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不化。”
商檠業點點頭,揮退了被他召進來的升叔,道:“注意保暖。”
應隱很快地接:“好的,我會的。”
商檠業給自己倒了杯茶:“你不用緊張,是我沒教好他。”
商邵:“……”
這話應隱接不了,商邵截走手機:“好了,大年初一,你該去陪小溫。”
商檠業手指點了點書桌,徑直問:“休了這麼長時間的假,是不是該準備回來了?”
“不是你幫我選的,要美人,不要江山?”
他懷裡的美人聽得雲裡霧裡。
商檠業沉著氣:“你是停職,不是撤職,我的意思,你一向都一清二楚。”
商邵無聲地笑了笑。他知道,他停職的這一個多月,商檠業飛了六趟,按原定行程,他該飛十一趟,但他實在分身乏術,都扔給底下總裁代理。內地跟華融合作的生物醫療項目,數不清摸不透的門道,商檠業坐山頂太久,看的是頂層設計和底層邏輯,項目高管請示,三分鍾的決策要用三十分鍾,多出來的二十七分鍾是因為要對他進行釐清和闡述。
董事不董事的名頭,商邵不在乎,但執行董事這位子他坐了快七年,整個商宇集團,早就成了一條必要流經他的河。
不過,集團公司是現代資本的龐然大物,沒有誰是一定必要的,商邵心裡對此一清二楚。商檠業身體康健,真要動真格,這些都不算什麼。他會失去耐心,是因為外面有風聲說他有私生子要認祖歸宗,這一出廢太子的戲,是為了給私生子讓路。
沒有什麼比豪門私生子、爭家產大戰傳得更快,尤其是在香港,尤其是在他們這個圈子。商檠業不能不急,要是被溫有宜聽到,她雖然篤定他不會,但一定會追問到底,屆時商邵身上的事都會拔出蘿卜帶出泥,那他就不是睡上幾個月次臥的問題了。
商邵對這些一清二楚,卻絲毫不急。他把剩一截的煙捻了,輕籲了口,不動如山地回:“還病著,不急。”
商檠業忍住火躁,蹙眉問道:“什麼病?”
Advertisement
電話那頭,他兒子吐字慵懶:“分手後遺症。”
商檠業:“……”
掛了電話,應隱終於敢喘氣,迷迷糊糊地問:“什麼要美人不要江山?”
商邵將她打橫抱起:“你聽錯了。”
他往房內走去,晦沉的雙眼盯住她臉。
“是,江山美人,我都要。”
第88章
一直到心理醫生沈喻到了時,劇組眾人才在大年初一這天見到了他們的女主角。
她其實身體上十分困倦慵懶,入組以來熬過的大夜,都在這時候變本加厲地報復回來。起是不願起的,眼皮子也不願意掀一掀,由得商邵將她抱著。外頭一會兒聽羅思量喊下午輸了兩千,一會兒聽田納西說扎了隻宮燈,正哄慄山給他題字留墨寶,鬧鍾也不知響了幾回,通通都沒把應隱叫醒。
直到日落時分,緊閉的眼睫上落下親吻,聽見商邵說沈喻到了,她才強迫自己起身。
出了門到村口,沈喻蹲在雪地裡,吐得臉上沒了顏色。聽說是恐直升飛機,死活也不肯上,一定要坐車進山。山路迢迢又茫茫,原定下午一點多到的,坐車就得晚上七八點了,沈醫生也是軸,硬是上了車。車行一半,輪胎陷進四十公分厚的雪裡,折騰了近一小時無果後,還是讓直升機去接了。
沈喻受了兩重罪,下直升機後吐了個七葷八素,又狠狠抽了兩支煙,才算勉強緩過神。聽見應隱打招呼的聲音,他扭頭,水銀色的鏡框後,眼神還是如手術刀般,有一股輕巧而不費吹灰之力的精準。
他眼前的女病人,穿一件嶄新筆挺的水玉青色大衣,利落的直形剪裁,腰帶系成一個寬大熨帖的蝴蝶結,方形小翻領,最上頭的扣子是解開的,露出裡頭一方淺香檳色絲巾。
十分端莊雅致的一件,配上她用玉簪子挽起的發髻和乳白色羊皮手套,將復古腔調拿捏得很好。
