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英望著他:“我的親生父親是什麼人?”
李玄貞說了一個名字。
瑤英袖中的手握緊,轉身離開。
親兵站在外面等著她,見她臉色難看,忙問:“七娘,怎麼了?”
瑤英半天回不過神,臉色蒼白,走出很遠後,突然停下來。
“把太子送去綢緞鋪,安排人送他回高昌,這事瞞著阿郎,不要讓阿郎和太子見面。”
親兵不明所以,應喏。
瑤英神色恍惚,回到屋中,屏退親兵,道:“我身上不適,要睡一會兒。有什麼事,等我睡醒了再來稟報。”
親兵退了出去。
……
一個時辰後,幾名親兵衝入李玄貞屋中,強行攙扶起他,帶他出門。
李玄貞正要掙扎,親兵按住他的胳膊,低頭,扯下面巾。
“太子殿下,是我。”
他語氣恭敬。
李玄貞一怔,鳳眸瞪大。
來人迅速戴上面巾:“太子殿下想要什麼,我們都能替您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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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一輛帳幔圍著的馬車駛出庭院,守衛知道瑤英要送李玄貞走,檢查了車廂,抬手放行。
下午,李仲虔匆匆趕回庭院,進屋去看妹妹,敲了半天門,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皺了皺眉,推門進去,掀開榻上的錦被。
錦被底下,隻有一包堆疊的衣物。
李仲虔臉色驟變:“人呢?”
眾人大驚,忙叫來各處守衛的親兵,這一清點才發現少了一些人,各處都找不到瑤英的蹤影。
李仲虔暴怒:“明月奴沒出過門,人怎麼會不見?”
親兵四處尋找,想起今天隻有李玄貞乘坐的馬車出去過,冷汗涔涔。
這時,一聲尖銳的嘯響破空而至,一支羽箭竄入院中,扎在土牆上,箭尾錚錚。
李仲虔沉著臉拔出羽箭,取下箭上的信,看完,身上發抖,目光狠厲。
“他們帶走了明月奴,警告我們別走漏消息,不然就殺人滅口。”
親兵們臉色大變。
……
王寺。
曇摩羅伽一身雪白袈裟,坐在書案前。
禁衛軍中郎將和他稟報市坊的動亂,保證會徹查下去,接下來歡慶活動還會繼續,絕不會再發生鬧市行兇之事。
他靜靜聽著。
“王!”
緣覺衝進禪室,上氣不接下氣。
畢娑示意中郎將退下。
等人走了,緣覺連忙道:“公主走了!”
禪室陡然安靜下來。
“衛國公突然大怒,帶著公主和親兵離開了,小的怎麼攔都攔不住。”
畢娑目瞪口呆。
曇摩羅伽手指輕拂佛珠,一語不發。
……
聖城外。
瑤英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在昏暗的車廂裡,雙手雙腳都被繩索捆綁,嘴裡也塞了軟布,馬車顛簸,晃得她頭暈惡心。
她記得自己在屋中榻上小睡,誰帶走了她?
旁邊傳來一聲低語:“你醒了?”
瑤英醒過神,對上一雙爬滿紅血絲的鳳眼。
她試著坐起身,動彈不得,想用牙齒咬開手上的繩索,繩索是皮質的,咬不動。
李玄貞躺在她身邊,悶哼幾聲,壓抑痛苦,小聲說:“別崩了牙齒,你咬不斷的。”
瑤英咬牙:“你想做什麼?”
李玄貞苦笑:“我什麼都沒做……”
“綁走我的人是誰?”
能在守衛眼皮底下帶走她的人,一定是漢人。
“是李德。”
瑤英心念電轉,“不可能。”
李德所謀甚多,他想收復西域,招攬人心,穩定朝堂,鞏固地位,西域的光復是足以彪炳史冊的偉業,而西域世家豪族並不信任魏朝,一旦他觸怒世家豪族,也就徹底失去人心,他不敢輕易打破現在的平衡局面,下旨冊封瑤英就是在安撫她,示好豪族世家。眼下,李德不可能派人來抓她。
李玄貞咳嗽幾聲,虛弱地道:“不是李德的指令,是李德派來的死士。我認得他們的頭領,他們奉命來抓我回長安,我之前落到他們手上,逃脫過幾次。他們混在使團裡跟著來了王庭,見我舍身救了你,猜出你是我來王庭的原因,所以要把你一起抓回去復命。”
“這些死士從小接受訓練,眼裡隻有任務,不會顧及大局。”
瑤英焦急地問:“他們是不是對我阿兄做了什麼?”
