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少年人看年長者多是如此,譬如裴蓮看赫連響雲,亦是如此。
可段錦生平頭一次看到葉碎金用那樣帶著欣賞的熱烈目光長久地去注視一個男人。
她對關將軍也熱情,但沒有那種欣賞。
段錦現在覺得可笑,從前他把趙景文放在心裡,天天砸小人兒。
趙景文算個屁。
他以為“主人的夫婿”是個很重要的身份,原來並不是。
夫妻這種東西,原來根本不能束縛她。
他今日的快樂,非是來自一直討厭的人被丟棄。而是來自,他看到了葉碎金的大自在。
“主人不該自己動手的。”他道,“葉滿倉交給我就行了,何必髒了主人的刀。”
葉碎金卻道:“你適當少殺點人。”
段錦挑眉。
葉碎金道:“你們都還小,是我心急了,該緩緩來。”
三郎的情況,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所以古人創造了揠苗助長的詞匯,是有道理的。
好在發現得及時,她安排三郎回葉家堡待了一段時間,在母親和妻子的身邊,三郎就好多了。
她放緩了速度,尤其關注重點是段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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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年輕一代中,三郎和段錦是最特殊的兩個人。
一個是她最器重的也是唯一的兄長,一個是她貼身的人。
他們兩個似乎都很有某種自覺,打從心底就認為自己該多承擔一些。
不必。
前世,他們已經承擔太多了。今生,葉碎金盼著他們快速成長,但是並沒有想讓他們再像前世那樣,扛起太多。
今生,有她在呢。
段錦抗議:“我不小了。”
然而這一句抗議,一下子又在他近來給自己打造的“沉穩、可靠”的形象之下,暴露出了他的確還年輕的事實。
葉碎金莞爾:“好,我們阿錦不小。”
別把我當小孩哄啊,唉。
段錦無奈。
第三日,裴澤的一個義子和一名老將帶著遠行的隊伍來到了河口。
“喬叔,你看,這葉家軍還算能入眼。”看到河灘上操練的葉家軍,義子對老將道。
老將點頭,又嘆息。
義子道:“怎麼嘆氣。”
老將道:“聽說葉家這個女子十分年輕。”
言語中流露出了羨慕之意。
葉家軍雖看著比裴家軍差些,可人家的首領年輕。意味著人家內部權力經歷了平穩的交接,意味著未來無限。
老將是從劍南道跟出來的。
當年離開劍南道還在壯年,今年頭發都花白了。唯一的小郎君卻才九歲。
怎能不嘆。
義子道:“嗐。”
但他心裡也有自己的情緒:“義父這事辦錯了。若是赫連,我們都服的,但這個趙景文……”
老將責備他:“他是大娘夫婿,小郎姐夫,你們幾個以後注意些。”
義子道:“好吧。”
老將也無奈:“大娘就認定他,大人也是沒辦法的。”
義子憋不住好奇問:“義母那麼美嗎,叫義父至今不能忘。”
因為愧對發妻,所以裴澤才對裴蓮幾乎百依百順,寬容程度,遠超了普通的父親對女兒。
老將道:“畢竟少年夫妻。老大人還在的時候,誰不贊一句神仙眷侶。可惜。”
義子道:“趙景文和這位葉大人也算是少年夫妻吧。”
老將道:“呸。”
老將問:“你們當時瞧見那位葉大人沒有?”
“沒呢。我們在正廳,她從書房直接走了。”義子道,“大家可扼腕了,都叫我這趟回去一定好好給他們說說葉大人長什麼模樣。”
他往老將那邊靠靠,放低聲音:“我們去門子上打聽了,瞧見的人都說,極美。”
“別說了。”老將眺望,“那邊來人了,應該是來迎我們的。”
義子精神一振:“我得好好瞧瞧,回頭好跟他們仔細說……哎,哎?那女子?不是吧?別告訴我就是她。”
然那女子一匹健馬跑在正中,英姿颯爽,容光耀人。旁的年輕將領的馬匹位置明顯以她為中心,為首領。
人的地位高低,看在眾人間的位置就知道了,騙不了人。
義子有點不能信。
“趙景文……是眼睛有問題?”他震驚道,“還是腦子有問題啊?”
想不通!想不通!
