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風格啊?”
“純獄風。”
“哈哈哈哈哈哈。”江蘿要笑死了,推著他去了燒烤攤,轉身進店裡招呼客人。
江猛男洗了手出來,看到江蘿一個人偷偷躲在後廚抹眼淚。
“幹嘛啊?被你男朋友新發型醜哭了?”
江蘿又差點被他氣笑:“不是。”
“那怎麼眼睛紅紅的的。”
江蘿低著頭,心裡甜裡泛酸,時不時抬頭看看他。
他穿著黑背心,站在燒烤攤邊熟練地烤串,煙火人間的背景裡,他就像是小巷子裡隨處可見的大男孩。
“昨天,臺球室裡有幾個女生說我普,跟他不配。”
“嗯?”
“所以他才去剪頭發。”
“那他還挺貼心的啊,你就為這個哭啊?”他將抹布遞給江蘿。
“不是。”江蘿接過擦了擦眼睛,看到是油膩膩的抹布,氣的砸向江猛男。
“那哭什麼。”
“嗚,我感覺他現在更帥了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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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寵你 “今夜,我想彈給你聽。”
夜間, 祁盛照例在江猛男的大排檔打工,替他烤著燒烤串兒, 江蘿則在熱情地招呼著客人。
一位女士走進來,有些嫌棄地掩了掩鼻息,似這油煙味讓她極度不適。
江蘿迎上去,熱情地招呼著:“請問您要吃點什麼。”
“我找祁盛。”她開門見山說,“我是他媽媽。”
江蘿的視線從點單本上挪開,詫異地打量著她。
她穿著商務感十足的絲質襯衣搭配一字裙,顯然也是剛忙完公務趕過來。
她很漂亮, 祁盛的眉眼便隨了她, 又豔又冷,自然上揚的狐狸眼。
“盛阿姨好。”
這不是江蘿第一次見到盛汐妍女士。
小時候無數次在電視上看到過, 她是世界聞名的鋼琴家, 以前電視上的音樂點播頻道, 常常播放盛汐妍女士的鋼琴獨奏。
祁盛小時候也彈鋼琴,但後來彈的少了,尤其進入青春期以後, 她再也沒見祁盛碰過家裡那架白鋼琴。
不知道是不是與母親對他的忽視有關。
青春期的祁盛, 一貫叛逆。
反正,在江蘿的記憶中, 她來看望祁盛的次數少得可憐。
大概十二歲那年,江蘿和伙伴們在祁盛家裡玩,正巧遇到盛汐妍過來,把小朋友們全都趕走了。
江蘿和胖子他們幾個沒有走,八卦地躲在後花園偷聽, 聽到盛汐妍叫祁盛來參加他弟弟的滿月生日宴, 祁盛說不去, 叫她滾,甚至還擲了杯子。
那是江蘿第一次見他發那麼大的火。
祁盛從不輕易發脾氣,他總是冷笑,再不然就是嘲諷。
他的心蒙著塵,情緒壓得很深。
自那以後,盛汐妍就很少再來霧宿巷,也不怎麼管這兒子。
他母親盛汐妍和父親祁卓言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和新的孩子,他們都生活得很幸福,而他們唯一的兒子祁盛卻在兩家人幸福的夾縫之中…尷尬地存在著。
不幸福的人,隻有他。
江蘿有點害怕氣場十足的盛汐妍,小聲說:“祁盛在…那邊。”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盛汐妍看到祁盛居然系著圍裙在烤串兒,氣得臉色都變了,壓著怒意走過去:“祁盛,你給我出來!”
祁盛看到盛汐妍,臉色沉了沉,解開圍裙掛在鉤子上,跟江猛男說了一聲,然後尾隨母親走了出去。
江蘿則畏畏縮縮地躲到了父親身邊,有點忐忑:“完了爸,他媽媽肯定生氣了。”
江猛男對盛汐妍不太了解,烤著串兒,漫不經心道:“有啥好生氣的。”
“他媽媽是個特別要體面的人。”
江猛男瞅了遠處巷子口的女人一眼:“是體面,但氣質比你媽媽還是差遠了。”
“是是是,在你心裡,我媽媽是天底下最有氣質、最漂亮的女人。”
“本來就是。”
“人家祁盛媽媽好歹一年半載還來看看他,我媽媽咧?人影兒都見不著。”
“那是我不讓她來,你信不信,隻要我一個電話,你媽媽痛哭流涕跑回來跟我復合,不知道有多愛我。”
江蘿嘴角抽抽著,嫌棄地望他一眼:“爸,醒醒,還在做夢嗎?”
