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盞水被他演得心煩,杵了他一下:「哎呀個屁,你又裝可憐,我已經不吃這一套了!」
「你不吃這一套,那你想吃什麼?」季懷沙頓了頓,自顧自地說,「我不扶貧你,讓你請客,你想吃什麼都行。」
「你怎麼一會兒一個樣呢,季懷沙,你怎麼變得這麼無賴呀?」
季懷沙歪了下腦袋,學著她:「那我就這樣,怎麼辦呢?」
江盞水怒吼一聲:「停!」
季懷沙笑了:「就不停。」
江盞水第二次開上了這輛「風之子」,季懷沙坐在她旁邊,慢吞吞地選飯店。
第四次開回同一個位置時。江盞水忍不住催促:「你還能不能選好了?」
Advertisement
其實季懷沙早就選好了,隻是在玩手機:「兜兜風,不是挺好的?」
「不好,一點都不好,我等會兒還得去跑代駕呢。」
「你今天晚上不是都掙錢了嗎,把酒都賣了,還把我唱哭了。」季懷沙看了她一眼,「我可得狠狠宰你一頓。」
江盞水冷笑:「呵呵,人均超過五百,我撞S你。」
她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耳邊聽見季懷沙也在笑。
「你現在坐這個車,沒有心理陰影吧?」她問。
季懷沙搖了搖頭:「沒有。」
於是江盞水長舒一口氣:「那太好了。」
一句「敲鍾人」給她留下了不小的創傷,她自那以後聽見《明天會更好》都會應激,剛剛把季懷沙唱哭的時候,她自己也哭了。
可她仍然不希望自己成為季懷沙的心理陰影。
雖然嘴上說著希望季懷沙一想起她就難受,但那隻是氣話,她心裡絕不是這樣想的。
她其實真的挺喜歡季懷沙的,慢慢地,慢慢地,已經超過了幻想的範疇。
罵他,又不忍心看他哭。打他,又不忍心看他疼。
季懷沙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扭頭看著她:「你怎麼這麼善良呢?」
江盞水笑了:「別說了,感覺陰陽怪氣的。」
「真沒有,我是真覺得你太善良了。」
江盞水又不笑了,語氣有點苦,但還算輕松:「善良才被你這麼欺負呢,說我麻煩的是你,纏著我的也是你,高興了就對我好,不高興了就羞辱我兩句。是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這種事,對於你們有錢人來說特別平常?」
季懷沙安靜聽完了她說這一大段話,簡短地回應道:「從現在開始,你也可以對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天爺啊,這是什麼路數?
江盞水哪還敢再說話。
車按導航停在一家她沒來過的飯店,她讓季懷沙先下車,然後偷偷用手機搜了一下大眾點評。
人均二百多,對她來說還是有點貴,但應該是季懷沙知道的最便宜的飯店了。
一轉頭,她看見季懷沙站在臺階上掏兜,掏出兩張代金券,扔在了地上,用腳掃著落葉埋起來。
她裝作什麼也沒看見,下了車往前走。
越過季懷沙身邊時,她聽見一聲大叫:「哎,你看我撿到什麼了?代金券!」
江盞水回頭,面無表情:「我剛剛都看見了。」
於是季懷沙尷尬地站了起來:「哦。」
他捏著兩張代金券,不知所措。
江盞水伸手接過:「給我吧,不用白不用,你平時估計也不在這吃飯。」
季懷沙跟在她身後:「我沒有別的意思,真就是包裡恰好有兩張代金券……」
「我知道,我挺感動的,沒覺得傷自尊。」江盞水回頭,「進去吧,你不是餓了嗎?」
8.
四年以來,江盞水對季懷沙的幻想極其豐富,包羅萬象。
可那些幻想大多不切實際,她並沒想到兩個人能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吃一頓便飯。
她掐了下自己的虎口,確實疼,確實不是夢。
這頓飯吃得還算輕松,兩個人都沒有說太多話,沒讓對方如坐針毡。
飯後,服務員給他們發了兩條熱毛巾。
江盞水用力地擦手,眉頭緊皺:「我覺得我的手不能要了!」
一想到剛剛那個中年男人騙她幹了什麼,她就想吐。
季懷沙把熱毛巾拿開,握了握她快要擦破的手。
她的指尖僵了僵,卻沒有把手抽回。
「太突然了,季懷沙,你怎麼突然就對我有感覺了。」
季懷沙想了想,問:「那你開心嗎?」
江盞水點點頭,又搖搖頭,最終還是點點頭。
「開心啊,但是,又覺得不能開心。」她低頭,用另一隻手拿筷子,扒拉盤子裡的剩菜,樣子有些委屈,「顯得我一下就原諒你了,還繼續喜歡你,太不值錢了。」
季懷沙又問:「那如果非逼著你選,跟我在一起,或者我徹底消失,哪一個會讓你更開心?」
江盞水睜著眼睛想了很久,想得眼眶都酸了:「徹底消失是什麼意思?」
「就像你說的,我這種人愛你就是害你,所以我不再出現,對你來說或許更好。你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早晚會忘記我。」
天啊,怎麼會隻是想一想那種可能,就覺得這麼難過呢?
