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中院,蕭穆、蕭守義、孫興海站在門前聽探子們稟事,賀氏拉著蕭玉蟬躲在西院的月亮門後聽消息, 東院這邊, 佟穗與柳初也第一時間湊了過來, 不露面, 卻能將男人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因為這些並不是秘密, 老爺子也沒有禁止家裡的女眷們偷聽。
“懷縣的李綱自稱興王, 佔領縣城後強徵了城裡的男丁為兵, 誰若不從當場就會殺其家人, 從了的能分糧分肉, 那些男丁便都聽其號令。”
“興王有了兵馬, 先去懷縣的各個村子殺了大戶富戶,再用同樣的辦法威逼男丁投軍, 投了的今年秋收不用交稅,不投的殺人搶糧, 就這樣, 他們在懷縣已經湊足了一萬多人。”
“懷縣周圍的村鎮也有男丁主動去投興王的, 那邊的人還會繼續增多。”
“據說昨晚成縣的知縣連夜出逃了, 縣衙大門關著, 裡面人在不在還不能確定。”
懷縣以東分別是成縣、定縣,跟著就是靈水村所在的衛縣。
成縣的知縣都跑了,懷縣的反王攻下成縣易如反掌, 到那時反王兵馬與衛縣便隻剩一縣之隔。
孫興海:“都半個月了,朝廷該有動靜了吧?”
別說東邊七百裡外有韓總兵統率的十五萬蓟州軍, 就是西邊的大同也有八萬駐軍。大同離衛縣有三百多裡,距離反王起事的懷縣卻不足百裡, 隻要得了朝廷的軍令,八萬大軍一天就能殺過來。
蕭穆:“朝廷肯定會下令,地方將領聽不聽又是另一回事。”
早在六月的時候,京城的商旅便帶來消息,說皇上病重無法上朝,都是竇國舅處理國事。
民間還有傳言,說皇上死了,竇國舅為了掌權故意讓皇上“稱病”。
竇國舅握在手裡的是京城那邊的三十萬禁軍,對地方守將的掌控遠遠不如京城,離得那麼遠,朝廷動蕩,誰知道地方守將存著什麼心?
現在的大周,皇帝不出面,各地守將、官員便如一盤散沙,全都隻顧著自己。
縣令都拋棄官職跑了,守將們不聽朝廷調遣也不算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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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興海:“先不管那些,咱們怎麼辦?萬一反王殺過來,咱們這幾個村的老少爺們全上也沒他們人多啊!”
打不過,要麼憋憋屈屈地投靠反王,要麼一家人丟糧掉腦袋,沒有其他選擇。
蕭穆:“不急,先看看咱們的劉知縣怎麼應對。”
.
衛縣城中,知縣劉英已經好幾晚都沒睡過一個踏實覺了,睡著了準會做惡夢,要麼夢見自己這邊的囚犯們衝出來要殺他,要麼夢見懷縣的反王帶著兵馬圍了衛縣,同樣要殺他。
“老爺,大同軍離懷縣那麼近,他們怎麼不出手鎮壓反王?”
年輕貌美的小妾依偎在男人懷裡,憂心忡忡地問,現在的形勢,老爺惴惴不安,她這個妾室也跟著提心吊膽的,一點都不如原來的日子舒服。
劉英身在官場,比各村裡正知曉的多,道:“大同總兵趙良臣,他有個妹妹在皇上身邊為妃,運氣好生過龍子,結果沒多久便夭折了,都說裡面有竇家人的手筆,現在皇上不露面,趙良臣怎麼可能替竇國舅解憂。”
小妾:“那姓趙的就不怕反王勢力越來越大,人多了主動去打他們?”
劉英被愛妾的天真話語逗笑,摸著她滑溜溜的臉蛋道:“別說反王現在隻有一萬多人,就是給他三十萬農民軍,他也不敢去觸八萬邊關軍的霉頭,除非他自己找死。”
小妾嘆道:“姓趙的有恃無恐高枕無憂,咱們卻要懸著心,要我說啊,老爺也趕緊多召集一些民壯吧,全都叫到城裡來,平時城門緊閉,咱們先觀望一陣看看。”
劉英不敢觀望,他是個大貪官,早被本縣百姓罵死了,那些民壯們也恨他,說不定反王一來,城裡的民壯們先殺他投誠。
事到如今,劉英隻信他從老家帶過來的十幾個護院。
定了決心,劉英用力一捏美妾的肩膀,咬牙道:“別睡了,趕緊收拾東西,咱們連夜出城。”
遲則生變,他脖子上的腦袋可隻有一顆。
美妾慌了:“出城後去哪?”
