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臉熱乎著,發現檢邊林站得離自己太近了,他眼睛垂得很低,深情得像還沒從剛才的戲裡走出來。可顯然他對初見不需要任何演技,實打實的,就是愛她。
兩人無聲地對視許久,那邊曉宇抱著羽絨服想湊近,被謝斌拎著拽回去:“沒眼力見。”
檢邊林啊檢邊林,哎。謝斌看他這眼神這模樣頗有些感慨,莫名就想去高中群裡翻翻聯系方式,找初戀敘敘舊,雖然聽說對方早就在新加坡二嫁,娃都有了。
當年他也是曾經清純的一枚男生。到大一和初戀好不容易異地戀見面,沒忍住去開了房,第二天醒來真是抱著初戀給她從裡到外像小孩一樣伺候著穿衣服,眼裡都能掐出水來似的看著自己第一個女人。當時說什麼來著,啊,對:你對我這麼好,我這輩子都不會辜負你……
真夠酸的。反正大多數人初戀都是一部青春疼痛小說,逃不掉。
賽著酸。
謝斌那處唏噓著,檢邊林不知從哪弄來一輛山地車,戴好遮臉的口罩拉上羽絨服帽子,拍了拍前橫梁:“上來。”
初見有點躊躇:“這麼多人呢。”
他的下半張臉被口罩遮著,低低的笑音模糊又曖昧:“又不是沒坐過。”
那是初中啊……
初見默默地,糾結著,被他拽著抱起來,放到橫梁上。一踩腳蹬子,騎走了。
也沒管身後劇組那群人各自精彩的表情。
檢邊林大概也有好幾年沒碰自行車,這是臨時和租房子給劇組的房東家裡借的車,後座也卸了,不知道這個車的主人是不是也為了追女孩子特地這麼做的,總之,讓他想起了很多。
山路倒是挺寬,就是土路不平,初見被顛得屁股疼,左右挪動著,想找個好姿勢坐。
冬天快過去了,可還很冷,山風嗖嗖的直往袖口領口灌。
檢邊林怕她冷,單手騎車,另外的手臂環住她緊緊抱在胸前,冷不丁就來了句:“太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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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行,”她仰頭看他,“我們去哪?”
“吃飯。”
“不和劇組人一起吃嗎?”不是特地請了煮飯的人?
“今天比較特殊。”
初見當然知道他指得什麼,縮了縮脖子,往他懷裡靠緊。
怎麼這也要慶祝……
結果檢邊林想得好好的,到臨近的鎮上去找個幹淨的小飯館,最好有個小包廂,吃點好吃的。可他們到的太晚了,這種小地方天黑幾條街上的店面都關了門,隻有個店家還在自己就著鐵鍋吃晚飯。
現在再回去,怕初見餓到,就湊合著進去了,摘下口罩和老板好聲好氣地求了一頓飯。
老板是個四十幾歲大叔,看起來還挺好說話的。隻是檢邊林這次是剛從片場離開,一身不良分子的裝扮,再加上戴了個黑色口罩讓老板有點發憷,對方指了指店角落的一個桌子讓他們坐了。
就是沒菜,隻剩半隻雞和雞蛋了。
檢邊林為了讓這桌飯顯得像那麼回事,於是,點出了:炒雞塊,鹽酥雞皮,蔥花炒蛋和雞蛋湯……
最後老板都被逗笑了:“小伙子啊,要不要再給你來碗蒸蛋?”
