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024-11-07 15:49:133939

  因那顆“球”不是別的,原來竟是一顆首級。


  這首級滿面虬髯,雙眼圓睜,是個死不瞑目的男人。不是旁人,馬錦回第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與他曾經見過面密謀過的他那方城的親家杜金忠!


  葉四叔的表情松快起來,站起來道:“怎地耽擱這麼晚才回來?”


  隨著他的話音,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腳步鏗鏘,邁進大堂,目光掃視過去,一張臉孔粉面含威。


  目光所到之處,眾人紛紛起身。


  “堡主。”


  “主人。”


  內鄉、穰縣二令亦起身揖手:“葉堡主。”


  葉碎金對二人微微頷首,對葉四叔無奈道:“瑣事太多。”


  她一戰便定了方城,完全在計劃之內。而後清理餘孽,需要個一兩天,也在計劃之內。


  計劃之外的是那些終於發現新來的這股人馬不濫殺百姓、不強奪財物、不奸淫婦女,卻對杜金忠餘孽刀下毫不留情的百姓們,蜂擁出來攔路喊冤。


  哭聲響震了方城,俱是血和淚。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生食了杜金忠。


  幸而葉碎金早有安排,方城一定,就派人快馬回來接楊先生過去。


  故而她雖未歸,葉家堡也已經知道方城的情形,馬錦回的種種表演在他們眼中就格外地外強中幹、虛張聲勢。


  葉碎金與葉四叔打完招呼,轉頭看向馬錦回:“馬大人,這是方城賊匪杜金忠,你可識得此賊?”


  馬錦回全沒了剛才的威嚴,他幾乎癱坐在椅子中,抓住扶手緊緊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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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這會兒,不僅是他,內鄉縣令和穰縣縣令也全明白了,怪不得葉碎金今日竟不在葉家堡——她去方城釜底抽薪去了!


  馬錦回臉頰抽動幾下,忽然站了起來。


  內鄉和穰縣縣令心頭一顫,以為馬錦回要血性爆發跳起來大罵。兩人一瞬腦子裡都遲疑掙扎要不要上去攔住他。


  好歹同僚一場,一起在鄧州堅持了好幾年,不攔吧,良心過不去。攔吧,很怕葉家堡刀下不留情,連累了自己性命。


  真個好生糾結!


  哪知道馬錦回站起來,高聲贊道:“葉堡主高義——!”


  他指著他親家的大好頭顱,怒斥:“下官這些時日走訪宣化舊部,聽到的全是此人作亂方城的惡行。葉堡主為民除害,實乃是替天行道!鄧州、方城……不,鄧州、唐州正需要葉堡主這樣德高威重之人為百姓做主!”


  “下官鬥膽,請葉堡主掌領鄧、唐二州,救百姓於水火!”


  他說著,一個大揖揖了下去,袖子垂地,頭都快低過膝蓋了。


  內鄉、穰縣二令神情麻木。


  都“下官”了。


  無恥。


  想說的都被他搶了。


  無恥之尤。


  葉碎金扯扯嘴角一笑,大步走上前,在主位坐下:“都坐下說話吧。”


  葉家堡諸人紛紛落座。


  內鄉、穰縣二令安靜落座。


  馬錦回哪敢坐,他的腰就沒敢直起來。


  葉碎金問:“馬大人覺得,我可以?”


  馬錦回終於抬頭,凜然道:“自然可以!此乃鄧州、唐州百姓日夜所求,眾望所歸,葉堡主萬萬不要推辭!否則,某第一個不答應!”


  “那好,來人,上筆墨!”


  葉碎金拍拍手,就有人麻利地收拾了馬錦回的桌案,酒飯菜餚撤下,桌案抹淨,筆墨紙砚整齊擺上。


  侍從們動作麻利迅速,嘁哩喀喳地讓人眼花繚亂。


  “那就煩勞馬大人,代我修書一封,上表朝廷。”葉碎金支支下巴。


  隻要不收他狗命,讓他做什麼都沒關系。馬錦回乖巧地回到座位,提筆蘸墨,向葉碎金請示:“要向朝廷上奏何事?還請堡主示下。”


  “頭一個,當然是以我的名義,賀新帝登基,國朝新建。”葉碎金毫不猶豫地道。


  對這事,她早就思考很多天了。


  如今葉家堡根本沒有對抗新朝廷的能力,但離得這樣近,若跳得太高引起注意,就怕真如馬錦回說的那樣,一旦新朝廷騰出手來,就要收拾她了。


  “稱臣。”她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今上既已登基,九五之尊,我葉碎金心向王權,自然要稱臣。”


