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審判決,當庭證明了親子關系的存在,那陳晴美這個孩子,隻要活著生下來,不論如何都能分到豐厚的遺產,蔣文秀和董敏就算上訴,也撐死隻能在繼承的份額上扯扯皮做做文章了。
這個案子,雖然隻是一審,但大局已定。
可為陳晴美這種人代理,即便贏了,似乎也一點高興不起來,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難道這就是律師的工作嗎?自己這份工作的意義到底在哪裡?律師的價值,到底在什麼地方?
回律所的路上,成瑤便有些悶悶不樂。錢恆似乎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相當處變不驚,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成瑤兩眼,最興奮的要數包銳了。
“我們這個案例,利用親權鑑定和證據鏈在生父身體組織完全滅失的情況下證明親子關系的,我感覺能上個年度家事案例經典案例啊……另外這次的律師費還挺豐厚的,我準備去換個車了,你們覺得什麼車好?我想買個奧迪,但人家說奧迪車車主最容易出軌,我覺得彩頭不好,要不買個沃爾沃?”
……
*****
成瑤這種悵然若失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下班。
這兩天,秦沁外出回來了,威震天便也還給了她,如今再回家,就連個可以撸的狗子都沒有了,一想到這裡,成瑤隻覺得更喪了……
倒是錢恆,十分冷淡地婉拒了陳晴美為表感謝的飯局。然後一個內線電話,把成瑤叫進了辦公室。
成瑤戰戰兢兢的,怕是又有什麼事做的不到位要被錢恆教訓。
結果自己剛坐下,錢恆拉開抽屜,丟了一大塊巧克力過來,他側開了目光,語氣有些不自然:“快吃。”
成瑤:???
錢恆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給自己吃巧克力?
“快過期了,不吃也是浪費。”
Advertisement
“……”
然而成瑤很快發現了問題,她翻到了巧克力的外包裝上:“沒有啊,這離到期還有一年呢。”
錢恆的表情有些惱羞成怒:“不要輕易質疑老板,沒人和你說過嗎?老板說什麼就是什麼。”
“哎……”成瑤小心翼翼道,“因為老板你以前說過,作為律師,不能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語言這種東西都不是證據,必須是自己親自驗證過的話,才能信……”
“給你吃巧克力你還上綱上線了?”
“……”
錢恆清了清嗓子:“我看你從法院回來就一臉喪氣,吃點巧克力,調整一下心情。不然這種負能量的情緒是會傳染的,到時候把大辦公區的同事們都弄的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君恆還開張不開張了?”
成瑤攥著巧克力,內心還挺感動的,雖然錢恆嘴毒,但竟然很細微地觀察到了自己情緒的波動,還真的挺出人意料的。雖然手上隻是輕輕的一小塊巧克力,但成瑤卻覺得這是重於泰山般的一片情誼。
“這個你拿好。”
結果就在成瑤感動的當口,錢恆遞了一張小紙片過來。
成瑤十分疑惑:“這是?”
“巧克力的發-票。”
成瑤:???
“我會從你的工資裡直接抵扣的。”
成瑤:WTF???
錢恆理直氣壯道:“我屈尊降貴親自給你買了巧克力,建議你這張發-票好好保存,留個紀念。”
錢恆,你是魔鬼嗎?!!我都已經這麼喪了,竟然這巧克力的錢還要我自己來?!!
雖然成瑤的內心充滿了咆哮,但嘴上還是乖巧地陽奉陰違道:“謝謝老板!那我出去了!”
“在這裡吃掉。”錢恆卻很堅持,他雙手在面前交叉,盯著成瑤,“我還有話要說。”
成瑤:???
“這個案子,你對我很有意見吧。”
“沒……沒有啊……”
“真的沒有?”
成瑤連連搖頭:“真沒有。”
“那我通知你一聲,鑑於這個案子上庭的是包銳,你所做的貢獻相對較少,所以不計你的分成了。”
成瑤炸了:“要是早知道沒分成,我根本不願意參與這個案子!為小三代理,根本沒有弘揚任何法律的公平正義!要是我自己有選擇權,隻要不是沒案源馬上就要餓死了,我才不會接這種案子!人活著,得講點原則!要有底線!”
