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的陳聿行,卻又忍不住笑了一聲。
「陳聿行……我是該叫你陳聿行,還是梁聿行?」
「許顏……」
我不再停留,拿了包轉身就向外走。
陳太太和陳聿行都追了過來。
但我一步都不想停留。
這一切的一切,太突然,讓我無法接受。
我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蒙在鼓裏的小醜。
「許顏,能不能聽我說幾句話?」
陳聿行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想也不想地甩開。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當時的合約上寫得很清楚。」
「交易結束後,你我之間不該再有任何牽連。」
「你收了錢,就要遵守約定。」
「陳先生,我不管你是梁聿行還是陳聿行,我們之間的關系,早在去年就已經完全結束了。」
「我也不管您現在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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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氣,漸漸平復下來:「總之我隻有一句話,孩子是我的,他姓許,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
「誰都別想從我手中搶走他。」
「許顏,我從來沒有想過搶走孩子……」
「好,既然如此,那就是我小人之心了,當我沒說。」
「我現在想要回家去,可以嗎?」
也許是我的狀態實在太糟糕,陳聿行沒有再攔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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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太太後來給我打過數次電話,但我都沒有接。
陳聿行也曾來許家拜訪。
我沒有見他。
承勛一天一天長大,果然和州叔說的一樣。
他的眉眼簡直和陳聿行一模一樣。
而我也差不多從州叔那裏知道了陳聿行的一些事。
他是父母的獨子。
外祖父家和祖父這邊,隻有他這一根獨苗。
他有兩個身份,在香港他是梁家的少爺梁聿行。
在北京他是陳家的少爺陳聿行。
其實當初,也不算是欺騙。
梁聿行確實是他的真名。
隻是我想起那些少得可憐的過往,都會覺得難堪。
梁陳兩家唯一的小祖宗啊。
我當初卻還心疼可憐人家,要多給他五十萬的酬勞。
那時候的梁聿行拿到錢,是不是在嘲笑我傻?
有時候我也真的想不通。
他這樣的人,想要什麼女人想玩什麼刺激做不到?
為什麼偏偏要這樣地戲弄我。
他是說了沒有想要搶走孩子的想法。
但我卻不會傻到相信。
陳梁兩家人丁單薄,就算陳聿行不稀罕,兩家的長輩卻未必。
如果他們真的要和我搶呢?
我根本不敢去設想這個後果。
因為這個後果不言而喻。
無異於螳臂當車。
22
雖然我拒絕了和陳家所有人的見面。
但陳聿行卻還是無聲無息地浸潤了我的生活。
陳家確實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和我爭奪承勛的意思。
相反他們送給我和承勛的禮物,幾乎日日不斷。
哪怕我不肯收,拒之門外。
但他們仍鍥而不舍。
有時候州叔都在勸我。
陳家這樣的門庭,願意這般低聲下氣,實屬不易了。
他那樣說的時候,陳聿行正等在樓下。
京城的九月依舊燥熱難當。
將近正午,太陽炙熱。
陳聿行額發汗濕,西裝挽在臂間,襯衫後背早已濕透大片。
「小姐,我總覺得陳家沒有那些齷齪心思。」
「還有這位陳先生,他也不像是壞人。」
州叔看著樓下,似有些不忍:「這一個多月,小姐您也看在眼裏的。」
「說真的,陳先生這樣的出身,真想做什麼,何必費這樣大的周章?」
我也忍不住看向樓下。
陳聿行站在那裏,已有將近兩個小時。
暑氣尚重,若是當真有什麼好歹。
想到承勛,想到承勛與他一般無二的眉眼。
終究還是心軟了。
「請他進來吧,讓廚房準備點清暑熱的涼茶。」
我輕輕開口,目光落在陳聿行那張英俊矜貴的臉容上。
好一會兒,我方才移開視線:「我等會兒下去,和他好好談一談。」
州叔歡喜地下樓,我在樓上坐了片刻。
換了條裙子下去。
陳聿行正坐在客廳裏喝茶。
見我下樓,他擱下茶盞站起身:「許小姐。」
我讓傭人退出去,開門見山地問:「陳先生,我們今日就好好談一談吧,你和陳太太,這些日子這樣做,到底是想要怎樣?」
陳聿行望著我,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
我聽到壁鐘走動的滴答聲。
屋外廊簷下籠子裏的鳥雀偶爾懶散地啾鳴幾聲。
更遠處似乎是承勛的哭鬧,一時卻又止住了,萬籟俱靜。