  這個朝廷能維持多久,怎麼崩塌離析,她心裡都有數。


  她可不是什麼大丈夫寧死不屈、寧餓死不食周粟的有氣節的讀書人。


  再說了,讀書人也不見得就有氣節。


  剛才馬錦回一口一個朝廷,張嘴閉嘴本官,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是新朝委任的官,對新朝廷一腔熱血忠心呢。


  光用耳朵聽,誰知道他實際是大魏的官呢。


  這還是科舉考試考上來的文人呢,都尚且如此,葉碎金更沒顧忌,說稱臣就稱臣,實力不如人時低頭稱臣又怕什麼,又不會掉根毛。


  對這一條,葉家堡人完全沒有異議。


  葉四叔甚至覺得很欣慰,覺得這才是正道。要是朝廷能認可他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了。


  “唐州還不在我手裡,咱們隻說鄧州吧。”緊跟著,葉碎金道,“上奏陛下,請陛下封我做鄧州刺史。”


  大魏朝中期出過女帝,女官也曾一時盛行過,不過多在中央,圍繞宮闱。尚沒有女子能出任刺史這樣的地方大員。


  葉碎金可真敢!


  葉四叔都抽了口涼氣,猶猶豫豫地看了葉碎金一眼。但想了想,暗暗嘆口氣,又袖起手來。


  聽葉碎金要做刺史,馬錦回簡直渾身都刺撓!一口牙要咬碎!


  葉碎金把他要走的路給走了!他勾結杜金忠,就是想趁朝廷空虛,佔據鄧州,然後再反過來讓朝廷承認他。他的目標就是想做鄧州刺史!


  馬錦回心裡大恨,面上不敢怠慢,一筆楷字端端正正,正是官員奏表上疏要用的字體。


  咬著牙,含著血,替葉碎金代筆。


  葉碎金還沒完。


  “請陛下許建鄧州軍,以護百姓平安。”


  “請陛下許我節制鄧州軍,就食鄧州。”


  “咱不提唐州,但告訴陛下,方城已經並入了鄧州。”


  軍權、政權要過明路,且要讓中樞那些人覺得,什麼葉家什麼葉碎金,甚至連拿下隔壁唐州的力量都沒有,不過一地頭蛇想要個名分。


  小小鄧州不過三縣,算上方城也就是四個縣。


  小事。


  現在新朝中樞騰不出手來,卻因為新朝初建正需要四方認可,葉碎金主動稱臣,不過要一小小鄧州。


  小事。


  大概率就允了。


  待日後,若葉碎金依然還沒有能力與朝廷對抗,朝廷騰出手來,比起這個早就稱臣的鄧州,也肯定是先要去捶那些不肯稱臣的刺頭。


  說不得,還要拿主動稱臣的鄧州作表率。


  這些,馬錦回一個老官油子全都能想明白。


  越是明白,越是恨得不行。


  手裡卻筆走遊龍,一篇中規中矩的奏表就寫好了,還習慣性地於文辭上潤了色,想來京城的人讀到,都會贊一句“好文採”。


  寫完,吹一吹,恭恭敬敬捧著交給葉碎金。


  葉碎金快速閱覽了一遍:“字好,文採好!很好,都很好。”


  “阿錦。”她抬眼,帶著笑,表示非常滿意,“砍了他。”


  段錦手起刀落,馬錦回一顆頭顱飛起,血濺了當場。


  一切盤算,皆灰飛煙滅。


  終不過是,亂世小人物。


第26章 任命


  葉府大堂安靜得落針可聞。


  隱隱卻有輕微地格格聲作響。


  眾人循聲望去, 看到穰縣縣令的袖子和衣擺都在微微抖動。


  原來是上下牙齒不停磕碰的聲音。


  葉四叔有些發怔。


  雖聽了兒子們侄子們講在外面殺人的事,可終究眼前這個是個朝廷命官啊。雖然是大魏朝任命的。可一般,這種官隻要肯認新朝廷, 新朝廷也就認了他們了。


  葉四叔有一種……上了船下不去的感覺。


  葉碎金這侄女, 葉家堡的掌舵人, 要把他們帶到哪裡去呢?


