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男聲從耳側掠過。
清晰地傳入腦海中,酥麻了聽覺神經。
【警告!警告!您已偏離目的坐標!您已偏離目的坐標!】
膠囊艙裡警示紅燈狂閃,透明面板上閃現著無數光怪陸離的畫面,緊接著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尖銳的耳鳴驟然響起。
【檢測到非法躍遷!】
【檢測到非法躍遷!】
出錯了!!
季雨時咬著牙試圖去按警示按鈕,但膠囊艙猛然天旋地轉,他不得不使出全力去抓住安全椅的扶手,才不至於被甩出座椅,撞到頭破血流。
漫長的顛簸過去,膠囊艙歸為平靜的一剎那,季雨時抓住機械臂遞來的營養液猛灌幾口,足足緩了十幾秒。
等等……
這一幕怎麼……有一種既視感?
就像是,他已經經歷過一次一樣。
可那感覺消失得很快,季雨時來不及抓住它的尾巴,它就消散於無形之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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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面板上出現亂碼,徹底死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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膠囊艙外傳來隊友們的說話聲。
季雨時跨出膠囊艙,發現他們到達的地點是一片樹林。天空呈深灰色,漆黑的樹林影影綽綽,除了七枚膠囊艙閃著熒光再沒有其它光線,靜謐幽深。
隊友們在吐槽著什麼。
宋晴嵐的聲音傳來:“我讓你坐滿十次大擺錘才準再出任務,你老實交待,到底坐了幾次?”
另一個聲音聽起來有點痛苦:“兩次……嘔——”
原來是有人吐了。
季雨時:“……”
借著膠囊艙的熒光,他分辨出正在嘔吐的人是緊鄰自己膠囊艙的李純,不明物體甚至濺射了一部分到他的膠囊艙上。
季雨時霎時屏住呼吸,連退了好幾步。
就、也有點想吐了。
隊友們對李純的吐槽還在繼續,季雨時吹著冷風,想等氣味散去,也想等他們這波吐槽結束。
李純好像終於吐完了,聲音虛弱:“……不是,你們沒有聞到嗎,這裡的空氣好臭啊。”
有人說:“純兒,別找借口,快漱漱。”
“謝謝文哥……诶?季顧問呢?”
李純這句話剛說出口,季雨時就下意識接了一句:“我在這裡。”
快得就像他知道李純會這樣問一樣。
季雨時:“……”
之前已經消失的既視感又來了。
宋晴嵐似乎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挺冷淡的,然後低頭看通訊器。
季雨時便也看了看自己的通訊器。
[1470.8.05 04:41:31]
這不是他們應該來的時間坐標。
宋晴嵐肯定也發現了這點,隻聽他命令道:“段文。查看主控面板,看看是否有數據紕漏或信息劫持,馬上聯系指揮中心。”
“是。”段文報告,“宋隊,我們的設備好像被鎖定了。”
季雨時走了過去。
設備鎖定了?
宋晴嵐的側臉線條很好看,眉頭成結:“怎麼個鎖定法?”
段文說:“主控面板離線,也聯系不到指揮中心,膠囊艙不工作。似乎是因為這裡的電磁波、磁場有點不一樣,但不能確定,說不定剛才的躍遷和這個也有關系。現在就剩通訊器能用,我們被困在了這裡。”
周圍的隊員都豎著耳朵,聽到這個消息紛紛“草”了起來。
“那任務怎麼辦?”
“我還說明天下任務就請新認識的妹子吃飯呢。”
“你他媽渣了那麼多個,有完沒完。”
話音剛落,樹林裡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守護者行動秉承低調原則,非必要時刻不得讓當前時間原住民發現身份,於是眾人同時靜音了。
負責控制的段文反應也很快將發光的膠囊艙關閉,並調入了隱形模式。
所有人靜靜地站在樹林裡,一動不動。
隨著那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季雨時忽然產生了一股強烈的預感……果然,等他適應了黑暗,就清晰地分辨出來者是一個骯髒的流浪漢。
“嗬嗬——”
流浪漢撲向李純,卻被李純摔倒在地,緊接著,流浪漢再次暴起衝來。
“什麼鬼?!”李純措手不及被撲倒,慘叫一聲,“草!!!”
那流浪漢竟狠狠咬住了李純的肩膀!
宋晴嵐一腳將流浪漢踹出了三四米遠,發出“嘭”的一聲響。
段文拉起李純,急道:“純兒!你怎麼樣?!”
