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第2章

「真的是時夫人啊！」

 

「原來她沒S！」

 

時靖將我擁在懷裡，語氣平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鑑於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我覺得有必要向各位公開。」

 

「我的太太已經懷孕了，她前段時間是在養胎，所以才沒出現在公眾面前。請勿輕信謠言，謝謝。」

 

說罷，他在我唇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郎才女貌，我倆在鎂光燈下極其登對。

 

記者們立刻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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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恭喜恭喜啊！」

 

「時先生和時太太真是伉儷情深！」

 

「那些謠棍也太可惡了！」

 

「謠棍」本人，我，配合著時靖演好這一出戲，臉都快笑僵了。

 

回到後臺。

 

時靖還摟著我的腰不撒手。

 

這不像他平時的作風。

 

我想掙開，小聲跟他說：「林秘書還在這兒呢，注意點影響。」

 

時靖抬頭瞥了一眼。

 

林秘書立刻關上門退了出去。

 

「……」

 

「別動。」

 

他按著我的腰，讓我不得不坐在他身上。

 

他似乎很久沒好好休息了，眼底滿是紅血絲，就這樣靜靜地抱著我，將下颌放在我的肩窩上。

 

「清言，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我不說話。

 

竟然有一絲心軟。

 

但我立刻想起前幾天刷帖子才看到的照片，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完全清醒。

 

狗男人，裝什麼找我找了很久？

 

那前幾天和方妙妙摟摟抱抱還被狗仔偷拍到的是誰？

 

我也反手抱住了他，語氣很茶。

 

「對不起，時先生。」

 

我下次還敢。

 

「不過……」我實在沒忍住問了出口，「您在記者面前說我懷孕了，這是瞞不住的啊。畢竟幾個月後肯定會顯懷。」

 

不會讓我拿枕頭裝孕肚吧？

 

時靖卻說，「不用瞞。」

 

「嗯？」

 

「上個月趙醫生和我說過了，你確實已經懷孕了。到現在，大概是三個月。」

 

如同晴天霹靂。

 

我笑不出來。

 

6

 

真是不想什麼就來什麼。

 

我沒有孕期反應，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了。

 

時靖說，「我想過幾天再告訴你，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某人就給了我一個『驚喜』。」

 

他把「驚喜」兩個字咬重了，竟然有些幽怨的感覺。

 

我訕訕一笑，攥住時靖的手跟他撒嬌。

 

「過去的事兒嘛，就別提啦，我不是好好的嗎。對啦，那個……薛妍在哪兒？」

 

我隻想快點見到薛妍。

 

她肯定是暴露了。

 

就她家那個臭脾氣，不知道得鬧出多大的事兒。

 

我求著時靖帶我去找薛妍。

 

時靖猶豫了一下，「你現在還是不要去的好。」

 

「不，我一定要去！」

 

我那姐妹兒不會遇到啥危險了吧？

 

時彥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整個京城就他最拽最瘋，還有個能一手遮天的哥哥……

 

等趕到時彥那處湖邊別墅的時候，裡面叮鈴哐啷，吵架聲激烈。

 

時彥揚聲：「好，你要走是吧？那就從我身上踏過去！」

 

薛妍憤怒：「你以為我不敢啊？別攔著我，我得去找沈姐姐。」

 

「你是去找她嗎？你要去找誰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清楚什麼啊，你有病吧你！」

 

「你不就是還心心念念那個窮小子嗎？我時彥到底哪裡比不上他了，你給我說清楚，不說清楚你別想出門！」

 

聽著快要打起來了，我急匆匆趕過去，時靖一手攬著我的腰，生怕我摔倒。

 

推開門，情況和我想的有點不一樣。

 

放著狠話的時彥發絲凌亂，衣衫不整，正紅著眼眶像是在看負心漢一樣望著薛妍。

 

而薛妍正抄起一個花瓶往他身上砸。

 

時彥躲也不躲。

 

花瓶砸在他頭上，鮮血流下。

 

薛妍愣住了。

 

「你……」

 

我誤入現場，尷尬地打了聲招呼。

 

薛妍見到我，直接撲了上來。

 

「蒼天保佑，沈姐姐你沒事兒啊！」

 

我伸手去拍她背，和滿臉是血的時彥打了個照面。

 

忽然感覺。

 

這家庭地位，怎麼好像和薛妍跟我描述的不一樣啊……

 

不過，我還是堅定地站在姐妹這邊，反手抱住薛妍。

 

「阿妍，你沒事就好。」

 

時靖也沉聲訓斥：「滾回去把自己收拾收拾，這像什麼樣子？」

 

時彥低下頭。

 

他隻是看了我一眼，啞著嗓子說：「嫂子，你幫我看著點阿妍，我怕她……」

 

「滾。」

 

時靖一個字，時彥又不說話了。

 

我帶著薛妍進了書房，把門反鎖。

 

