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見他眸中暗火絮絮不盡。
宣明珠心尖迸了下子,也不知自己怎麼那樣壞,昂著下巴說餓了,要去進些茶點。
應當的,梅長生深深呼吸,她陪著自己在外走了大半日,合該腹空了。
卻聽到她說不要人陪,他惘惘地看那道身影拐去茶軒,靴尖在地上碾了兩碾,無法,踅身去她屋中等。
等過一時,宣明珠回房,身上已換了件家常的冰合色绉紗衫裳,外罩水蜜色褙子。蓮步入內,她看到梅長生正悶頭在一張杌子上坐著,右手扣指落在桌上,正是昨日吃面的位置。
她向左歪低一下頭,想瞧一瞧他神情,可惜他頭垂得低,看不真。
她便回身取了一件鬥篷,“西園的鴛鴦鳳冠開得好,我去賞賞。”想起來道,“哦,就是大人早起折來的那品茶花,還要多謝大人提醒了。”
下一刻,她手中的白狐毳被扯落。
男人長身而起的同時紫裘散落,濃黑與純白交纏堆墮在地,他把她頂在檀香屏上,掌住她的腰,“殿下玩夠了嗎?”
兩隻眸子是兇狠的黑,隱隱流溢著赤色,宣明珠心跳怦然,有些陌生的恐懼,卻目不轉睛地捕捉他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
她是在觀察,在發掘,在好奇這個與昔日不同的男人,目光甚至純而無欲。隻有嗓音微微發抖,“大人敢頂撞本宮?”
“嗯,重重頂撞。”氣息噴薄,他啞聲應,被這樣純欲的眼神勾魂攝魄,他還能如何。
何嘗不知她是故意的,她要折磨他,他由她開心便是,隻是成全了她,自身的火要如何滅。
主動權在她的手裡,她不點頭,他便不可進犯她,這是兩人間心照不宣的規則。
梅長生筆挺的鼻梁抵蹭她鼻尖,垂視那片誘人的唇,心都燒起來。可他知道,自己該受懲罰,這麼些年都是她來主動,那麼多輕而易舉得到的日月,都被他輕視浪費,現在一替她想想,心如刀絞,他哪能不隨著她,縱著她,哪怕讓她把自己逼死,也討她高興吧。
“醋醋,我想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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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弓著身,下頷難受地向前拱湊又克制退開,反復,就是觸不及她。越急越等不到,越等不到越急,“醋醋,給我,你點個頭,給我。”
宣明珠還是那樣專注的神情,目光璀璨地瞧著男子一顰眉一咬牙的風情,似在欣賞一朵在寒風中瑟瑟搖曳的白梅。
她的心頭也急跳,被他渥住的腰肢也熱得似乎沁出一層汗,媚眼成絲,紅唇氤得分外嬌豔,可就是不點這個頭。
仿佛在印證一個新鮮的謎題,是否她不應,他便真能忍著自己。
厚重的檀木架屏風,顫顫的開始穩不住腳。
梅長生牢牢摁著她,人就在他手裡,就在他手裡,可她不慈悲,他低頭試了幾次,都伸舌舔到她嘴角了,都忍不住哼唧出聲,她就是無動於衷。
繃在身體裡的那根弦馬上要斷了。
男子守著不能下嘴的肉狠跺了兩下腳。
一聲輕笑,似被取悅。“嗯。”
一個漫不經心的鼻音,如黃鍾大呂,是仙林梵音。
梅長生渾身驟靜,撩起那從水裡涝出一樣湿紅的長睫,眸海星沉,下一瞬,鋪天蓋地吞沒她。
第86章 停不下
一聲輕輕的鼻音,如黃鍾大呂,是仙林梵音。梅長生渾身靜了下,撩起那從水裡涝出一樣湿紅的長睫,下一瞬,鋪天蓋地吞沒她。
不再是夢裡,是真實的品嘗。
千辛萬苦終於求來的恩賞,真正是含在嘴裡怕化了,男人急得沒章法,又怕齒磕破她,耐性沿著她姣美的唇線細描細摹,待熟悉了,撬開齒關,攻城掠地。
木屏輕輕震著,宣明珠後背緊貼的檀香木一點點升溫,下巴尖被人攏在虎口裡,迫著仰起頭,呼吸被瘋狂地攫掠。
耳邊一片寂靜,也一片喧囂,眼前的人影變得水霧濛濛,她立不住了。
腰被一隻手臂及時撈住。梅長生深深渡她一口氣息,睜開眼,喘著抵住她鼻尖,待對上那雙黑潤無聲的眼眸,他渾身一繃。
她一直沒有閉眼,方才,她一直睜眼看著他。
隻這一眼他就受不了了。
雙手探到她臂下,宣明珠驚訝躲閃,他未理,沉嗯一聲剔去了外頭那件褙子,心滿意足觸到滿手冰涼的绉紗裳,冰肌玉骨的顏色,柔媚勾人,又不可輕犯。他抱她急走上榻。
被壓倒的瞬間,宣明珠終於清醒了過來,呼吸起伏,嫣媚尚未褪色的眼梢掃過去,“梅鶴庭!”
她隻是允了那一步,並未有心接下來的發展。
滿打滿算,從得知他有一肚子壞水才幾天呢,她還需習慣和考慮,這……有些快了。
卻不想從她口中說出的這三字,令梅長生眸色狠狠一震,仿佛她口中叫出的是另一人的名字。
他勾唇扯下衣帶緊縛住她雙腕,單手推至頭頂,猛沉身子,貼上那片曲線玲瓏的冰紗裳。在她唇上一碰,低垂的目光有沉若金石的質感,“喚我表字!”
