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邊關危急,二則元家逢難,他於是自請前往和談,除夕出發,二月方才歸來。歸來當天,鄭濯跟他在徐宅碰了個頭,問他可曾在南詔軍營看見一枚玉質的女子環戒。
他說看見了,細居的反應有點奇怪,他正想回京查查是怎麼回事。
鄭濯說別查了,是他未婚妻做的。
未婚妻是元賜嫻。
陸時卿問詳情,鄭濯解釋,正月初一當日,他和皇兄皇弟們在大明宮給徽寧帝請安賀歲,聽宦侍講,元賜嫻來宮裡找他,就等在外頭。
徽寧帝樂見其成,許他提早離席。他見到元賜嫻後,卻發現她是為韶和來的,說希望他幫個忙,替她約韶和公主於午時在安興坊見一面。
鄭濯說他起始沒大在意,出於禮貌也未過問緣由,心道都是未婚妻了,這點小事當然幫,等過後聽探子講,元家趁夜將一件機密物什送出了長安,才想到不對。查證以後,得知是元賜嫻向韶和討了一枚玉戒,助陸時卿和談。
陸時卿聽完明白了,問:“她幫我做什麼?”
鄭濯搖頭:“我今天就是來問你這個的,你倆有交情?”
他說“沒有”,道:“就為這個,你憋著等我兩個月?你早問她不就完了?”
鄭濯說:“這事她沒直接找我幫忙,就表明是對我有所保留,我再去問,豈不有點不解風情?”
陸時卿說“你也知道你不解風情”,想了想道:“可能是我此行和談,也算解了元家的圍,她出於道義幫我一把。”說完又皺皺眉頭,想起樁事,“哦,難道是去年那事?”
鄭濯問什麼事。
他說就是去年在大明宮,他扯謊騙走鄭沛,替她解了個圍。
鄭濯感慨說,這位縣主是個直爽的,投桃報李,得的恩針眼點小,還的情雷樣大。
他聽了不舒服,說:“你是替她報不平?你得知道,要不是我,她現在還不知是誰未婚妻。”
Advertisement
鄭濯打趣揍他一拳。
這一拳剛巧打在他胸口,叫他嘶了口氣。
鄭濯慌了一下,問:“傷復發了?”
去年淮南洪涝,他前往賑災,回京路上遭遇了平王安排的刺客,胸口中了一刀,險險生還。
他點點頭:“南詔這趟奔得有點急,休養幾天就行了。”
鄭濯叫他趕緊回去歇著,臨別道:“有機會記得謝謝人家縣主。”
元賜嫻因與鄭濯有了婚約,便沒道理隨滇南王回姚州了,當時就在京城,所以機會肯定是有的,且出於禮節,道謝也是該的。
陸時卿於是說“好”,然後從密道回了陸府。
應是應下了,感激也是真的,但要主動跟個小娘子打交道,他二十三年的人生裡尚未有過,不止心裡別扭,更要緊的是,登門拜訪太張揚,畢竟身份不合適。
他把這件事當作朝堂爭鋒來算計,計較了諸多利弊後,選擇了最不惹眼的法子:過幾天二月十四花朝節前日,鄭濯將在皇子府舉辦流觴宴,到時元賜嫻作為未婚妻應該會出席。他本來沒興趣參加,這下就勉強去一去。
二月十四當日,他煎熬半天,聽那些無聊人士吐著唾沫爭來比去,看上首鄭濯和元賜嫻吃著瓜果說說笑笑,差點沒睡過去,好不容易等一個叫竇阿章的得了頭彩,這流觴宴才結束。
眾人散席,他有意留了片刻,瞅準了元賜嫻跟鄭濯道別,起身打道回府的時機。
鄭濯大概原本是要送元賜嫻回勝業坊的,看穿了他要道謝的意圖才沒提出。他便抓緊機會跟了上去,暗想怎麼開口打招呼比較自然,比較不矯揉造作。
——縣主,您也在這裡,您這是準備回府?
——縣主如何竟一人在此,殿下沒送送您嗎?
