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著時,自己不在意不張羅,家人們也不會再特意為一個成家立業的大男人慶生。華陽嫁過來的第一年,婆母倒是對她提了提,華陽給婆母面子,當晚叫廚房給陳敬宗做了長壽面,這家伙居然以為她在暗示什麼,好好地洗了一個澡,一直折騰她到半夜。
第二年婆母再委婉提醒,華陽怕陳敬宗又亂來,隻當不知,陳敬宗好像也根本沒記著,照舊早出晚歸地當差。
後來他死在戰場,噩耗傳來,華陽聽婆母哭訴為何是這一天,才明白他竟是死在生辰當日。
怎麼有這麼苦命的人?
黑暗中,華陽同情地抱住了陳敬宗。
陳敬宗愣了愣,馬上反抱回來,一手別開她散亂的長發,就往她脖子上親。
華陽:……
她擰他的胳膊。
陳敬宗深深吸氣,撐起上半身,看著她道:“我以為你想要。”
華陽:“女人生孩子如闖鬼門關,既然知道三嫂要生了,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心思?”
陳敬宗:“她生又不是你生,與你何幹?”
華陽隻把他推了下去。
陳敬宗白高興一場,仰面躺著,對著帳頂平復身體。
這邊安靜,前面浮翠堂的動靜越來越大,沒過多久,羅玉燕痛苦的叫聲傳了過來。
這是華陽第二次聽她叫了,叫得她也身上難受,她連陳敬宗的那個都怕,無法想象生孩子該有多煎熬。
她急著轉移注意力,於是伸手拍了拍旁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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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敬宗:“既然不想,少動手動腳。”
華陽收回手,面朝他躺著,小聲道:“我怕疼,以後咱們隻生一個,你覺得如何?”
她不喜親近別人家的孩子,卻想有自己的骨肉,但一個就夠了,不需要再多。
陳敬宗剛平復下來的呼吸立即又重了:“大半夜的,你真要跟我聊這個?”
華陽:“跟你說正經的呢。”
陳敬宗:“正經能生出孩子來?”
華陽:……
她生氣地背了過去。
陳敬宗卻貼了過來,修長結實的手臂緊緊地抱住她,不許她躲。
他輕輕咬著她的耳垂,把她的力氣都咬沒了。
片刻後,他問:“真想給我生孩子?”
華陽氣息不穩:“什麼叫給你生?那也是我的孩子,我是給我自己生。”
陳敬宗:“行,隻要孩子是我的,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一個不少,十個我也不嫌多。”
這話又滿滿的全是不正經,她就一個驸馬,孩子不是他的,難不成她會給他戴綠帽子?
華陽繼續擰他。
陳敬宗按住她的雙手,明明知道不可為,還非要白費力氣。
華陽的中衣也是織錦的料子,很薄的,這要是被他蹭壞了,丫鬟看見多丟人。
“夠了。”她努力裝出一點都不喜歡的語氣。
陳敬宗又賴了一會兒,聲粗氣重地躺到一旁。
華陽看著他模糊的臉龐輪廓,睡不著,亂七八糟想了很多事。
半晌,她摸了摸陳敬宗的胳膊:“我想要孩子,可也不想太早就生,咱們多等幾年行不行?”
陳敬宗偏過頭,聲音微冷:“什麼意思?等的這幾年都不許我碰你?”
華陽:“不是,隻是晚點生孩子,總有別的辦法避孕。”
她的姑母安樂長公主早就死了驸馬,府裡的面首基本沒斷過,如何在不傷身子的情況下避孕,姑母肯定有妙計。
等年後除了喪,她寫信問問姑母。
現在就算了,免得姑母以為她不想早生孩子是假,喪中寂寞是真。
第25章
黎明前後, 羅玉燕終於生下了女兒,母女平安。
嬰孩洪亮的哭聲傳過來,華陽松了口氣, 因為兩家院子太近,羅玉燕痛苦了一整晚, 她這邊也睡得不安生。
頭昏腦漲,見陳敬宗翻了個身,顯然心裡也掛念著兄嫂那邊,華陽隨口道:“恭喜,你又多了個侄……你希望是侄子還是侄女?”