房子裏冷氣開著,
我心底卻煩躁一片,亂得不行。
就在我耐不住,要再次下逐客令的時候。
陳聿行忽然開了口:「許小姐,我想求娶你為妻,明媒正娶,八抬大轎的那一種。」
我驚住了。
手中的茶盞差點跌落在地。
可陳聿行卻又開口道。
「許小姐,其實這個想法,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思慮再三權衡利弊才做的決定。」
「那是什麼?」
陳聿行很淡地一笑:「許顏,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二十年前,你和許老爺子曾在海上,救過幾個人。」
我當然記得,隻是那時候我才幾歲,年紀還小。
後來爺爺經常與我講起,我才記到今日。
而周嘉述和周爺爺,就是當時被我們家的私人遊艇救上來的。
「我也在被救的人中。」
「可是爺爺從來沒有提起過你……」
「因為當時是我一個表親帶我出海玩,他生怕家人知道這件事會追究,就隱瞞了我的身份。」
「那時候我隻有八歲,在海上受了驚嚇,差點丟了半條命。」
「到最後,我也隻記得那條遊艇上刻著一個許字。」
陳聿行說到這裏,聲音一瞬間溫柔了下來:「還有就是,有個很小很可愛的小姑娘,給了我一杯熱水。」
「許顏,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沒有改變過這個想法。」
「我想要找到當時那個人,把她娶回去。」
23
陳聿行離開很久,我的心緒仍是一片混亂。
我把州叔叫到了書房。
「州叔,當初你怎麼找到梁聿行這個人的?」
「小姐,其實,其實當初是梁聿行主動找上我的。」
州叔有點不敢看我:「當時我已經給您挑好了兩個人,就要把資料送過去的。」
「但是梁聿行的資料和履歷太幹凈太好了,我私心裏很傾向他,就讓他加了個塞。」
「沒想到小姐您也選中了他。」
我心裏好氣又好笑,他也真是自信。
難道他就沒想過,萬一我沒有選中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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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這時我才想起,其實當時我看過他的照片的。
州叔送來的資料上,有他的證件照。
我還真是,一眼就被他的臉給吸引了。
「州叔,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好?」
「小姐,您今年還未滿二十五歲,之前您說不再結婚嫁人,其實我心裏都不贊成。」
「您還這麼年輕,大把大把的青春等著您揮霍呢。」
「如果陳先生是真心的,您也未嘗不能和他試一試。」
「再說了,陳家沒有搶走孩子的意思,我看他們的誠意也很足。」
州叔愛憐的嘆口氣:「我知道,您是被周家和周嘉述那個混蛋給傷的了,可天底下總還是有好男人的,是不是?」
「可他騙我,他為什麼不直接找到我,說他想要報答我們,他有很多種辦法可以報恩,為什麼要這樣做……」
州叔忍不住笑起來:「還不是小姐您太急了,如果陳先生當初沒有橫插進來這一腳,您怕是就選了別人生米直接煮成熟飯了。」
「這也是權宜之計,陳先生怕自己會慢了一步,遺憾終身。」
我抓起抱枕,死死地捂住臉。
「可我就是生氣,而且,我討厭他,為什麼要和他試一試?」
「就算是我想談戀愛,也未必是和他。」
「京城長得好看的優秀的男人多了去了。」
州叔忍俊不禁:「行行行,小姐想跟誰談戀愛都行。」
可話是這樣說,州叔還是胳膊肘往外拐了一次。
我這邊剛有點風吹草動,陳聿行就第一時間知道了。
甚至我剛和約會對象坐在下午茶餐廳裏。
陳聿行的賓利就停在了街邊。
雖然男未婚女未嫁。
但不知為何,在他車子停下那一刻,我卻有一種被當場抓包的做賊心虛。
陳聿行並未打擾我。
甚至連車都沒有下。
可我坐立難安,隻能硬撐著找了藉口打發對面的男士先離開。
在天色逐漸昏暗下來的時候。
我才拿了包包起身,向外走去。
陳聿行也下了車。
黃昏時街燈次第亮起,他整個人都浴在那流光溢彩之中。
我故意裝作沒有看到他。
徑直沿著街道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十字路口,我都沒有回頭。
但就是知道,他一定跟在我身後。
綠燈亮起,我預備走過斑馬線時。
陳聿行在我身後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腕。
有騎車的行人從我身側疾馳而過。
陳聿行將我拉到他身前。
京城入了冬。
他穿著一件藏青色的薄風衣,而我整個人,都被他裹入其中。
「許顏。」
他輕聲喚我的名字。
在夜風吹來時,抬起手幫我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
我注意到周遭有人好似在偷拍。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對於陳家和陳聿行,我已經聽到了各種各樣的傳聞。
