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鳥不歸第3章

“那去我家將就一晚吧，我睡沙發。”

 

他的聲音裡帶著幾分醉意，但眼神卻格外清明。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他回了家。

 

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而林景川正窩在客廳的沙發裡熟睡。

 

早上起來，林景川也醒了，帶我吃完早餐，非要堅持送我到公司。

 

我去公司很早，來得人還不多。

 

恰好就撞見了白晴向陸臨表白。

 

“主管，我知道這樣不太合適，但我真的很喜歡你。”

 

Advertisement

“陸主管，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白晴穿著漂亮的連衣裙，在辦公室裡向陸臨遞出了精心準備的禮物，神情忐忑又期待。

 

我一隻腳邁進辦公室前門，猶豫了下又退回來，打算等會兒再進。

 

“葉微。”

 

陸臨喊我的名字，走到了我面前。

 

陽光散落在男人清瘦的身影上，為他鍍上一層柔光。

 

他深情地望著我：

 

“既然大家都在，索性把話說清楚吧。”

 

“白晴，第一次見到你時，我確實被你的能力和美貌吸引。但後來我發現，我的心早就屬於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女孩了。”

 

“所以，很抱歉我要拒絕你。”

 

“我愛的，是葉微。”

 

許多道目光落在我們身上。

 

白晴的臉色慢慢由紅轉青，嘴角扯出了僵硬笑容，仿佛從沒受過這樣的侮辱。

 

“呵，我也沒那麼喜歡你。領導我和你開玩笑呢！”

 

她隨手把禮物丟進垃圾桶，掏出手機將林景川今早送我的照片發到了部門群裡。

 

12.

 

“我看到今早一個打扮奇怪的男人送葉微來上班，她身上還穿著昨天那件衣服，這事不太對勁啊。”

 

“這事跟你有什麼幹系？葉微的私事，需要你來操心？”

 

說這話的不是陸臨，而是我的帶教老師。

 

緊接著，第二個人開始指責白晴：

 

“你暗中監視同事，還散布謠言是吧？你一直跟著葉微？”

 

“都是成年人了，談戀愛不是很正常嗎？是不是嫉妒人家有男朋友疼？”

 

“看你這麼激動，是被戳中痛處了？”

 

白晴呆呆地站在辦公室中央，眼圈越來越紅，兩隻手捏得緊緊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退出群聊，冷笑著諷刺她：

 

“你不是不喜歡陸臨嗎？怎麼他跟我表白你就急了？給我造謠，自己不是同時跟好幾個男生約會？”

 

“你跟我根本不是一個級別，我不屑於跟你爭！”

 

白晴突然崩潰大哭，跑了出去，一隻高跟鞋掉在了走廊。

 

這時，陸臨才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紅著眼睛拉住我的衣袖：

 

“你身上這件衣服，從昨天就沒換過。”

 

“是又如何？”

 

陸臨顫抖著深吸一口氣，小聲問道：

 

“告訴我，昨晚你在哪過夜？”

 

“這種事不需要向你交代。”

 

我當著所有同事的面推開陸臨的手，轉身走回工位：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但我不喜歡你。鬧夠了就回去工作，別影響大家。”

 

13.

 

再次和陸臨說話，是和他提辭職。

 

他神色平靜自若，不問我去哪裡，先說道：

 

“我可以幫你內推校招崗位，不用著急找工作。過年帶你回家吧，兩家父母都很熟，他們都說我們很配。”

 

我愣了幾秒，不知道陸臨腦子出了什麼問題。

 

後來同事告訴我。

 

原來公司根本沒有空餘崗位，陸臨為了給我騰位置，把自己組裡的一個重要項目換給了隔壁組，讓隔壁組給了我們組一個hc。

 

結果他們組業績慘淡，還被領導狠狠批評了一頓。

 

我追出辦公室攔住陸臨。

 

他以為我答應了，站在陽光下，嘴角揚起溫暖的笑意。

 

“陸臨。”

 

我歪著頭喊他名字：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已經拿到美國TOP5的研究生offer，馬上就要出國讀書了。”

 

“你該不會以為，我和那些人一樣吧？”

 

