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英回答說:“假如阿勒有異常舉動,他們可以及時報信。”
莫毗多這下子真的笑出了聲。
行了幾裡路,風沙漫漫,忽然聽見不遠處有號角聲響起,莫毗多策馬飛奔到隊伍最前面,沉著地做了幾個手勢,輕騎向前,其他人後退,幾名士兵作為斥候前去查看情況。
一行人爬上山丘,士兵拍馬回來稟報:“前方驛站斥候發現一隊北戎輕騎,大約五六十人,他們正好朝著我們的方向來了,王子,是甩開他們,還是迎戰?”
“確定隻有五六十人?”
“隻有這麼些人,如果是幾百人的隊伍,早就被發現了!”
莫毗多看一眼瑤英,神色遲疑。
瑤英摘下面巾,問:“王子想迎戰?”
莫毗多點頭:“誰也不知道這支輕騎為什麼出現在此處,甩開他們可能會有隱患,不如節省馬力直接迎戰,勝算更大。我的人比他們多幾倍,有幾分把握。攝政王命各處營地組成一道封鎖線,絞殺所有落單的北戎斥候騎兵,西、南、北三個方向都有足夠的兵力,唯有東邊還沒來得及布置兵馬。假如放過這幾十個北戎輕騎,他們很可能逃出包圍圈。”
瑤英立即道:“那王子不必顧忌我,迎戰便是。”
“假如是我輕敵了,公主立刻帶人撤退,不必管我。”莫毗多朝瑤英一抱拳,撥馬轉身,抽出長刀,“兒郎們,準備應戰!”
士兵們紛紛拔刀呼應,以莫毗多為中心,兩百多個騎兵像一把徐徐展開的折扇一樣向兩邊分開,另有幾匹快馬如離弦的箭一般從兩翼馳出,莫毗多手執彎刀,驅馬上前,整個陣型像拉滿力道的彎弓,弓弦緊繃,箭矢蓄勢待發。
瑤英在其他親兵的保護下撤到山丘緩坡上,遙望天際。
他們藏在山丘背後,從西邊過來的人看不見他們,他們卻能將對方看得一清二楚。
北戎輕騎果然速度很快,號角聲還在空氣中回蕩,遠處黃沙滾滾,塵土揚起幾丈高,幾十騎人馬從塵土中竄出,朝著他們的方向奔來。
莫毗多示意親兵揮動旗幟:“結陣!”
Advertisement
士兵反應迅速,悄悄往前推進。
莫毗多望著越來越近的北戎輕騎,額邊沁出汗珠,但是雙手始終穩穩地緊握彎刀。
士兵們等著他下令。
莫毗多抬起手,士兵正要放箭,他忽然大吼一聲:“等等!”
前方喊殺聲震天,夾雜著痛苦的慘叫,可是這喊聲不是他們發出的,而是從北戎輕騎那邊傳過來的——他們在互相殘殺,後面的輕騎在追殺前面的騎兵,兩方人馬都穿著一樣的服色,卻互相交戰,一路疾奔而來。
“怎麼回事?北戎人內讧了?”
莫毗多皺眉。
“往哪走?!”
“我們走不了了,和這些北戎狗拼了!大家同歸於盡!”
“信要送出去!”
沙丘上的瑤英聽到風聲中傳來的怒吼聲,渾身一震:“王子,是漢人!被追殺的那幾個是漢人!”
傳令兵把她的話帶到莫毗多跟前,莫毗多眉頭緊皺,再細看那支絞殺在一起的北戎騎兵,所有人穿著一樣的甲衣,他分辨不出誰是漢人誰是北戎人。
“救下那幾個人,北戎人追殺的人可能對我們有用。”
他道。
眾人應是。
眼看那幾個人被北戎騎兵包圍,莫毗多不再猶豫,馳出山丘背面,放棄戰陣。
“隨我殺!”
士兵大吼著跟上他,兩百人突然殺出,猶如神兵天降,沙丘下的北戎輕騎大驚失色,但是並沒有後退,而是更加瘋狂地斬殺還活著的幾個漢人。他們似乎知道自己沒退路了,不計代價也要殺了漢人。
長刀斬下,一個接一個漢人倒地。
親兵簇擁著瑤英撤到高處更安全的地方,她不時回頭張望,突然覺得心跳紊亂。
大風卷起塵沙,被追殺的漢人方才喊的話分明是魏朝官話。
瑤英雙手顫抖起來,撥馬轉身。
“豎旗!去幫忙,告訴他們往這邊跑!”