沈醫生看到她的模樣,還未從這股落魄狼狽中站起身,已經先溫和地笑了一下。
還願意花心思打扮自己,還有儀式感搭配全身,還想讓這個世界看到的有關她的影像是美的,就代表她的精神力量還沒被摧毀得那麼糟。
又或者……她已經被摧毀得寸草不生了,作為晚來一步的醫生,他此刻看到的是已經縫補後的她。
“應小姐,我從沒出過這麼遠的診。”沈喻拍了拍膝蓋上的雪沫,衝她伸出手:“大年初一,你看上去已經有一個新的開始了。”
他將目光轉向她身邊的男人。他知道他,在他有關應隱的病歷檔案裡,滿滿當當都是他。
作為深受應隱信任的心理醫生,沈喻對她感情上所經歷的變故一清二楚。雙相病人確實有一部分會轉為抑鬱症,但應隱是時隔兩年的穩定後,再度走進他的診室。她當時沒有保留,從一把傘、一張披肩、一場雨說起,沈喻靜靜地聽著,靜靜地記錄,偶爾做一些理性客觀的提問,以幫助應隱更深地表達自己。
“那麼,你有沒有想過跟幾年前一樣的念頭?我是指離開,或者傷害自己。”沈喻毫不避諱地問。
他從來不baby talk,對於他的病人來說,在走進這間診室前,早就已經聽過了成千上萬句諸如“開心一點”、“多笑一笑”、“想開點就好了”之類的語言,這些話語善意、溫暖但無力,遊離在病人真正的內心世界之外。他們也許需要更客觀、強力的語言和觀察,以穿過他們堅固的壁壘。
“沒有。”應隱兩手掌心貼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抬起臉,微微的笑意:“我答應了他要長命百歲的。”
但是他如今是被商邵請來的,在電話裡,他被言簡意赅地知會,他的病人又有了一次危險性行為。
沈喻對商邵頷了頷首,算是打過了招呼。目光回到應隱身上時,眼前出現了一封紅包。
“利是,新的一年恭喜發財。”應隱用雙手遞著,歪過臉,笑了笑。
“利是要有,恭喜發財就算了。”沈喻接下了她那枚紅包,“幹我這行要是發財,就證明人間很苦。”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沈喻跟在她身後,看著她給全劇組的職工一一派發利是。她蒼白瓷色的臉在夜色與燈下穿行,時暗時亮,時隱時顯,令沈喻覺得是在看一出電影膠卷拍攝的走馬燈。
見到那位傳聞中以嚴苛和善於調教演員而出名的導演時,沈喻提出一個需求:“我需要閱讀劇本,全部。”
按理來說,電影還沒拍完,為防偷跑、泄密和惡意競爭,最終劇本和故事都需要高度保密,沈喻是沒有資格看這些的。但慄山沉默一息,破天荒地說:“讓我的女主角給你。”
在簡陋的哈薩克小木屋中,空氣中總鬱塞著一股溫和的動物臭味,沈醫生烤著油汀,就著昏暗的鎢絲電燈,將應隱的病歷檔案和劇本前前後後對照著看了一夜。
從此以後,每一天收工,應隱就去沈喻那兒,做上一小時的對話疏導。
她過去時,商邵總親自送她到門口,目送著她掀開棉被門簾。
天上的直升機來來回回,幾乎每天都要飛上那麼一回。有時是運載著新鮮的瓜果時蔬,有時是補充其他物資。剛開始,劇組上下對這臺飛機都心懷著畏懼的敬意,並不好意思去叨擾。還是攝影組的蔡司先遇上了問題,機子壞了,充不進去電,才抱著忐忑的心情敲響商邵的門。當夜,他就和他的機子一起到了省會,並在第二天開工前順利地返了程。
這種事情,有了一就不怕沒有二。漸漸的,劇組的快遞也不寄這兒了,寫省城機場驛站的地址,由直升機直接帶回來。美指田納西裝了一筆玻璃瓶新雪,裡三層外三層地裹了冰袋棉被保暖,要寄給他遠在南國的女兒,飛行員也給依言照辦了。田納西女兒收到雪,蓬蓬松松的。她拍了照,很歡欣雀躍,聊天記錄裡說,爸爸,可以聞到松葉的味道。
