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低頭解開腰帶,拿餘光往崔玉那邊瞟,卻見清風朗月的公子做這種事也十分講究,竟特意用垂落的袖口做了遮掩。
水聲一響,長風更加著急起來,一邊是窘迫緊張,一邊是三爺的紙條。
雖然長風不明白三爺為何要他查這個,可他一定不能讓三爺失望!
情急之下,等崔玉準備提上褲子時,長風突然直直地朝崔玉那邊倒了下去。
“你……”
崔玉下意識地伸手來扶他,隻是文人動作終究慢了一步,長風重重地撞到他身上,兩人再一起倒落下去。
“你沒事吧?”見長風一動不動,崔玉迅速穿好褲子,再來扶長風。
雙眼緊閉的長風悠悠轉醒,一臉茫然:“崔公子?”
崔玉關切地看著他:“剛剛你摔倒了。”
長風緩緩坐正,摸摸腦袋,仿佛他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崔玉想起這些侍衛們無論風吹日曬都要守在主子們身邊的筆挺姿態,主子們跑馬他們得跟著,主子們坐下來休息他們隻能站著,便對長風道:“去找隨行軍醫看看吧。”
長風站起來,低頭抱拳:“多謝公子,煩請公子替我瞞下此事,不要告知三爺。”
崔玉自然應下。
長風先行告退。
待這場持續到快二更天的晚宴終於結束,長風才找到機會向主子交差:“三爺,謠言不可信。”
他可以證明,崔公子不但是個真男人,還是一個真正的君子,被他冒犯了,卻隻想著關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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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曕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似的,徑直朝別院走去。
他回來的太晚,又要洗漱沐浴,殷蕙早睡著了,直到魏曕提著一盞燈來到床邊,光亮驚醒了她。
“您回來啦?”殷蕙拿手擋住眼睛,困倦地道。
魏曕坐下來,黑眸審視地看著她:“長風去查過了,他身體無恙。”
殷蕙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眉頭就皺了起來,下意識地道:“既然不是,誰那麼壞……”
“總之與你無關,勿傳謠,也少信謠。”確認她沒有為此事欣喜,魏曕滅了燈,躺好睡覺。
殷蕙暫時是不困了,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崔玉不是太監。
既然不是,當年公爹登基,崔玉乃大功臣之一,又是後宮四妃之一的親弟弟,前程似錦,為何要因為一道可以簡單澄清的謠言出家離去?公爹又為何要為他的離開嚎啕大哭?
說實話,殷蕙根本想象不出公爹嚎啕大哭的情形。
此事疑竇重重,亦不知與魏楹的遠嫁有沒有關系。
上輩子掌握的信息太少,殷蕙揣摩半晌也沒有任何頭緒。
算了,作為隔房嫂子與好友,她能幫魏楹的都幫了,既然魏楹沒有白白為一個假男人執迷不悟,後面的事她也愛莫能助。
觸怒公爹的代價太大,魏楹無畏,殷蕙付不起。
第62章
中秋到了,燕王傳下話來,今晚會在別院舉辦一場賞月宴。
女客那邊的宴席自有徐王妃、徐清婉操持,殷蕙隻等著時候到了去吃席就是,白日裡依然清闲。
金盞去廚房走了一趟,帶回四盤水果,分別是秋梨、蜜桃、橘子、葡萄。
衡哥兒愛吃葡萄,殷蕙親手剝給小家伙吃,去了籽兒後一顆葡萄分成三份,免得一口氣喂下去卡到喉嚨。
吃了幾顆,紀纖纖帶著二郎、四郎來了,見到這場景,紀纖纖笑道:“三弟妹隻五郎一個,養得就是嬌氣,我可沒有這耐心,想吃就讓乳母伺候他們。”
殷蕙笑著請她落座,然後讓乳母們看著三個孩子,她過去招待紀纖纖。
二郎可以自己吃葡萄了,四郎、衡哥兒還得乳母喂。
紀纖纖掃了一眼,嘆氣道:“瞧瞧,五郎都快比四郎還高了,我們明明比你們大了一歲。”
殷蕙道:“也沒滿一歲,一個年前秋天生,一個年後春天生,滿打滿算也就半年,何況四郎隻是長得瘦些,說話已經跟大人差不多了,五郎還隻會幾個字幾個字地說呢。”
紀纖纖:“這倒是,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
殷蕙點點頭,等孩子們吃完水果,便一塊兒出去了。
剛走到院子裡,魏曕從外面回來了,瞥見紀纖纖娘仨,他也沒說露出笑臉客氣客氣,還是冷冰冰的,隻放慢腳步,朝紀纖纖喊了聲“二嫂”。
紀纖纖笑道:“三爺今日不用陪父王嗎?”
