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皎以為這樣的說辭能夠讓溫崇月安心, 對方卻更用力地捏緊她的手,力氣大到她悄悄手痛一陣, 才聽到他並不怎麼愉悅的聲音:“是的。”
夏皎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她才提起來剛才疑似被尾隨的事情。說完之後, 溫崇月微微皺眉:“以後需要我接你下班嗎?”
“當然不用,”夏皎吃驚,“我一般不會這麼晚回來,而且從花店到我們家的路上很安全。”
溫崇月說:“今晚就應該去接。”
夏皎說:“沒事, 這不是還有同事嗎?”
溫崇月深深看她:“就是因為有同事。”
夏皎:“嗯?”
她不太明白, 溫崇月不肯繼續多說了, 他握著夏皎的手, 掌心暖流源源不斷傳輸到她身上, 夏皎聽見他低聲歎氣:“真是小蝦餃。”
夏皎:“……咦?”
她懷疑溫崇月在隱晦罵她笨,遺憾的是找不到證據。
雖然已經吃過了晚飯,但溫崇月知道她喝酒後,仍舊為她燉一道湯飲,南瓜慄子桂花羹,用了一整個小的貝貝南瓜,去皮的慄子十個,撒一把幹桂花。桂花是從於曇院子中摘的,她房子中種了一棵好大的桂花樹,正是成熟時節,摘取下來曬乾、盛在乾淨漂亮的玻璃大罐中密封,拿來做湯飲,沁人心脾。
夏皎坐在椅子上,小蝦米坐在她的腿上,溫泉蹲在桌子上,老老實實地任由溫崇月將它的爪子點出來,乖乖接受修剪爪尖。
電視上在放一個老電影,《夜半歌聲》,畫質有些老,但誰的心思都不在電視螢幕上,夏皎小口喝粥,看著溫崇月專注為溫泉修剪貓指甲,忍不住又想起剛才的尾隨,一陣心有餘悸。
即使鬱青真說不過是個高中生而已……但夏皎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打得過高中生。
她晃了晃腦袋,把這些糟糕的想法晃飛。
以後要注意一下。
Advertisement
然而事情大多不遂人願,即使夏皎想要注意,但也阻止不了這個紅毛在花店附近轉悠。
接下來一周,對方又不定時地來花店周圍露面。他從來都不進來買花,隻是在不遠不近的位置看著,偶爾看花,偶爾看店內的情況。鬱青真的錢還沒到手,脾氣爆,出去和他吵了兩次,對方仍舊我行我素。即使默默地走開,過一段時間還會再過來。
鬱青真氣到嘟囔:“我的乳腺都要被氣出問題了。”
高嬋買奶茶回來,笑眯眯地遞給她一杯:“冷靜冷靜,喝杯奶茶,深呼吸。”
常點的奶茶店有滿減優惠,因此一般都是湊單點。花店的外送小程式上線一周年,最近舉辦了個活動,有固定的滿減折扣,還有針對大學生的校園推廣,學生情侶購花九折,還有隨機的盲盒公仔贈禮……
夏皎忙了一下午,手腕有點發酸。剛喝了兩口奶茶,聽到熟悉的宋奶奶笑聲,她立刻站起來。
這對老夫妻如今已經成為花店的常客,每次都是夏皎接待。宋奶奶和夏皎聊的開心,偶爾也會多買一些花回去,夏皎和她分享一些花朵的保鮮、和延長花期的方法,或者在謝之前,將花吊著懸掛起來,放到通風口,可以晾曬幹花。
老爺爺不怎麼愛說話,他看上去要節儉一些,聊了一會兒,他發現保溫杯裏的水沒了。夏皎立刻拿了礦泉水給宋奶奶,店裏面常備著,一般是給客人喝的。宋奶奶還沒說話,老爺爺先硬邦邦開口了:“她不能喝涼水。”
宋奶奶說:“誰說的?”
“醫生說的,”老爺爺說,“你這毛病就是年輕時候不愛惜。”
夏皎主動說:“我們員工休息室有飲水機,我去幫你接?”
鬱青真站起來:“我來吧。”
閑著也是閑著,她領了老爺爺去接熱水。隻剩下夏皎和宋奶奶聊天,對方很喜歡夏皎,問了年齡後,展眉:“比我那個乖外孫女小三歲。”
夏皎笑著說真巧,宋奶奶不知為何卻歎了口氣,或許是想到一些不太好的東西,她轉移話題,又挪到老爺爺身上去。夏皎恭維,說老爺爺很細心,天天買花——
宋奶奶笑眯眯擺擺手:“以前他年輕時候脾氣硬著呢,老了才稍稍服點軟。不過一輩子都摳門,也就這時候大方點兒。”
說到這裏,老爺爺拿著保溫杯來了,中氣十足:“又在背後說我什麼壞話?”
