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2024-11-08 14:34:274456

  “這是八大行星……”


  “這是雙髻鯊,它的頭型像古代女子的發髻,所以叫雙髻,它眼睛特別,視野範圍可以達到三百六十度……”


  “恐龍有些是仿真,那條叫許氏祿豐龍,存在於兩億年前,是我們國內第一具裝架完整的恐龍化石,現在它的化石在中國古動物館,有機會去北京的話,你們可以去看看……”


  暑期遊客中,大半都是孩子,那幾個場館孩子扎堆,等到了歷史館,遊客年齡層明顯提升。


  近期博物館和考古研究所共同承辦了一個夏商周特展,這間展廳的氣氛沉寂悠遠,不同於另幾個地方的熱鬧喧囂。


  玻璃展櫃中擺放著一件件古老物件,司母辛方鼎擺在展廳中央,靠牆展櫃的小物件前立著說明牌,小女生看著牌子皺眉。


  古老的物件,它們或多或少會以生僻字命名,小女生顯然不認識這些字。


  方嶽走在陳兮邊上,漫不經心地說著:“觥、斝,這是酒器,這個彝是一種禮器。那是銅钺,裡面刻著婦好的名字,婦好是我們中國有文字記載以來的第一位女將軍,她是商王武丁的王後,也是一名大祭司,銅钺表面裝飾著虎食人紋,這種紋路代表巫師通靈。”方嶽說著,不由自主延伸話題,“湖南曾經發現過兩件虎食人卣,虎食人卣是一種盛酒器,現在它們都流落在海外。”


  方嶽博覽古今,侃侃而談,這一路走來,方嶽似乎就沒有不清楚的東西,他帶她們大致逛了半圈,又去忙自己的事了,小女生呆呆地目送他的背影遠去,問了陳兮一個問題:“我如果努力讀書,考進八中,也能認識那麼帥的男生嗎?”


  陳兮目瞪口呆:“啊?”


  小女生說:“我好喜歡這樣的男生,他好像什麼都懂,好厲害啊。”


  陳兮原本可以順勢說,沒錯,你好好讀書就能認識這樣的男生,你可以把這當做你的學習動力。


  但陳兮並沒有這樣敷衍了事。


  陳兮想了想,先問了小女生一個問題:“如果另一個男生也懂這麼多,你會喜歡嗎?”


  小女生:“帥一點的話,當然也喜歡啊。”


  陳兮了然道:“那你沒發現,你喜歡的其實是知識本身嗎?你因為別人學識豐富所以喜歡那個人,這並沒有什麼問題,但你不能始終讓自己處於仰望對方的那一方,這是有危險的,因為你們的地位,在你什麼都沒有,而他什麼都掌握著的情況下,是不平等的,他可以碾壓你並且控制你。所以,喜歡學識豐富的帥哥沒有問題,但是他們有,不如你自己有,為了自己而努力學習,這才是正確的學習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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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生怔怔的,她個子不高,皮膚蒼白沒什麼血色,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小,陳兮覺得自己初二的時候跟她身形差不多,也是這樣的瘦小個子,陳兮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不論小女生聽沒聽進去,陳兮盡到自己的職責就夠了。


  她也管不了太多,博物館之行結束後,時間似乎被調快了,往往她眼睛一睜,做完家教偶爾再去一趟婚介所,回來後眼睛一閉,一天就極快地結束了。


  最後的這兩周格外忙碌,陳兮不停兼職,抽空考完駕照,開學前她又幫潘大洲和張筱夏擺了兩次夜攤,她每天連軸轉,一直轉到大學開學,她終於能暈頭轉向停下來。


  前一天陳兮有點莫名興奮,晚上沒能立時睡著,她本來想再跟方嶽說會兒話,可是入睡前小門每晚都會被他關起來。


  陳兮一會兒看小門,一會兒翻來覆去,折騰了小半晚,她才迷迷糊糊睡過去。早上天蒙蒙亮,她又醒了,似乎隨著開學,她每天早晨五點鍾的生物鍾就自動恢復了。


  陳兮賴了一會兒床,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她聽見細微響動,才從床上爬起,悄悄打開門,和準備進衛生間的方嶽碰了個照面。


  “這麼早?”方嶽問。


  “我自動就醒了,”陳兮小聲問,“你要跑步?”


  方嶽:“嗯,跑半個小時,你跑不跑?”


  陳兮點頭:“好,一起。”


  兩人先輪流上個廁所,接著陳兮先漱口,方嶽本來想等她洗漱完,陳兮拿著牙杯牙刷往後退開一步,讓了讓他,方嶽從善如流地也拿起了自己的牙刷牙杯,他們有序地刷完牙,又各自衝了一把臉,衛生間水汽蔓延。


  這幾天兩人有點忙,沒怎麼在一塊兒,兩人臉湿漉漉地看著彼此,方嶽把衛生間門闔上,陳兮自覺地貼過去。


  衛生間窗戶開著,不到六點的清晨陽光柔和溫暖,兩人緩緩吻著,呼吸像這太陽,越攀越高,越照越亮。


  方嶽繃著身體結束了這個吻,把人輕輕推開,準備說兩句就回房。


  他睡覺的T恤短褲很輕薄,陳兮被迫離開他胸膛,她不由低下頭,好奇地看去。


  陳兮大為震撼。


  方嶽話還沒出口,像喉嚨中了一拳,他盯著陳兮的腦袋頂,簡直要瘋!!!


