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變化,讓暗中盯緊這裡的孫達,十分無語。
這是把他們冰城當成踏青的地方了?
拖家帶口來不說,還來了兩家子?
可東家的意思他也清楚,讓他什麼也不用做,看著就行了。
誠如衛傅所言,商千尺都不急,他們又有什麼好急的呢?
該急的是商千尺才對。
羅剎人一直虎視眈眈,這幾年隨著商千尺幾乎不在人前露面,羅剎人多番試探冰城。
他們中間似乎有認識商千尺的人,知道按照商千尺的年紀來算,他要麼死了,要麼離死不遠了。
冰城的安定全靠城主多年的威信鎮著,一旦商千尺死了,冰城頃刻就會大亂。即使不亂,也會被羅剎人吞並。
商千尺忍心看著自己多年的心血,毀之一旦?
……
冰城的天,總是亮得格外早,也可能與一年之中有半數被冰雪籠罩有關。
商千尺靠在躺椅上,看著窗外灰白的天色。
不知為何想起了當年。
當年他不過是個行腳商,都知道塞外的銀錢好掙,所以他也來了。
賺是真賺,辛苦也是真辛苦,尤其當時戰火橫飛,盜匪橫行,指不定這趟遭了匪,多年辛苦一遭毀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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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他一個商人,也組建了自己的護衛隊。
就這麼,生意越做越大,往北走的也越來越遠,就跟羅剎人漠西人做上了生意。
當時正值前朝傾塌之際,亂象橫生,他被困漠北回不去,不得已就在柏海兒湖停留了下來。
旁人都說這裡荒無人煙,千裡冰封,其實並不是,這裡的商機並不比別處少。
而他,當初之所以會建立冰城,就是因為這裡太亂了,漢人的商人在這裡處於弱勢,經常受人欺辱,他就想護佑自己平安的同時,也惠及下同鄉。
然後一直到了今天。
他忍心看著自己多年的心血,毀之一旦?
他不忍!
……
“來福。”
“東家?”
商千尺身邊真正親近的人,都不會叫他城主,而是叫東家。
“幫我更衣,今天我要出府一趟。”
“可東家您的身體……”
商千尺渾不在意地笑了笑:“一時半會死不了,人家被我折騰了這麼久,我們多少也要表示下誠意。”
這個折騰這麼久,指的是孫老板最近點的那些菜,其實都是商千尺點的。
見東家堅持,來福也說不得什麼,匆匆讓人備了車,又準備了一隊護衛。
這一日,大中午的聚仙居突然關了門。
因為它等來了等待已久的一位貴客。
第175章
福兒對小喜子使了個眼色。
兩人還在裡面坐著打啞謎,沒進入正題?
之前那位商城主突然而至,甫一到後竟然也學著當初衛琦來時那樣,先買了碗魚圓,不過他是入了食肆內用的。
衛傅一見是孫老板陪著來的,就讓衛琦清了客,閉了門。
之後衛傅請那老人進了食肆裡唯一的雅間,那老人倒也去了,可惜坐下後,兩人先是一陣打太極,再是打啞謎,反正說了半天話,就是沒切入正題。
福兒聽著耳朵疼,就沒多留,方才小喜子又去換了遍茶,所以福兒才會詢問他說到哪兒了?
見小喜子眉眼耷拉,福兒就知道離結束還早呢。
此時已經過了用午飯的點兒,不可能一大家子都等著那兩個人,福兒便站起來,叫上了衛琦和寶寶,三人一起進了廚房。
如今的寶寶比剛嫁過來時那會兒,要成熟了許多,隻是小臉越發美豔,常人不敢直視。
為了讓她顯得看起來平常點,她自打來後,臉上就塗了一種可以讓膚色變得暗黃的膏子。
沒有那雪似的肌膚襯託,再美的容顏都會相形失色,再配上一身普通人穿的皮袄,哪裡還看得出有草原明珠的模樣,反而就像個普通的小媳婦。
比起早先,她現在也能做一些活計了。
幫福兒洗菜,切肉,做得有條不紊。
福兒一邊看著寶寶切肉,一邊道:“再學一陣子,你即使出不了師,但做普通的羹湯,是絕對沒問題了。”
“真的嗎?嫂子?”
