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剛考完才能對答案,再過會兒大題就全忘了。”文夢佳朝盛喃伸手,“讓我看看你理綜一卷的選擇題唄。”
“我的卷子?你也太高估我了,文姐,”盛喃輕拍了下文夢佳手掌,“除非你是要用來排除錯誤答案。”
文夢佳:“嗯?你理綜有那麼差嗎?”
“數學和理綜都是我的超級短板,”盛喃支起身,慢吞吞比劃,“如果各科是木桶板,那我數學和理綜的那兩根,也就比桶底稍微高了那麼一點點。”
“哈哈哈至於嗎你,”文夢佳問,“那你語文英語怎麼樣?”
盛喃放下胳膊,回去託住臉頰:“語文看作文發揮,英語好一些。”
“哦?”文夢佳隨口問,“你今年英語高考多少分啊。”
盛喃回憶了一秒:“141。”
“…………”
靜寂。
大約五秒鍾後,文夢佳和郭禹彤呆滯的目光才同時落到她身上。
盛喃被她倆看得毛骨悚然的,不由得坐直:“你們幹嘛這樣看我?”
文夢佳:“你變態吧。”
郭禹彤點頭。
文夢佳:“這樣你復讀個鬼啊?”
郭禹彤再次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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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喃哭笑不得:“如果高考隻靠一科,那我是不用復讀了。”
“過度的謙虛就是虛偽了啊,別當我們不知道,今年高考卷英語可難了,你都能考141,”文夢佳明顯不信,“就算語文有作文什麼的隨機性大,那數學和理綜再差,能差到哪兒去啊。”
盛喃:“數學57。”
文夢佳和郭禹彤再次呆住。
盛喃嘆氣:“經過暑假的荒廢,現在可能隻能37了。”
“……靠,”文夢佳氣笑了,“你這偏科是快要偏出太陽系了吧?這怎麼做到的?”
盛喃耷著眼,撐著臉懶哼哼的:“就,小學時候一個數學老師不知道為什麼特別討厭我,因為我考砸了揪著我頭發把我拎出位置,當著全班同學面問我是不是傻,嚇得我好長時間裡一看見她就打哆嗦,後來越來越討厭數學。”
說著,盛喃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可疼了。”
說完以後她發現桌旁又安靜了,盛喃茫然抬頭,對上文夢佳義憤填膺的臉。
“草,哪個傻逼,這樣的垃圾也配為人師表?!”文夢佳忍來忍去,還是沒忍住,炸了出來。
動靜大得前面好幾個學生回頭看。
盛喃也嚇了一跳。
還是郭禹彤哭笑不得地把快要跳桌上開罵的文夢佳拉下來:“息怒,息怒哈文姐,別激動。”
文夢佳:“不是你聽聽,我們喃喃多可愛,這老師是不是傻逼,她憑什麼因為一時的成績就還這麼體罰一個小姑娘!我小學還年級倒數呢,耽誤我現在班裡前10嗎?!”
“不耽誤不耽誤,消消氣消消氣……”
郭禹彤又安撫了好一會兒。
盛喃在旁邊沒憋住,笑了起來:“謝謝文姐替我出氣。”
“你就是太軟乎太好欺負,”文夢佳撸袖子,“以後有不會的數學題找我,我教你——等明年高考考個高分,拿回去甩給你數學老師看!”
盛喃配合得繃臉握拳:“好!”
郭禹彤笑得無奈:“你倆別擱我這兒犯二行不行?”
文夢佳:“什麼叫犯二啊?哎呀再看看填空題……”
那兩人又開始如火如荼的討論。
盛喃無聊地轉回去,靠著胳膊看窗外。
她從小就不是很能賭氣奮進的那一掛,小學時候被那個數學老師指著鼻子罵你怎麼這麼笨,罵著罵著她也就習慣自己是不怎麼聰明的那種學生了。
好像完全沒想過能努力考個高分回去讓對方好看之類的,她沒這樣的氣性,也總覺著天賦決定上限,學渣的上限就那樣了。特別差和一般差不都是差麼。
而且,別人考高分會很高興地說我爸媽答應我考到多少分就給我買什麼,她那時候,考得再好,回到家裡也沒誰可以討誇獎的。
難不成向盛笙麼……
憂鬱小白菜表情突然一僵。
那個狗登西在成績這方面才是真正的變態好嗎!他那個從小頂在頭頂一直閃耀到大的“別人家孩子”的光環,完全就是籠罩在她身上推不開的烏雲!
