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驚動到百姓,進了酒樓後,晏長陵點了個大包間,足以容納十幾人,再點了幾名歌姬,奏著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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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霽回到晏家時,已是晚上,聽金秋姑姑說晏長陵還未回來,以為是錦衣衛有事耽擱了,去淨房沐浴完,實在太累,倒去床上,沉沉睡了一覺,正做著夢,被金秋姑姑搖醒,“娘子……”
白明霽腦子昏沉,“怎麼了?”
“姑爺還沒回來。”
白明霽沒放在心上,“許是有案子耽擱了,可有派人回來傳信,說今夜不回來了?”
金秋姑姑沒出聲。
白明霽這才睜開眼睛,見她臉色不對,擰眉道:“怎麼了?”
金秋姑姑也是剛收到的消息,垂目道:“姑爺帶著一幫子錦衣衛,上酒樓喝酒去了。”
喝酒便喝酒,他是錦衣衛指揮使,宴請一回屬下也正常,白明霽也沒在意,正要翻身躺下,金秋姑姑報了時辰,“娘子,眼下都過子時了。”
這時候不回來,今夜八成回不來了。
白明霽愣了一陣,才回過神。
何意?
他夜不歸宿了?
見她終於清醒了,金秋姑姑道:“這在外過夜的習慣有了第一回,就有無數回,衣裳奴婢替娘子備好了,這個時辰姑爺沒回來,八成是醉了,娘子把人接回來吧,別沒的讓那些個狐狸精佔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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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一堆人早就喝成了爛醉,晏長陵困得厲害,倒在角落裡的軟塌上睡著大覺,感覺到有濃香飄過來,沒等對方往上撲,先出聲提醒,“我很貴。”
跟前的姑娘明顯一頓,軟聲道:“世子爺真會說笑……”
“衣裳也不能摸,摸了就得賠,這個不貴,全身上下統共五百兩……”
第46章
被姑娘摸一下還得要錢,旁人或許還會覺得是在玩笑,但這位晏世子特殊,每回進酒樓,隻喝酒聽曲兒,沒點過姑娘。
曾有人問過他,“不喜歡美人兒?”
他答:“這美人兒長得都沒有我好看,還要我掏錢,到底誰佔便宜?”
憑他那股較真的勁兒,還真幹得出來這等事。
耳邊終於安靜了下來,晏長陵翻了個身,正要繼續睡,沈康走了過來,“主子……”
晏長陵眼皮子動了動,並沒睜眼,“說。”
“大理寺起火的原因,查出來了。”沈康低聲道:“黃昏時有人以火箭縱火,縱火之人已落到了嶽梁手裡,據屬下打聽到的消息,國公府那頭正焦頭爛額,午後國公爺又進宮了一趟,想必也沒料到會出人命。”
晏長陵“嗯”了一聲,沒什麼反應,吩咐道:“繼續盯著。”
嶽梁在查趙缜,這時候國公府動手,必然與趙缜有關,趙缜的案子落到大理寺手裡,以他大理寺的辦案能力,早該了結才是。
這麼久了沒動靜。
一是此案另有蹊蹺,二嘛,包庇真兇,舍不得來抓他的少夫人,總得要編個像樣的理由。
“別打擾我睡覺。”說完便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胳膊又被人一推,晏長陵腦袋嗡嗡響,眉心正跳著,便聽沈康道:“主子醒醒,嫂子來了!”
晏長陵悠地睜開眼睛。
什麼時辰了他不知道,隻見適才還熱鬧的房間,此時鴉雀無聲,一個個喝得臉紅脖子粗的下屬,正擠在半撐開的指摘窗前,齊齊看著樓下,一人回頭,見他坐了起來,忙扒拉身邊的人,“主子醒了……”
“醒了?”
眾人又齊齊回頭。
晏長陵:……
沈康稟報道:“少夫人一炷香前到了樓下……”
晏長陵揉了揉頭,喝得有點多,加之又困,腦子渾渾噩噩,起身也走去了棂窗前,圍在窗邊的人風吹一般散開,替他讓開了空間。
晏長陵往下探了個頭。
酒樓的棂窗靠著道路,小娘子正立在馬車前,似乎來得匆忙,沒梳發髻,一頭素發沒佩戴任何珠釵,隻用了一條緋色發帶綁住,身上的衣裳也樸素,披了一件月白色的單薄披風,風一吹,像是天下掉落下來的仙子。
這個好看。
察覺到樓上的動靜,白明霽緩緩抬頭望去,隻見樓上的那張臉,紅成了猴屁股,連旁邊的燈籠都被他的臉色搶了光芒。
白明霽吸了一口氣。
酒量壯人膽,說的一點都沒錯,晏長陵衝她一笑,好整以暇地道:“這位娘子,好眼熟啊。”
白明霽笑笑,“回家。”
晏長陵更來勁了,不僅頭探出來,胳膊來趴在窗攔上,語氣調|戲地問她:“娘子是哪位?憑什麼我要同娘子回家?”
大晚上,酒樓的人隻怕個個都在看他的笑話,白明霽依舊好言好語,“別裝瘋,下來。”
“我要是不下來呢?”
白明霽皺了皺眉,“那我上去?”
