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2024-10-30 16:29:443570

  男人拿走了西服,而蘇渺幹枯如古井般的眼神,緩緩上移,望見了櫃子上的插花瓷瓶。


  那是媽媽最喜歡的瓷瓶。


  她是個很美好的女人,喜歡化妝、喜歡旅遊、喜歡拍照、也喜歡插花…


  不管生活多麼不堪,每隔三四天,她都要買新鮮的花朵回來,插在瓷瓶中,最喜歡的搭配就是百合與玫瑰。


  蘇渺說這兩種花特別不搭,但她說沒關系,這兩種花都能散發馥鬱的香味。


  她希望家裡香香的,心情也很舒暢。


  她熱愛著生活,也向往愛情,但總是遇人不淑,受人欺騙…


  直到這一刻,蘇渺才全部回想起來,躲在衣櫃裡聽到的痛苦的哭喊,巴掌聲,母親的咒罵以及伴隨而來的更加劇烈的拳打腳踢。


  那個黑色的背影,當他轉過身…蘇渺看到了他的側臉,還有臉上的黑斑。


  宛如惡魔的烙印。


  媽媽一直都在保護她,她愛她勝過全世界。


  蘇渺看著那個將家裡搜刮一空、轉身出門的男人,緩緩抓起了瓷瓶,面對著他惡魔般的背影,揚起了手,用盡全身的力氣。


  最後,她眼睜睜看著鮮血從魔鬼的腦袋上湧出,宛如血紅的蜈蚣…蜿蜒而下。


  魔鬼,再也出不去了。


  ……


  遲鷹接到蘇渺電話之後,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原來的家裡,在大雨滂沱的巷子裡找到了蘇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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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湿透了她全身,她已經嚇得不成人樣了,縮在角落裡瑟瑟地顫抖著。


  “遲鷹,我殺人了,我把他殺了。”蘇渺緊緊攥著他的衣袖,顫聲說,“再也不用害怕了,我媽媽也不會再害怕了。”


  “遲鷹,我殺人了,怎麼辦啊。”


  “我完蛋了。”


  分不清她臉上的淚痕還是雨水,或許都有,她絕望地攥著他的手,“我想和你結婚的,任何困難都可以克服,我什麼都不怕,可是如果他在的話…”


  “遲鷹,我把他殺了,怎麼辦啊…我完了。”


  遲鷹緊緊地將小姑娘按進懷中:“別怕,小鷹,好好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爸…不,他不是我爸,他是個人渣,是個混蛋!我把他殺了,給我媽媽報仇!”


  “他在那裡?”


  “樓…樓上。”


  蘇渺眼底的憤怒頃刻間變成了恐懼,緊緊地抱住自己,“ 流了好多血…他死了…”


  “你現在呆在這裡,我上去看看,好嗎?”


  “別、你別去!”蘇渺緊緊抓著遲鷹,“你不要去!求你了!我們在一起!”


  遲鷹用力地抱了抱她,壓低嗓音在她耳畔道:“小鷹,我會處理好這件事,不要怕,放心,什麼事都不會有。”


  蘇渺仍舊竭力地拉著他,但遲鷹還是朝著筒子樓走了過去。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已經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錯誤。


  除非時光倒流,否則…


  蘇渺狼狽地站起身,迎著暴雨,跌跌撞撞地走下了九十三級階梯。


  她念書的時候,每天數著階梯往上爬,她企盼著終有一日能真正攀上頂峰,能出人頭地,能“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這一切,都開始於她年幼時那個噩夢般的下雨天,也將終結於這個下雨天。


  所有的痛苦、掙扎、矛盾、不甘…都將終結。


  蘇渺穿過馬路,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嘉陵江邊。


  江流浩蕩,一往無前地朝著遙遠的遠方奔湧而去,最終湧向大海。


  江盡頭的大海,就是蘇渺渴望的終點。


  如果現實中,她永遠無法抵達夢想的彼岸,或許在她閉上眼睛以後…


  她闔上了眼眸,張開了雙臂,宛如迎接新生一般,正要投入了滾滾的嘉陵江中。


  一雙手從後面兜了過來,用力地將她攬回來,緊緊地圈入懷中。


  男人的嗓音嘶啞到近乎發狠:“你要去哪裡。”