劉英:“扮成商旅,一路南下。”
他出去知會護院們了,那美妾匆匆收拾好劉英平時賞賜給她的金銀珠寶,心裡剛踏實一點,忽然聽見其他院子傳來一陣哭叫,隻是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
美妾的心撲通撲通直跳,不知過去多久,劉英來喊她,美妾抱著包袱寸步不離地跟著劉英往外走,就見縣衙後門外停了兩輛馬車一輛骡車。
劉英拉著她上了第一輛,第二輛裡是抱著孩子的另一個妾室,骡車上有箱籠有袋子,黑漆漆看不清具體。
美妾瑟縮在劉英懷裡,想到劉英後院那七八個喜歡跟她爭風吃醋的妾室,也許此刻都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她整個人都止不住地抖了起來。
劉英拍拍她的肩膀,嘆道:“南下路上艱險重重,不宜帶太多人,不帶她們她們肯定要四處嚷嚷,我隻能狠心一把。你放心,你是我的心肝肉,我舍了誰也不會舍了你。”
美妾抖得更厲害了。
十幾個護院都騎著馬,護衛著三輛車悄悄來到城門前,守城士兵認出劉英,雖然好奇知縣老爺為何要半夜出城,還是恭恭敬敬地開了城門。
劉英一行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十月初的茫茫夜色之中。
劉英要逃跑,不敢經過村落,專挑偏僻的小道走。
衛縣北面有座龍行山,南面都是平原,偶爾出現一兩座已經完全被開荒成耕地的小山丘,秋收後山丘上連棵樹都少見,無法讓山匪藏身,便也沒有任何危險。
劉英與美妾互相靠著,一邊隨著馬車微微顛簸一邊打著盹兒。
突然,馬車一個急停,兩人都從座椅上跌撲出去。
劉英慌慌張張穩住身形,警惕道:“怎麼回事?”
車外,護院們早已拔出長刀嚴陣以待,車夫看著突然從旁邊一片樹林裡衝出來的幾十匹骡馬,哆哆嗦嗦道:“老爺,有人劫道!”
劉英猛地推開前面的車門。
夜色如墨,隻能分辨出迅速逼近的一道道黑影,看數量,自己這邊的護院肯定打不過。
劉英是個聰明人,趕在雙方動手之前手腳並用地爬下馬車,跪在地上朝領頭的匪首道:“好漢饒命,饒命啊,我這三車的財物隨你們帶走,隻求饒了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蕭野嘿了一聲,高興道:“居然是個識趣的,行啊,我們劫財為主,能不傷人最好。這樣,叫你那些護院丟了刀,下馬站到一旁,山裡弟兄少兵器,你這馬啊刀的我們也收了。”
劉英連連道是,站起來,吩咐護院們扔刀下馬。
一個護院低聲道:“大人,沒了武器,萬一他們出爾反爾……”
劉英生怕劫匪們聽見,急忙打斷他:“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廢啥話!”
對方人多,就算他們不扔武器也是死路一條,老老實實配合,拿錢財換命的機會還是很大的,隻要保住命,他再帶人返回衛縣,明日再搜刮一波城裡的富戶,到時候換條路走。
如此,護院們都扔了刀,下馬站到劉英身後。
劉英再把兩個女人跟孩子扶下來,討好地對先前開口的疑似匪首的那人道:“弄好了,好漢盡管都帶走吧!”
蕭野沒再說話,另一黑巾蒙面的壯漢驅馬上前,圍著劉英繞了一圈,嗤笑道:“大人平時耀武揚威的,怎麼居然是個軟骨頭?”