田納西在微博po了雪和聊天記錄,說沾了應老師的光。他是圈內名望很高的美指,上過一檔劇組職場觀察類的綜藝節目,微博有很多小粉絲,一口一個田老師叫得起勁,很樂於看他分享片場日常。
這條微博發了沒兩分鍾就刪了,因為他忘記裁切對話框,露出了裡頭簡樸的兩句對白:
【爸爸,這麼遠,雪不會熱化嗎?】
【雪先坐直升機,再坐飛機,不怕熱。】
但他賬號有幾十萬號粉絲,這兩分鍾,已經夠他們保存。再聯系到那句原本雲遮霧障的“沾應老師的光”,指向性就很明了了。
娛樂組,帖子已經蓋了起來:【田納西那條wb有人看到嗎?(現已秒刪】
下面果然跟了截圖。
【意思是說,直升機沾了應隱的光?】
【應隱自己買的直升機?】
【笑死,ls一看就不了解應隱,我們隱隱怎麼舍得買這麼花花架子的東西!】
【怎麼不可能?看了下,也不是很貴吧,國外很多人當日常交通工具啊。】
一個叫iris的賬號回復道:【科普下,那種小型機子沒辦法做長距離全地域飛行,在國外確實比較普及,在國內嘛……也就景區內帶你看看海的用途。雪青這部片的拍攝雖然不知道在哪裡,但我們以目前大雪封山為標準在新疆搜索,最近的地方離省會的空中飛行距離也有463公裡,這種小機子是沒辦法來回的,在雪山的升降也有風險。如果用全地域、1000公裡巡航為標準計算,那麼這臺直升機的售價會在兩千萬以上。考慮到私人大型(以雙發為標準)直升機在國內並不普及,託管、維護的費用隻貴不少,因此,玩直升機的成本會很高。通常來說,直升機也不會託管在民航機場,那會失去自由優勢,所以富人玩直升機,首要前提是自己有起降條件,比如大house大院子大頂層,或者周圍有小型託管機場。而眾所周知應隱的大平層在市中心,周圍沒有停機坪配套,綜上,這臺機子絕對不是她的。】
【……看完樓上忽然忘記自己想說什麼了。】
【也許是她在當地租的……】
iris:【也有可能,但是那句“沾應老師的光”很微妙。而且根據我的觀察,這臺直升機在劇組是長期待機狀態。一堆截圖.jpg】
截圖中,有劇組職工感嘆:【這才叫探班,一百臺油汀空運過來,這大年夜真特麼暖和!】
有生活制片曬油菜心:【再見了,洋蔥土豆番茄!冷鏈空運,鈔能力的味道】
有空飛掌機曬俯瞰圖:【直升機+陀螺儀+富士龍80-250 yyds,可以去拍變六了,原來租的小松鼠一比確實有點弱。】
這些職工是數十萬影視“民工”之一,他們的身影隱沒在光影之後,寂寂無名,風餐露宿,揾錢糊口,隻有非常非常鐵杆的影迷粉絲,才會關注到他們的賬號,並從中推敲出片場逸事。
【iris是有備而來?我驚了】
【有點私生粉的味道……】
iris:【所以,這臺售價兩千萬的直升機在劇組是長期待命,幫劇組運物資、同時取代了劇組原本的空飛載機,幫攝影組完成了更好的空飛取景,同時還幫田納西寄了雪給他女兒。】
【被雪戳到。】
【ls真的!感覺好暖啊,本來是很小的一件事,也許是順便,但就是感覺很貼心。】
【田納西在節目上感覺挺高傲清高的,他能開口讓別人幫他寄雪,一定是因為這個人被他劃進了某種範圍內。他放心地提了這種需求,因為知道對方絕不會嘲笑他,覺得他矯情。】
有人問:【會不會是應隱長租的?】
粉絲答:【十年老粉不請自來,以我對隱隱的了解,絕對不會……】
【所以按照已知條件推理,這臺直升機不是劇組租的、但在劇組長期待命,任務很雜,誰都能使喚,什麼小事都會幫忙,同時,它也不屬於應隱,但它卻和應隱有直接強關系。從田納西的“沾光”來推測,它是為應隱而來,為應隱待命。】
