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昡俊朗的臉上接連浮現震驚、難以置信、佩服的神情:“三哥夠厲害,五郎、七郎就肯乖乖聽他講?”
殷蕙:“是啊,比在學堂裡還規矩,大概是怕你三哥吧。”
魏昡瞅瞅手裡牽著的八郎,眼睛一亮:“那三哥講課的時候,我把八郎也送過去聽,如何?”
福善扯他的袖子:“你這不是給三哥添亂嗎?”帶自家兒子與帶侄子能一樣?
魏昡瞪她,叫她別多嘴,他已經被兒子煩夠了,如果每天能得一個時辰的清靜,他都感激三哥一輩子。
殷蕙笑了笑,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問問你三哥的意思。”
魏昡就朝她行了一個大禮:“有勞三嫂了!”
殷蕙讓乳母、金盞看著寧姐兒,她去了船上的小書房。
正好衡哥兒、循哥兒在練字,殷蕙挑開簾子,朝自己看書的魏曕使了個眼色。
魏曕出來後,殷蕙輕聲解釋經過。
魏曕皺皺眉頭,親自去了船頭。
魏昡連聲叫了一串“好三哥”。
魏曕不理他,直接問八郎:“你要跟著七郎一起讀書嗎?”
八郎今年虛四歲,年初也在徐皇後的要求下去了學堂,不過八郎的生辰在臘月,人還小小的一個,一直很抗拒讀書。
“不要。”八郎掙開爹爹的手,躲到了娘親身後。
魏昡就要揍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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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曕訓他:“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魏昡就跟三哥倒苦水,說孩子本來就不喜歡讀書,如果在船上荒廢一個月,進了京更難改回來。
魏曕不知是關心侄子,還是願意幫兄弟一把,同意先教八郎試試。
於是兩艘船改成並肩挨著,魏昡舉起兒子,遞到魏曕手裡。
八郎出現在小書房時,衡哥兒、循哥兒眼睛都是一亮,船上這麼悶,添一個伙伴總是新鮮。
殷蕙送了一張小桌子過來,然後躲在門簾後偷看。
三個孩子都是跪坐在墊子上,魏曕問八郎《三字經》學到哪裡了,開始教他認字。
八郎乖乖聽了一盞茶的功夫,人就坐不住了,一會兒拉拉循哥兒的袖子,一會兒戳戳衡哥兒的後背,魏曕瞪他,八郎縮縮脖子,乖了一會兒又要搗亂,魏曕再瞪過來,八郎就哭了,哭著鬧著要去找娘。
殷蕙想哄哄小家伙,魏曕直接把八郎提起來,出去塞回給魏昡。
魏昡真想揍兒子一頓,對上三哥瞪過來的眼神,隻好作罷。
進了船艙,八郎跟著乳母跑了,魏昡朝福善嘆氣:“五郎、七郎怎麼那麼乖呢,你平時沒跟三嫂學學怎麼教孩子?”
福善嫁過來那麼久,早不是新婚夜裡對魏昡服服帖帖的那個金國公主了,見丈夫竟然責怪自己,福善便美眸一瞪,一條一條地反駁起來:“五郎、七郎乖,是因為他們大了,能聽進道理,咱們八郎還太小。我當然有跟三嫂學教子,你看這三年我把八郎養得多結實?倒是你,你怎麼不跟三哥學學,人家三哥有空就陪孩子玩,所以孩子親他,你最近又做了什麼?除了吃就是睡,人都胖了!”
魏昡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你居然敢頂嘴?”
福善哼了哼:“我隻是跟你講道理,誰讓你先冤枉我。”
魏昡還是生氣,氣得跳到後面桂王魏暻的船上去了。
魏暻正與一個通房丫鬟說話,見四哥來了,立即打發通房退下。
魏昡一上來就感受到了五弟這邊的清靜,太靜了,太舒服了!
“還是你這邊好啊,我那邊,八郎鬧,你四嫂也與我吵,真是的,不在家的時候我想他們,回來待久了,怎麼這麼煩呢。”
魏暻給他倒了碗茶,看著四哥捏眉頭的樣子,魏暻笑道:“船上不方便,到京城就好了,在王府的時候,你與四嫂不也好好的?”
魏昡喝口茶,聞言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魏暻繼續勸:“這兩年你與三哥不在,三嫂、四嫂很不容易,孩子們都病過,三嫂孩子多有經驗,遇事不慌,有次八郎染了風寒,我們去探望的時候,四嫂眼睛哭得核桃一樣,心裡大概怕極了。”
魏昡神色一變:“什麼時候的事?”