“好啊。”晏長陵索性手掌託腮,等著她。
白明霽還真沒去過酒樓。
酒樓太吵她不喜歡,胭脂的味道太雜,她聞不慣,不太喜歡勉強自己,想了想,抬頭看向趴在窗前的公子,“你再這樣,我不喜歡你了。”
她雖笑著,但語氣很認真。
樓上郎君面上的得意瞬間消失,戲弄之色也收斂了起來,起身回頭,轟走屋內看熱鬧的人,“散了散了,喝得也差不多,都回去吧。”
一群人忙著穿靴,紛紛與姑娘們道別,下樓時,樓裡的姑娘們還款款相送。
“世子爺,下回再來……”
白明霽看著下來的一堆的鶯鶯燕燕,沒什麼表情,直到一位姑娘抬手要伸向了晏長陵的臉了,才及時警示道:“摸了,要剁手的。”
那姑娘愣了愣,隨後“噗嗤——”笑出聲,“一個摸了要給錢,一個摸了要剁手,要錢又要命,奴家是萬萬得罪不起了,趕緊的,快把這金疙瘩送回去……”
悶了一個晚上,此時看到了小娘子的護食,晏長陵心頭總算舒坦了一些,當下把自己價值五百兩的衣袖抬起來,遞過去,“娘子來牽,不要錢。”
白明霽瞥了他一眼,“沒手?”
“有啊。”晏長陵攤開手掌,乖乖地遞到了她跟前,“也不要錢。”
白明霽沒立馬去牽,看了一眼後,問他道:“牽過姑娘沒?若是牽過了分文不值,我可不要了。”
晏長陵搖頭,肯定地道:“沒有,我太貴了,她們買不起……”
白明霽這才伸手,握住他手掌,拖著人便往馬車前走去。
小娘子力氣不小,晏長陵被她一拽,踉跄了幾步,風撲在鼻翼間,適才還覺得燻人的酒,此時也變得香了起來,腳下飄忽,心也飄忽,回頭衝沈康道:“對了,那什麼,少夫人來接我了,我那馬匹用不著了,你幫忙帶回去。”
沈康:……
這事,用得著他特意交代?
—
兩夜沒睡,白明霽過來時在馬車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如今把人領到了馬車上,便也沒了精力與他說話,把手邊上的水袋遞給他,“醒酒湯,自己喝。”
晏長陵沒接,嘴裡囔囔著,“頭疼。”身子一倒,倒在了她身上,“娘子讓我枕一會兒,好難受。”
白明霽:“……”
“還是娘子香。”晏長陵往她懷裡蹭了蹭,浮躁的心平復下來,身在白雲裡嗅著軟香,再也不想起來。
白明霽沒推開他,過了一陣皺眉問道:“郎君身上什麼味兒?”
晏長陵都快要睡著了,聞言及時想起了自個兒練完功沒沐浴,又喝了這半宿的酒,猛然起身,屁股也挪到了窗前,生怕她再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白明霽愣了愣,“郎君不頭疼了?”
“不疼了。”
人已接了回來,白明霽沒再管他,閉眼打起了瞌睡。
到了晏府馬車一停穩,晏長陵先跳了下去,匆匆回了院子,進屋便同金秋姑姑道:“勞煩姑姑備水。”
等白明霽回屋,他已去了淨室。
白明霽洗漱過了,先回床榻上繼續睡覺,迷迷糊糊感覺到有個人躺在了身側,被她踢開的被褥又輕輕地搭到了她身上,隨後一隻手從被褥底下鑽進來,環上了她的腰。
白明霽一把攥住他亂動的手,有氣無力地開口道:“睡覺。”
對方卻壓著她耳朵問,“我是誰?”
都快天亮了,白明霽沒功夫同他瞎鬧,含糊不清地打發了他,“晏長陵。”
對方似乎滿意了,沒再動。
白明霽實在累得緊,睡得不省人事,一覺醒來,外面眼光明媚,身邊也沒了人。
去淨室洗漱完,換好衣裳出來,便看到他從門外進來,寬袖挽至小臂,手裡端著託盤,看見她時脖子一探,問:“醒了?正好,過來喝粥。”
瞧來酒是醒了。
昨夜原本就要告訴他,但他去喝酒了,此時說也不晚,白明霽坐在了他對面。
晏長陵舀了一碗粥遞給她,“嘗嘗。”
見那粥與平日裡的有些不一樣,道他是想換個口味,親自跑了一趟廚房,“郎君想吃什麼,讓金秋伺和素商去傳話便是。”
突然想起來,兩人昨夜也跟著熬了半宿,隻怕有不周到之處,白明霽道:“我再挑個丫鬟吧,郎君有要求沒?”
晏長陵看了她一陣。
怎麼,嶽梁為她盛的粥,她就能吃。
好不容易消去的鬱氣,又有些上頭了,沒答她的話,把勺子遞給他,身子往後仰去衝她一笑,直接道:“我做的粥。”
白明霽一愣,看向碗裡的粥,再抬頭看向跟前如玉一般的矜貴公子爺,脫口而出,“這麼厲害?”
“吃不吃?”
白明霽埋頭,舀了一勺放進嘴裡。
晏長陵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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