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顯於眼前第3章

“他真是你哥？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和林璮什麼關系，顯而易見。

 

所以我實在不能理解他何苦多餘問我這麼一句，倒讓一向聰明識趣的他顯得笨拙又執拗。

 

我淡然一笑，“知己啊。”

 

這句話是曾經他騙我同居六年留下的答案，如今我也算還了給他。

 

姜哲瞪大了雙眼，帶著壓迫性的怒意兇狠地攥住我的手，

 

“知己？！我分明看到他從你家裡出來！你告訴我，什麼知己需要住在一起？！”

 

我嗤笑了聲，甩開他的手從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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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就該相擁入眠，這不是你說的嗎？”

 

他的眼神跟萃了毒一般，陰森冷冽的笑了兩聲，憤然吼道，

 

“蒼月！你非要氣我是不是？！這些天我給你打電話也一個不接，消息也不回復！”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卻是你要和別人訂婚了！？那我這些天為了去我爸媽那說盡好話究竟算什麼？！”

 

“才這麼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你就喜歡上這個男人了？！你可真夠廉價的！”

 

林璮擰住了眉，臉色極端的難看，

 

“我說過，需要多少錢聯系我的助理，姜哲，嘴巴放幹淨點！”

 

“我與月月婚約從小就定下，是你在她失憶的時候騙她跟你走了，讓我們找她六年的時間，若不然我和月月早就結婚了！”

 

姜哲被他的話激得失神，衝動的嘶吼，

 

“什麼狗屁的婚約！她說過她要嫁給我，她說過她喜歡的人是我！是你對她做了什麼對不對？！”

 

“一定是你做她做了什麼！否則她怎麼可能現在對我這麼冷漠！”

 

他揪住林璮的衣領，怒聲吼道。

 

林璮無畏地笑了聲，挑眉道，

 

“你確定要跟我打一場？正好，我也忍你很長時間了。”

 

兩人揮拳相向，不過片刻姜哲便被制服毫無還手之力。

 

我笑得風輕雲淡，挽住林璮的手往會廳進場。

 

姜哲不服氣地拉了拉我的裙角，無神的眸布滿乞求，

 

“別走，別跟他訂婚，不要走……”

 

我拽起裙角輕輕一扯，悠然離開隻留下一句淡漠的，

 

“姜哲，你失態了。”

 

訂婚宴舉辦得很順利，我與林璮將婚期訂在了兩個月之後。

 

出宴會時已經夜深了，我被敬了幾杯酒有些醉了，靠在林璮的懷中邊走邊說，

 

“找我這六年你過得很累吧，林璮，你沒有想過放棄嗎？”

 

雖然與他訂婚數十年時間，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

 

我們彼此心中有數，未來會是對方的妻子丈夫，所以身旁沒出現過任何除了彼此之外離得很近的異性。

 

也是這樣，我們也從未對對方說口一句喜歡，確定過關系。

 

林璮扶著我的手微微有些僵硬，嗓音有些啞，

 

“想過，想過很多次。”

 

渾身一僵，醍醐灌頂般酒醒了過來。

 

我與他對視，良久笑了出來。

 

“是我的話，我早就放棄了。”

 

六年的時間，有幾個人能等誰六年呢。

 

雖是這樣想的，可心底卻還是覺得難受。

 

果然，林璮是不喜歡我，不然我們之間怎麼除了婚約什麼也不剩下。

 

我松開了他，獨自朝車內走去。

 

他跟在我身後，忽然抓住我的手臂抱住了我，

 

“蒼月，我的確想過放棄找你，可放棄你之後我卻發現沒有你作為支撐的日子實在太難熬了。”

 

“我們從小訂婚，我好像早就習慣設想我的未來之中一定會有你的存在，所以時常忘記你考慮你的感受。”

 

“我喜歡你月月，並非習慣你在身邊的喜歡，而是因為喜歡你才願意習慣你在我身邊。”

 

一切怨言委屈在這一刻消解，一句喜歡跨別了整整六年的時間。

 

我不再顧忌轉身抱住了他，低聲哭訴，

 

“我也喜歡你，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歡了。”

 

明明已經訂下婚事，知道彼此會進入對方的生活。

 

可在這一刻，好像我們才徹底走進了對方的內心深處。

 

我與林璮吻得難舍難分，而就在這時，姜哲再次出現了。

 

8.