陸臨上揚的嘴角慢慢消失不見，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無聲中化為齑粉。

 

而那抹笑意，此刻正綻放在我臉上。

 

我推開陸臨，向大廳那個高大的身影跑去。

 

林景川。

 

他今天要在市體育館舉辦演出，特意來接我去看。

 

那場演出很成功。演出結束又去看江邊燈光秀。

 

最後順著熙熙攘攘的濱江大道散步，江上的遊船掛滿了彩燈，他在燈火中靜靜凝視我，唇角微微上揚。

 

“我剛籤了一家公司，要去德國進修。”

 

“嗯，我也拿到美國的offer了。這會是我們最後一面嗎？”

 

這段時間，我和林景川走得很近。

 

他的車裡擺滿了我們一起抓的娃娃，手腕戴著我送的手鏈，他的所有樂隊成員，連經紀人都認識我。

 

而在我的手機裡，他也成了我唯一的置頂對話。

 

燈光秀開始的那一刻，我鼓足勇氣說：

 

“不如我們試試異國戀？我願意等你。”

 

男人輕笑一聲，目光中滿是溫柔的水光。

 

“我們都在人生的新起點，不如先去追尋自己的價值。等到再次相遇時，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怔怔地看著他。

 

就這樣？

 

我不甘心，也不理解，拽著他的衣袖追問我們的關系。

 

林景川眼中盈滿寵溺，在夜色中緩緩靠近。

 

可最終，他隻是用鼻尖輕輕碰了碰我的鼻尖。

 

“就當我們有過一段情，此刻我確實心動了。”

 

“但我們該分開了。”

 

林景川臨行前說要送我一份生日禮物。

 

但直到我搬去紐約上學，都沒等到。

 

青春就這樣悄然而至，又悄然遠去。

 

我和林悅連一頓離職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各奔東西了。

 

14.

 

跌落神壇的精英主管，和他那個綠茶白月光，恐怕這輩子再也不會相遇。

 

還有我那隻曖昧了一陣，就無疾而終的。

 

暗戀對象。

 

留學畢業後，我回國工作，還是加入了這家行業頭部公司，隻不過是以引進人才的方式回來的。

 

職級升了好幾個level。

 

剛入職，我參加同事聚餐，還是那幾個熟悉的面孔。

 

那天大雨傾盆路況擁堵，我和陸臨恰好同時抵達，推門進入包廂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我們身上。

 

“聽說你那個帶教老師跳槽去大廠當高管了……快坐啊葉微，現在是引進人才了，牛哇！”

 

我面帶微笑向大家問好。

 

陸臨體貼地幫我拉開椅子，倒了杯熱茶，小聲詢問溫度是否合適。

 

從踏入包廂那刻起，他的眼神就一直追隨著我。

 

林悅忍不住問了句：你們在一起了嗎。

 

“怎麼可能，我倆就是普通同事。”

 

聽聞我的回答，陸臨手上一顫，茶水濺灑出來。

 

有同事好奇地插了一句：

 

“陸臨不是你暗戀對象嘛？當時大伙都看在眼裡，怎麼最後沒成？”

 

“要表白過才算暗戀吧？我們當年什麼都不是，我離職前就回絕過陸臨。”

 

“我喜歡的可不是這種人。”

 

陸臨強忍著心中苦澀。

 

今天這場聚會，他特意在停車場守候良久，刻意制造偶遇的機會。

 

眾人還在敘舊，包廂門忽然被推開，穿著豔麗的孫總大步走了進來。

 

她不是我們組的，不知道是誰邀請了她，但她毫不客氣地佔據了主位，挨個跟我們聊天。

 

輪到我時，她嘴角掛著輕蔑的笑，開始品評我的著裝：

 

“我這個人眼很毒的，從外表就能看出一些事情。領口開這麼大，裙子剪那麼短，也不知道故意給誰看。從前實習的時候就不安分，現在又回來了，雖然說是說引進人才，可是我們都知道留學水碩有多少。”

 

包廂內瞬間鴉雀無聲。

 

15.