檢邊林想了想:“好。”
老板越發覺得這對小男女挺逗的,哼著小曲去做飯。
檢邊林追著問了老板,附近有沒有賣生活用品的。
“有啊,有,出門右拐走到底,出了巷子口就是,基本生活用品都有。這時間好多人在那看電視,絕對有人,去吧,啥都有。”
檢邊林問出地點,也沒耽擱地起身:“你等會兒,我去買點東西。”
初見奇怪:“你還需要什麼生活用品嗎?我都帶了。”
“我去看看,也不一定有。”檢邊林難得這麼含糊地敘述一件事,不明不白地就丟下她出去了。
初見傻了十幾秒,懂了。
她心砰砰急著跳,隱隱都感覺自己的胸口在隨著呼吸和心跳起伏著,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可馬上就個了不得的念頭蹦出來。
不對,他不能去買啊。
想到這也沒顧上和廚房裡的老板交待,就跑出去,一路跑出巷子口,眼看檢邊林都走上臺階了,拽住他:“你不能去啊,萬一被人認出來就麻煩了……”
那個小飯館的大叔不認識他這種明星很正常,那可不代表別人都不認識。檢邊林被她扯下臺階,也發現是個麻煩。
兩個人活脫脫就是一對初嘗禁果不好意思採取正常防範措施的小男女。小巷子口風大,吹得她頭發亂飛。
再這麼站下去都要凍僵了,估計那炒雞蛋也要涼了。可她也實在不好意思推門進去堂而皇之眾目睽睽下去問有沒有那個啊,光是想想就渾身都不對勁。
她小聲說:“我餓了,去吃飯吧。這種小賣部應該……也沒有吧。”
他想想也對:“我回去問問謝斌。”
“不行,不許問啊,你千萬別問。”
檢邊林默了會兒,將她扯到巷子裡的陰暗處,在半明半暗中湊近,呼出的熱氣弄得她鼻尖發痒。初見躲開,小聲說:“你要真問他,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待在這拍戲吧。”太丟人了。
他的目光微閃了閃,照準她嘴唇輕咬了下:“那就,順其自然。”
順其自然?什麼順其自然?
在巷子口的回旋冷風裡,初見怔了足足半分鍾才琢磨出他的意思。
……
二十四小時都沒過呢,他怎麼就想要孩子了……
第二十九章 笑聲更迷人(1)
小賣部門外樹丫上掛著的燈泡可亮,晃得她視線避開,耳根後發燙,丟了句“懶得理你”,沿著一路跑過來的小巷子走回去。
檢邊林在夜色裡,忍不住自己都笑。
太急了,太急了檢邊林。
老話說的沒錯,人果然是一得意就忘形。
他略微活動著手臂,很是快意地兩手倒背到腦後,交叉著撐著自己的頭和拍了整天戲僵硬發酸的脖頸。如此看初見的背影,真心覺得她連邁步的動作都可愛到不行……
兩人空手而歸,再進小飯館,老板大叔正啃著雞爪子,見倆人回來笑著念叨“幸虧看到你倆自行車在,要不然還以為人跑了呢”,說著就將飯菜給他們都端出來擺上。一桌子不是雞肉就是雞蛋,檢邊林卻吃得津津有味,這是他今天第一頓飯。
中午去得晚了,又要手繪背上的紋身,這是個精細的工程他半分不能動,也就沒告訴化妝師自己連水都沒來得及喝——
怕太晚帶她回去不安全,檢邊林隻敢囫囵吃個半飽,灌了兩口熱水,讓胃舒服了,去和大叔小聲交流了兩句。大叔嘿嘿一笑,拎著外套出去了,沒多久兜回來,就把檢邊林需要的東西買回來了……
初見瞄了眼後,就再沒敢和老板對視過。
她強裝鎮定把最後一塊雞用筷子夾到嘴裡,在牙齒間慢慢把肉從骨頭上分離,低頭,吐出骨頭。當然,第三人不可能看到的桌下,她狠踩了下檢邊林的腳。
硬邦邦的,是軍靴。注定毫無痛感,但有感覺。
他抬了眼皮瞅她,她瞪他,自己卻先臉紅紅去看別處。
……
後來回到小旅店,劇組人也剛吃完。
他們住得地方是被劇組包下來的小旅店,說是旅店,簡樸得和農家院沒什麼兩樣,沒有專門的飯廳,大家吃飯都在一樓,幾個大圓桌搭起來就算完事了。初見進屋門沒留神,刮到了門外掛著的幹辣椒和玉米,本想偷偷溜進去的人,倒是弄得動靜極大。
幾個飯桌旁的人都先後望過來。
初見臉皮薄,被發現了也就不好意思悄悄回屋,推推檢邊林的胳膊,硬是和他在謝斌那桌坐下。
“吃什麼好的了?”童菲咬著筷子,“讓我們在這兒喝西北風?”
