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姜稚衣長出一口氣,笑道,“那太好了!杏陽有你與曹刺史,定會很快重現生機。”
“郡主與沈少將軍日後來往於河西與長安,經過杏陽也可進城落腳,我招待你們。”
“一定。”姜稚衣一看頭頂的日頭,“倒是我耽誤你赴任了,你這便快快啟程吧!”
裴子宋看著面前的人,鄭重長揖到底:“子宋此番決定,亦是受教於當初在杏陽的郡主,有幸與郡主並肩作戰過一程,願郡主往後平安順遂,喜樂無憂,與沈少將軍幸福美滿。”
姜稚衣回禮道:“也願裴公子前程似錦,有志竟成。”
裴子宋再次長揖,隨即退後轉身,掀袍走上馬車。
姜稚衣在原地目送他離去,仿佛看到很多年後的國之棟梁朝之股肱,在這興武十二年八月的秋日踏上了他仕途的第一步。
欣慰地望著馬車駛遠,姜稚衣轉頭看向驚蟄:“好了,回去吧,方才說起嫁衣,差點忘了阿策哥哥讓我好好盯著的,這便催上一催去!”
入了秋,天氣日漸轉涼,這十年難遇,給大燁帶來深重災難的熱夏終於偃旗息鼓。
永恩侯的咳疾緩解許多,不必臥病在榻,已可下地行走。
姜稚衣放寬了心,看李答風得了空闲,便讓他也不用再成日守在府上,大可去外頭轉轉,譬如去“風徐來”喝喝小酒。
臨近中秋的這日午後,姜稚衣獨自在瑤光閣曬著太陽逗虎虎,忽見驚蟄喜上眉梢地進來:“郡主,奴婢剛剛收到一個好消息,張道長當真雲遊歸來了!”
姜稚衣立馬放下手中的逗貓棒,直起身來:“可叫我逮著了,咱們這便去太清觀,將那話本的事好好問個明白。”
驚蟄虛虛攔下人:“郡主稍安,如今張道長跑得了道士跑不了觀了,您還是先看看另一個好消息。”
“看看?”姜稚衣疑惑眨了眨眼。
驚蟄抬手,朝後輕輕擊了兩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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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老嬤嬤捧著一隻沉甸甸的衣匣進來,堆了滿面的喜色:“恭喜郡主,您的嫁衣做好了!”
姜稚衣歡歡喜喜快步上前,看著嬤嬤懷裡的紫檀木衣匣,卻像近鄉情怯一般有些不敢打開,默了默慢慢伸出手,小心翼翼撫摸過匣蓋印刻的囍字。
耳邊忽而響起臨別那夜元策的聲音——好好在長安,等我來娶你。
“做了半年多的嫁衣,郡主快些打開瞧瞧吧!”驚蟄與嬤嬤笑著看她。
姜稚衣點點頭,剛一摸到匣扣,突然聽見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
抬眼一看,寶嘉被婢女領著氣喘籲籲走了進來。
“阿姊怎的忽然來了?”姜稚衣注意力全在嫁衣,未注意寶嘉異樣的臉色,問罷不等她答,笑著指指面前的衣匣,“阿姊來得正好,快來瞧瞧我的嫁衣,我也還沒看過,與你一道看第一眼!”
寶嘉腳步一滯,本就蒼白的臉跟著一僵。
“怎的了?”姜稚衣愣愣看著寶嘉面上從未見過的嚴肅神色。
“稚衣,老四帶消息到公主府,託我告訴你——”
姜稚衣笑意瞬間全收:“宮裡出什麼事了嗎?”
“西邏向大燁上書請求聯姻,求娶的人——”寶嘉艱難地吞咽了下,“是你。”
第90章
滿屋喜色凝固了一般, 姜稚衣捏著匣扣的手僵在那裡,懵得半晌沒回過神來,怔怔重復了一遍寶嘉的話:“西邏向大燁上書請求聯姻, 求娶的人——是我?”
永恩侯一腳跨過門檻, 本是來看外甥女的婚服,驚聞晴天霹靂, 一把扶住門框:“什麼?!”
姜稚衣耳邊嗡嗡作響, 和舅父愣愣對望。
半晌過去,永恩侯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是不是搞錯人了?”