 

他滿身煙酒味，愣在原地有些愕然。

 

看到我與林璮親密憤然攥緊了拳頭，步步緊逼我的方向，冷聲道，

 

“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林璮抓著我的手，將我與他隔開，氣勢絲毫不弱，

 

“月月是我未婚妻，你有什麼話直接對我說就行。”

 

他拳頭攥得咔咔作響，胸腔起伏了幾下緩和自己的情緒。

 

轉而，注視著我聲音有些委屈，

 

“月月，我知道錯了，帶王靈玖回去隻是我想讓你有危機感，然後懂事一些。”

 

“那段時間你每天都在問我，準備什麼時候和你結婚，你那個時候的狀態你自己是明白的，姜家怎麼可能接受那樣的兒媳？”

 

“對不起，那個時候我沒辦法允諾你，所以隻能這麼做。”

 

他提起的那段時間在我腦中還遺留著殘存的記憶。

 

正是他對我開始冷淡，變得不愛回家那段時間。

 

我很苦惱，在網上搜索了很多關於讓他回家的方法。

 

網上說，男女之間住在一起就該結婚，結婚之後他會每天回家。

 

所以什麼都不懂的我就和他提出了結婚這個念頭，目的隻是想讓他能回家而已。

 

可之後他卻愈發變本加厲，甚至將人帶到家裡來。

 

我看著他悔悟的淚流下，他對我緩緩伸出手來哽咽問道，

 

“如果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家裡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好了，我們結婚、再也不分開……”

 

他的手臂晃了晃，和他乞求的眼神一同渴望著我的動作。

 

可我從始至終面無表情，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他。

 

“我們回家吧。”

 

我牽著林璮的手，一句也沒給姜哲留下。

 

轉身之際，姜哲砰地一聲在地上跪了下來，聲聲哀求，

 

“月月，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你罵我好不好？或者，打我也可以！你別一句話都不說跟著別的男人走掉好不好！”

 

我微微側眸，看著他淚聲俱下、痛哭流涕。

 

他想要伸手拉住我的裙角，卻又害怕被我無情地甩開。

 

所以手隻敢微微觸碰到我裙擺之處，然後迅速松開乞求地問上一句，

 

“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冷淡地目光移開，林璮上道地提起我的裙角扶我上車。

 

車門關閉前，姜哲用手抵在門處要做最後一次挽留。

 

我冷冰冰地說，

 

“我已經不是從前你隨便一句話就能诓騙的傻子了，姜哲，我們早就兩清了。”

 

之後，車門重重關上，他再也沒了和我視線交接的可能。

 

婚期定下之後，林璮肉眼可見的話變多了。

 

他說之前話少是因為他不確定，我到底有沒有真的喜歡上姜哲。

 

害怕自己無法接受好不容易找到我，我卻已經喜歡上別人的事實。

 

我內心有些動容，一次又一次的告訴他，

 

“我對姜哲隻是因為失憶的依賴，那根本不算喜歡。”

 

至少清醒過來的我很清楚，對姜哲所謂的喜歡之下是因他蒙騙，那就也不算喜歡了。

 

林家父母來詢問我，婚禮想要怎麼舉辦。

 

我想了想，“就和之前計劃的一樣吧。”

 

之前的計劃是林璮高中畢業時的想象了，那時候他問我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婚禮。

 

林家父母笑著將做好的婚禮邀請函給我，

 

“你和阿璮真是想到一個地方去了，他也這樣說的，這時他之前就做好的邀請函，你看看喜不喜歡？”

 

燙金的邀請函上刻著月、璮二字，字跡還帶著些青澀。

 

我有些疑惑，“這是他什麼時候做的，我怎麼不知道？”

 

二老笑道，“阿璮高中畢業的時候就做了，這孩子一直都喜歡你，就是什麼都悶在心裡不肯說，還好你回來了。”

 

我撫摸著邀請函，內心湧出一股暖意。

 

回想起那時我對他說，要最盛大的婚禮，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他結婚了。

 

他唇角帶笑，聆聽完我的話點頭。

 