最過分的是烏雲籠罩了她13年,還扔下她一個人,自己長腿跑掉了。
盛小白菜想得憤而坐起,還沒出聲就撞見迎面走到前桌旁的大拽比。
“你不是不上晚自習,”盛喃一呆,視線上移,“你頭發怎麼了?”
“……”
他這兩天一直戴著的棒球帽不見了,煙灰色被染回純粹的黑,還剪短了些,露出冷白幹淨的額頭,眉眼到鼻骨的線條也更襯出幾分挺拔性感的凌厲。
漫不經心轉過的眼神旁,淚痣倒是冷淡依舊。
上一秒還在專心“論道”的文夢佳,這會兒已經看得目不轉睛了。教室裡其餘人也沒好到哪兒去。
盛喃久經“磨礪”,還算回神快的。
“老欒讓我剪了,”靳一抬手,白皙指骨穿過烏黑半湿的碎發,不耐地撥了撥,“他說有傷風化。”
“咳,”盛喃笑起來,“老欒搞錯重點了,有傷風化的明明是你這張臉,換什麼發型發色也——”
尾音消匿在大拽比逐漸危險的眼神裡。
盛喃瞬間繃臉,嚴肅:“老欒怎麼能這麼說呢,他太過分了。”
“……”
一點淡笑掠過他漆黑的眼。
靳一側回身,勾開凳子,隨即困懶地坐進桌前。
他手裡還拎著隻灰色雙肩背,放到桌上以後,就從裡面拿出一沓“奇奇怪怪”的書來。雜志,文集,精裝本……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唯獨沒有任何和學習有關的教輔材料。
文夢佳看得驚嘆:“靳一同學,這些都是你的書嗎?”
靳一有些懶得敷衍,但知道文夢佳是盛喃新交的朋友,他支了支眼皮:“嗯。”
“全都是課外書啊……”文夢佳說,“不過我們學校,一般不讓帶課外書,老師看見了會直接沒收。”
“老欒知道。”
“……”
文夢佳扭頭,和郭禹彤交換了下驚異的眼神。
老欒親自開的特例,總不能因為靳一長了張校草臉吧?
兩人眼神交流幾秒,還是文夢佳小心開口的:“靳同學,我們能借你上午月考的數學卷一卷看一下嗎?”
靳一正從中間拎出本雜志,聞言微蹙眉,停下。
兩秒安靜裡,盛喃抬頭託腮:“文姐,你借他的也沒用。”
“嗯?”
“他數學跟我差不多,”盛喃搖頭,“不對,可能還沒我好。”
“不至於吧,”文夢佳驚訝,“而且你怎麼知道?”
“這周末的一張數學卷子是他幫我做的,”盛喃翻出自己那張作業卷,看著上面血紅的30分嘆氣,“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學渣吸引定律吧。”
“…噗。”
文夢佳和郭禹彤的笑裡,前桌的某人懶洋洋地側回半身,他輕斂著眼睑望她,眼尾那顆小痣涼涼淡淡的:“幫你在臺球室裡寫了半晚作業,你就這麼報答我?”
盛喃無辜眨眼:“我隻是替你說出實情。不然那,你拿出數學一卷讓我們看看。”
靳一從桌上嶄新的書本裡抽出了一張試卷,往後一遞。
盛喃接到手裡,展開一看,傻了。
試卷也是嶄新的。
新到一滴油墨都沒落上去過。
盛喃:“你不會交了白卷吧?”
“答了,”靳一沒抬頭,“隨便寫的。”
盛喃繃臉:“我們學渣也要有學渣的尊嚴,就算一道不會,至少應該每道選擇題扔一次橡皮作答,再扔一次橡皮檢查。”
“扔一天了吧,”靳一低著頭輕笑,“貓爪酸嗎?”