魏曕頷首。
紀纖纖就看向殷蕙:“那咱們就不去逛了,三爺難得空闲,你們一家三口多待會兒。”
殷蕙看向魏曕,見這家伙竟然默認了,隻好將紀纖纖娘仨送到門口,她又牽著衡哥兒折回來。
“出去玩!”衡哥兒卻不樂意待在這小小的院子裡,拉著娘親的手往回使勁兒。
“走吧。”魏曕走過來,抱起衡哥兒道。
衡哥兒高興地靠在爹爹肩頭,一副今天爹爹比娘親好的小模樣。
殷蕙不跟傻兒子計較。
結果他們走出院子,就見前面二房的兩個乳母帶著二郎、四郎,也是要去外面玩,紀纖纖卻不見了。
“哥哥!”衡哥兒開心地叫了起來。
二郎、四郎看到他,也很高興。
到了草原上,衡哥兒丟下爹爹,與二郎、四郎一塊兒玩去了,殷蕙、魏曕坐在草地上,看著孩子們玩鬧。
這次草原之行已經過去了大半,衡哥兒天天在外面撒歡,現在跑得越來越穩。
殷蕙剝了一個橘子,分一半給魏曕,留一半自己吃,目光始終跟隨著兒子。
魏曕無意看過來,就見她的嘴唇紅潤潤的,像才被雨水澆打過的海棠花瓣。
她小口小口地嚼著橘子,吃相文雅。
過了一會兒,三個孩子前後跑過來,個個都流了汗。
殷蕙招呼道:“過來喝點水。”
二郎道:“我不想喝水,我要吃橘子。”
殷蕙笑道:“先喝水,喝完才有橘子吃。”
二郎哼了哼,掃眼冷臉三叔,沒有再堅持。
二郎、四郎並肩坐在錦墊對面,衡哥兒撲到魏曕懷裡,要坐在爹爹腿上。
知道魏曕不喜歡身邊圍太多人,等乳母給孩子們擦了手,殷蕙就叫她們先退到一旁,她分別給三個孩子倒了半碗溫水。
喝過水,她再給孩子們分橘子。
“三嬸真好,我娘就不會給我剝橘子吃。”
殷蕙探身喂衡哥兒吃橘子瓣時,二郎突然道,有一點點羨慕的意思。
殷蕙笑:“可你娘肯定也做過一些三嬸沒有對五郎做過的好事,對不對?”
二郎認真想了想,道:“我娘親過我,您親過五郎嗎?”
殷蕙還沒說話,衡哥兒脆脆地道:“親過!”
二郎不信:“你知道什麼叫親嗎?”
衡哥兒每天都會被娘親親臉蛋,當然知道,見娘親坐在旁邊夠不到,小家伙就在爹爹懷裡站起來,轉身,兩隻小手捧住魏曕僵硬的臉,湊過去,重重地吧唧了一下,留下一些口水與橘子汁水。
親完了,衡哥兒滿意地坐下去。
殷蕙看眼魏曕,這男人一動不動,似乎並不嫌棄兒子的口水了。
二郎輸了一場,繼續想,可無論他說什麼,衡哥兒都搶著說三嬸也給他做過。
二郎不服輸,突然叫道:“我娘打過我屁股,三嬸打過五郎嗎?”
衡哥兒愣住了,他不明白什麼叫打屁股。
一直沉默的四郎忽然高興道:“我娘沒有打過我!”
二郎一聽,伸手就去推四郎:“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比!”
四郎身子瘦小,被他推倒在席子上,張嘴就大哭起來。
魏曕訓斥二郎:“不許打人,扶四郎起來。”
二郎大叫道:“不用你管我!”
說完人就跑了,四郎的乳母也趕緊抱起四郎,匆匆離去。
衡哥兒不解地看著這一切。
殷蕙聽著四郎的哭聲,心情有些復雜,雖然燕王也關心庶出的孫子,可在二房的院子裡,四郎作為庶子,不可能與二郎平起平坐,二郎肯定也是聽多了乳母或紀纖纖的話,多少明白了嫡子、庶子的區別。
她再看向魏曕。
魏曕已經恢復了正常神色,仿佛別人家的孩子怎麼吵鬧都與他無關。
衡哥兒吃夠橘子,要去抓螞蚱。
魏曕陪兒子去抓,隻是站起來的時候,殷蕙瞥見他飛快用袖口擦了擦臉,正是被衡哥兒親過的地方。
殷蕙無話可說。
魏曕牽著衡哥兒走出一段距離,衡哥兒發現螞蚱後,松開爹爹的手,自己忙活起來。
魏曕看著無憂無慮的兒子,腦海裡還是剛剛二郎推四郎的那一幕。
這一幕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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