“騙你是小狗。”
空寂的巷子口,盛汐妍抱著手臂,冷冷睨著面前的少年——
“高考一結束我就讓你回家,三推四阻,叫你好好學鋼琴,你也不學,說你有事,這就是你的事?”
“你看到了,我在打工。”
盛汐妍被他氣笑了:“出息啊,你在路邊打工賺多少?”
“不賺錢,純屬體驗生活。”祁盛睨她一眼,“我跟鋼琴八字不合,學不好,但烤串還不錯,三天不到就有回頭客了,您有空嗎,要不要嘗嘗我的手藝?”
生這兒子,簡直就跟生了個冤家似的,盛汐妍剛練完瑜伽、做完冥想出來,本來挺心平氣和的,跟他說了三兩句不到,被他氣得血壓都飆高了。
“你爸讓你考託福不考,出國也不去,就為了剛剛那女生?”
“不考託福,是因為不想考。”祁盛懶散又落拓地倚在牆邊,抽出一根煙,咔噠一聲,點燃了——
“跟其他人沒關系。”
“祁盛,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了!跟個街邊小混混有什麼區別!我盛汐妍怎麼養出你這樣的孩子,你外公要給你辦升學宴,我都不好意思把你領回去!叫客人看了笑話。”
祁盛冷冷一笑:“安心吧,我可沒讓您養,我怎麼長大的您心裡沒數嗎,別說小混混,我就算是殺人放火進了局子,那也跟盛女士無關,您要實在擔心我給您丟臉,咱倆籤個斷絕關系的書面協議。您也不用勉強自己來看我,當我死了,成嗎?”
盛汐妍被他氣得發抖,抽走了他手裡的煙頭,反手給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響,回蕩在空寂寂的巷子裡,格外刺耳。
祁盛腦袋側了側,左邊臉頰紅了一大片。
倏而,他嘴角陰惻惻地勾了起來:“打人啊,盛女士,您這教育方式,要是讓媒體知道了,世界聞名的鋼琴家盛汐妍竟有暴力傾向,哇,您接下來的世界巡演,還能順利進行?”
“祁盛!你看看你,成了個什麼東西!”
“快滾吧,別來沾我了,我一生下來不就是你的汙點嗎。”
盛汐妍揚手又是一巴掌,這次祁盛躲了躲,她打在了他短刺的頭上。這女人本來就有點狂躁的脾氣,摘了高跟鞋,用鞋跟狠狠砸他的頭。
祁盛倒也不動手,隻是一個勁兒地後退,躲她。
藏在牆邊偷看的江蘿,見此情形,趕緊跑過來擋住祁盛:“不要打了!你怎麼能打他!”
盛汐妍見有其他人過來,立刻收了手,顫抖地彎腰穿好了高跟鞋。
外人面前,她終究要維護自己的形象。
江蘿踮腳,心疼地摸了摸祁盛的頭。
他剃了板寸,頭上被高跟鞋砸出來的一點破皮的血跡,很明顯。
“疼不疼啊?”
“沒事,沒什麼感覺。”
祁盛把江蘿拉到自己身後,柔聲說,“去店裡,師父一個人忙不過來,我這邊沒事。”
江蘿都快心疼死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死死攥著他的衣角,鼓起勇氣望向盛汐妍:“祁盛不是你說的那樣,你根本不了解他,他不是什麼汙點,他是很優秀的人,明明可以成為你們的驕傲,是你們…不要他。”
“江蘿,好了。”
祁盛不想她和盛汐妍直接對話,這女人嘴巴毒得很,說出來的話比刀子還割人。
他用指腹給她擦了眼淚,將她推出小巷,“乖,去找師父,這是我自己的事。”
“你別讓自己挨打了!”江蘿隻在乎這個。
“知道。”
盛汐妍打量著這對兒小情侶,冷聲問祁盛:“聽洛洛說,你交往女朋友了,就是她啊?”
他聽出了母親話裡那股子高高在上的輕蔑,嗤了一聲,並不打算回應。
“就算不喜歡洛洛,要跟別人談戀愛,至少選個匹配的吧,你自甘墮落到這份上,是在報復我跟你爸對不對?故意想讓我難堪?”
這話一說出來,祁盛頓時暴怒,然而還沒來得及發作,江猛男走過來嚷嚷道:“你說什麼呢!啊,我女兒怎麼了,配不上你家小孩是吧!”