寶嘉看了看姜稚衣, 又回頭看了看永恩侯:“老四傳來的消息, 不會有誤。”
永恩侯按著心口緩了口氣, 抬起氣到發顫的手指:“我們衣衣早都定親了,他們這是求親還是搶親?!那西邏最近不是一直在騷擾河西邊境嗎?哪兒這麼臉大如盆, 一邊搶掠我們的百姓,一邊搶親?”
是啊, 據姜稚衣所知, 此前大燁內亂, 西邏趁虛而入, 滋擾邊關, 穆新鴻還傳信來與元策說這事,元策也是因為這樣,平定叛亂以後更要盡快率軍回河西坐鎮。
永恩侯:“難不成是被我外甥女婿的兵打得氣不過, 便來覬覦我外甥女伺機報復?”
“侯爺先別著急,坐下慢慢說。”寶嘉給姜稚衣使了個眼色, 示意讓闲雜人等先退避。
姜稚衣清空了屋子,請舅父和寶嘉阿姊入座,讓驚蟄端來茶水, 努力鎮定下來,問道:“可是四殿下還帶了什麼話?”
寶嘉點頭:“照老四的意思,這事絕非報復這麼簡單。西邏老王年事已高,近年逐漸將政務分給了兩個兒子,大王子親中原,有意與我大燁交好,二王子卻是主戰派,自從西邏王後病故,一直慫恿老王與我大燁開戰。”
“前段時間我大燁內亂,二王子鑽了空子,命人騷擾河西邊境,試探了幾輪,卻發現河西有玄策軍在,根本撼動不了,加上老王一把年紀了也沒什麼戰意,大王子又主和,二王子很難一意孤行。”
“所以二王子生出一計,假裝附議主和,建議老王再與大燁聯姻,特意向老王指名稚衣。他們西邏人本就沒有三書六禮、先定親後成親的婚俗,不受人倫禮節束縛,老王或許聽說稚衣容貌好便同意上書求娶一試……隻是老王可能是貪色昏聩,但二王子清醒得很,之所以指名稚衣,正是因為稚衣是沈元策的未婚妻,借此……”
姜稚衣一瞬間心涼到底:“借此挑撥河西和朝廷的關系……”
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挑撥元策和天子的關系。
所以這事沒有什麼巧合,西邏求娶的人選,本就非她不可。
寶嘉皺眉點頭:“老四覺得,其實二王子根本無所謂這和親成不成,關鍵在於他們求娶稚衣之後,我大燁博弈的過程。若我父皇答應和親,沈元策如何看待我父皇?可若沈元策不答應讓出親事,我父皇又如何看待沈元策?正著反著,這根刺都會扎進我父皇和沈元策心底。就算離間不成,我父皇與沈元策同心,決定向西邏開戰,那又正中這個二王子下懷。不論什麼結果,對提出和親的二王子而言,怎麼都是贏!”
……真是好手段,好心計。
姜稚衣攥緊的一雙手輕輕打起顫來。
“他們使計,他們博弈,那不是將我們衣衣架在火上烤嗎?我們衣衣招誰惹誰了?!”永恩侯一拍桌案,臉漲得通紅,喘著氣緩了一陣,轉頭問,“公主可知宮裡眼下什麼說法?四殿下既然已經看穿西邏人的詭計,總會勸說聖上切莫中計吧?”
“聽說消息昨日剛到,今日我父皇召集重臣商議,老四得知後便先讓我給稚衣報個信,這兩日,我父皇隨時可能宣稚衣入宮。”
寶嘉給姜稚衣報完了信,讓她先別往最壞處想,說自己想辦法進宮探探消息,匆匆離開了侯府。
屋裡,姜稚衣和永恩侯面對面枯坐著,久久沒有出聲。
舅甥倆抬頭對上眼的時候,都從彼此眼底看見了同一個訊息——
永恩侯:“所以張道長所言是真……”
姜稚衣:“舅父,張道長當時……”
“張道長當時與您說我命裡要去和親,原話是如何講的?”姜稚衣問。
“說是什麼——”永恩侯擰緊眉頭,揉著額角回想起來,“什麼宿世輪回,由因生果,說你今生得了個什麼機緣,把握住就不用去和親了……”
“宿世?今生?”姜稚衣遲疑著默念起這些玄妙的詞,“機緣,機緣……”
這機緣難道是指那卷話本,指她撞壞腦袋的事?可她把握住了機緣,為何還是沒有改變命運?
