說那日山下攔車,唐突了我。
這禮,是向我賠罪的。
那人告訴我:「女郎收好了,小的還要去送下一家。」
所以,這禮,那日被攔的人都有。
可依我對裴缙的了解,他絕沒有耐心做這種事。
反常,實在是反常。
我收下以後,正要讓人扔掉。
諄哥兒卻從後頭跑過來,一把奪走我手中的東西:「六姐姐藏了什麼好東西,讓我也瞧瞧。」
我失笑。
這性子,也不知許寧舟是怎麼收服他的。
下一瞬,他將盒子拆開。
裡頭竟是一對紫玉芙蓉耳墜。
我啞然,怔在原地。
諄哥兒將那耳墜拿起來,在眼前晃啊晃,日頭底下,竟有一種奪人心魄的美。
「這耳墜好生漂亮,極襯六姐姐,送這耳墜的人,是不是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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