錢恆挑了挑眉:“你看,你果然就是有意見。”
“……”
“分成會給你的。”錢恆抿了抿唇,“現在我們來聊聊關於你對我的意見。”
“……”
錢恆顯然是挖好了坑,就等著成瑤義無反顧地跳了進去,現在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成瑤,顯然是準備填土活埋了……
事已至此,再掩蓋也沒什麼意思,成瑤索性放開了:“代理陳晴美,是在為正義而戰,為弱勢群體呼喊嗎?!是在弘揚真善美嗎?!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嗎?!”
“成瑤,這就是你最大的錯誤所在。”
“律師是一份工作,不應該理想化地覺得要為正義而戰是嗎?隻要接了當事人的代理,就應該為當事人而戰,而不要去矯情地想什麼正義不正義。”成瑤低下頭,“我知道,律師代理的時候自己沒有預設立場,律師的職業也不是那麼理想化和光鮮,隻要接了代理,就要認真負責做到底,但是你明明有選擇客戶的權利,不是缺了她這個客戶就要餓死,為什麼要接陳晴美?她當小三這件事根本沒得洗白,更何況她也不愛董山,和董山的婚外情也完全是她想要撈錢而已……”
成瑤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她不明白錢恆為什麼要去接這種客戶:“何況你接陳晴美這種案子,對自己的口碑也有很大的不利影響,為什麼要這樣做?被那麼多人說成業界毒瘤,你明明不是!”
錢恆愣了愣,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自己說。
成瑤的眼睛太亮了,錢恆下意識回避開了目光:“你是在為正義而戰。”
成瑤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錢恆的聲音低沉性感,他又一字一頓地重復了一遍:“你做的每個案子,隻要在合法的範圍裡提取證據為客戶辯護,就是在為正義而戰。”
“你理解的正義太狹隘了,你的眼睛裡隻盯著個案正義。但對於法律進步和法制的進程而言,程序正義比實體正義更重要。因為實體正義,有時候你根本無從得知,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律師不是法官,律師也不在每個糾紛的發生現場,律師不負責判定對錯,而鑑於法律發展的不完善,有很多時候,就算法官再明辨是非,絕對的正義也永遠不可能。”
成瑤抿緊了嘴唇盯著他。
錢恆卻隻是輕輕掃了成瑤一眼:“就像董山遺產這個案子一樣,今天一審判決的結果對於蔣文秀和董敏而言,顯然不是正義的,但對於陳晴美肚子裡的孩子而言,就是正義的,雖然他的媽媽是小三,是不道德的代名詞,但他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雖然第三者沒有遺產繼承的資格,但是作為非婚生子,他也擁有正當的繼承權利。他是無辜的,作為一個人,並不應該因為他出身的汙點就剝奪他合法的權益。”
成瑤沉默了,她太嫉惡如仇,然而冷靜下來,錢恆說的一點沒錯,這個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糾紛,每一個都有復雜多變的事實,本就沒有絕對的正義可以達成。
“程序正義是什麼,是相較實體正義來說更為看得見的正義,是裁判過程的公正,法律程序的正義。”
說到程序正義,成瑤不是沒有疑問的:“可是,過分強調程序正義,美國才會出現辛普森殺妻案那樣的審判,因為程序正義,那麼多壞人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雖然強調程序正義有時候會讓一些有罪之人逃脫制裁,但更多時候保護了更多無辜的人被錯誤地認定成有罪。因為有程序正義,才不會出現更多的聶樹斌案。”錢恆的眼睛幽深,他的語氣平靜,“而你在做的每一個案子,都是在守護程序正義,也在守護法律意義上的正義,都在讓這個國家的法制變得更好一點。每個守法的律師都隻能做一點點,但擰成一股力量,就是這個社會和法律的正常運行。”
自己的工作,有這麼偉大嗎?
成瑤什麼都沒說,錢恆似乎卻一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律師的工作是為了養家糊口,是為了錢,是為了更好的生活,說白了,確實沒有那麼高尚。”
“但如果在這個崗位上問心無愧地工作著,維護著法律的尊嚴,堅守著程序正義的信仰,那未來,就會少一個無辜的人遭受錯誤的法律追責被誤認成公眾眼裡的‘壞人’,未來就會少一個無力辯白而失去生命的‘聶樹斌’。成瑤,保護別人,也是保護自己,因為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現行的法律體系裡。”
成瑤低下了頭,她剛才還激昂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
錢恆喝了口茶:“你還是太年輕了。”
成瑤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駁。她的心裡是巨大的衝擊和復雜情緒,或許每個工作都很渺小都很平凡,但正是因為那麼多平凡人堅守在自己平凡的崗位上,社會才得以運作和進步。
“我知道為什麼外界罵我毒瘤,因為我既然不缺錢,明明可以選擇那些有錢的‘好人’當客戶,卻還會為‘壞人’辯護。”錢恆頓了頓,“但這不就是律師的意義嗎?”
