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夫去後,朝廷給了筆不少的撫恤金,靠著這筆錢,我給孩子請了先生,讓他讀書念字,想讓他像他父親那般報效國家,哪知謝家那些畜牲……”說到這,老婦人哭得幾乎暈厥過去。
眼看著朝廷就要開恩科了,獨自撫養長大的孩子,卻被謝家人推進河中淹死,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可憐的母親報官無人理,反而受到了謝家的恐嚇。悲傷的她,隻能一路乞討來了京城,可她害怕京城的官員像昌堯州太守一樣,所以隻好在大街上找了貴人的馬車求了起來。
聽完可憐婦人悲慘的一生,不少人開始抹淚,嫉惡如仇的人,已經開始罵起謝家來。
說完了所有經過,感染了無數路人後,老婦人仿佛放下了心中所有的堅持,暈了過去。
“快把人送去醫管。”
護衛們把人抬走,有熱心的百姓擔心婦人安全,也跟了過去。
有膽子比較大的,就堵在馬車前,希望馬車的主人能夠表態。
“請諸位父老鄉親放心,我家殿下定會嚴肅處理此事,不會放走一個惡人。”
“當真?”
“當真。”
“宮裡那麼多皇子,你家主人是哪一位?”人群中不知是誰,吼著嗓子問了一句。
“我家主子乃東宮太子,自小嫉惡如仇,對貪官汙吏不假辭色。”回話的侍衛高聲道:“請諸位放心,太子殿下一定會奏請皇上,徹查謝家與昌堯州太守。”
“太子殿下?!”百姓們聽到太子殿下四個字,頓時放心下來。
聽說太子是陛下最看重的兒子,又是花將軍的女婿,如果是他的話,肯定不會包庇謝家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天熱了,讓謝家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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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龍袍
老婦人被送走了, 熱鬧也看完了,眾人不敢冒犯太子殿下, 隻能依依不舍地散去。
“殿下。”花琉璃掀起馬車窗簾, 見人群已經漸漸散去,才道:“我覺得此事有異。”
“此話從何說起?”太子笑看著花琉璃。
“那老婦人哭得雖然傷心, 但她的傷心, 更像是給別人看的。講到兒子落水不見時,她的每一句話, 都恰到好處地引起其他人同情。”花琉璃想了想:“她表現得太完美了,反而有些不真實。”
太子輕笑一聲, 伸出食指在她鼻尖輕輕一點:“我家琉璃果然冰雪聰明, 一眼就能看出很多別人不能發現的東西。”
見太子笑得這麼平靜, 花琉璃心中漸漸有了一個猜測:“殿下,難道此人是你……”
“噓。”太子把食指放到好看的唇角邊:“你懂的。”
花琉璃確實懂了,她盯著太子半天沒有說話。
“為何這麼看著我?”太子溫柔地回望:“嫌棄我不擇手段?”
花琉璃輕輕搖頭, 笑了:“我是在看殿下,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 為何如此機智。”
謝家所圖眾多,以謝家在南方的地位,如果不盡快處理, 肯定會引起非常可怕的後果。
“可能因為近朱者赤?”太子笑,“有一位聰慧的未婚妻,我如果不多動腦,豈不是顯得太無能?”
花琉璃大笑出聲:“殿下這麼會說話, 一定是嘴巴甜。”
話音剛落,她的唇角似乎被什麼溫軟的東西碰了一下,她摸著嘴角,看著緩緩坐直身體的太子,瞪大了眼睛。
“不是說我的嘴甜?”太子指了指自己的唇:“所以讓你嘗嘗。”
花琉璃臉頰微微發紅,雖然她曾經是個準備養面首的美少女,可從來隻是心動沒有行動。
所以她……害羞了。
馬車剛停到花家門口,花琉璃就跳下車往家裡跑。
“琉璃,慢些走,你身體不好。”太子掀起車簾,對跑遠的花琉璃露出溫柔的笑容。
花琉璃腳下一個踉跄,回頭看了眼太子,朝他做了一個鬼臉,溜進花家大門。
太子輕笑出聲,斜靠著車壁,忍不住嘆息一聲。
離八月十二還有三個多月,真是度日如年啊,也不知道禮部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東宮的擺件要換上一些琉璃喜歡的。
“殿下。”隨侍太監小心翼翼提醒:“郡主已經回府了,您要現在回宮嗎?”
太子收回神,看了眼小心翼翼的隨侍太監:“回吧。”
等下回去,就去父皇的私庫看看,有沒有什麼女孩子喜歡的物件兒。
謝家殺害無辜書生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京城。一些認識王啟、楊文等南方學子的文人,特意跑來跟他們打聽,是不是真有這種事發生。
王啟等人忌憚謝家威勢,可是想到在他們落難時,福壽郡主救助了他們,還說希望他們以後能夠成為為民做主的好官。
如果他們連謝家作惡這種事,都不敢說出來,以後入了朝,又怎麼好意思說自己能做好官?