劉英心裡一驚,正不知這人怎麼察覺了自己的身份,忽然意識到此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下意識地抬頭去看。
孫典直接扯下黑巾,讓他看個清楚。
劉英大驚:“你……”
孫典一刀劈砍下來,斬落貪官狗頭,回頭對蕭野等人道:“貪官死不足惜,那些護院也盡是助紂為虐的走狗,全都殺了,一個不留!”
護院們一聽,立即就想去搶回丟在地上的刀,可他們又哪裡跑得過騎著骡馬的蒙面人,幾個回合的功夫便全都橫死當場,隻剩兩個女人尖叫連連,一個跑了,一個抱著孩子跪在地上,哭求饒命。
“四爺,要追嗎?”
蕭野:“隨她們走,山裡規矩,不搶女人。”
一行人撿起地上的大刀牽好骡馬,趕著三輛車往北去了。
半路,蕭野單獨拐去了靈水村,馬拴在外面,人翻到自家後院牆頭,吹聲口哨再一躍而下。
蕭家的男人們都來了後院。
蕭野先給老爺子磕了個頭,雖然是裝死,五個月沒見了,他還挺想的。
蕭穆扶他起來,問:“今晚如何?”
蕭野低聲道:“守到了,人已經殺了,搶回兩車半的金銀珠寶,還有半車糧食。”
蕭穆:“好,你先回去,最遲五日便會通知你們下山,告訴大家都別急。”
蕭野點點頭,挨個看看家人,轉身離去。
明明秋夜清冷,蕭延卻覺得胸口燒起了一把熊熊大火,問老爺子:“祖父,貪官死了,現在城裡空著,咱們完全可以帶人過去直接佔城,遲了被其他人撿了便宜怎麼辦?那城再小,也是個易守難攻的地,靠兵力搶回來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蕭穆笑笑:“急什麼?現在去佔城,兵出無名便與懷縣的反王無異,無論朝廷還是別的勢力都會把咱們當眼中釘,等吧。”
蕭延不懂:“您總說等,到底要等什麼?”
“等民心。”
蕭缜簡練開口,替他解了惑。
第088章
十月初二, 寅時五刻,城內百姓們還在酣睡時,衛縣的守城兵照例按時來開城門。
天還黑著, 夜幕布滿繁星, 兩個守城兵呵口氣搓搓手, 一左一右地推開厚重城門, 還有一個管鑰匙的, 剛剛開完鎖, 提著燈籠站在旁邊給他們照亮。城門大開的瞬間, 昏黃燈光漫出去, 這三個兵就瞧見地上似乎有個黑乎乎的東西。
“啥玩意?”
提著燈籠的士兵走近, 認出那東西竟然是顆血淋淋的人頭, 登時嚇得他膝蓋發軟,連退數步。
到天亮的時候, “劉知縣被人砍了腦袋”這個消息已經傳遍了縣城的大街小巷。
.
衛縣的百姓都知道劉英是個貪官,除了少數幾戶與劉英勾結的奸惡之徒, 大多數百姓都恨不得這貪官早點死。
當劉英真的死了, 百姓們痛快歸痛快, 心裡也很慌, 西邊懷縣出了個反王, 正在到處逼迫壯丁充軍,知縣大人在或許還能組織兵力抵擋一番,現在知縣大人死了, 衛縣群龍無首,反王的人打過來, 豈不是肆無忌憚?
膽小的男人怕被抓去充軍背上造反的罪名,漂亮的女人怕被反王頭子搶去玩弄, 富商大戶們……
最怕的就是富商大戶,因為百姓還有的選擇,反王對各地的富商大戶隻有一句話:先殺後搶!
甭管富商大戶平時為人如何,隻要你家錢多糧多,便全都扣一頂“魚肉鄉裡”的罪狀,有了罪狀,反王便可“義正言辭”地為民除惡,將金銀珠寶糧食收入自己的口袋。
自打懷縣出反王的消息傳過來,衛縣的大戶們就愁上了,搬家吧,一來故土難離,二來北地處處都亂,大小匪幫數不勝數,請再多的護院一旦遇到山匪截道,八成還是死,客死他鄉的那種死。不搬,反王來了該當如何?
本來就愁,全盼著朝廷盡快發兵鎮壓叛亂,突然聽說劉知縣都死在了逃亡路上,城裡城外的大戶們都慌了起來,趕緊互相聯系商討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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