“就算變成了壞人,也要調查清楚他做壞事是不是有令人理解、同情的因素,比如長期受到家暴最後壓抑之下砍殺丈夫的妻子,又比如正當防衛,甚至自首、主觀惡性等;甚至是壞透了的壞人,根本沒有任何借口和讓人同情的理由的殺人犯,也有體面地接受法律懲罰的權利。法律會制裁這些壞透了的惡棍,但在裁判的過程中,也不能刑訊逼供,在懲罰的時候,也不能虐殺,給他做出懲罰,也要讓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為什麼受到這樣的制裁,讓他有可能吸取到教訓改過自新。”
錢恆深深看了一眼成瑤:“法律保護的,一直是每個人的基本權利和尊嚴,就算是壞人的。”
錢恆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清明,難得那雙冷淡的眼眸裡,帶了溫度,那瞳仁的最深處,仿佛有一簇小小的搖曳的火光,配上他殺傷力極大的臉,成瑤隻覺得一時之間竟然有些難以直視。
英俊的男人認真起來,真的是很迷人。
“成瑤,律師保護好人,也保護壞人,因為法律的最大的意義就是公平。”
成瑤內心湧動著一種陌生的情緒,火熱的、滾燙的、躍躍欲試的,像是懷抱著一隻初生的雛鳥,在試探和醞釀著第一次展翅飛翔。
仿佛有人用一雙手堅定地為她撥開了她胸口一直縈繞著的濃霧,強勢地掃除了她的迷茫和遲疑,她終於能重新窺見陽光。
是的,這就是做律師的意義,委託人的利益和程序正義,這是社會正義的基礎,意義遠遠超過狹隘的個案正義。
熱門推薦
成為陸太太的第三年,我不慎摔到腦袋,提前解鎖後半輩子的記憶。 我是一本團寵向小甜文裡的惡毒工具人女配。 我的老公是默默守護女主的深情男二。 小叔子是女主的渣渣前男友。 大伯哥是頂配霸總男主。 而我,嫁給男二,覬覦男主,勾搭小叔子,意圖在男四五六七面前施展魅力。 我失了智一樣找女主麻煩,作天作地終於給自己作死了。 據說死的時候,手裡還緊緊攥著垃圾桶撿來的半個蔥油餅。
我以為自己學習夠拼命了,直到遇見韓雙。她為了考北大可 以不要命,就是對欺負她的人心太軟。
妹妹綁定系統後,總能輕而易舉地奪走 我的一切。沈槐,是我唯一沒有被搶走 的東西。直到他為了給妹妹報仇,摔.
我費盡心思,十三年都沒能融化宋明川。系統卻不停地勸:「劇情最後,他 會追妻火葬場的。「你現在的任務
我震驚地看到病嬌太子在做廣播體操,他的動作規範的就像領操的模範生,我衝上去顫聲問:「Can you……help me?」 太子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下意識地回答:「Yes,I can.」 我的心跳如擂鼓,忍不住再次試探:「那什麼,奇變偶不變?」 「……符號看象限。」太子嘴角上揚,眉眼如妖,「不用再試探了,終於等到你,第二個穿書的倒霉蛋。」 穩了,他也是穿來的! 四目相對,我滿眼都是見到另一個穿書者的喜悅,沒有發現他漆黑的瑞鳳眼中,閃過毒蛇一般的冷光,那是他看到獵物的眼神。
我和影帝的手通感了。 綜藝上,其他藝人八卦說他的手白皙修長,一看就很有力。 我隨口瞎扯:「是挺有力的,晚上動個不停。」 藝人兩眼放光:「你看過?」 我剛要否認,影帝淡淡開口。 「作為高中舍友,他什麼沒看過?」 我炸了。 「你們都在想什麼!我說鐵,他每晚都在擼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