幾人猶豫了片刻後,最終還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都怪我,若是我會水,也許當日就能把那位兄臺救上來,而不是眼看著他被河水吞噬,做了水中亡魂。”王啟愧疚不已,這件事幾乎成了他無法揮去的陰影。
“王兄,你雖然無力幫他,卻說出了這些真相,我相信那位學子也會感謝你的。”一位北方文人見王啟滿臉愧疚,勸慰道:“該感到愧疚的應該是謝家,而不是你。”
“都說謝家是書香世家,沒想到竟然做出這種沒有人性的事。”
南方來的讀書人聽到這句話,面上都有些發熱。南方讀書人以謝家為首,謝家出了這麼多事,讓他們臉上也感到不光彩。
“以前就聽說,南方的文人風光霽月,不懼權貴,今日見了諸位兄臺,才知南方文人果然有好風骨。”一位北方文人朝南方學子們拱手作揖道:“謝家勢大,諸位卻敢說出真相,我輩佩服。”
被北方文人這麼一誇,南方學子又是臉紅又是愧疚,實際上他們並沒有誇的這麼好,可是面對其他學子敬佩的眼神,他們心裡對謝家的懼怕,也漸漸散去了。
有膽子大的,還把謝家收羅書籍、故意拖延朝廷加恩公告、仗勢欺人、與太守府勾結等事跡都說了出來。
“身為讀書人,當心懷天下,為國為民,怎能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平時溫和好說話,關鍵時刻出口成章的京城讀書人怒了,有心直口快者,已經拍著桌子表示,一定要寫文章罵死謝家。
“今日謝家可以殺這個讀書人,明日就有可能來殺我們。”有讀書人道,“我們必須要為那位學子聲討,讓朝廷早日把殺人兇手抓捕歸案。”
文人的筆杆子,是無形的刀,謝家想要大晉學玳瑁禮儀,就是因為他們擁有南方學子的支持。可是當這些筆杆子指向他們以後,他們便會覺得這些讀書人實在可惡。
說什麼“為民請命”,分明就是嫉妒他們謝家的地位。
謝幺爺聽說這個消息後,大驚失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南方學子向來以謝家為尊,怎麼可能與京城學子一起辱罵謝家?”
小廝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糊塗!”謝幺爺氣得差點嘔血:“我臨走前不是已經吩咐過,要他們嚴管家中後輩?為何還會鬧出人命來?”
鬧出人命便罷了,偏偏死的還是一個讀書人,而且被好些人看到是他們謝家動的手。
被人看到了,他們可以說這個書生欠債不還,或是欺騙了謝家女眷感情,他們一時氣憤才動手都行,可他們倒好,竟然與太守一起,說書生的母親汙蔑。
眾目睽睽之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們竟然還敢說死者母親在汙蔑,這些人辦事的時候,究竟有沒有長腦子?
問清惹出事情的是哪幾個後輩,謝幺爺內心有些絕望,家裡最沒腦子的幾個後輩,都湊在一塊兒去了。
即使謝家是書香世家,也會有那麼兩個幹啥啥不行,惹禍他最行的廢物。
“事到如今,隻要交出這幾個廢物,保住整個謝家。”謝幺爺狠了狠心:“我修書一封,你們快馬加鞭送到昌堯州,讓家裡把那幾個廢物交出去,以平民憤。”
經此一事,謝家在南方讀書人心中的地位,就要大幅度下降了。
想到這,謝幺爺心口就疼。謝家幾輩人苦心豎立的形象,就這麼毀於一旦,他死了以後,如何去面對謝家列祖列宗?
可惜謝幺爺不知道,他連夜讓人送去昌堯州的書信,剛出京城就被人截了下來。送信的小廝,也被關進了京兆府大牢。
謝幺爺的信,很快就出現在了御案上。
昌隆帝看完這封信,嘆息道:“棄車保帥,謝家人做事,真是幹淨利落,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毛病。”
“父皇,關於謝家的案子,民間呼聲很大。”太子道,“為了安撫民心,兒臣以為,我們應該張貼告示,派出欽差大臣,徹查謝家。”
“欽差可有人選?”昌隆帝問。
“父皇覺得,大理寺裴濟懷與翰林院花長空如何?”太子道:“花長空是新科狀元,又是兩位大將軍的兒子,讀書人跟百姓都會信任他。裴濟懷擅長斷案破案,身家清白,為人正直,定不會受謝家影響。”
“看來你早就想好了。”昌隆帝笑:“還沒跟花家姑娘成親,就先幫著小舅子謀職位了。”
“舉賢不避親。”太子理直氣壯道,“難道兒臣挑選的這兩個人不合適?”
“好。”昌隆帝道:“就依你的意思辦。”
太子說得沒錯,花長空的身份,確實很適合去辦理此案。若不是花長空剛入朝為官,他甚至想點他為主欽差。
朝廷的公告貼出來以後,果然獲得了一片贊揚。老百姓覺得,這位花翰林是花將軍與衛將軍的孩子,聽說入京前,還隨父母上過戰場,這樣的人一定會不懼強權,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文人們也很滿意,被謝家害死的是書生,陛下特別讓新科狀元當副欽差,說明陛下認真考慮了文人的感受,對他們很看重。
於是誇頌昌隆帝的文章,又多了起來。多好的陛下啊,為了老百姓安危,寧可得罪妹婿,也要一查到底。
有這樣的陛下,是萬民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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