“……你才貓爪!”盛喃奓了毛。
靳一再次開口前,他裡桌存在感約等於無的丁小君突然站起來,手裡緊緊攥著保溫杯,聲音也緊張到發顫:“同學我我能出去接一下水嗎?”
靳一一頓,笑意斂去。他合上雜志,起身讓開。
丁小君快步跑走了,靳一卻站在原地沒坐回去。
盛喃提醒:“我們接水區在走廊最東邊,你要是想等她回來,估計得站五分鍾。”
靳一落回眼:“她也是你朋友?”
“啊?”這個也字聽得盛喃莫名其妙。
旁邊還在對答案的文夢佳和郭禹彤卻不約而同地停住,對視了眼,從彼此的眼神裡確定了自己不是錯覺——
這被“也”的盛喃的朋友,好像就是她倆。
盛喃沒等到靳一給自己解釋,也沒在意,想了想含糊道:“算是吧,怎麼了?”她有點緊張,“你也…不喜歡她嗎?”
“我比較隨和,”靳一單手拎起凳子,繞過文夢佳兩人,“多數情況下一視同仁。”
——地不喜歡。
盛喃完全沒聽出這潛臺詞,松了口氣:“那就好……等等你為什麼要把凳子放我後面?”
靳一坐上凳子,往身後牆角一靠,翻開雜志:“不是放在你後面。”
盛喃:“?那是什麼?”
靳一:“是放在教室後面。”
盛喃:“可我就在教室後面。”
“嗯,”靳一從嗓子裡懶散地應了一聲,“不滿意你可以繼續找老欒報告,讓他調你去別的地方坐。”
[報告老師,靳一太高了,他……他擋我看黑板。]
[能不能,讓他去別的地方坐?]
盛喃被提醒起昨晚的忘恩負義行為,噎住了。
過去好幾秒,她幽怨得偷偷睖他:“你好記仇。”
“這就算記仇了?”那人靠在她身後牆前,低著眼輕笑了聲,慢條斯理地翻頁,“那兩次喊我‘大拽比’的仇,你準備什麼時候、怎麼清還。”
盛喃:“…………”
她是不是給自己未來一年的校園生活,請回來了一尊碩大的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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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大拽比:我比較隨和,一視同仁。
大拽比:目前貴班在我眼裡隻有兩種人——1小橘貓和她的朋友們;2其他人。
第28章 (加更)
周二,高三實驗11班上午的4節課分別是英語數學語文和體育。早自習前,學生間就流傳著昨晚高三全年級老師連夜批了月考卷子統計成績的消息,盛喃那時候還完全不信。
直到第一節課即將上課前,她親眼看見老欒面色沉凝地抱著一沓厚重的卷子進來。
盛小白菜愣在原地。
教室裡也立刻掀起一陣雜聲。
80%是純粹的哀嚎,情緒約等於“說好的午時三刻行刑怎麼大清早就動刀了”;剩下的20%則是驚喜或者被掩飾的驚喜——來自學霸們的蔑視。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也有完全不在乎,就跟這次月考從沒發生過一樣的。
盛喃望向講臺的視線毫無阻礙,自然要歸功於這個“例外”。
她回頭,看向身後的教室牆角。眼前這幕基本夢回臺球室,隻要到了課間,靳一就會到這片牆角坐著凳子翻書看雜志。偶爾困了就往牆上一靠,書蓋到臉上,不知道是睡還是休息。
比如此時。
盛喃輕出聲:“你睡了嗎?”
“嗯。”雜志下壓著低啞困倦的嗓音。
盛喃偷偷撇嘴:“要上課了。”
“好。”
盛喃轉回去,過去兩秒忍不住又轉回來:“你是瞌睡蟲轉世嗎?為什麼每天都在睡覺。”
“本來是不用,可以每天9點睡7點起,然後我輸掉了一個要求。”那人還是蓋著書,嗓音像是被太陽曬得久了,帶著柔適的發懶。展開的薄書蓋住了他的臉,卻藏不住微微揚起的頸線,隨著他說話,那顆漂亮的喉結在白皙的頸項上輕輕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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