江猛男人高馬大,嗓門更大,氣勢洶洶走過來簡直跟要吃人了似的,盛汐妍後退了幾步:“你想幹什麼?你吼什麼吼?怎麼還想動手啊?”
“你說我閨女!老子就不能忍!”
盛汐妍打量了江猛男一眼,又望向牆角的小姑娘,語氣越發顯得輕蔑:“我說錯了嗎。”
“你上過電視了不起啊。”江猛男愛女心切,又不能對女人動手,肺都要氣炸了,“我們家再窮,她也是我的寶貝,祁盛算什麼,你管過他嗎,小時候天天來我家蹭飯,爹不疼娘不愛的,野孩子一個,怎麼就配不上了!我告訴你,他來我們家,那就是上門女婿!矮人一頭。”
“笑死了,有點自知之明吧,別的不說,單就外貌,你自己看看照鏡子看看,配不配得上,還上門女婿,做夢吧你!”
“我女兒現在是有點胖,瘦下來嚇死你,我告訴你…你知不知道她媽媽是誰!比你漂亮一萬倍!鋼琴也彈的比你好!”
“呵呵,這個世界上,鋼琴彈得比我好的女人,我隻服一個,就是Sylvia,你別說她是你老婆。”
江猛男笑了:“別說,這還真不一定。”
“你要不要去精神病院檢查一下。”
“說不贏就罵人啦!”
祁盛聽不下去了,也懶得阻止這兩位,隻牽起了要哭不哭的江蘿,帶著她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哎哎!你們倆去哪兒!祁盛,回來!”盛汐妍在身後尖聲叫著,“祁盛,你給我回來!”
祁盛頭也沒回,牽著女孩的白皙柔滑的手腕,帶著她走出了霧宿巷,穿過馬路,來到河岸錯落的階梯邊。
夜風溫柔,吹拂著柳枝飄飄。
江蘿低頭揉了揉眼睛,心裡委屈又難受:“他們吵架就吵架嘛,關我們什麼事。”
她悶悶地說,“怎麼傷害都落到我們身上。”
祁盛淺笑了下,坐在她身邊:“是啊,這也太不公平了,看把我們乖寶給氣得…”
江蘿望向祁盛:“我爸說你是野孩子,不是故意的,你別難過。”
“盛汐妍有點狂躁症,我一般都不怎麼跟她計較,她的話,聽到了也當沒聽到。”祁盛牽著她軟軟糯糯的手,“你也別放在心上。”
江蘿用力點頭:“嗯,我不介意。”
潺潺的水面倒映著對岸的闌珊燈火,祁盛跟她貼耳說了許多溫存的話。
“祁盛,剛剛你媽讓你考託福。”江蘿擔憂地問他,“你會出國嗎?”
“這不是沒考嗎。”祁盛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出國。”
“是因為我才不出國的嗎?”
“不是。”祁盛冷靜地回答,“國外的月亮並沒有那麼圓,我想填報的計算機專業在國內發展已經很強勢了,不需要去國外留學。出去以後,各方面環境不適應,沒朋友,吃不好,都會影響我的情緒。你知道我是個事兒多的人,枕頭不舒服都可能整夜失眠。所以,我會選擇更舒服的路去走。”
他懇切的一番話,徹底打消了江蘿的顧慮和擔憂。
是的,祁盛從小就很會為自己做打算,他總能把自己照顧得好好的。
“是啊,國外也沒那麼好,我相信你不管在哪裡,都能學得很好。”
“而且,你男朋友某些需求也很旺盛。”祁盛摟著小姑娘軟乎乎的身體,用鼻尖頂了頂她的額頭,“可能一分鍾都離不開你。”
小姑娘臉頰燒了起來,低頭看到他的手又不規矩了,顫聲問:“要不要先去買塊創可貼啊,你的頭破皮了…”
“不需要。”他輕輕撩開她的衣角。
“你媽媽剛剛好生氣哦。”她立刻牽起他的手,阻止了他的肆意妄為,“以後你別來我爸爸的店裡幫忙了,你不該做這些。”
“我不該做這些?”他笑著反問,“那我該做什麼。”
“就是不該做這些,你應該彈鋼琴來著。”
“早就不彈了。”
“為什麼?”
“小時候她教過我,後來她有了別的孩子,就不怎麼教我了。”祁盛嘴角冷淡地提了提,“小時候我還挺在意,努力考級,想證明給她看。慢慢就覺得沒意思了,真的,當一個小孩需要靠討好父母才能得到本應屬於他的寵愛,還有什麼意思。更諷刺的是,即便我討好了…也他媽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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