“長生……”
宣明珠腦海嗡地一下,覺得有種似曾經歷,有種異樣的不對勁。
沒等想通,就聽男子靠近她耳邊低笑,“對啊,臣是長生啊。”
“殿下方才點了頭的,接下來,到臣了。”
他的薄唇在她眉間痣上溫柔烙印,一路向下,歪頭用牙咬開她衣領。
在大長公主的計劃裡,一步是一步,梅長生,一步到位。
“停下,我沒……”
女子烏黑的長發散了,靡靡落在雪白的肩頭。她承認,她先前是被他在密室中流露出的那種暗昧的光華吸引了,想挖掘他新的一面,可最終收獲的,卻遠遠超出了預料。
好似蒙著眼走夜路,永遠不知道前面會出現的是懸崖還是寶山。
宣明珠忽然醒悟,她有些不計深淺了。
梅鶴庭的變化是由內而外的,讓她隱有一種瀕臨崖淵,將要失控的感覺。
明明方才他那樣聽話。
她生氣的聲音硬氣不起來,兩腮輕鼓,也隻見暈了紅的嫵媚,“梅鶴庭,你停下。”
“你別怕,臣伺候公主,長生伺候醋醋。”
他聽出她在不安,一聲聲極力哄她,誘她,手上微松了力道,唇舌反復安撫,讓每一寸肌膚都落滿他的印記。
停下?停不下了。
在他眼中,親吻嘴唇是比其他都要神聖親密的事,那是一場需要兩相愉悅方能品出甜味的朝聖。所以他願意等待,哪怕唾手可得,也必得等她點頭,而後跪接她賜下的瓊漿。
可一旦開了這個口子,餘下的,他不是聖人。
“……在醉白樓你為何那樣、逗我?你可知那對我意味著什麼?”
她當時點他的唇,想為他唇上添色,因為憐他唇色蒼白。這舉手之勞對她來說也許隻是微不足道的憐惜,於他,不啻一場風雲交變。
他遺落的滄海明珠,終於找回了。
“醋醋,你立個誓,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你快說啊……”
含糊的聲音從他喉嚨溢出,低低啞啞,簡直像在嗚咽。宣明珠沒想到一個男人也會發出如此的聲音,而他不以為恥。女子半霎著顫得動人的睫,能感覺到,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好麼、好麼?”他一聲聲問,不知是在乞求那道荒謬的誓言,還是在問他侍奉得好不好,抑或在做最後的請求,能否再進一步。
這讓她想起他們的新婚夜,紅燭花帳,他分明也生澀緊張,卻惶惶問她,“疼麼,疼麼。”
宣明珠半睜的鳳眸光華萬千,系著紅繩的手找到他發燙的耳垂,捏了一下。
她不抗拒快活,允他一回。
“咚、咚。”可就在這時,敲門聲響。榻上人影雙靜。
門外,泓兒嚇得魂飛,一把拉住氣鼓鼓的澄兒,低道:“你做甚,方才殿下留話說莫擾的,你還懂規矩不懂!”
“不行,咱們得替殿下把守住。我總覺得不踏實……”
澄兒揪著帕子心裡頭亂,“你不覺梅大人有時邪性得很嗎。”
說罷她還要敲門,總之覺得不可成事。手剛抬起,泓兒攔下罵她作死,這時,一聲碎裂驟然在屋響起,帶著滂沱的怒意直透窗紙。
榻首案上的花觚被梅長生揮袖甩在地上,外頭鴉雀無聲了,他將意欲起身的女子摁回身下,情致絲毫不減,甚而添了被突然打斷的惱怒,急於在她身上討回補償。
“梅大人好威風呀。”這一岔,宣明珠精明的神氣反是恢復了一點,不再中蠱似的一味沉迷,婉轉身姿,半散半掩的訶帶如鉤,含香欺雪,勾得他目光黏黏不去,“本宮的東西隨便摔,不要賠的?”
“賠!”嘶聲啞然,“我把自己都賠你……”
柳灣桃塢,都是他的痴迷佇想。左右逡巡,將要入港,他忽想起一事,哼聲,用了渾身的力氣才勉強停下來,那聲低低的噯嘆道盡委屈。
抬起水紅雙眼,眉骨潮如洇墨。
看她,聲音分外壓抑,“醋醋,你這兒有麼?”
“嗯?”她對於他突然停下感到迷茫。
他瞧著她的神態,又展眉笑了,挪過來親親她被汗濡湿的鬢發,為她,多一分忍耐都是更甜的蜜糖,“避子丸?在哪兒?”
宣明珠向他下頭瞄了一眼,眉心動了動,搖頭。
她這回是帶著孩子們來揚州的,哪有那種東西……且她體質不易成孕,便是從前和他的那些年,也未備過這些東西。
梅長生怔在當場。
好像一張緊繃的弓突然找不到靶心,一場即將燒起的大火突然找不到那根細捻了,惶惶進不成。
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竟犯下這種蠢笨的錯誤。
他是絕不會讓她再經歷一回生育之苦的。
三個孩子,已足夠。他不會允許她再陷入那種危險了,也不允許任何人令她如此。
宣明珠感到他停下了,空乏地眨下眼,見他確實再無動作,也便緩籲一口氣。猛地,她咬唇睜大雙眼,一雙鳳眸中籠了水霧和千山。
“長生說好伺候醋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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