——縣主……
他剛想到這裡,忽見前頭人步子驀然一停,回身瞅他,幹眨了兩下眼奇怪道:“陸侍郎,您跟著我幹嘛呢?”
他當時心裡猛打一個咯噔。
天殺的,被看出來了。
第116章 番外·前世·陸時卿(二)
他心裡打咯噔, 面上自覺裝得不錯,既被發現是刻意跟隨, 就沒再掩飾,見長長的走道四下無人, 隻她兩名貼身婢女,便說:“陸某是來向縣主致謝的, 玉戒的事。”
元賜嫻卻像根本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 聽他提了“玉戒”才恍然大悟, 說:“您這是替邊關百姓謝我呢?”
他那會兒一下便噎住。
鄭濯和他在朝堂裡打磨慣了,心裡裝的都是一斤一兩的算計, 看人家幫個忙, 就開始揣測其中究竟。其實哪有什麼復雜原因。他和談順利, 邊關百姓就少受點罪, 做對百姓好的事, 需要理由嗎?不是他去和談, 她一樣會幫吧。
隻是元家身份敏感, 關心百姓就像搶老皇帝飯碗一樣,所以她大概沒跟作為皇家人士的韶和表露這份憂民心思,用了“因陸侍郎在大明宮替我解過圍,所以想借玉戒回報”的借口。
陸時卿當時想,雖說鄭濯這樁婚約算是被老爹趕鴨子上架, 但這個瀾滄縣主既四清六活,又心懷蒼生,倒真有幾分母儀天下的風範。
他覺得鄭濯賺著了。
而元賜嫻目光越是真摯, 他便越覺自己此前的揣測狹隘,內心尷尬之下,當然沒再提個人的謝意,雲淡風輕說了句“是”。
元賜嫻接著道:“我在滇南長大,做這事理所應當,您不用謝我,倒可以謝謝公主。她那天知道玉戒對您有用,親手翻遍了整個庫房呢。”
陸時卿早就謝過了,隻不過是託人帶的口信。受了恩不表態說不過去,但他對韶和沒那種意思,韶和待他又實在執著,他若親自上門,怕她再生出無謂希望來,所以這個謝,道得含糊了點。
他跟元賜嫻說已經謝過,隨即見她微露惋惜:“聽說公主要去敦煌了。”
他約莫知道她在想什麼。韶和這一走,日後可能再不會回長安,她大概在可惜好好一個公主放著金枝玉葉不當,因為一個男人傷心遠走吃風沙。
他當時跟元賜嫻不熟,本不該跟她講私事,但也不想任何人誤會他和韶和的關系,叫京城裡再起流言,於是說了句“人各有志”,暗示沒打算留韶和,把自己摘了個幹淨。
她一聽就懂了,明白他對韶和無意,就打了個圓場:“您說的是。”然後道,“您要沒別的事,我就走啦。”
他點頭,不鹹不淡與她別過,一扭頭卻看鄭濯快步追了出來,擦過他的肩趕上元賜嫻,說:“我忙完了,送你回去。”
剛才鄭濯為了給他機會當面致謝,估計跟元賜嫻講了“有事不能相送”,等他謝完,又特意再來送她。
他有點意外。相比他,鄭濯性子開朗一些,待人也更和煦,在流觴宴上跟元賜嫻聊天就和對別的朋友一樣,姿態適度,不近不遠的君子風範,他因此沒覺有什麼特別。這下卻感到了不同。
這種上心程度,可就不是簡單的君子風範,也不是單純為了鞏固和元家的關系了。
他看元賜嫻也有點詫異,問鄭濯:“這麼快?您繼續忙您的,我自己能回。”
鄭濯說沒事了,剛好出去透透氣,然後與她一道步出,中間隔著一臂距離。
陸時卿之所以對這一幕印象深刻,是因為當時拐了個念頭,發笑地想,鄭濯這小子,那麼小心翼翼,看來還是一廂情願的狀態啊。
那次過後,再和鄭濯談事,他常是說完了正經的,就想起來問他與元賜嫻的情況。沒別的意思,就是對鐵哥們兒討媳婦吃癟碰壁的一種幸災樂禍。
鄭濯每次都罵他多管闲事,直到後來有一回在宮宴上喝多了,主動找他談這事。
他說,元賜嫻打從開始就知他並非真心求娶,所以始終對他有所保留,哪怕相熟後常與他談天說笑,甚至上回還發現了五木這個共同愛好,但那點疏離卻一直抹不平。
他皺著個眉問:“子澍,你說這事怎麼辦好?”