一進門。

 

薛妍抱住我就嗷嗷哭。

 

「姐姐，我對不起你，我斷後沒斷好嗚嗚嗚嗚……」

 

「沒事兒，咱們以後再慢慢來嘛。」

 

我摸著小腹，嘆氣。

 

「對了，剛剛他說的窮小子是誰？」

 

「我哪知道他發什麼瘋，我訂的航班被他發現了，他就非得說我是要找我們大學那個校草，叫林什麼來著，哦，林澤。」

 

薛妍氣得不行，「我都忘了那人叫啥名了，他還記得。」

 

薛妍裸露的肌膚滿是吻痕，嘴唇也腫了。

 

我默默給她拉高了衣領。

 

「短時間內要跑也跑不掉了。先從長計議吧。」

 

「姐，你放心，我沒有把你供出去！」

 

薛妍腦子活絡。

 

她在被發現後就立刻改了口，去找時靖惡人先告狀。

 

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我為了他付出了那麼多，但他卻隻記著自己的白月光，逼得我心灰意冷要跳崖自S。

 

「相信我的演技，還是可以的。」

 

「他真的信了？」

 

「信了。」

 

薛妍想起那天男人失魂落魄的神情，打量著她的神色。

 

「不過……」

 

薛妍猶豫著開口，「姐姐，我有句話還是想說。我感覺，你家那位好像對你還是有真心的，你不知道，他聽到你S訊後的神情是什麼樣。」

 

她絞盡腦汁地回想。

 

「就……哦，好像心一下子S了的感覺。」

 

我呵呵冷笑。

 

「裝的。」

 

「啊？」

 

政客嘛，演技最好了。

 

7

 

A 城循環播放著方妙妙個人演奏會的消息。

 

時靖不知道怎麼想的，非要帶我去方妙妙的演奏會。

 

閃耀燈光下，穿著禮服的女子優雅美麗，被萬人贊賞，仿佛高不可攀的白天鵝。

 

我跟薛妍發消息吐槽。

 

【好老套的橋段。等演奏會結束，不會就要搞雌競修羅場了吧】

 

不出我所料。

 

結束後，方妙妙就徑直走到我們面前。

 

她高傲地抬起下巴，用餘光看我。

 

我以時太太的身份和她握手，「久仰大名。」

 

方妙妙的目光很有深意地在我和時靖身上轉了一圈，忽然開口。

 

「我想和時太太單獨聊聊，不知道方便嗎？」

 

來了！

 

果然是經典橋段。

 

我之所以S遁就是不想配合著他倆演著一遭爛俗偶像劇，可還是躲不過。

 

我和方妙妙進了休息室。

 

本以為她馬上就要開口說自己和時靖才是真愛，讓我利落滾蛋。

 

沒想到，方妙妙一屁股坐下，把高跟鞋一扔。

 

「麻煩S了，真累。」

 

「……確實。」

 

我感同身受。

 

她話鋒一轉，忽然問，「我可以採訪你一個問題嗎？」

 

「問。」

 

「你為什麼不喜歡時靖啊？他哪裡做得不夠好嗎？」

 

我愣住了。

 

一臉懵，「他不是喜歡你嗎？」

 

方妙妙像是聽到了什麼離奇的答案，一臉古怪地看著我。

 

「真的？」

 

我才不想當他倆愛情的絆腳石，耐心解釋，「真的。我和時靖隻是表面婚姻，婚前就籤好了協議。我要模仿你的喜好和特長，把自己打造成你的完美替身。」

 

「What？」

 

見她不信。

 

我隻好說，「這麼說吧，時靖喜歡讓我穿著紫裙子，在滿月的時候給他跳舞，他說你就是這麼跳的。」

 

「以及，每天早上醒來要親一下。」

 

「臨走時也要有告別吻。」

 

「每個月要去海邊度假，撿貝殼、曬日光浴、一起看夕陽。」

 

「哦，對了，還有穿白蕾絲，綁粉紅色系帶……」

 

「夠了夠了！」方妙妙喊了 stop，「請不要把我當成你們夫妻情趣的工具人好嗎？」

 

我一臉驚恐，「我絕無此意！」

 

方妙妙鄭重發言——

 

「首先，我要聲明，我四肢不協調，不會跳舞。」

 

「其次，我和時靖雖然是青梅竹馬。但我連他手都沒牽過，所以什麼早安吻晚安吻是什麼鬼啊？哦對了，那次被狗仔偷拍也是他找的人。」

 

「最後，我對水有恐懼症，也從來不去海邊，撿貝殼這種偶像劇裡才會出現的東西你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嗎……」

 

我倆都目瞪口呆。

 

完蛋。

 

情報對賬後，怎麼那麼多對不上的賬？？！

 

8

 

我和方妙妙一前一後從休息室出來。

 