既然張道長批她和親之命並非胡說,那他是否有破局之策?
反正有沒有和親的消息,她今日都要去太清觀問清話本的事。
姜稚衣朝驚蟄努努下巴,示意她去書匣取出話本,起身道:“舅父,我去趟太清觀。”
黃昏時分,姜稚衣再次踏入了這座道觀。
驚蟄向觀中弟子請見張道長,弟子很快引路,帶她們進了一間靜室。
靜室裡,年約三十許的道長一身大袖道袍,脊梁豎直,雙足伽趺,閉目坐於案後,面前長條案上擺了一隻方扁的匣子。
“女福主請。”張道長聽見腳步聲,微張開眼,伸手向前一引。
姜稚衣走上前去,跪坐於蒲團之上,在他對面落座,目光掃向周遭。
“靜室內僅貧道一人,女福主安心。”
姜稚衣從身後驚蟄手裡取來那本《依依傳》,放在案上輕輕推向對面:“我苦尋道長數月,今日便開門見山了,還請道長為我解惑——這話本是否是道長所寫,道長有何目的,又何以預知這話本將改寫我的命運?”
張道長低頭看了眼,搖頭:“此話本並非貧道所寫,貧道也無預知命運之能。”
姜稚衣蹙起眉頭。
“能夠預知命運之人乃貧道的尊師,見微天師,此話本為尊師所寫。”
姜稚衣眼睫一顫。
這個見微天師當年預言雙生子禍國,害元策一生,如今為何又來招惹……
“所以……那位裝扮成江湖道士,提醒我前來還願的人,其實是見微天師?”
“正是。”張道長頷首,“貧道並不知尊師為何寫下話本,也不知話本詳情,隻受尊師所託,做三件事。”
“什麼事?”
“第一,若女福主前來詢問如何破解陰術,以陽煞之物解答。第二,若女福主家中人前來測算女福主姻緣,以和親之命相告。第三,若有一日女福主前來打聽話本來處,便將這個匣子交給女福主。”張道長將面前的匣子推了過來。
姜稚衣垂眼看那隻不起眼的木匣:“所以道長此前外出雲遊,是因批我和親之命,擔心引發追究,如今回來,是因我前些日子登門拜訪,猜到我並非當真向道祖懺悔,而是前來打聽話本之事?”
“正是,女福主苦尋話本下卷,結局或許就在這匣子中,貧道謹遵師命,並未打開看過,還請女福主也在無人處慎重閱之。”張道長說罷,起身作下一揖,退出了靜室。
姜稚衣眼看著面前的木匣,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撞壞腦袋之前,她便去書肆尋找這話本下卷,卻是無果,後來她恢復記憶,元策又派親信四處查探,依然毫無所獲。
如今答案就在眼前,道長說,這是她和元策的結局,她卻忽然不敢看了。
原來及早知曉命運是如此可怕,如此令人畏縮膽寒的事情。
見微天師料中了他們的每一步,究竟想要告訴她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靜默半晌,姜稚衣緩緩伸出手去,閉了閉眼,打開匣蓋。
一封沒有題寫稱呼的信封映入眼簾,姜稚衣慢慢拆開火漆,取出信箋,深吸一口氣展開。信箋上的字跡與話本一模一樣。
第一行字入目,姜稚衣執信的雙手便忍不住顫抖起來——
“興武十三年,帝以忤逆之罪為名,召河西沈氏入京,沈氏元策舉兵而反,率軍東進,致一路伏屍千裡,血流成川,兵鋒直指長安。
兵臨城下,帝挾永盈郡主上城樓,脅令叛軍投降,沈氏元策於城樓之下繳械棄馬,受萬箭穿心。
帝受降,依談判之諾,免玄策大軍死罪。永盈郡主亦免於一死,戰後暫困居深宮。
叛亂方平,西邏趁虛而入,同年,河西全境淪陷,大燁一度風雨飄搖,幾遭傾覆之災,幸皇四子力挽狂瀾,救國於存亡危難。
其後皇四子登基為帝,立年號永寧,放還永盈郡主出宮,恢復其自由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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