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眼前這著一身胡裙的中原姑娘,打第一眼看到她,王大娘就想起了秦箏來。
明明二人容貌並不相似,畢竟這天底下,秦箏那般好模樣的,王大娘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第二個。
此刻聽見這女子的問話,王大娘總算是找到了為何她身上總有幾分秦箏的影子,她瞧著也是富貴人家出身的,隻是不知何故淪落至此,看似弱不禁風,骨子裡卻透著一股倔強和韌勁兒。
王大娘道:“女人怎就不能從軍?咱們軍中的女將,可掌兵一萬!”
裴聞雁摳在車轅上的手,瞬間力道大得指尖泛白:“大娘,我也從軍,你們能收容我嗎?”
王大娘瞥了一眼縮在她身後的孩子,又看了看她單薄的身子骨,板著臉道:“女人從軍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怕是刀都提不動,又帶個孩子,你從軍,不就是去送死?”
她身後的孩子一聽說她會死,嚇得趕緊抱住她:“三姐你不要去!”
裴聞雁被拒,臉色雖有些灰敗,仍向王大娘道了謝,才安撫胞弟。
王大娘見她們姐弟兩孤苦無依,不免多問了句:“你們姐弟這是投奔親戚?”
裴聞雁苦澀搖頭。
“家裡沒有別的人了?”
“都死了。”裴聞雁隻說了這一句。
王大娘見她神色悲慟,也不好再多問,給她包扎好後,便去別處幫忙。
林昭也和胡商那邊談妥了,胡商願意幫她們引薦西域那邊的路子,林昭是個實在性子,怕他們路上再遇上什麼事,索性讓他們跟著大軍一起進城。
裴聞雁看著林昭翻身騎上了高頭大馬,猶豫好久,才抱著胞弟又坐回了車內。
那一日涼州都護府的慘狀浮現在腦海裡,她痛苦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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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年前起,她就會斷斷續續做一個夢,光怪陸離。
夢境的開始,是父兄戰死沙場,三口棺材擺在府門前,母親哭得暈厥過去。
但隨後,都護府就被抄了,副將指認是父親好大喜功,誤入北戎人的圈套,這才導致失了涼州,還害死了前去支援的連欽侯。
母親一根白綾了結了自己,五歲的幼弟被抓去服苦役,因背不起磚簍子,活生生叫磚垛給壓死了。
她被列入奴籍發賣,叫連欽侯府買了回去,襲爵的小侯爺對她恨之入骨,府上其他下人也把她當成罪人,主子責罵,下人欺辱。
她不止一次想自缢,去黃泉之下尋父母、兄長、幼弟,但想想父親鎮守涼州多年,卻被蓋上這樣一個汙名,府門前那三口棺材,母親懸於梁上的裙琚,幼弟活生生壓死在磚垛底下,屍骨直接被填進了城牆裡……
她心口燃著一股名為復仇的火,她不能死,她要為家族翻案,要找出讓涼州失守的元兇。
初時,她被夢境嚇得大哭,向母親訴說關於夢境的事,母親說她是被魘住了,還去廟裡求了平安符,讓她夜裡壓在枕頭底下。
裴聞雁不知究竟是不是自己太過憂思才做了這樣可怕的夢,但夢裡的一切都太過真實,她隻得時常叮囑父兄提防著副將。
父兄卻不以為意,畢竟副將是同父親出生入死了十幾年的兄弟,父親說她是夢魘糊塗了,還請了高僧來府上做法事。
家人都還好好的,裴聞雁也安慰自己或許隻是個怪夢罷了。
直到夢裡大楚滅國的時間和現實對上了,她才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
若是夢裡的一切都成真了怎麼辦?
家裡人都不願因她一個夢,就懷疑曾為父親擋過刀的副將,她手上也沒有證據可以指認副將。
北戎即將攻打肅州的消息傳來時,那斷斷續續的夢境裡,才出現了她和小侯爺聯手,查出副將和李忠來往的信件。
裴聞雁欣喜若狂,隻要她也找到副將和李忠來往的信件,就能讓父兄相信自己。
怎料她設計拿到的那封信,卻成了父兄的催命符。
彼時李信剛佔領汴京,父親還未向新朝獻賀表忠,副將卻已和李信手底下的兵馬元帥李忠接上了頭,李忠許諾副將涼州都護一職,條件是他把涼州的兵力布防盡數告知。
涼州兵防圖一旦落入北戎手中,涼州於北戎,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父親怒斬了副將,又匆匆召集手下將領,重新布防涼州兵力,怎料消息傳到李氏耳中,李氏怕父親將他們勾結北戎、構陷涼州與北庭的事昭告天下,直接讓北戎那邊提前攻城。
當日前去援助涼州的陳國兵馬,也不是和北戎人打,而是為了去涼州都護府滅口。
父兄在城門口和北戎人拼殺,壓根不知陳軍打著支援的旗號,從後方殺進城,屠了都護府。
母親為了拖住陳軍,讓她帶著幼弟出逃,自己留在都護府同陳軍周旋。
馬車出城後,裴聞雁就帶著胞弟下車躲到了附近村落,駕車的車夫是府上的忠僕,駕馬車引開了追殺她們的官兵。
等逃到了稍微安全些的地方,她才得知涼州都護府滿門被屠,父兄的屍首還被北戎人掛在了城門口。
裴聞雁痛苦不已,她以為自己能改變夢境裡家人的結局,怎料到卻是讓他們更快地走向了死亡。
為了不讓幼弟也死於服苦役,她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帶著胞弟一路東躲西藏北上。
在裴聞雁的夢裡,她同北庭的小侯爺結為了一世夫妻,但那隻是夢境,現實中她們互不相識,連欽侯也沒死。
她沒有路引,連進入北庭都艱難,更何況面見小侯爺,讓他幫忙揭露李氏的陰謀。
她手上的信件,隻有對李信的敵對勢力才有用。
猶豫再三,比起遠在吳郡的淮南王,裴聞雁還是選擇了前往北庭,聽說胡商有法子混進城,她把母親留給自己的镯子當路費抵給胡商了,商隊才同意捎她們一程。
也是從這些胡商口中,裴聞雁得知前楚太子沒死,在江淮起勢,如今正和李信開戰。
這一切都和她夢裡的不一樣,夢裡太子早死於東宮,不管是什麼原因導致的夢境和現實產生了出入,裴聞雁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李氏不得好死。
若不是沒有路引和路費了,裴聞雁都想掉頭去江淮。
大抵是上天也聽到了她的祈求,陳軍襲擊商隊,她本以為要命絕於此,怎料半道上又殺出一隻楚軍,領軍的還是名女將!