如果我當時留意，便會感受到他眉梢處的喜悅。

 

忽然之間，內心打開了一處未曾觸及到的記憶。

 

我想起了那場車禍的來由，也想起來了為什麼回來之後林璮總是在克制著自己和我靠近了。

 

車禍之前，我與林璮經歷了一次爭吵。

 

是因為他要為了選擇了比自己分數線低的學校，我氣得不行覺得他是在自毀前程。

 

我是蒼家的獨生女，而林家卻在外還有另外兩個私生子。

 

我知道林家產業繼承人的競爭有多麼殘酷，如果他在那裡節骨眼沒有如林家父母的心願很有可能失去繼承人資格。

 

於是，我們因為這件事大吵了一架。

 

志願已經無法更改，他被迫妥協選擇出國留學。

 

他走那天，我要去送他本來打算在機場告訴他，我陪他一起出國留學。

 

卻在高架橋上發生了意外，我和他從那之後再也沒見過。

 

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我竟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

 

我拿起手機給他編輯短信，要告訴他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告訴他我本來想和他一起走的。

 

刪刪改改卻又覺得手機上說不夠嚴肅，最後隻是發送了一句，

 

[我去找你，有話說。]

 

9.

 

我疾馳前往林璮的公司，滿腦子都是六年前的那次爭吵。

 

是那次，在他心底留下了創傷。

 

我太了解林璮了，這些年他一定反反復復自責想如果沒有那次爭吵，我肯定就不會發生車禍。

 

我要告訴他，一切不是他的錯，告訴他當年我的決定。

 

在路上焦躁時我接到了一通陌生電話，接通之後那頭隻傳來沉重的呼吸聲。

 

我瞬間意識過來了是誰，準備掛斷時他開口了。

 

“別掛，我隻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你最近還好嗎？月月，我已經很努力在強迫自己不去想你了，可是這個房間到處充斥著你存在的痕跡，我好想你了……”

 

“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嗎？你和那個林璮已經六年時間沒有見過，你怎麼確保他心裡還有你？隻有我才是最可信的，回來我身邊好不好？”我煩躁地怒吼，

 

“你有什麼資格和林璮相比？！姜哲！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根本就不喜歡你！”

 

“你胡說！你不喜歡我怎麼可能會說要嫁給我？！月月！你別再說氣話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他越說越哽咽，句句乞求訴說。

 

我擰著眉要掛斷電話，突然對面車道行駛過來一輛失控的汽車。

 

——砰！“月月？！蒼月！你怎麼了！你在哪裡？！”

 

我顫抖著手掛斷了電話，撥打了林璮的號碼。

 

半個小時之後，姜哲趕到高架橋朝著熊熊燃燒的汽車狂奔而去。

 

五個警察都攔不住他要衝進火海，他絕望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月月還在裡面，放我進去救她！”

 

“讓我陪她一起S，求你們了，我想陪他一起S……”

 

林璮焦急地從車上下來，比姜哲更加衝動的要進入火場。

 

我在他身後喊住了他，“林璮！我在這兒！”

 

他回眸渾身都在顫，兩步朝我而來無力地栽到了我的身上。

 

“月兒，我差點以為……”

 

我拍著他的肩，哽咽道，

 

“我沒事，我沒事。當時車禍發生我堵在這兒下不去，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注視著他，句句斟酌，

 

“林璮，六年前那次爭吵我沒有怪你，那天我去送你了，也想告訴你，我打算和你一起出國。”

 

他撫摸著我的臉頰，將淚水輕輕撫去，

 

“如果沒有那次爭吵，你就不會離開我六年，對不起，這件事始終是我的錯。”

 

我搖頭，抱緊了他，

 

“不是你的錯，是那時我們都站在了對方的角度考慮，自以為是為了對方好卻沒有想過對方想要的是什麼。”

 

“林璮，我愛你，那天去機場我想對你說的是這句話。”

 

姜哲在不遠處看著我，哭訴的神情變得扭曲。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最終會做出後退的動作，耳邊隻有林璮的那一句，

 

“其實那天我等你了一天，也沒有出國。蒼月，我想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了。”

 

火焰在升騰燃燒，可我的心卻從未如此安寧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