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見一個人過得好與不好,對身體的影響有多大。
眾人移步前往堂屋,待在學堂的林凝芳並沒有露面,蕭玉蟬也把兒子塞了進去,不許他再出來。
賀氏給齊老太太舀了一碗水:“老姐姐先喝一口潤潤嗓子。”
齊老太太已經不哭了,喝過水,她瞅瞅後院,問:“老爺子他們都去種地了?你們種幾天了啊,快忙完了沒?”
賀氏瞥眼女兒與侄媳,嘆道:“早呢,前天才開始種的,一百畝地,至少還要再種七八天,這還是有兩匹骡子幫忙。”
齊老太太低下頭。
賀氏也沒再找話說,佟穗與蕭玉蟬配合地保持沉默。
過了一會兒,齊老太太攥攥手,朝著蕭玉蟬道:“玉蟬啊,你是知道的,咱們家有二十畝地,可家裡隻有我跟你爹兩個老的,你那倆嫂子跟侄兒侄女也不頂用,反正,反正你們這邊一時半刻忙不完,能不能先讓耀哥兒他三舅五舅去我們那邊幫幫,就二十畝地,他們倆帶匹骡子,一天應該就能種好……”
蕭玉蟬:“……你這白日夢做得夠美的,還帶匹骡子,你是把我哥我弟都當骡子了吧!”
第041章
在遠近村裡, 每當農忙的時候,男人們真就跟牲畜一樣勞累,甚至還不如牲畜。
就說蕭家, 兩匹骡子犁地快幹得多, 但為了不讓它們累壞了, 連耕三天就得專門歇一天, 男人們卻得連著幹, 為的就是抓緊時間種完地, 誰知道過幾天會不會下雨。
可都是自家人心疼自家人, 愛惜自家的骡子, 像齊老太太, 還盼著用蕭家一匹骡子兩個男丁一天就給她種完二十畝呢!
一匹骡子一天犁地六畝已經很不錯了, 犁二十畝地,還不直接累死!
賀氏:“老姐姐, 這話你真好意思開口啊,怎麼, 你們家的二十畝地不能耽誤, 我們家的地就能耽誤了?”
齊老太太始終低著頭, 攥著手道:“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但凡家裡有一個青壯勞力, 我都不會登門,真的,二十畝地, 光憑我們幾口子老弱婦幼,一天耕一畝都難, 豈不是要種上二十多天?耽誤不起啊,到時候沒有糧食, 也沒有別的親戚,隻能,隻能來親家討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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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蟬氣笑了:“聽聽,這是威脅人來了對吧?真當我不清楚齊家的情況啊,我公公今年才五十二,比我祖父年輕了快二十歲,這個歲數的男人,你去外面地裡瞧瞧,哪個沒在種地。你留家做飯,他早起晚睡,再叫上我那倆嫂子點種,三個人一天種兩畝地妥妥的,忙個十天,跟我們家差不多一起種完,怎麼就非要借人了?”
齊老太太:“他是老秀才,一輩子沒怎麼下過地,累死累活也就能耕半畝,還堅持不了幾天,你嫂子們也都是嬌氣人,頂多做做家務點點種,揮不動镐頭啊。”
齊家在靈水村西邊的松樹村,隔了七八裡地,是個挨著山的小村莊,因為隻有一面臨山,耕地多,比桃花溝富裕。
早年齊家家境算殷實的,除了蕭玉蟬的公公是個老秀才,齊家的三個兒子也都是秀才,卯著勁兒繼續往上考的,不然光憑二十畝地的家底,可娶不到蕭玉蟬這樣貌美又有錢的兒媳婦。
結果蕭玉蟬才嫁過去不久,戰亂就來了。
齊家男人們的功名幫他們免了兵役,卻躲不過緊隨而至的兵匪,三個兒子相繼死去,老秀才跟女人們不知道怎麼堅持下來的,反正蕭玉蟬在丈夫死後立即帶著襁褓裡的兒子逃回娘家,跟齊家基本是斷了聯系,也就是老爺子辦事體面,蕭缜娶佟穗時沒忘了請齊家人來吃席。
賀氏:“秀才不秀才的,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人得往前看,我爹年輕時候還是正五品的千戶呢,現在還不是在地裡幹活,他都能吃苦,秀才郎就不行了?”
齊老太太:“老爺子身體硬朗,我家那口子是真的幹不動……”
賀氏:“那就能種多少種多少,反正你們家人少,吃得也不多。”
齊老太太看看對面的母女倆,突然轉向佟穗,抹著眼淚道:“老二媳婦,瞧瞧你嬸娘多心狠,這是逼我們往死路上走啊,早就聽說老二跟老爺子一樣仁義,你幫我問問他們,看看他們兄弟能不能牽骡子過去幫我們種一天?一天就行!”