他泰半時間在香港,而在京城時,一向十分低調神秘,行蹤不定。
但這段時間他實在來我家走動過於頻繁。
以至於被好事者和狗仔給盯上了。
「陳聿行,好像有人偷拍……」
我試圖推開他。
但陳聿行卻乾脆松開我的手腕,直接摟住了我的腰。
「顏顏。」
他微低頭,在我耳邊輕哄:「承勛都快一歲,快會叫爸爸了,你還不給我一個名分?」
24
那些照片和視頻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
甚至還有人閑得無聊開始對照陳聿行的口型,想要扒出當時他對我說了什麼。
就連周嘉述也來了許家一趟。
說來也真是奇怪。
當初他那樣愛小唯,但兩人公佈婚訊到現在已經快兩年,卻還沒有舉行婚禮。
我在會客廳見了他。
周嘉述倒是開門見山:「孩子是陳聿行的?」
我不回答,反問他:「跟你有什麼關系?」
「許顏,陳聿行出身極好,而且陳家和他外祖家,都隻有他這一根獨苗。」
「你以為他接近你什麼目的,他隻是想要搶走孩子而已。」
「是和不是,和你又有什麼關系呢?」
「許顏,我是在為你考慮,怕你被人蒙騙,到最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他能騙我什麼?」
「如果他要搶走承勛,改回陳姓呢。」
「你想多了。」
陳聿行來得還真是快,一定又是州叔通風報信。
我向後靠在柔軟的沙發上,舒服地喝著熱茶。
陳聿行頂著一身風雪大步走入客廳。
傭人很快沏了他最愛喝的龍井端過來。
他在我身邊坐下,倒是閑適自在猶如在自己家中。
周嘉述臉上有些難堪,卻還是硬撐著道:
「難不成陳先生沒有這樣的念頭?承勛可是你的孩子,還是個兒子,就算你沒有,陳家梁家的長輩也沒有嗎?」
我捧著茶盞,垂眸看著杯子裏茶葉浮沉。
其實這也是我好奇的一個點。
但我從來沒有問過陳聿行。
陳聿行低頭喝茶,杯蓋碰撞,聲音清脆。
暖氣融融,門外卻是大雪紛揚。
我放下杯子抬頭去看雪景。
卻又被陳聿行握住了手。
「承勛永遠都隨他母親的姓氏,不會更改。」
他這句話出口,周嘉述不由一臉錯愕:「陳聿行你當真能做到?」
我也忍不住看向他。
「那就讓時間為證。」
「好聽話誰不會說,承諾誰又不會?」
周嘉述臉色越發難看。
陳聿行卻輕笑道:「確實,承諾誰又不會,周先生和令祖父想必最清楚這一點。」
周嘉述一張臉漸漸慘白。
是啊,他祖父當初曾承諾過的一切。
到最後不也一一成了空。
當初爺爺將我託付給他的時候,他亦是承諾,一定會好好照顧我,幫我守著許家。
但最終呢。
我卻釋然了。
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地釋然了。
我們希冀著回報,所以才會徹底地失望。
而我們從不求回報的時候,上天卻給了我們最好的安排。
譬如,將陳聿行送到了我的身邊。
25
與陳聿行的婚事訂下後。
他開始理所當然地留宿許家。
仍是那間臥室。
仍是那樣安謐的夜晚。
唯一的不同就是。
陳聿行的臉上沒有蒙著黑色的絲帶。
我們都喝了點酒。
微醺的時候我將他推在沙發上,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他。
「在想什麼?」
「想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當然隻能以身相許了。」
「以身相許吃虧的也是我好不好。」
陳聿行失笑,抱緊我,將下頜抵在我頸側:「顏顏,是我的錯。」
「你當然有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討厭你。」
「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你真的讓承勛隨我的姓嗎?」
「當然。」
「如果我以後不想生孩子了呢?」
「那就不生。」
「可是陳家和梁家隻有你一個孩子……」
「有承勛了。」
「可是他姓許。」
「很重要嗎?」
陳聿行低了頭輕吻我:「難道他就不是我的孩子,難道他身上沒有流著陳家和梁家的血?」
「很少有人可以想的這樣通透。」
「每個人在意的事情不同而已。」
我不由笑了,捧住他的臉,像那天晚上一樣,問他。
「洗澡了嗎?」
「洗過了,大小姐。」
「那……脫衣服吧。」
他亦是眼底含了笑,將我拉起在一邊,然後站起身。
溫暖如春的房子裏,陳聿行抬手解開衣扣。
襯衫下擺被他俐落地抽出,接著又解開皮帶。
可這一次我沒有別過臉去。
一直看到了最後。
他卻輕咳一聲,滾燙的視線滑過我的臉:「顏顏,女孩子還是要矜持一點。」
我笑著撲到他懷中,「你是害羞了嗎?」
陳聿行穩穩接住我,在我耳邊很輕地問:「大小姐,這一次,可以吻你了嗎?」
我沒有回答,卻主動踮起腳,吻住了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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