夏皎沒忍住,笑了一聲,宋奶奶也笑:“沒什麼,誇你好呢。”
老爺爺哼一聲,還是小心翼翼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倒了一點在瓶蓋裏,吹了吹,才讓妻子喝下去。
夏皎猜測對方似乎並無兒女子孫時刻陪伴,那個“比你大三歲的外孫女”,在蘇州工作,也是一周過來探望一次。今天週五,又是外孫女過來的日子,所以宋奶奶請夏皎幫忙多挑一些花朵,好帶回去裝飾房間,讓外孫女高興。
不知道為什麼,夏皎總能從這對老人身上看到自己爺爺奶奶的影子。
父母大多都有身不由己的苦衷,比如為了家庭外出做生意、工作,不得已把孩子留在老家,託老人照顧。
夏皎小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兩位老人撫養長大,一養就是十多年,感情自然不同。後來因上學問題被爸媽接走,依稀記得臨走前,奶奶給她縫書包的肩帶——那種黑色的、尼龍的雙肩包肩帶最好用針再訂一圈,不然,書包裏裝的東西多了,容易脫線、鬆開。
奶奶縫東西的手藝好,訂肩帶時也一樣,先縫一個“口”字,裏面再縫一個“X”,針腳細密均勻。她那時候眼睛花了,穿個線都要舉起針,將線頭用嘴唇抿一下,帶出一個小尖尖來,再眯起眼睛,把針孔對準燈,另一隻手拿線,好久才能成功穿進去。
夏皎在的話,一直都是她替奶奶穿針引線。
但那時候她不太懂,幫奶奶穿好線後,看著奶奶用針尖在頭髮上撓一撓,夏皎問:“奶奶,要是我跟媽媽走了,以後誰給你穿線呀?”
奶奶側坐在床上,隻是笑:“奶奶自己也能穿——要是皎皎想奶奶了,多回來看看行嗎?”
夏皎認真點頭:“我一星期回來看您一次。”
她還翻出來奶奶所有的針,給每一根針都穿上線。一半白色,一半黑色,老人家年紀大了,不怎麼繡花,常用的線就這兩種顏色。
奶奶大笑,在燈光下將她的肩帶訂得結結實實;爺爺看著電視裏的新聞聯播,等待著一會兒的央視播報天氣預報,也誇她聽話,懂事。
但聽話、懂事的夏皎沒能履行諾言。
家裏人不放心讓一個未成年孩子每週乘火車來回,更何況,路費也是一筆開銷。夏皎隻能每年寒暑假回家陪伴爺爺奶奶,不過老人家從來都不怪她,每次她回來,都變著法子給她做好吃的。夏皎說一句土豆絲好吃,第二頓肯定會有現炒的土豆絲,臨走前也得給她裝一兜土豆回去。
每次夏皎進家門,奶奶先捧出來一大堆攢了很久的餅乾、糖果、水果、乳製品……都是其他人送給爺爺奶奶的,他們捨不得吃,都給她留著。
有時候也有意外,奶奶歡天喜地地拿出來乳製品和餅乾,夏皎卻發現這些東西已經過期了,她和奶奶說了後,對方明顯一愣,繼而有些心疼的可惜:“保質期怎麼這麼短……”
這樣說著,她頭髮花白,又難過又不舍地看著那些東西,像是恨不得一口氣全吃掉,懊惱自己粗心,懊惱這些東西保質期短,但絕不會懊惱夏皎來得晚。
夏皎每一次回家,都能發現奶奶牙齒掉的更多,爺爺越來越矮。他年輕時候幹重活,年紀大了後腰漸漸傴僂,拱起來,像一張弦越繃越緊的弓。
奶奶常常抱怨爺爺太節儉,年紀越大越是什麼都捨不得丟;抱怨爺爺晚上睡覺開著電視,每次她關掉的時候爺爺都會問她為什麼關,絕不承認自己看著電視睡著了……這樣說著,爺爺笑嘻嘻,全然不管奶奶說的什麼話,將他覺著好的牛奶和餅乾往夏皎書包裏塞。每次過年離開,爸爸車後備箱總是裝得滿滿當當,爺爺奶奶恨不得把家裏所有能帶的東西全給他們帶上。
後來爺爺患病,父母終於回揚州工作,短暫的團聚後,夏皎讀大學,考去北京,仍舊隻有寒暑假才回家,陪兩位老人。
那時候爺爺神智已經不太清醒了,但迷迷糊糊中總記得要藏好吃的東西給夏皎,給夏皎裝滿小書包。
每次放假,夏皎都要陪兩位老人聊天,曬太陽。
奶奶那時候的牙齒剛剛全部被拔掉,原本隻剩下四顆牙齒,但因為要訂做假牙,所以必須全部拔掉再鑲。她吃東西暫時隻能流質,喝著南瓜粥笑眯眯點頭,精神矍鑠,花白的發在陽光下像漂亮的銀子。
患病的爺爺其實不太和人說話了,他就坐在輪椅上曬太陽,像一棵很老很老的、沉默的大樹,偶爾會含糊不清地喊“小雲”,那是奶奶的名字。
夏皎說:“等我畢業了以後,我就買大房子,咱們住一塊兒。”
“等我工作後,我就把你們接過去,好好地享福。”
“等我……”
夏皎讀大三的冬天,爺爺去世了。
奶奶也沒有等到夏皎畢業。
……
或許這一點,在之前,夏皎看到老爺爺第一次駐足花店前時,恍然間,似乎看到了爺爺的身影。
她精心為兩位老人挑選了花朵,宋奶奶說自己的外孫女是很活潑開朗的性格,說她喜歡畫畫,很有藝術細胞,遺憾的是她母親並不支持……
夏皎給了兩位老人自己所能爭取到的最大折扣,並贈送了他們三枝康乃馨。
隻是離開前出了點岔子,推宋奶奶出去的時候,黃毛蹲在店門口,剛好堵住玻璃門,老爺爺大聲叫了一下,要求對方讓開。紅毛勉強站起來,不吭聲,夏皎送兩位老人離開,回來的時候聽見紅毛嘟囔一句。
“老東西。”
夏皎很不喜歡這種誣衊性的稱呼,她返回花店,鬱青真出去和紅毛惡狠狠吵了一架,嚇唬他:“你再過來我就報警了!”