  蘇渺回過頭,看到遲鷹英俊的面龐,一如少年時那般鋒利而漂亮,隻是他眼底有些微血絲,臉色低沉著,緊緊將女孩攬入了懷裡,生怕一松手就永遠失去她,“哪都別想去,你是我的…”


  “遲鷹,我完蛋了。”


  蘇渺絕望地抱著他——


  “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啊。”


  “我好怕…我殺人了…”


  遲鷹沉默了很久,忽然道,“蘇渺,都是假的,房間裡沒有人。”


  “什麼,怎麼會…”


  “還記得嗎,許醫生說你有癔症。那個男人是你想象出來的,你很勇敢,小鷹,你一直很勇敢,你打敗他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了。”


  “不不,不會,我明明記得我拿起花瓶,我把他砸的滿頭鮮血,我親眼看到他倒在我面前…”


  遲鷹握住了她顫抖的肩膀,竭力穩住她,堅定地望著她的眼睛——


  “信我,一切都結束了。”


  ……


  蘇渺再度醒來,是在許醫師心理咨詢中心的催眠室。


  她躺在柔軟的黑絲絨躺椅上,茶幾上點著安神的燻香,厚密的窗簾顯得莊嚴而靜穆,許醫師的臉上則永遠掛著溫和的笑意,給她帶來一杯溫開水:“還好嗎?”


  “許醫師,我剛剛是不是又…又進入催眠狀態了?”


  “嗯,這次不是回憶童年的內容,增加了部分臆想的畫面。”


  “所以,一切都假的,那個男人的死也…”


  “沒錯,這一次,你不再是如同小時候的袖手旁觀,你付出了行動。”


  “行動?”


  “兒時的小蘇渺,弱小無力,隻能躲在衣櫃裡任由母親被欺負,這成了你心裡最不可言說的傷痛,所以你寧可遺忘。”


  許醫師嗓音柔和,“但是現在你長大了,有了力量,所以付出了行動,打敗了心裡的魔鬼。”


  “許醫生,你別騙我。”


  “你自己怎麼想呢?”許醫生將她的外套遞了過來。


  蘇渺穿上外套,搖了搖頭:“太真實了,我真的不知道,遲鷹呢?”


  “遲先生在休息區等你。”


  蘇渺隻想快些見到他,匆忙地穿好外套,推門走出了房間,但心裡似乎還是有些疑慮。


  畢竟那樣的畫面…真的太逼真了。


  她現在都能感受到花瓶碎裂在男人頭上時候的那種震蕩。


  她回頭望向許醫師:“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許醫師想了想,回答道:“現實和虛幻,就像鏡像的倒影。誰又說的清楚,人生在世歸根結底,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蘇渺低頭想了想,嘴角綻開一抹美好的輕笑:“我知道什麼是真。”