時靖自然地攬住我的腰，他不知道從哪兒帶來了一束紫羅蘭，滿滿地捧到我的懷裡。

 

方妙妙促狹地看了一眼。

 

「喲，幾年不見，真的成三好男人了啊。」

 

她還記得，這人一直是最不解風情的。

 

時靖微笑，向她伸出手，「我代表 A 城歡迎你的到來，祝你這次巡演圓滿成功。」

 

「還成，你這個東道主做得還不錯。」方妙妙說，「我下個月回去，記得幫我在國內再打打廣告，明年我興許再回來開演奏會呢。」

 

我愣了。

 

「啊？你要回去？」

 

「對啊，我男朋友還在 S 國等著我回去結婚呢，要不是為了幫時靖一個忙，我幹嘛開演奏會開到婚禮前夕。」

 

方妙妙昂頭，「記著，我可把婚約跟你們說了，可別忘記出份子錢！」

 

「放心，不會忘記。」

 

方妙妙走了。

 

我一肚子疑問。

 

上了車，發現不是回家的路。

 

「這是要去哪兒？」

 

「去醫院，做孕期檢查。」

 

時靖有些無奈，眼底滿是溫柔，「你都沒注意到這幾個月以來，王媽也一直在給你做安胎的藥膳嗎？還有……」

 

他忽然俯下身，湊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那段時間並不是對你沒有興趣，而是，不能碰到寶寶。在你試探我的那段時間，我也很為難。」

 

我的臉一下子燙起來，胡亂應了一聲。

 

「所以，方妙妙是你專門請來，就是為了看我反應的？」

 

「嗯。」

 

時靖說，「清言，我們已經結婚五年了，但我總覺得，你隻是基於協議才嫁給我的。」

 

不然呢？

 

我在心裡腹誹。

 

時靖有些憂傷地看著我，問，「這些年來你對我，真的沒有別的感情嗎？」

 

我目瞪口呆。

 

他怎麼還惡人先告狀上了？

 

時靖卻越發變本加厲。

 

雙手緊緊將我圈在他的懷裡。

 

「我以前並不知道，原來，你對我也會有欲望。」

 

「啊啊啊不要再說了！」

 

他的聲音像是蜜糖，快要將我沉溺在裡面。

 

懷中的花都變得炙熱起來。

 

紫羅蘭、紫裙子、滿月……

 

我之前怎麼沒意識到，紫色正好就是我最喜歡的顏色，婚禮那天，漫天遍地鋪滿了紫羅蘭。

 

思緒忽然被拉到很久很久之前。

 

那時候我家突逢變故，我絕望到極點，求路無門。

 

暴雨夜。

 

時靖撐著一把黑傘佇立，如同高大雕塑。

 

他說：「跟我在一起，我會安排好你和你家人的生活。」

 

那時候我還殘存一絲驕傲，不願低頭。

 

「我是不會為了錢和你在一起的。」

 

我喜歡時靖，從小到大喜歡了他十幾年。如果就這樣和他達成權色交易，無異於將過往的尊嚴和驕傲全都碾碎。

 

我不願意，也不想讓整個少女時期傻傻暗戀的沈清言成為我回憶裡的笑話。

 

於是他說。

 

「那麼，你可以試試當一個演員，」

 

「演什麼？」

 

「方妙妙。」

 

方妙妙，那個常年和時靖出雙入對的女孩兒，都說他們以後要聯姻，卻沒人想到方妙妙高中便出去留學。

 

所以，從那一天後，我開始模仿方妙妙。

 

時靖說，方妙妙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所以要我穿他買下的裙子，戴上他買的項鏈。

 

時靖說，方妙妙喜歡吃肉，不會為了省錢一直吃沒營養的饅頭榨菜，所以我就隻能接過他送來的便當，把所有飯菜吃完。

 

時靖說，方妙妙不會自怨自艾，整天抹淚，所以，他帶我去散心、玩樂，解決一切後顧之憂，命令我要笑得好看，笑得開懷。

 

……

 

這樣，讓我有一種錯覺。

 

我是作為方妙妙的另一面和他在一起的，而不是沈清言。

 

所以，我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嫁進時家，做他可以裝點門面的時太太。

 

我以為我是暴露在鎂光燈下無時無刻都需要表演的演員。

 

卻不知道，我一直被精心呵護在他的那方天地。

 

肆意綻放。

 

9

 

從醫院出來後。

 

我還是不敢置信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母親了。

 

時靖握著我的手，手心的溫度傳過來，很溫暖。

 

他輕聲說：「之前瞞著你，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瞞你了。」

 

我攥著手裡那一紙顯示著胎兒健康的檢查報告，低頭小聲嘟哝：

 

「好吧，那這一次就算了，生就生吧。」

 

「那還有下一次嗎？」他泛著笑問。

 

我扭過頭。

 

「得寸進尺。」

 

他笑得更深，將我整個人環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