到底人老成精,素養高,罵人不用髒話。老將嘆道:“跟大娘不正是天造地設一對。”
兩方相遇,下馬廝見。
葉碎金親自出迎,老將與義子也客氣恭敬。
介紹起來,老將名為喬槐喬茂生,義子喚作嚴笑嚴令之。
葉碎金道:“原來是喬將軍,嚴將軍。”
二人都執禮道:“不敢當,見過葉大人。”
葉碎金先前就琢磨著裴澤這趟入京上表會派誰,竟真跟她想的差不離,是這兩個老熟人。
這二人,都是一路跟著裴澤,忠心耿耿一直跟到了最後的人。
而後又跟著少主裴定西。
喬槐老將也在西徵中馬革裹屍,一生未負裴家三代主公。
嚴笑倒是從西徵中活著回來了,在新朝也有他的位子。
後來,大皇子被查出謀反證據,缢亡於幽禁之地。
趙景文誅滅了裴家餘孽嚴笑嚴令之。
葉碎金在中宮庭院裡,給大皇子和嚴笑都燒了些紙錢,憑吊過一番。
谷城整頓過,徵闢了新的官員。
因人口少,葉碎金花錢僱佣了些遊俠兒,讓他們往四處散播消息,宣傳谷城安穩,吸引人來。
河口派了駐兵。待這陣子農忙過去,要修些工事。
其實地方上看的出來從前亦有過防守工事的,隻年久失修,坍塌敗壞了。
葉碎金要把河口好好整頓起來。
安排妥當,她帶著喬槐和嚴笑的隊伍往鄧州去。
一入穰縣境內,二人就覺察出不同。
熱鬧,就是一股子充滿人氣的熱鬧。
或者說,繁華。
穰縣當然沒法跟一些大城比,可作為一個小縣城,包括他轄下的村落、鎮子,都是能夠感受到建立在安定基礎上的溫飽之感。
別看不起“溫飽”二字,須知這是多少人想要而不得的。
三郎在穰縣迎他們。
葉碎金問他:“三嫂和阿龜如何?”
三郎的眉間便有了笑意:“都康健。”
康健就好。
大家都要康康健健的。
他們去了南陽,葉八叔收到調令,從比陽趕過去,在南陽跟他們匯合。
這趟由葉八叔和葉三郎陪著去京城。
葉碎金還給皇帝準備了禮物,是個祥瑞。
一塊飲馬槽大的石頭,仔細看,竟能隱隱看到“天命所受,江山一統”八個大字。
字跡顏色略有異,比旁邊的石色略深,故而能隱隱看出來。
“啊這……”嚴笑伸出手去。
“咳!”三郎把他胳膊按下去,“看就行了,別摸。”
怕掉色。
葉碎金笑得張狂。
“皇帝必喜歡的。”她道,“你們信我。”
第85章 交代
三月底, 葉三郎和葉八叔陪著裴家的隊伍,一並押送自家的“祥瑞”往京城去。
四月初,葉碎金帶著人回到了比陽城。
趙景文的事當然得給大家一個交代。
頭頭腦腦的人物都聚坐一堂, 葉碎金向眾人公告了這次的處理結果:
“我已經把趙景文許配給了裴家小姐。”
“項達以後跟著他。不回來了。”
“葉滿倉背主, 已經斬了。他留在葉家堡的家人已經處置了。”
“河口已經由我們的人接收。當初給趙景文的一旅人也帶回來了。啊, 還有谷城,是個添頭。”
“房州裴家,值得結交。趁此機會, 正好做個姻親之家。以後大家守望相助,互為奧援。”
就很安靜。
沒人說話。
十郎的臉都是木的。
他六姐是怎麼能用這麼輕松的口吻帶著笑說出“姻親之家”四個字的。
他心裡來來回回算了幾遍, 也不知道這個姻親是從哪算起的。
這就是大人的世界嗎?
心累, 不想長大了。
葉碎金無語:“你們那都是什麼臉?”
一張張全是麻木的臉。
真是,在鄧州的時候,葉三郎、葉八叔問清楚了情況也是這樣,一臉麻木。
都太缺乏修煉了。
還是見識得太少。
須知這世上, 為著利益,多少人都可以不要臉。多少不可思議、有違常理甚至倫理的事都不稀奇。
“四叔。”葉碎金道, “你那個八拜之交的朋友,你不是也送過一個妾給他嗎?”
葉四叔有個交情很好的朋友, 有一次去他家做客看上了他的妾,葉四叔就送給他了。
四夫人抱怨來著:“八兩銀子買回來的呢,說送就送了, 就他大方。”
葉四叔覺得腦殼疼:“能一樣嗎?”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對我們不重要, 送出去還能結交朋友的。”葉碎金道, “你們想一想, 是不是?”
“想開點, 不要物傷其類。”
這一句一出, 咳咳咳咳的咳嗽聲響起了一片。
楊先生道:“其實一想,是這個理。大家腦子一時轉不過來罷了。”
贈妾、換妾、買妾都常見。
贈妻雖少見,但也不是沒有。
“那,那總得揍他一頓吧?”十郎終於憋不住了。
他本來是打算親自去揍的,長輩們硬把他給摁在比陽了。氣死。
不過他使勁囑咐過跟過去的五郎七郎了,一定要狠揍趙景文!
“不會連揍都沒揍吧?”他問。
葉碎金道:“也不見四叔把小妾先揍個鼻青臉腫再送人啊?”
葉四叔:“咳咳咳咳!”
十郎跳起來:“五哥、七哥!你倆咋回事!不是說好了?”
說好了要連他和三郎、四郎、九郎和十郎的份一起揍的。
五郎道:“怪我啊?六姐把我們留在河口,都不帶我去房陵!”
七郎道:“別吵了,這是六姐的決定。六姐願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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