李玄貞看著她。
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世,她還是這麼關心李仲虔。
“沒有,他們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王庭肯定沒發現你是被綁走的,李仲虔沒出事。”
瑤英松口氣,心計飛轉,思考脫身之法。
她不見了,曇摩羅伽知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很著急?
他病著,還要擔心她……
瑤英一邊思索怎麼逃生,一邊擔心曇摩羅伽和李仲虔,試著蹭了蹭腦袋,發現頭發上的簪子早就被拔掉了,踢踢腿,藏在靴子裡的匕首也沒了。
“你別動,別傷著自己……”李玄貞輕聲安撫她,“李仲虔肯定追上來了,我會想辦法拖住他們,你找機會逃走。”
瑤英不語。
李玄貞笑了笑,“你不相信我?”
他嘆口氣,望著車頂。
“七娘,我確實想得到你,我會不擇手段,不過我知道李德一旦摻和進來,你就危險了……我不能讓他發現我喜歡你。”
瑤英沒有作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李玄貞示意瑤英咬住軟布裝睡。
一人掀開簾子往裡掃了一眼,道:“太子殿下,我們安排了另外幾輛車馬引走李仲虔,您放心,等離開王庭,我們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李玄貞的心一沉。
李仲虔如果被引走了,那即使他拖住這些死士,瑤英也逃不了,而他現在身負重傷,連刀都拿不起來。
“你們是怎麼混進聖城的?誰是內應?”
死士笑道:“這就不勞殿下操心了,有錢能使鬼推磨。一年前,聖上囑咐我們一定要把太子殿下帶回長安,我們跟著殿下一年了,殿下始終不肯回去。現在我們抓著了公主,殿下可別再跑了,否則,我們就對公主不客氣。”
李玄貞冷笑:“公主現在是西軍首領,你們動了她,怎麼向聖上交代?”
死士獰笑:“我們不管她是什麼人!隻要能把太子殿下帶回去,接下來的事輪不著我們操心!”
他說著,對著瑤英舉起刀。
李玄貞臉色陰沉:“別動她!”
死士勾唇一笑,收起刀,放下簾子:“那殿下就安分點,別逼我們動手。”
……
大道上黃沙漫卷,快馬如一陣烏雲,刮過大道,馬蹄如雷。
李仲虔帶著親兵狂奔數十裡,終於發現車馬的蹤跡,追了上去,圍住馬車。
趕車的人瑟瑟發抖,滾下車轅。
“明月奴!”
李仲虔一把掀開車簾,掃一眼車廂,一個臉上蒙了面紗的女子躲在車廂中,驚恐地望著他。
他心裡咯噔一聲,臉色鐵青。
“這個也是假的。”
一行人立刻驅馬轉頭,往另一個方向追去。
……
另一個方向。
馬車飛馳。
瑤英費了半天勁兒,終於咬開手上的繩索,趕緊解開腳上的,然後把繩索松松地套回手腕和腿上,以免死士看出來。
她心急如焚。
李玄貞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嘔了幾口血,身上打顫。
瑤英眼珠一轉,喝住死士:“太子傷成這樣了,你們還不停下給他換藥?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們怎麼回長安復命?”
死士們將信將疑,掀開車簾往裡看。
李玄貞明白瑤英的打算,配合地渾身哆嗦。
死士一直跟著李玄貞,親眼看見身上帶傷的他為瑤英擋刀,遲疑了一下,怕他真的有什麼不測,停下馬車,為他換藥。
匆匆包扎完,繼續趕路。
瑤英面露失望之色,她以為可以多耽擱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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