作戰服肩上有護甲層,李純疼得龇牙咧嘴,萬幸這一口下去隻留下了個牙印,沒有受傷。
黑暗中宋晴嵐幹脆利落地將流浪漢制服,然後衝李純抬了抬下巴:“純兒,你新渣過的對象?都追到這裡來了。”
隊友們的哄笑聲中,季雨時顯得格外沉默,他站在一旁,看起來……在走神。
等他回過神來,李純已經將流浪漢綁了在了樹上。
於是季雨時打開手電,徑自朝流浪漢走去。
手電的強光下,出現了灰白而又渾濁的眼球,布滿青色網狀血管的慘白皮膚,以及一身暗紅血跡和細碎肉塊,散發出陣陣濃烈腥臭味,令人作嘔。
“嗬——”流浪漢的表情幾乎不像個人類,仍張著大嘴,試圖啃咬周圍的活人,兀自瘋狂掙扎著。
隊友們面色各異。
這一幕衝擊太大,季雨時卻眼也不眨地看著,好像完全沒有受影響。
隻聽李純小聲說:“我都和你們說了這裡的空氣很臭了。”
宋晴嵐眉頭深鎖,觀察了流浪漢一會兒才關掉手電,開口道:“得,出門前該看看黃歷,簡直破了守護者史上最快被原住民發現紀錄。回去誰都不準上報,扣分的話九隊那幫孫子就要超過我們了。”
他站起來,又說:“先把人暫時留在附近,自然會有人發現他再報警。烏漆嘛黑的什麼都看不見,我們得出去想辦法聯系這個時空的天穹。出去的時候注意周邊環境,提高警惕,可能會途經兇案現場。”
眾人:“是!”
領取裝備時每個人的動作都很麻利迅速。
很快輪到了季雨時挑選裝備,他選了一把最近幾天在訓練室裡使用過的手槍。
宋晴嵐站在他身側,說出了槍的名字:“鑽石鳥。”
這個男人個子極高,不笑的時候氣質凌厲,有一種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被這樣俯視著,季雨時莫名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仿上世紀PPK的款式,希特勒、邦德都用過。”
宋晴嵐大概正好也想說這個,被搶白後微微挑著眉,露出幾分桀骜:“季顧問,你很復古。”
季雨時微怔:“……”
這到底怎麼回事?
宋晴嵐的話打斷了他奇怪的思路:“這種情況要是我的話,我會盡量選擇更能保護自己的武器。”
季雨時不由自主地抬頭看著他。
“一點小建議。”宋晴嵐眉毛微揚,自顧自挑選了武器,“不過,挺適合你。”
宋晴嵐先選了兩把軍刀,季雨時看著他把軍刀插進了小腿束帶,然後再看著他按照自己想象的順序選了一副手套,一副拳鉤,最後才挑選了一把霰彈槍。
“神眠?”季雨時啟唇。
不管有沒有在部隊待過,能認出一把著名殺器也並不奇怪。
宋晴嵐:“對,適合我。”
出發前,宋晴嵐忽然轉身:“武器要在該用的時候用,知道被原住民發現你佩槍的話要怎麼辦嗎?”
被那雙黑眸注視中,不難看出其中似笑非笑的揶揄。
像是在說:你這樣的不像警察。
季雨時接著他的話說了下去:“就說我是警察。”
走出樹林後,季雨時發現這裡是一個公園。
途中,他們在主幹道看到了半具被啃咬過的屍體,流浪漢身上的肉塊和血跡似乎都有了解釋。
處於城市中央最繁華的地段,清晨五點的公園裡卻杳無人煙,除了隨風飄揚無人清理的垃圾和偶然在路面遇到的暗紅色血痕,眾人沒有看到一個活人。公園周圍林立的高樓大廈也不見煙火,城市死寂一片。
詭秘的氛圍裡,公園陰森無比,眾人列隊而行。
“宋隊,十一點鍾方向,公園管理處。”
像是擔心驚擾了什麼一樣,季雨時壓著聲音,忽然這樣提醒道。
這一路季雨時都很沉默,宋晴嵐隨著他說的方向看去。
季雨時剛想補一句“裡面好像有燈光”,宋晴嵐便偏了偏頭:“分頭前進,先去看看。”
隊友們領命四散開來。
主幹道上就剩季雨時和宋晴嵐兩人。
一陣清晨的風吹過,宋晴嵐的額發垂落少許,平日裡精明桀骜的黑眸微微眯起。
季雨時有些緊張,那種既視感愈發強烈,難道宋晴嵐也……
他希望是那樣。
可宋晴嵐隻單刀直入地問:“季顧問,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怎麼樣?”
季雨時:“……”
他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心髒也劇烈地跳動起來,如同夢魘來襲,被魔障一般的網兜在其中,沉重得不可自拔。
但,卻並不是因為宋晴嵐問了這個問題。
季雨時面上平靜,無人知道他的手心裡已經泛起了一股冷汗,他聽見自己回答:“可能不怎麼樣。”
怎麼,以貌取人的宋隊長為什麼開始關心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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