佟穗苦笑:“我二嬸說的都是大實話,跟心狠一點關系都沒有,不提祖父一把年紀還在辛苦,就是我們二爺,晚上在村裡巡夜大半宿白天還要下地,二叔三弟四弟五弟接下來也都要巡夜,日夜勞累,您明知道我們抽不出手還要繼續逼我們,又哪裡把我們當親戚了?”
齊老太太:“……”
賀氏笑了,再收起笑,親自將齊老太太扶出家門,一直送到村西。
可賀氏都沒想到,她才拐進村子,齊老太太竟然又折回來了,一路打聽著尋到蕭家的地頭,跪在地邊嚎啕大哭起來,引得附近田地間的靈水村村民都望了過來。
蕭穆喊蕭野、蕭涉來扶犁,他帶著蕭守義來到地頭,問齊老太太為何哭。
齊老太太抹著淚訴說自家的苦,再把蕭玉蟬說了一頓:“她非要帶耀哥兒回來過,我想著耀哥兒在你們家會過得更好,再舍不得都答應了,可玉蟬怎麼就不把齊家當家了,想當初她跟我們家老三多恩愛……”
蕭守義想,死去的女婿確實沒得挑,讀書好,待人也彬彬有禮,可齊老太太卻是個喜歡挑刺的,非要給女兒立讀書人家的規矩,婆媳倆沒少置氣。
蕭穆打斷她的哭聲,直接說正事:“你且回去,一家人先慢慢種著,我們這邊還有五天能忙完,忙完再讓老三老五去你們那邊幫忙。”
齊老太太這才明白,賀氏那張嘴就來的“七八天”是糊弄她呢!
隻五天的話,她願意等,最主要的是她不敢在老爺子面前耍賴皮。
齊老太太千恩萬謝地走了。
蕭延對著老太太的背影呸了聲,埋怨地看向自家老爺子:“祖父,妹夫都沒了,玉蟬也不待見齊家,咱們就當斷了這門親不行嗎,還非要我們過去給他們當牛做馬。”
誰稀罕天天種地?身體再強壯也不喜歡面朝黃土背朝天,更何況是幫別人家。
蕭穆嘆道:“看在耀哥兒的份上,你們倆就多辛苦兩日,他們家也是真不容易。”
沒有餘力就算了,有餘力而不幫,傳出去鄉親們都會覺得自家太涼薄。
.
齊老太太離開沒多久,蕭姑父、蕭姑母來了靈水村,沒去蕭家,直接來的蕭家地頭,身後跟著六七個穿著灰撲撲衣裳的人,瞧著像流民。
蕭穆問女兒:“這是咋回事?”
蕭姑母笑道:“鎮上都是流民,保長想到個法子,花錢僱佣流民幫大家種地,一家一天出五文錢加三頓飯就能僱一個流民。這七人是我精挑細選的老實人,昨天一口氣就把家裡十幾畝地種好了,本來還有三個,嫌遠沒過來,我尋思咱們家地多,肯定用得上。”
太平時候,僱一個青壯勞力幹一天活至少得花十五文錢,因為是鄉親,晌午還得做頓好的,哪像現在的流民,便宜又好用。
被蕭家逮到的那兩個流民一聽,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他們多忍幾天,如今也能有飯又有銅錢賺。
七個流民勞力,一天才三十五文錢,蕭家完全出得起。
這七人帶著蕭姑母給配的镐頭,得了蕭穆僱佣他們的準話後,埋頭就幹了起來。
蕭穆暗暗點頭,勤快人落入什麼境地都能想辦法養活自己。
他對女兒道:“你趕緊回家,讓家裡多預備七個人的飯。”
蕭姑母應了,叫丈夫留在地裡幫忙,高高興興地往家裡走,感受著兩邊鄉親們熱火朝天春耕的氣氛,蕭姑母想,隻要今年別再打仗,肯定會是個豐收年。
到下午,蕭姑母夫妻先回鎮上了,七個流民晚上會睡在蕭涉那邊的南屋,從外面鎖上門,由蕭涉守著,至於那兩個做賊被抓的流民,繼續睡柴棚。
人分善惡勤懶,在外受到的待遇自然不同。
多了七個男勞力,蕭家今天多種了十畝地,全家人都松了口氣。
入夜,蕭缜抱著佟穗時,手往下摸了摸。
佟穗:“……”
無需她開口,蕭缜自己碰了壁,留戀地移開手,在她耳邊問:“還要多久?”