又有人發現新細節:【沒人在意那句‘這才叫探班’和一百臺空運油汀嗎……】
【所以……是有人用直升機探了應隱的班,空運了一百臺油汀給劇組。】
【我去】
【感覺還好,我們隱隱經常請劇組喝下午茶,人均也要一百多吧?】
不知道是哪個小機靈鬼說:【感覺是柯嶼!】
【ls別太離譜……】
【幹嘛?寧夏那會兒柯嶼也去探班了,不是空運了一卡車的進口水果嗎?】
【破案了!銀魚cp是真的!】
【你們CP粉隨地大小便的尿性……算了我也磕到了,從哪個點都能對上!包括給田納西寄雪!】
正當帖子即將演變為應隱和柯嶼CP粉的狂歡時,還是那個iris站了出來:【一堆截圖.jpg】
截圖中的內容都很語焉不詳:
【會官宣嗎?好配】
【感慨下,一個人的教養和身份真的可以從氣質中說盡,哪怕他不開口。】
【影後利是,兩百塊,在我們大灣區是要磕頭的地步(doge)是不是加了另一半的份?】
iris:【圖1化妝助理圖2慄山山見青的實習助理圖3道具師,從語氣來看,這個人他們都不認識,但很尊貴,同時般配。】
【iris已經開始讓我感到害怕了……】
【好久沒看到這麼高品質的八卦貼了,有點重回天涯時代的感覺】
【爆料姐妹別管,有理有據繼續說,我愛聽!】
但這個iris扔了一堆截圖後,就沒再在帖子裡出現了,似乎在說,東西都已經喂到嘴邊了,再磕不出來就去檢查腦幹有沒有缺失。
應隱雖然是純正的電影演員,始終保持著電影演員該有的神秘性,上過的綜藝一隻手數得出來,但在辰野曾經的運營下,她身上的流量屬性一度蓋過了電影演員屬性。她粉絲群體龐大,顏粉、事業粉佔的比重,超過了真正的影迷比重——這個意思,並非是說顏粉事業粉就不是影迷,但顯然,他們對應隱的要求、期望都更復雜,在應隱身上投射的情緒也更多元。這種多元的能量龐大如山洪海嘯,既可以託舉她的一切商業數據,同時,反噬起來,也可以顛覆她的一切。
一個屬性無限貼近於流量花旦的女星,被爆出戀情是危險的,粉絲嘴上說的尊重祝福是真的,但離開的動作也是真的。
熱門推薦
直男校草跟女友吵架被趕出家門。我試探地問:「要不,先 住我家?」誰知,他一住就是半個月。
研究生導師想把他兒子介紹給我。 無奈之下,我從大街上拉了個帥哥。 「導師,這是我剛找的男朋友。」 帥哥一臉懵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導師。「爸?」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高考結束,衛燃哄著我開了葷。 之後他食髓知味,糾纏我整整七年。 朋友們都笑他舔狗: 「你就嫁了吧,他就差把命給你了。」直到偶然間,我發現了他的社交小號。 幾千條動態裡,滿滿都是病態的痴戀。 一身白裙的女孩漂亮嬌嫩。 是他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戀愛七年, 他把性給了我,卻把愛給了別人。
我囚禁了養我長大的清冷師尊。 他雙手被縛,衣衫大開,眉眼被遮。 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 我日日與他歡好,卻不敢叫他一句師尊。 直到正道人士將我打成重傷。 堅固的鎖鏈被他輕易掙脫,一身血衣擋在我面前: 「我看,誰敢動我徒弟!」
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