  ……


  嗐,不管往哪裡帶,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在別人眼裡, 他葉四和葉碎金就是綁一塊的。


  起碼在這件事上,葉四叔是清醒而堅定的。


  “怎麼就殺了?”他問了一句。替坐在那裡衣擺都在抖的穰縣縣令問的。


  葉碎金道:“把那兩個帶上來。”


  穰縣縣令還以為說的是他和內鄉縣令, 以為要把他們兩個帶上去也砍頭, 差點厥過去。


  內鄉縣令卻眼觀鼻,鼻觀心,老僧入定一般,動也不動。


  穰縣縣令都快哭了。


  還以為今天要交待在葉家堡了, 哪知外面忽然有人架了兩個人進來扔在了地上。


  那兩人撲倒在地,抬起頭一眼就看到了馬錦回雙眼圓睜的的頭顱。不遠處, 還有杜金忠的頭顱。


  其中文士打扮的那個人機靈,爬著過去求饒:“葉堡主饒命, 小的隻是個門客!隻管傳話!是那馬錦回膽大包天,想聯手葉四老爺伏殺堡主,奪取葉家堡……”


  葉四叔:“啊呸呸呸呸!”


  晦氣。


  眾人大笑。


  眾人如今都已經知道前些日子葉三郎過去杜金忠那裡探虛實用的計策。但愈是這樣, 愈是說明葉碎金和葉四叔之間已經修復關系, 互相信任, 叫人放心。眾人便無所顧忌地哄笑起來。


  “四叔別生氣。”葉碎金笑著揮手叫人將二人拖出去, “他們以己度人, 自然就信以為真了。他們不懂, 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


  葉四叔心中一酸,忙肅容道:“正是。”


  他問:“那個奏表,要送到京城去嗎?”


  “自然,不然誰給我封官?”葉碎金笑道。


  葉四叔有點忐忑:“京城咱不熟啊。”


  “沒關系,偌大一座皇宮就在那兒,跑不了,去了直接報鄧州名號,說是來給皇帝送登基賀禮的,他們不敢攔。”


  “還要送禮啊?”


  “自然要送,我們求人辦事啊,哪有不送禮的。”


  “不僅要給皇帝送,還要給皇帝的女婿送,這個女婿說話可管用。他若給咱們幫腔,這件事十拿九穩。”


  晉帝十分寵愛長女,為她找了個非常能幹的夫婿,愛屋及烏,也非常信重這女婿。


  後來晉帝駕崩,也是因這女兒女婿要跟他的兒子們爭大位,一個才統一不久的王朝便又崩壞。


  最後,這女婿得了天下,改了國號,又是一朝。


  再往後,趙景文聯手了晉帝的兒子們,殺了女婿。但後來打壓晉帝的兒子們又耗費了他不少的精力。


  打天下,坐天下,安天下,沒有一件事容易的。


  趙景文,其實也挺能耐的。


  葉四叔困惑葉碎金怎麼知道京城那麼多事。


  但他更多的吸引力被這件事本身吸引過去了,他摸摸後腦勺,總有點不信:“刺史啊……”


  “一個名頭罷了。”葉碎金道,“不管怎麼樣,咱頂著這個名頭,朝廷以後想收拾周圍,也不好意思先收拾咱們。”


  她問:“營房蓋得怎麼樣了?”


  葉四叔道:“第一批已經差不多了,招來了人直接可以入住,接著蓋第二批。”


  葉碎金點點頭:“等招了人,人手就更多了,蓋得就更快。”


  葉四叔打包票:“以這個速度,不到冬天就都能完成了。”


  “試過了,地窩挖好,先火燒烤硬化,再鋪上秸秆和幹草,木板做床,隔絕湿氣沒問題。“


  “門口挖個火塘,牆上留個風口,熱氣呼呼地鑽,跟火炕那意思差不多。就是最冷的日子也能撐過去。”


  他兩個討論起來,仿佛內鄉、穰縣二令不存在,仿佛地上兩顆頭顱不存在。


  但內鄉縣令忽然拱手,打斷了他們:“大人。”


  好一聲“大人”。


  葉碎金含笑望過去:“何令。”


  內鄉縣令姓何名舟,字遠濤。


  他一聲“大人”,華麗轉身,從前魏的命官,變成了葉碎金的下屬。


  他拱手問:“敢問大人,可是要募兵?”


  “正是。”葉碎金道,“何令有何見教?”


  “下官不知兵事,豈敢亂言。大人既要建鄧州軍護鄧州平安,此乃鄧州百姓之福。“他揖手,“請大人放心,下官與孫令,必當全力配合。


  穰縣縣令姓孫名向學,字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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