 

我冷靜地環視一圈餐桌，最後拿起一盆熱湯，走到孫總面前。

 

然後，將滾燙的湯水潑在她臉上——

 

“實習的時候不懂反抗，現在懂了。有些臭嘴必須要燙一燙，才能說出人話。”

 

孫總發出刺耳的尖叫，但在場所有人都默不作聲。

 

有同事還悄悄關上了包廂門。

 

孫總顫抖著提起包包，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包廂，還威脅我不讓我在公司好過，但我現在根本不需要看她臉色。

 

後來我才知道，當年她討厭我，是因為她表妹跟我一起競爭這個實習生崗位，可最後錄了我。

 

所以，她始終認為我搶了她表妹的機會。

 

這樣的垃圾，終於在幾年之後做出件大事，因為職務侵佔進去吃了牢飯。

 

吃飯時，大家提到了白晴。

 

沒想到她沒進大公司，倒是當起了網紅，每隔一段時間就爆出新戀情。

 

可惜沒什麼名氣。

 

聚會結束，陸臨執意開車送我。

 

他在車庫耽擱許久，隨後莫名其妙遞給我一個首飾盒，說是生日禮物。

 

我隨意瞥了一眼，直接扔進垃圾桶。

 

“謝謝，你現在可以走了嗎？”

 

陸臨露出苦澀的笑容，看著我。

 

“微微，我一直在等待，等你那句表白。”

 

“你喜歡我那麼久，怎麼會突然不喜歡我了呢？”

 

我氣得甩手給了他兩個耳光。

 

“你夠了沒有？”

 

長久的沉默籠罩著地下停車場。

 

陸臨擦去唇角的血跡，忽然問我相不相信命運。

 

“你既然不屬於我，也不會屬於別人。”

 

“你腦子有問題吧？又沒喝酒，怎麼盡說胡話。”

 

陸臨投來哀傷而深情的目光，最終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

 

就在他消失的瞬間，停車場走來一道熟悉的身影。

 

林景川。

 

四目相對的剎那，我感覺心跳加速。

 

16.

 

幾年未見，他眉眼間的青澀褪去殆盡，一身低調的黑色定制西裝，舉手投足都透著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他進修回國後，突然爆紅。

 

如今開演唱會都一票難求，我心裡有個答案迫切想告訴他，他看起來也有話想對我說。

 

我邀請他去附近的咖啡廳坐坐敘舊。

 

男人淡淡看了我一眼，隻說：“我現在不喝咖啡了，抱歉。”

 

我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坐進車裡卻遲遲不發動。

 

林景川的車就停在我旁邊，他卻站在垃圾桶前一動不動。

 

最終，我賭氣先離開了。

 

夜裡躺在床上，我收到了林悅的消息。

 

【表哥這些年一直醉心音樂創作，到現在都沒談過戀愛。倒是有不少私生飯跟到他家樓下，說要給他生猴子，都被他趕跑了。你說他這麼優秀，怎麼就不開竅呢？】

 

【我看他就是對感情太認真，認定了一個人就不會變。】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手機翻來覆去地看。

 

悅悅的意思是，林景川還單身？而且她還透露，林景川新買的房子就在我家隔壁！

 

我不想再錯過這次機會。

 

於是，我起身打開房門。

 

推門的瞬間，林景川就站在門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你——”

 

話還沒說完，他的吻就覆了上來。

 

他跟著我進到房間，將我按在牆上，一隻手攬住我的腰，吻得又深又重，仿佛要將我融化在懷裡。

 

“生日那天我準備的禮物，你一直都沒收到吧？”

 

“剛才垃圾桶裡的首飾盒......是有人騙了你吧？”

 

他的吻讓我呼吸紊亂，斷斷續續地想說什麼，卻又被他堵住了唇，像是要把這幾年的思念都傾注在這個吻裡。

 

原來那個精致的禮盒是他當年要送我的生日禮物。

 

被陸臨半路截胡，又在今天故意送到我手上，想在我和林景川重逢時制造誤會。

 

幸好我們都沒有被騙。

 

此刻，那些想說的話突然都不那麼重要了，我主動吻上他的唇，和他纏綿。

 

黑暗中我們凝視著彼此，眼裡隻有對方的倒影。

 

“這些年，我寫的每一首歌都是給你的。”

 

“我的心，一直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