想起浮翠堂還沒派人過來報喜, 華陽及時改口。
陳敬宗:“隨便, 又不是要我養。”
華陽:……
她隻管自己睡了。
天亮之後, 夫妻倆一起去浮翠堂道喜。
他們竟然是來的最晚的, 堂屋裡面,孫氏正抱著一個寶藍緞面的襁褓笑眯眯地逗弄, 陳廷鑑坐在旁邊, 偏頭看著妻子與孫女, 一手摸著長髯,面容儒雅卻又不怒自威。
“父親, 四弟與公主來了。”
陳孝宗最先瞥見院門口的身影, 低聲提醒道。
陳廷鑑回神,馬上站了起來。
“父親總是如此見外,以後家裡有什麼喜事, 兒媳都不敢再來了, 免得壞了一家人和樂的氣氛。”
華陽扶住婆母, 故作不滿地對公爹道。
陳廷鑑慚愧地笑笑。
華陽看向襁褓裡的小侄女, 剛出生的娃娃臉蛋又紅又皺巴, 華陽隻能違心地誇:“這孩子,剛出生就能看出是個美人胚子,長大了定會像三嫂一樣花容月貌。”
陳敬宗在旁邊嗤了一聲。
陳孝宗幽幽地瞥過來,雖然公主的誇贊隻是客氣之詞,可老四身為親叔,難道不盼望侄女長得好嗎,竟然在這個時候拆臺?
孫氏也瞪過來,警告老四不要搗亂。
陳敬宗靠近華陽,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襁褓,見小侄女長得像個猴子,他實在誇不出口。
華陽掃視一圈,發現大嫂俞秀不在,猜測應該是在內室探望羅玉燕。
羅玉燕昨晚生女,這會兒內室肯定還有些味道,華陽不想去聞,左右她是公主,妯娌間的虛禮要在她的身份前讓步。
這時,東院那邊也派人來了。
齊氏已經被關進了府城大牢,陳廷實、陳繼宗父子倆不適合來浮翠堂道喜,就派了陳繼宗的妻子郭氏出面。
郭氏與華陽差不多的年紀,乃齊氏從陵州府的書香之家為兒子聘來的兒媳,出閣前溫婉知禮美名遠揚,若非陳繼宗有個做閣老的伯父,郭家斷不可能將女兒下嫁給一個不喜讀書的鎮上紈绔。郭氏呢,嫁過來後上有強勢專斷的婆母,丈夫又粗魯不知上進,時間一長,郭氏就變成了一個影子似的兒媳。
面對陳廷鑑這一支的高官貴戚,郭氏本就沒有底氣,婆母再一入獄,郭氏越發不敢抬頭。
她緊張局促地往堂屋走來,手中牽著三歲的兒子虎哥兒。
兒子雖然年幼,這時候也能給她一些勇氣,不然她怕自己走路都要出錯。
陳伯宗看向虎哥兒。
虎哥兒長了一對兒肥肥大大的耳垂,整個陳家都沒有人長這種耳垂,倒是齊氏的表哥楊管事,耳垂如此。
陳伯宗再看向父親。
陳廷鑑坐在主位,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伯父、伯母,恭喜你們又添了個孫女。”郭氏努力擠出個笑臉,又朝陳孝宗道喜。
孫氏對這個侄媳婦很是憐惜,慈愛地與她寒暄。
“你們坐,我先回去了。”陳廷鑑突然站了起來。
陳伯宗跟著道:“我送父親。”
陳孝宗也想送送,陳伯宗擺擺手,讓他招待賓客。
出了浮翠堂,陳廷鑑的面容徹底沉了下來,吩咐長子:“中秋之前,盡快辦好。”
陳伯宗:“是。”
.
陳孝宗、羅玉燕為剛出生的女兒起名婉清。
婉清洗三這日,陳家在主宅安排了一場簡單的家宴,除了羅玉燕要坐月子,婉清又太小,其他人都到了。
華陽與陳敬宗還是並肩坐在一張席案前。
她不著痕跡地打量陳廷實父子倆。
陳廷實瘦了一圈,瞧著失魂落魄的,又必須強顏歡笑,不敢在大哥一家有喜事的時候擺出喪臉。
陳繼宗比他硬氣,他才失去母親,心情不好,冷著一張臉,就差直接跟大房一家扯破臉皮。
家宴結束,華陽與陳敬宗回了四宜堂。
沒什麼事,華陽準備歇個晌。
陳敬宗坐到床邊,看著她道:“齊氏的賬本是我翻出來的,我那堂弟可能會心懷怨憤,以後你不要單獨去後面的花園,帶上丫鬟也不行,真想去散心,我會陪你。”
四宜堂很安全,華陽也不會輕易出陳宅,就怕陳繼宗犯起混來,躲到花園裡伺機報復。
華陽聞言,冷笑道:“他還敢謀害我不成?”
陳敬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咱們隻需再在這邊住幾個月,犯不著冒險。”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陳繼宗之前就敢窺視她的美貌,現在身負喪母之仇,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華陽垂眸,陳繼宗不來謀害她,等除了喪有機會出門,她也會收拾陳繼宗。
當年公爹死後背負的第二條罪名,便是縱親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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