看鄭濯真心發愁,陸時卿不再出言損他,斂了笑意道:“你認真的?”
鄭濯沒醉,說是,他起始想,雖然自己懷抱了政治目的,但絕不會虧薄她,一定待她好補償她,跟她相敬如賓。但當他發現自己被個小丫頭看穿,那種不齒感卻佔了滿心。再後來,他就受不了看她面上笑語盈盈,心底卻跟他保持距離了。他覺得煩躁。
陸時卿想,行啊,這小子,真是鐵樹開花了。隻是他一個光棍,別說妻,連個未婚妻都沒有,一樣全無經驗,一時也建議不出具體的。
但根處的東西,他看得分明,就跟鄭濯說:“你從現在起真心待她也不遲。至於得人心的辦法,萬變不離其宗,投其所好不明白?”
他當時的想法挺簡單,什麼成大事者絕情棄愛,那是話本裡的東西,現實未必,鄭濯既然跟元家沒有利益衝突,談個情說個愛何妨?
人生不是隻有奪嫡一件事。分寸有度就行。
鄭濯得了他的支持,放手大幹,手底下的探子從此便多了樁差事:打聽瀾滄縣主喜歡吃什麼,喜歡看什麼。做得絕了,甚至去扒元家的泔水桶,觀察府上每天的菜色變化。
陸時卿開玩笑說過分了,好好的手下大材小用。但因探子的直接上線是他,消息都先落到他這處,他到底想著幫一把,先過目一遍,根據那些訊息,替鄭濯仔細算計起來。
他雖不懂風月,擋不住腦子靈光,看見個東,就能把西南北都猜準,探子沒打聽出來的,也能舉一反三,等整理完的結果送到鄭濯手上,就是活脫脫的葵花寶典。
鄭濯也不矯情言謝,幕僚嘛,拜把兄弟嘛,是這麼用的沒錯,隻管瞧著寶典,帶元賜嫻遊山玩水,吃香喝辣。
過了幾個月,陸時卿問進展如何。
鄭濯說挺好的,反正他的心思明明白白攤給她看了,心結也算解了,倆人能交上心,偶爾說笑扯嘴皮,得闲玩賭戲,嚴肅起來也論朝事,講天下談百姓。
就是說,甭管元賜嫻動沒動心,反正夠把鄭濯當朋友了。
他聽完以後問鄭濯:“照這麼說,朝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你也講給她聽了?”
熱門推薦
直男校草跟女友吵架被趕出家門。我試探地問:「要不,先 住我家?」誰知,他一住就是半個月。
研究生導師想把他兒子介紹給我。 無奈之下,我從大街上拉了個帥哥。 「導師,這是我剛找的男朋友。」 帥哥一臉懵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導師。「爸?」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高考結束,衛燃哄著我開了葷。 之後他食髓知味,糾纏我整整七年。 朋友們都笑他舔狗: 「你就嫁了吧,他就差把命給你了。」直到偶然間,我發現了他的社交小號。 幾千條動態裡,滿滿都是病態的痴戀。 一身白裙的女孩漂亮嬌嫩。 是他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戀愛七年, 他把性給了我,卻把愛給了別人。
我囚禁了養我長大的清冷師尊。 他雙手被縛,衣衫大開,眉眼被遮。 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 我日日與他歡好,卻不敢叫他一句師尊。 直到正道人士將我打成重傷。 堅固的鎖鏈被他輕易掙脫,一身血衣擋在我面前: 「我看,誰敢動我徒弟!」
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