  她抬眸望向對面落地窗邊的男人。


  溫煦的陽光斜斜地透過窗紗照入,男人側臉輪廓鋒銳如刃,眼窩深邃,漆黑的視線淺淡地停留在《國家地理雜志》的頁面上。


  片刻後,輕松地翻頁。


  這麼多年,她在蘇渺心裡的感覺,卻一如初見。


  他是真的。


  留在青春歲月裡的那些美好回憶、這麼多年矢志不渝的愛意,都是真的。


第108章 領證


  雖然蘇渺覺得沒有太大的必要, 但遲鷹還是堅持讓她在心理幹預中心住院治療了一段時間,平復心情。


  那是蘇渺人生中難得輕松和快樂的時光。


  徹底放空了所有的一切,不再煩惱, 不再憂愁,不再考慮任何與未來相關的事情。


  遲鷹放下了所有的工作, 每天與她朝夕相伴, 陪她聊天解悶、陪她看著電影入眠、天大的事隻要有他陪在身邊,似乎也變得微不足道。


  許醫生每天都會來幫她做康復的催眠治療, 在這個過程中,他引導著蘇渺直面了過去好多好多的回憶。


  當她重新回首這些不堪的過往, 縱然有痛苦, 但在遲鷹的陪伴下, 也終於慢慢地釋懷了。


  湯玥和語文課代表等一些同學, 每天都會輪流過來看望蘇渺,說說學校裡發生的趣事, 說說班級裡誰和誰又發生了不可言說的狗血小八卦,病房裡時常歡聲笑語不斷。


  遲鷹幾乎陪她住在了心理中心,每日朝夕相對,照顧著她的生活,簡直比護工還細心, 就連每天早中晚的餐食, 他都盡可能自己烹調。


  直到蘇渺再也受不了他可怕的黑暗料理, 偷摸給秦斯陽發短信, 叫哥哥趕緊來救救孩子。


  秦斯陽拎著保溫飯盒來到心理中心,遲鷹還特別不樂意。


  其實他真的很想無微不至地照料她全天的飲食起居, 奈何本事有限, 至少在餐飲這方面, 他比不過秦斯陽。


  這大概是他唯一輸給他的地方了。


  上午,蘇渺做心理幹預治療,下午遲鷹則死皮白賴地窩在她小小的病床邊午休,醒來和她一起看會兒書,度過靜謐的下午茶時光。


  傍晚時分,他陪著她去樓下花園草坪散散心,看夕陽,晚上和她一起追追美劇。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半個多月,竟也沒有警察來找到蘇渺,這也終於讓她相信,那個黑斑男人真的是她幻想出來的產物,是病情加重之後產生的某種幻覺。


  難怪,每次隻在遲鷹不在的時候,他才會出現,偏偏都是在她最焦慮、情緒最崩潰的時候。


  為了更加證明這一點,出院後,遲鷹帶蘇渺回了筒子樓的家。


  蘇渺根本不敢進去,在門口戰戰兢兢地猶豫了很久,她害怕一進門就看到那個男人的屍體,鮮血淋漓地躺在她面前。


  那一幕的印象太深刻了,即便心裡清楚是幻覺,也終究…不堪回想。


  “不、不,還是算了,遲鷹,我們走吧,回臨江天璽,再也不來這兒了…”


  遲鷹用力地牽著她的手:“克服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面對它,如果你不敢直面這件事,它將成你永遠的噩夢。”


  感受著男人手掌的力量感,蘇渺心底終於升起了勇氣,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跟著遲鷹走進了房間。


  房間一如往常,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翻牆搗櫃亂糟糟的痕跡,流蘇沙發罩平鋪在沙發上,相框也沒有破碎,衣櫃裡的衣服熨燙整齊,那件高定西裝就掛在衣櫃第二格裡,是她一貫擺放的習慣…


  蘇渺又拉開了各種櫃子,發現裡面的東西也一應俱全——


  媽媽的首飾物件,還有一些碎零錢,一分一毫都沒有缺失遺漏,安安靜靜躺在櫃子裡,像從來沒有人碰過它們。


  最後,蘇渺來到客廳的桌櫃旁,卻見櫃子上端端正正地擺放著母親最喜歡的白瓷瓶子。


  她記得當時是拿瓶子奮力砸向了徐堯的後腦勺,後腦勺開了花,瓶子也碎裂了。


  可是…現在它完好無損。


  蘇渺趕緊上前,拿起瓷瓶仔細打量了起來。


  沒錯,這就是媽媽的白瓷瓶,她十七歲那年還不小心把瓶口嗑了個缺隙。


  她撫摸著瓶子上那個一模一樣的缺口,至此,才徹底相信,這真的隻是一場噩夢。


  女孩的神情松懈了下來,就像心頭重壓的石塊碎裂成齑粉,隨風一吹,煙消雲散,不留絲毫痕跡。


  她嘴角還綻開了笑意——


  “真的是幻覺哎!”


  “我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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