初見掃了眼桌上的殘羹剩飯,吃得差不多了,也能看出葷素搭配很合理。況且她中午就吃過,請來劇組的廚師手藝明明很好。
“吃什麼重要嗎?有情飲水飽,”謝斌樂呵呵,“是不?曉宇。”
曉宇立刻答:“沒錯,哥!”
大家笑。
剛倆人不在,謝斌在眾人要求下簡略概述了檢邊林身邊這位女友是他初戀,兩人是青梅竹馬遲早要結婚,所以也沒必要瞞工作人員。“初戀”兩個字真是驚了不少人,這屋裡坐著的人都在這圈子起伏多年,什麼奇葩感情沒見過?
唯獨沒見過檢邊林這種。
於是大家開始紛紛回想開機以來的細節,想得多了,也都感懷起自己來,初戀代表什麼?不止是愛情,還有青春。
所以在兩人沒進門前就聊high了,他們再一現身大伙更high了。
第二天又是下午開工,不用早起,到最後每桌都開了不少酒,一來二去眾人喝得上頭。別說那些老資歷的人,就連曉宇這種新人都拉著從澳門來的林深,傾訴自己怎麼入行的,還有那些該死的跌宕和挫折——
哪有那麼多光鮮亮麗,資本匯聚越多的圈子越現實。
門口,還聊哭了倆……
看那些人在門廳和門外發酒瘋,玩情懷,初見也想起很多少年時代發生的小事情,關於檢邊林的——
剛上高一那會兒,她和家附近的女同學放學騎車回家,剛出校門就看到檢邊林推著車往前走,輪胎還是癟的……當時她還想過去問句要不要一起回家呢,就有兩個女孩推著車追上:“檢邊林,你車壞了啊?”初見好奇多看了兩眼。
初見身邊並排騎車的女同學一個勁笑,扯著初見的胳膊說:“這年頭女追男可有看頭了,一班這位天天被人拔氣門芯,就為能放學一起走搭個話。”初見聽得咋舌,真有新意啊。
後來到高一下學期,這種事就見怪不怪了。
初高中部最吸睛的男生就是他。
她有次在值崗校門口檢查校徽,就見到過兩個女生校服上用小鋼筆明目張膽寫著“檢”。早上是初見發現的,是穿著初中部青蛙綠校服的女孩子,寫在袖口,另外一個是中午午休時候,初見身邊查崗的同學發現的,和看到新大陸似的用手臂撞她:“你看,你看。”這次是高中部的紅白校服,小小的油筆寫出來的“檢邊林”就在領口後。
每個學校都有這麼幾個男生充當這種角色。
不同的是檢邊林最後是真進了娛樂圈,從校園偶像成為了大眾偶像。他剛成名那會兒,許多校友在貼吧發帖、發微博,說他在高中就很多女生拼命追,繪聲繪色,故事還真不少。
但能讓初見記住名字的,很少。
七班倒是有個叫盧珊珊的她現在還記得。這個女生追檢邊林最大膽,就坐在班級窗臺上,在課間對著剛下|體育課的一班和二班人群大聲喊:“檢邊林,檢邊林,我喜歡你。”引來樓下學生的大聲起哄。當時真是驚動全校,初見作為旁觀者還幸災樂禍張望來著……
思維發散到這兒,初見用手肘撞檢邊林:“記得七班盧珊珊嗎?”
她以為檢邊林會來一句“不記得”,可惜,檢邊林還真嚴肅回想了半天,點頭。
初見嘟囔:“記性還挺好。”
檢邊林發現不該說實話:“……就記得是個女的,別的記不清了。”
初見提點他:“她不是還追到你家去了嗎?”
當時盧珊珊追檢邊林追到了家裡去這件事,年級都傳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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