楚軍中,女子也可從軍。
想起家族的血海深仇,裴聞雁恨不能手刃李氏狗賊,冒昧問了那軍大娘後,得到拒絕的話,裴聞雁倒也不氣餒。
方才的確是她過激了,那軍大娘說的沒錯,她從軍去了,阿鈺才五歲,如何存活下去?
裴聞雁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她兜衣的夾層裡,就是能指控李氏勾結外族,坑殺良將的罪證,一旦入城後她再見到那位女將軍都難,必須得找機會向那女將軍表明身份。
……
青州。
秦箏坐在案前看林昭寄回來的書信。
林昭自北上以來,每經一處城池,寫公文報備行程之餘,也會給秦箏捎一封信回來,給她講講沿途看到風景,當地的風土人情。
秦箏看得忍俊不禁:“阿昭說信紙不夠,入城後得多買些信紙備著。”
楚承稷見秦箏捧著厚厚一杳信紙,輕提了下眉尾,一封信寫這麼厚,怕不是行軍時在馬背上都沒停筆?
幸得送信的是軍中的信使,換做尋常信使,這信能不能寄出去都難說。
正好秦箏看完了信,把信紙放到桌上,他無意中瞥了一眼,瞧見信紙上歪歪扭扭排著的鬥大幾個字時,微微一哂。
這麼個寫法,難怪一封信能寫這般厚。
想起自己批過林昭呈上來的公文,字跡倒是工整,怕是找旁人代寫的,他道:“讓她今後給你寫信,也找人代筆吧。”
看幾個字又得換一張紙,林昭寫得不容易,秦箏這個看的貌似也不容易。
秦箏瞪楚承稷一眼,他果斷轉移了話題:“謝家那邊說裴家三女或許還活著,你手底下的人查得可有眉目了?”
大部分娘子軍隨林昭北上了,身子骨差些的,就留在青州繼續幫秦箏做事。
這張潤物細無聲的情報網,能查到很多東西。
談起公事,秦箏嘆了口氣:“暫時還沒消息傳來,不過近日有個豪紳突然大批買進武婢,娘子軍裡被他買走的人,都再沒傳消息回來,很是可疑,我打算讓人去查查那豪紳。”
第110章 亡國第一百一十天
楚承稷也就隨口一問,怕她這些日子被戰事逼得太累,道:“沒有音訊,或許是人沒在江淮。各大城門處也加強了對流民的盤查,若有從涼州府過來的人,底下人會上報的。暗河那邊隻剩最後一段,你這些天早出晚歸的去盯著,分不出精力去處理這些瑣事,交與宋鶴卿便是。”
秦箏確實有些疲憊,但如今正是整個青州弦繃得最緊的時候,她不敢松懈,暗河一旦竣工,就免除了陳國炸毀水庫引起的水患之憂。
最後的收尾階段,萬萬馬虎不得,她幾乎是全天都在施工現場盯著的。
秦箏道:“李信長子那邊近日頻頻與各地官員來往,我擔心此番大批買進武婢,也與此事有關,弄清大皇子那邊的謀劃,總不至於太被動。”
她們已經吃了一次這樣的虧。
林昭領兵北上後,本以為駐扎在江淮對岸的陳軍很快就會有所動作,可那邊絲毫沒有開戰的意思,反倒是徐州已經跟淮南王的兵馬短兵相接了好幾次。
趙逵勇猛,又有岑道溪出謀劃策,淮南王幾番騷擾,都沒討到什麼好處。
僵持之下,淮南王派了麾下一名謀士前去徐州談判,據聞那名謀士曾與岑道溪是同窗,有幾分交情在裡邊。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名謀士回去後,徐州小敗了一仗,不知從何處傳出的流言,言岑道溪已被那名謀士說動,轉投淮南王麾下,一時間徐州軍心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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