她動了動指尖,讓季懷沙的掌心能夠感覺得到:「不要,不要消失。」
讓我來誠實地回答你吧,季懷沙:
如果非逼著我選,和你在一起,會更讓我開心。
不對,其實不用逼著我選,不用和任何其他的選項做比較。
光是和你在一起,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足夠讓我開心了。
「我選第一個,和你在一起,我會更開心。」她說。
季懷沙追問:「哪怕最後分開?」
這次,江盞水思考的時間變得長了一些,表情也更謹慎。
她說過「談戀愛」這件事不適合窮人,她和季懷沙戀愛的成本不同,容錯率也不同。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這是她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
「嗯,哪怕最後分開。」
季懷沙的眉頭輕輕地皺起來,而後又舒展。
「那你跟我回家吧。」他說。
江盞水覺得這是不對的。
可她稀裡糊塗地就答應了。
仔細想想,到底是為什麼呢?
可能是因為,季懷沙是笑著邀請她的。
其實季懷沙經常對她笑。
三個月前,在錄音室外,季懷沙對她說著那麼惡毒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是笑著的。
還有一切開始的那一晚,坐在生S時速的「風之子」裡,面對她的S亡威脅,季懷沙也回以淡定的微笑。
就連剛剛被她揍了一拳,季懷沙還是在笑。
但這些笑容無一例外,全都讓江盞水很難受——明明他的嘴唇顏色是那麼漂亮,弧度是那麼優雅,卻總顯得S氣沉沉。
簡直就像一個漂亮的紙扎人,越笑越晦氣,仿佛多看兩眼就要倒大霉。
江盞水本來就是「窮鬼」,如果再被「紙人」纏上,生活未免太陰間。
可是剛剛,季懷沙笑得很生動。
應該說,兩個人每一次見面,她都覺得季懷沙更生動了一點。
第一次,他從幻想中的童話王子,變成了屠S愛情的電鋸S人狂。
第二次,他從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蛋,變成了一個普愛世人的聖父。
現在是第三次見面,季懷沙終於像個活人,活得有喜怒哀樂,有希冀,也有恐懼。
再次走上這條路,通往遠郊的別墅區,是季懷沙來開車。
車速不算快,江盞水扭頭,好好地看著窗外。
她這才看清,原來這條路並沒有那麼荒涼,其實挺開闊,挺清靜的。
路邊參天的樹,也並沒有那麼張牙舞爪,其實挺昂揚,挺漂亮的。
還有身邊的這個人,並沒那麼好,也沒那麼壞。
其實挺奇怪,也挺可愛的。
「去你家幹什麼?」她忍不住問。
「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頓了頓,季懷沙的嘴角彎起來,「當然了,你不想幹什麼,也可以不幹什麼。」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江盞水說不上來,又怕是自己多想。
「我跟你說,我可還沒談過戀愛呢。」她的手指頭在車窗上搓來搓去,盡管那裡什麼都沒有,「我可不是那麼……狂野的人。」
季懷沙偏頭看了她一眼,笑意加深:「是嗎?你不狂野嗎?我還以為你是野人呢。」
江盞水立即就想到,她狂飆,狂吐,披頭散發地砸車,又脫了衣服往他身上爬……
確實像個野人。
那時她穿的也是這件晴綸毛衣,稍微一動就起靜電,跟電母一樣。
這才一天沒見,上面起的球更多,更不保暖了——室友送她的那件棉衣有點大,會灌風。
而季懷沙的衣服和昨天不一樣。不隻是衣服,他的毛衫、外套、長褲、鞋子、圍巾、手套……乃至挎包和手表都換過了。
不愁吃穿的人才配談「搭配」。搭配營養,膳食均衡,搭配穿著,講究審美。
而她隻能把所有吃了不會S,能下咽的東西都塞進嘴裡,把所有穿著不會冷,能遮羞的東西都穿在身上。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季懷沙羽絨服帽子上的毛毛。
她做過藝人助理,認識衣服上那個紅紅藍藍的布藝貼標是個奢侈品牌子,叫蒙口。
她知道很貴,所以隻是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
「像小貓毛。」她說。
「你養過小貓嗎?」季懷沙問。
「養過……也不算養吧。」她低頭,摳著自己毛衣上松松垮垮的窟窿眼兒,「就是農村那種貓,小時候家裡養來抓老鼠的。」
「那你的貓挺厲害,小時候我的貓三天兩頭就進醫院,這也不吃,那也不吃。」
「你的貓睡覺會趴在你腳邊嗎?」
季懷沙點點頭:「會啊,所以腳冷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腳趾頭塞到……」
江盞水不等他說完,便很有共鳴地拍了拍手:「塞到小貓的胳肢窩裡!」
她毫不懷疑,剛剛的這個瞬間,會在她臨終之前的跑馬燈裡放映很久。
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因為一隻小貓,產生細微的連接和共鳴。
其實有這樣一些小小的瞬間,不就已經很好了嗎?
再去深究,隻會破壞氣氛。
熱門推薦
"爸爸要接資助的貧困生一起回來過年。 我第一反應:壞了,貧困生不會是爸爸私生女吧。"
"去門診看病遇到小醫生。 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麼名堂,於是去搖人。"
我姐恨了我二十年,她曾經親口說過,我要是去死就好了。所以如她
"高三這年,我的胸部再次發育,從 D 罩杯直接長到了 F。 班上有男生嘲笑我胸大,說我是出來賣的。"
"機場中轉時,我跟著指示牌一路前行。 終點卻是空無一人的大廳,隻有寥寥幾個工作人員在窗口。"
"我走丟十八年後,終於回到了家中。 但父母已經有了新的養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