親兵中的四人應是,舉著旗幟,馳馬飛奔下去。
山下,被追殺的漢人看到衝出的莫毗多,也驚愕不已,其中一人看到山丘上移動的旗幟,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狂喜表情。
“文昭公主!”
“往那邊跑!”
幾人想衝出包圍圈,可是北戎精銳騎兵寧可放棄逃跑也緊咬著他們不放,莫毗多的士兵無法辨認他們,有些束手束腳。
他們左奔右突,一次次試著突圍。
瑤英跟在親兵後面馳下山坡,心跳越來越快,手心出了一層汗。
親兵舉旗奔在前面,一遍遍用方言大吼,為幾個漢人指引奔逃的方向。
一陣箭雨,一匹黑馬最先衝出北戎騎兵的包圍,和莫毗多擦肩而過,朝著旗幟的方向疾馳而來。
瑤英心中大慟,迎上前。
周圍士兵舉刀廝殺,黑馬朝她狂奔,馬上的男人沒穿戰甲,而是一身尋常牧民的窄袖皮袄,手上一對金光閃耀的雙錘。
瑤英渾身僵直。
有那麼一刻,她以為自己又在做夢。
可是身邊的怒吼喊殺聲如此清晰,戰馬嘶鳴,血肉橫飛,刀劍相擊,箭矢如急雨掠過,馬蹄踏過沙丘,黃沙如鋪地翻湧的雲霞。
夢中的場景真的再現,巨大的狂喜轉瞬被驚恐取代,她渾身冰涼,策馬朝他狂奔,坐騎四蹄如飛。
“阿兄——”
男人仿佛能聽到她的呼喊,那雙狹長鳳眼一眨不眨地凝望著她,仿佛生怕她消失似的,策馬引韁,朝她疾馳,伸出了手。
馬蹄一聲一聲,似乎在瑤英心頭踏響。
別這麼莽撞,別和夢裡的一樣!
“小心!”
黑馬迅若激電,眨眼間已經馳到近前,忽然,黑馬踩到一處洞穴,一聲悽厲的馬嘶聲後,前蹄絆倒,將馬背上的男人甩了出去。
男人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頭盔落地,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黑發披散,臉上濺滿血跡,一雙鳳眼血一樣的紅。
瑤英勒馬,翻身下了馬背,跌跌撞撞朝他跑過去,淚光朦朧。
沒有斜地裡遽然刺過來的長刀,他沒被捅穿,沒有血流如注,他好端端地站在她跟前,和以前一樣高大……
瑤英欣喜若狂,這一刻,三年來的分離、恐懼、擔憂、痛苦頃刻間全部化為烏有,她什麼都想不起來,張開雙臂,一頭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他。
“阿兄!”
男人晃了幾下,低頭看她,狹長的鳳眸一眨不眨地凝視她,嘴唇動了動,聲音淹沒在震天的喊殺聲中。
她叫的是李仲虔。
他應該糾正她。
可是她這麼朝他衝了過來,急切,狂喜,依戀地緊緊抱著他,眸光含淚,仿佛他是這世上她最看重的人……
他閉上眼睛,抬手抱住瑤英。
阿月,我找到你了。
第130章 貪念
箭矢厲聲破空,倏然而至。
李玄貞高大的身軀籠住李瑤英,抱著她躲避,幾支長箭緊貼著他的胳膊擦了過去,釘在沙地上,直沒入尾。
嗖嗖幾聲利響,不知道從哪裡射來一支支鐵箭,箭勢灌滿力道,如流星趕月,遠處幾個放箭的北戎騎兵一個接一個應聲摔落馬背。
李玄貞擁著輕輕顫抖的瑤英,渾然不覺身後的金戈鐵馬聲,身上傷痕累累,像是有一把把尖刀在血肉中翻攪,但是此刻他早已被鋪天蓋地的歡喜淹沒,完全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
長安離涼州不算遠,隻要她哪天害怕了,後悔了,向他求救,他隨時可以去救她。可是她卻被海都阿陵擄到了西域,又流落到更遙遠的、和中原幾乎沒什麼往來的王庭。他穿過祁連山,出了玉門關,走過八百裡莫賀延碛,從伊州逃出,翻越巍峨的天山山脈,在像是永遠走不到邊的浩瀚荒漠間找了那麼久,一路找到陌生的域外之地,終於找到了她。
她還活著,長高了,結實了點,小臉貼在他胸前,抱著他腰的手臂柔韌有力。
李玄貞雙臂收緊,緊緊抱著瑤英,生怕這隻是他連日幹渴飢餓和痛苦之下的幻覺,他和李仲虔陷入絕境之時,曾被海市蜃樓困擾,發瘋地衝過去,看到的卻隻有漫天黃沙。
箍在肩上的胳膊鐵鉗一樣越收越緊,瑤英有些透不過氣,抬起頭,一串晶瑩淚珠從腮邊滑落,雙眸卻滿是笑意,淚光掩不住滿溢的歡欣。
李玄貞臉上糊滿了鮮血和塵沙,辨不出面目,隻能看清一雙鳳眼。
他看著她,低頭,手指按住她的頸子,繼續和她相擁。
瑤英聞到濃重的血腥氣,意識逐漸回籠,周遭的廝殺聲和長箭破空聲迫使她從狂喜中平復下來。
他們還在戰場上,不能麻痺大意,夢中的場景隨時可能再出現!