紅毛不吭聲,拎著校服外套就走。氣溫開始下降,他依舊穿著洗到有點發透的短袖,露著有洗紋身痕跡和淤青的胳膊,晃晃悠悠,走起來有點不平穩。
夏皎才發現,對方有點微微跛腳。
秋天要吃秋刀魚。
去了內臟和魚鰓的秋刀魚洗乾淨、瀝幹,兩面各劃三道,撒上小薑蔥蒜粉和黑胡椒碎、海鹽混合起來的調味料,均勻地抹在秋刀魚身上。
夏皎舔了一口切成片的檸檬,酸到眼淚差點掉下來,嘶嘶哈哈地吸著空氣,低頭,將切成塊的兩個檸檬遞給溫崇月:“好酸呀,溫老師。”
溫崇月說:“對身體好。”
將鮮檸檬汁均勻地淋到秋刀魚身上,放在一盤安靜地醃制。至少得醃上三十分鐘,才能入味。
廚房外的兩隻貓咪,已經被魚腥味饞到不停咪嗷嗚了。
溫崇月給兩隻貓咪另外煮了一條秋刀魚,他細心,給貓咪吃的秋刀魚也是去掉了主刺,放貓咪專用碎食機中打碎成末,蒸熟,什麼調料都不加,讓夏皎端出去給喂貓咪。
貓咪們都有各自的飯碗,夏皎很鐵面無私,兩隻貓咪的份量一樣多,她一邊倒魚肉泥,一邊輕聲哼歌:“秋刀魚的滋味,貓和你都想瞭解……”
廚房中響起節奏相合的剁肉聲,溫崇月在剁排骨,貓咪的尾巴尖尖輕柔地繞過夏皎的掌心,溫泉舔了舔夏皎的手指,貓咪舌頭上有肉刺,因此被舔絕不是柔軟如棉花的觸感,但夏皎在這種粗糲溫熱的貓咪示好中將一顆心臟融化到稀巴爛。
好吃不過連骨肉,大塊排骨斬成小段,溫崇月並不介意整個啃,不過對於夏皎來說,她似乎更喜歡稍微文雅一點兒的吃飯。反正剁肉骨費不了太多力氣,溫崇月將這些肉骨剁成方便她夾著食用的大小,放水中泡去血水。
蔥薑末準備好,再來一根香蔥斬段。白糖、生抽、白胡椒粉……諸多調料拌在一起,等十分鐘,排骨泡好後撈起來,繼續醃制。
溫崇月打算做粉蒸排骨,在醃制的空檔中,將秋刀魚放入烤箱烤制。順帶著做三白湯,薏米是一早就泡好的,皎皎愛吃米,就再加一些大米保證口感。原則上講,做這道菜的鐵棍山藥最好不要去皮,但皎皎不喜歡吃山藥皮,就全刮乾淨,切丁,和白玉菇一塊兒放進去……
熱門推薦
直男校草跟女友吵架被趕出家門。我試探地問:「要不,先 住我家?」誰知,他一住就是半個月。
研究生導師想把他兒子介紹給我。 無奈之下,我從大街上拉了個帥哥。 「導師,這是我剛找的男朋友。」 帥哥一臉懵的看著我,又看了看導師。「爸?」
我穿越到京圈文裡,為了逃避家族聯姻,開了一個修車鋪。 京圈太子爺們一天撞壞兩輛車,我的小日子十分滋潤。 直到有一天,女主跑到我的修車店來打工。
高考結束,衛燃哄著我開了葷。 之後他食髓知味,糾纏我整整七年。 朋友們都笑他舔狗: 「你就嫁了吧,他就差把命給你了。」直到偶然間,我發現了他的社交小號。 幾千條動態裡,滿滿都是病態的痴戀。 一身白裙的女孩漂亮嬌嫩。 是他遙不可及的白月光。 我這才知道,原來戀愛七年, 他把性給了我,卻把愛給了別人。
我囚禁了養我長大的清冷師尊。 他雙手被縛,衣衫大開,眉眼被遮。 一副任人採擷的模樣。 我日日與他歡好,卻不敢叫他一句師尊。 直到正道人士將我打成重傷。 堅固的鎖鏈被他輕易掙脫,一身血衣擋在我面前: 「我看,誰敢動我徒弟!」
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