魏暻詳細介紹過八郎那次生病的情形,道:“四哥在外面徵討,好不容易回來,四嫂怎會跟你說這些叫你難受的舊事。”
魏昡果然很難受,沉默片刻,他與魏暻告辭,又跳回了自家船上。
八郎在另一頭甲板上玩,無憂無慮的,魏昡躲在一側默默看了會兒兒子,這才進了船艙。
福善在給兒子做衣裳,看到他,飛記眼刀,繼續做針線。
魏昡從後面靠過來,抱住她的腰,頭也搭在她肩膀上。
福善嫌重,剛要趕他走開,就聽男人低聲道:“這三年辛苦你了,你把咱們兒子養得很好,我很高興。”
福善動作一頓,奇怪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魏昡:“我跟五弟說話,他說前年秋天八郎病過一場。”
福善懂了,沒吭聲。
魏昡就抱著她賠起不是來。
福善沒那麼小心眼,沒堅持多久就笑了,夫妻倆又黏糊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福善:多謝三哥替我教娃。
三爺:沒教動,不必謝。
福善:多謝五弟替我說話。
五爺:沒關系,我也是不想聽四哥發牢騷。
第116章
見過魏昡對八郎的不耐煩,殷蕙更加覺得魏曕是個好爹了。
殷蕙對自己的父親已經沒什麼印象了,她在祖父的疼愛中長大,祖父是個大忙人,陪伴她的時間也有限,而祖父疼愛她的方式,是殷蕙要什麼喜歡什麼,祖父就能給她弄來什麼。當然,如果祖父在家,祖父也會帶著她去街上玩,會陪她讀書練字。
但小時候的殷蕙,還是希望自己也有一個能輕輕松松就把她抱起來的爹爹,有一個日日陪在她身邊的溫柔可親的娘。
不過沒關系,她已經長大了,她曾經渴望卻再也不可能得到的,她的孩子們都有。
船上枯燥,無事可做的殷蕙,竟養成了偷看魏曕教孩子們的習慣。
魏曕那麼冰冷的人,當他耐心教導孩子們時,殷蕙竟然也能看出幾分溫柔來。
有時候寧姐兒會跑過來搗亂,魏曕就抱著寧姐兒教兩個兒子,寧姐兒自己沒意思,也就出來了。
這日黃昏,下午的課一結束,衡哥兒、循哥兒就去甲板上撒歡。
魏曕隻是要求孩子們讀書時要專心,該玩的時候,隻要兒子們不打架,不冒險跑到船邊去,他都不管。
“喝口茶吧。”殷蕙端著泡好的菊花茶走進書房。
魏曕在窗邊坐著,穿一身深色常服,低頭看孩子們剛寫過的字,此時他眉眼沉靜,真的有幾分教書先生的氣度了。
當殷蕙坐在他對面,魏曕看她一眼,就又繼續審視孩子們的字。
船輕輕地隨波搖晃著,殷蕙給他的茶碗倒了六分滿。
魏曕端起茶碗,一邊看字一邊喝,都喝光了。
“衡哥兒寫得不錯,循哥兒還小呢。”殷蕙探頭看了看,笑道。
魏曕道:“練字要持之以恆,衡哥兒的字還是有些浮。”
殷蕙下意識地替兒子說話:“跟船不時地晃來晃去也有關系吧。”
魏曕就遞來一個“慈母多敗兒”的眼神。
殷蕙哼了哼:“您也不要太嚴厲了,跟二郎四郎他們比,咱們家這兩個多乖。”
魏曕放下兒子們的字,對她道:“先前聽父皇的意思,是要孩子們都去宮裡讀書。”
上輩子就是這樣,殷蕙裝出驚訝來:“為何那麼麻煩?”
魏曕並不清楚父皇在想什麼,可能是覺得宮裡太冷清了吧,在燕王府大家都住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如今到了京城,他們這些成家的子女都分府單住了,老五雖然還沒成親,王府也分了,就連三妹妹也有自己的公主府,宮裡一下子連個孩子都沒有,父皇怕是不習慣。
殷蕙一副自己想通了的樣子:“去就去吧,父皇請來的先生們肯定都是大儒,隻是孩子們要辛苦些了,不知道咱們王府離宮裡有多遠。”
魏曕剛要解釋,寧姐兒由乳母牽著進來了,夫妻倆對個眼色,先去陪孩子。
晚飯有一道紅燒魚,還有一道魚湯,都是河裡現撈起來的,鮮美可口,衡哥兒、循哥兒一人吃了一大碗飯,寧姐兒也吃了半碗魚片粥。
孩子們胃口好,沒有受行船影響,做父母的看著心情也好。
夜幕籠罩下來,河面上風也大了,乳母們各自帶著孩子們回了房間。
殷蕙、魏曕的房間與孩子們那邊隔了一間船廳、一間書房,孩子們與乳母的談話聲被窗外流淌的水聲淹沒,顯得他們這邊很是安靜。
船艙裡不比燒著地龍的燕王府居室,哪怕船艙兩邊都遮著厚厚的棉布簾子,床邊也燒著銀霜炭,屋裡還是冷。
殷蕙與魏曕早早鑽進了被窩。
殷蕙靠在他懷裡,繼續黃昏時被孩子們打斷的話題。
魏曕手裡拿著一張他睡前草草勾勒的輿圖,畫在最中間的是皇宮。
皇宮東邊,分布著魏暘、魏昡的王府以及二公主魏杉的公主府。
皇宮西邊,分布著魏昳、魏曕的王府以及大公主魏槿的公主府。
而魏暻的王府與魏楹的公主府都在北邊。
即將開始在京城的新生活,即將擁有自己的王府的魏曕,今晚話難得多了起來,修長的指尖在輿圖上移動,一處一處地給殷蕙介紹著,包括皇宮裡面幾處重要的宮殿,包括他們的母妃住在何宮。
哪怕殷蕙都知道,因為心情好,她也聽得津津有味。
平城的燕王府是一大家子人的家,京城的蜀王府卻是她與魏曕的小家。在燕王府,她上面要敬重公婆,中間要與妯娌們和睦相處,下面還有一堆侄子侄女偶爾要照拂,到了蜀王府,她就是府裡最大的女主人,門一關,想怎麼逍遙就怎麼逍遙。
“父皇給公主們賜府,那大姐、二妹是繼續在夫家住,還是帶著驸馬搬到公主府住?”殷蕙興致勃勃地問。
魏曕道:“看她們自己想住在哪裡,據我所知,大姐與驸馬已經搬到公主府了。”
魏槿與他同歲,生辰大幾個月,小時候一起讀書,男孩子們玩鬧容易起爭執,魏槿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也曾在魏昳欺凌魏曕時,擋在魏曕面前斥責魏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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