“阿兄,我們先撤去安全的地方!”
瑤英輕輕掙開李玄貞。
李玄貞嚇了一跳似的,抖了一下,雙臂抱得越緊,不讓她動彈,手指緊緊按著她的脖頸,不許她抬頭看他。
她現在還沒反應過來,隻要再多看他一眼,她就會發現他不是李仲虔。
“阿兄?”
瑤英感覺到他身上遽然爆發出來的氣勢,低低地喚一聲,手指感覺到一陣黏稠濡湿,他身上都是血。
“阿兄,你受傷了,聽話……”
瑤英抬起頭。
李玄貞對上她修長的雙眸。
兩人目光相遇,她臉上的笑容突然一滯,眼底掠過一絲疑惑。
這一絲疑惑讓李玄貞的腦子立刻清醒過來,傷口的痛楚頓時變得無比清晰強烈,他痛得哆嗦了幾下,倒在了沙地上。
“阿兄!”
瑤英抱住他,焦急地喚他。
“阿韋,過來!”
親兵高聲答應,飛快跑到他們身邊,掏出紗布傷藥,用剪子剪開李玄貞身上破爛不堪的皮袄,檢查傷口,找出大量流血的傷處,包扎止血。
“阿兄,別睡過去,和我說話,我是明月奴啊,我在這……”
瑤英雙手輕抖,解下腰上的皮囊,倒出清水打湿巾帕,潤湿李玄貞幹裂的嘴唇,巾帕拂過他頸間,擦去血跡。
她手上的動作一頓,陡然從慌亂中回過神,仔細端詳李玄貞。
李仲虔線條硬朗,下巴到頸間有一道一指長的刀疤,是他和南楚大將對戰時留下的。
熱門推薦
臨近期末考,我是個醫學生。 實在看不懂病的我去網上隨便掛了個號,假裝病人去套答案。 結果他居然識破了我的詭計要給我退錢。 我隻能用激將法發了一句:「醫生你是不是不會呀?」 對面沉默了很久,果然給我發了一串答案。 我樂瘋了,趕緊抄下來。 結果第二天我去交作業時,老師樂了半天,拍了拍旁邊的帥哥:「昨天那個得了二十多種病的笨蛋學生,這不找著了。」
父親生辰宴時帶回一個女人,說要納她 為妾。母親笑臉相迎,把人留在府裡。 她暗中對我比手勢,我了然地勾了勾
和男朋友分手了。坐在老公車裡一點情緒都不敢有,也不敢哭出聲。 以前談戀愛不敢告訴爸媽,現在談戀愛不敢告訴老公。 終其一生都是遺憾。
我剛暗戀上院草,就聽說他有了對象。悲傷傷。我難過得連 悶兩大瓶水晶葡萄,淚眼朦朧地竄到了樓底,跟著社區阿姨 跳了倆小時的廣場舞。
"我穿到了懷孕女配的肚子裡,成了一個剛出生的幼崽。 我爸是影帝,醉酒後和我媽春風一度有了我。 可在小說裡,我根本就沒生下來! "
班級群裡有人發了我男朋友的照片,隨後一秒撤回: 【是我對象啦,不小心發錯了,不好意思噢~】 群裡炸了: 【不是,你男朋友是明星啊姐妹,這麼帥。】 【臥槽沒看錯吧,她男朋友是江尋?】 【上面的連江尋都不認識?江家的小少爺,隨手扔個幾千萬出去就跟玩兒似的。】 【他竟然有女朋友了,我好羨慕啊嗚嗚嗚嗚。】 我盯著手機屏幕冷笑。 沒人知道,外人看來清冷難以接近的江尋,其實喜歡的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