佟穗蚊吶似的道:“明晚吧。”
蕭缜便回隔壁被窩睡了,沒一會兒就睡得沉沉,到底還是累到了。
佟穗笑笑,也安心睡去。
夜深人靜,西邊七八裡外的松樹村,齊老太太與她男人還醒著。
齊老太太還真沒有糊弄賀氏,老秀才的身子骨是真的不行,白天在地裡忙了一天,這會兒腰酸背痛,疼得必須齊老太太幫他按按才行。
想到白日在蕭家的遭遇,齊老太太悔啊:“早知道當初我就該把玉蟬當親閨女對待,有那情分在,或許他們今天就願意過來幫忙了。”
老秀才閉著眼睛,嘆氣道:“哪來那麼多的早知道呢,否則我自己不讀書,也不讓兒子們讀書,個個送去蕭家練武,去戰場上或許還能拼回一條命。”
一句話又把齊老太太的眼淚給招來了。
光顧著追憶往昔的老夫妻絲毫沒有察覺,有兩個流民悄悄翻進了他們的院子。
距離上房還遠,身形瘦小的流民顫抖著停下腳步。
另一個見了,眼露兇光:“怎麼,怕了?”
瘦小流民嘴唇哆嗦:“非要殺人嗎?咱們直接去投囚龍嶺行不行?”
“放屁,聽說囚龍嶺那幫山匪專幹打家劫舍的事,個個心狠手辣,官府對他們都無可奈何,這樣的山匪窩,我們兩手空空去投奔,人家憑什麼接納我們,白掏糧食賑災嗎?你想去,就必須跟他們一樣殺人,證明自己的本事!”
“可,可留在鎮上也能替別人種地賺錢,為啥非要……”
“種地你能種幾天?種完就靠那幾十文錢能多吃幾天飯?他娘的,老子偏不種,殺人放火多輕松!”
說完,兇悍的流民不再管身後的膽小鬼,抓著一頭削尖的木棍就往前衝去,直接破門而入。
不是他不怕其他村民聞訊而至,而是今晚他們本來就是湊齊了一百多個流民,專殺這處隻有七八十戶人家的小村莊!
屋裡很快就傳來女人的驚呼、孩子的哭叫,再戛然而止。
兇悍流民連殺數人,一陣翻箱倒櫃後,渾身是血地拎著一個包袱出來了,手裡換了一把斧頭,再將包袱丟給嚇傻的瘦小流民,唾棄道:“走,我殺人,你隻管找錢找糧食!”
去縣城,官府不管他們,去鎮上,跪著乞討也討不到飯,那就殺吧,別人死總好過自己死!
第042章
松樹村。
在結束了一日的春耕之後, 村民們都早早睡了,且睡得特別沉。
然而當左鄰右舍或是村子外圍突然響起尖叫哭嚎之聲,被連年戰亂禍害的絕大多數村民都第一時間驚醒了。
裡正一家住在村子偏中心的位置, 驚醒之後, 年近五旬的裡正張茂德慌忙披上外衣往外跑, 才出大門就被同街左邊翻到一戶人家牆頭的兩道黑影嚇得一激靈, 及時縮到牆根下, 驚魂未定, 又見右邊同樣有人, 且直接踹開了街坊的大門, 肆無忌憚。
再聽著那此起彼伏遍布村子四周的哭叫喊殺, 張茂德隻覺得脊骨發涼, 渾身無力地貼靠在牆壁上。
“爹,怎麼回事?是鬧匪了嗎?”
次子張文功拿著一把砍刀奔了過來, 後面是他跛腳的兄長張文盛。
兩個兒子的出現讓張茂德多少冷靜了一些,他對著頭頂的夜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側耳傾聽片刻, 一邊提防外面一邊對兩個兒子道:“不是山匪, 山匪有骡馬, 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些人或是持棍或是赤手空拳,且專挑咱們小地方下手,應該是剛剛落草為寇的流民。”
張文功怒道:“我現在就去宰了他們!”
張茂德攔住兒子, 越發冷靜了:“不可衝動,聽動靜, 這波流民人數眾多,又是走投無路的一群餓狼, 為了嘴邊的錢財糧食,他們能跟你拼命,你一個人絕不是他們的對手。聽我的,你立即騎上咱們家的骡子趕去蕭千戶家,請他叫上一波青壯速來搭救,或許還能救下一些村民性命。”
張文功急了:“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家裡就他跟侄子在蕭家學了半年多的武藝,侄子還小,父親年邁大哥跛腳,被流民闖進來隻有死路一條。
張茂德:“你留下,這種情況咱們全家都得死,你走了,帶上小超一起,老張家還能留兩條根!少廢話,趁流民沒有防備,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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