“反正喂他是夠了。”
那個他,指的是此時正在灶臺後面燒火的衛琦。
對於這話,衛琦不予置評。
總不能拆穿守財奴,說她說的是故意哄他媳婦給她幹活的假話。
再說拆穿了,寶寶肯定要頹喪懊惱幾日,他又得哄。不如就讓她高興著,反正他是不會吃她做的吃食。
不是衛琦嘴刁,而是寶寶學了手藝後,自然要做給夫君嘗。
那味道怎麼說?反正衛琦覺得自己沒被毒死,是因為自己體格強壯。
關鍵是寶寶學了手藝,就想親自上手試,於是衛琦三五不時被‘毒’一下,說起來都是一把辛酸淚。
這邊三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做著飯。
那邊,衛傅和商城主一陣天南海北地聊,從天文地理聊到四書五經,從風俗民情聊到詩詞歌賦。
可終究商千尺已垂垂老矣,精力不足,能聊這麼久,已經是破天荒了。
“將軍好氣魄,好定力,好學識!假以時日……”說著,商千尺笑了兩聲,“不用假以時日了,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啊。”
衛傅心裡一驚,心想此人莫非知道自己來歷?
但面上卻是做疑惑不解道:“城主可說的是《說嶽全傳》,餘化龍出場時所用的七言絕句?”
商千尺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沒點破他。
而是嘆道:“當年我也是江南一才子,可惜生不逢時,無奈從了商……如今行將就死,後繼無人,可悲可嘆!”
衛傅略微沉吟一下道:“商城主怎會後繼無人,您有一子,尚還在世,家族繁茂。”
說著,他又道,“此言非是威脅之語,隻望老城主能明白,朝廷雖對冰城有意,但絕無奪城之想法,隻是此地事關重要,牽扯到國之社稷,邊境之安穩,若老城主有意讓自己血脈繼承冰城,也不是不可,隻要他們是心向大燕即可。”
聽聞此言,商千尺也不知是不是累了,面容更見萎靡。
“我若有意讓他們來,不會避而不見多年,此地終究是個是非之地,常人難以駕馭,他們能做個尋常富家翁,我已心滿意足。
“朝廷的意思,我已明白,隻願我去後,將軍勿要為難我那些手下,說到底,冰城能有如今的安寧,全仰仗了他們。”
衛傅道:“此事老城主勿要擔憂,衛某並無改變冰城的想法,冰城其實做個買賣城極好,隻是城到底還是有些小了,若是再擴大一些更好,是時守城的護衛隊依舊會保留……”
半個時辰後,福兒的飯做好了。
衛傅和商老城主的事也談完了。
本來福兒還做了幾道菜,用以款待商老城主。
隻是商千尺並未多留,以病體不適為由,離開了。
“他不是很喜歡吃我做的菜,怎麼不留下用飯?”待人走後,福兒疑惑道。
衛傅苦笑。
若是他被迫不得已交出自己多年的心血,恐怕心情也不會好,哪有心情吃什麼飯。
隻是有些事迫於大局,不得不如此,希望商老城主不要怪他。
……
暖扒犁中。
來福道:“難道東家真打算把冰城交出去?”
“他對冰城勢在必得,不然也不會暗中陳兵於附近,又拖家帶口隻身來到冰城,這既是示好,也是威脅,軟硬皆施,手段高絕。在來之前,我便有所感悟,他的後手不隻是這些,果然他竟知道宏建所在……”
商千尺口中的宏建,乃其獨子。
當年他因戰火無法返回中原,其實在江南留有妻兒,等到朝廷更迭,戰火平息,已是七、八年之後的事了。
他多年不歸,妻子以為他喪生在外面,等他千辛萬苦返鄉,妻子已經帶著兒子改了嫁。
那人對她不錯,日子雖過得不算富裕,但一家人也算和睦。
商千尺並不怨妻子改嫁,他一個男人都能因戰火四起,不得不苟且偷生,更何況妻子一個婦孺,帶著一個孩子,在這種世道若不改嫁,哪裡存活得下去?
後來考慮再三,他並未讓妻子知道他還沒死的消息,而是回轉了冰城。
之後幾十年裡,他隻回去過一次,就是在妻子過世之時,也是那次,他跟兒子見了一面,給兒子留下了許多錢財後,又離開了。
關於冰城之事,他隻字未提。
因為商千尺知曉,這冰城遲早成為漩渦之地,他不想他的子孫後代也牽扯其中,不如就平平安安地當個富家翁,便好。
商千尺不怕死,不怕被人威脅,但留在江南的兒孫,是他唯一的軟肋。
這條軟肋當世知道的,沒幾個人。
之前衛傅提起此事,未嘗沒有威懾之意,商千尺懂,衛傅也懂。
隻是他把威懾做得更加懷柔,既沒激起他的怒,也沒激起他的恨,反而讓他很無力。
終究是老了。
若是再早個十年,他未嘗不敢和對方一戰。
如今,罷了!
罷了!
.
無聲無息中,冰城已經易了主。
有冰城護衛隊的掩護,小鎮上的駐軍,也悄無聲息入了冰城。
商千尺打算在臨死之前,回到江南,那個生他養他的地方。
來福和孫達本是極力阻止的,但商千尺堅持,死也要死在故土,死在兒子身邊。
衛傅白得人家一座城,這時自然不好不盡力。
遂手書了一封,並加蓋了自己的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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