  第70章


  兩顆平常應變能力都還不錯的聰明腦袋同時宕機, 衛生間透著萬念俱灰的死寂,清晨的風原本還算涼爽,從窗外吹進來後, 這風驟然像拱起了火, 四周溫度節節攀升。


  陳兮慢慢抬起頭, 她嘴巴毫不自知地微張著,澄澈剔透的眼睛傻傻地瞧著方嶽。方嶽下颌線收緊,視線蜻蜓點水地從陳兮臉上一劃而過,然後他眉眼冷峻,表情嚴肅端正地轉身, 拉開衛生間門,默不作聲地回了臥室。


  陳兮一言不發地目送,直到那扇門閉合,空氣沉靜地仿佛從未有人經過, 陳兮才輕手輕腳回到自己房間。


  基本的生理知識,陳兮自然是有的, 學校教學含蓄, 但現在信息發達, 該知道的總能知道, 隻是沒想到今天狀況突發, 說實話, 她確實被嚇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後來為什麼還要抬頭看方嶽, 不如一直低著頭,不至於讓方嶽尷尬,最後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


  但一直低著頭也不合適吧……


  陳兮站在小門前, 幾次抬手又放下, 腦子也還亂的很, 低頭看到的畫面像在她腦中堆土生了根,拔不出來,揮之不去。


  陳兮的手反反復復,雙腳又在小門前來回踱步,四肢不太協調,像在各做各的,最後她一咬牙,在門前站定,語氣稀松平常地問了聲:“方嶽,還跑步嗎?”


  隔壁的方嶽:“……”


  方嶽坐在床尾,兩腿敞著,脊背彎駝,胳膊肘擱在大腿上,雙臂耷拉在兩腿間,低垂的視線也落在自己腿間,聽見陳兮隔門的問話,方嶽脖頸僵硬地抬起,瞟了眼小門,然後閉了一下透著絕望的雙眼,聲音低啞,破罐子破摔地回了句:“不跑了。”


  “……哦。”


  方嶽往床上一躺,手臂遮在眼睛上,亮堂堂的光線瞬間消失,隻餘黑暗混沌。眼睛不看,聽覺更加靈敏,隔壁的腳步放得再輕,踩在木地板上聲音還是有放大效果。


  不知道陳兮走來走去在幹什麼。


  陳兮正在糾結衣服。


  她昨晚已經提前準備好開學第一天的著裝,天氣預報顯示今天紅色高溫預警,陳兮原本要穿牛仔高腰短褲和露臍短T,她衣櫃裡的夏裝大半都是這種風格,雖然全是方茉買的,但她確實挺喜歡,在八中上學的時候她沒多少穿著機會,這個暑假她穿了個遍,這樣的搭配也算是她的日常。


  本來她從不認為這些衣服有什麼問題,今天再換上這套搭配,她莫名地想布料是不是有些少。


  但方嶽平常應該不會這樣吧,基礎生理知識告訴她早晨是男性特殊時期,與女性無關,不然這一天天的……


  陳兮覺得不太妙,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這種東西,可是她又剎不住車,硬把思緒拉回來,沒一會兒她又開始信馬由韁。


  陳兮也往床上一躺,無語地將臉扎進自己被子裡。


  兩人就這麼默契地躺了一早上,誰也不知道一門之隔的人在幹什麼,最後陳兮換了件常規T恤和牛仔長褲,方嶽也穿了件挺長的T恤和長款休闲褲,陳兮推著一隻行李箱出來,方嶽看了眼,神色如常地問她:“就一個箱子?”


  “嗯,”陳兮也極其自然地說,“其他東西昨天都放到客廳了。”


  方嶽拎起她的行李箱,走在她前面問:“早飯想吃什麼?”


  “方叔不是說今天他做早飯嗎?”


  “你聽聽廚房有沒有動靜。”


  陳兮豎起耳朵,還真沒動靜。


  方茉前幾天已經返校,荷川大學的軍訓在大二,新生今天開學,方老板說送他們去學校,讓方嶽別自己開車,等摸清學校情況,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停車場,下一次回來再開車。


  原本方老板還說今早給他們做大餐,結果他到現在還沒起床。


  兩人沒打算叫他,下樓後,方嶽把行李箱放到門口,跟進廚房,和陳兮一塊兒做了頓簡單早餐,給方老板也留了一份。等他們吃完,才聽見方老板咋咋呼呼的聲音:“糟了糟了,怎麼這麼晚了,兮兮阿嶽——”


  “這裡,”方嶽收走他和陳兮的空盤,沒看方老板,他徑自走向廚房,安排道,“給你留了早飯,我先把一部分行李搬到地庫,就不上來了,你吃點東西下樓,東西別落了。”


  方老板聽話地說:“好好好。”


  方嶽一切如常,又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自持,陳兮安心地跟著他搬行李下樓,把兩人的東西整理進後備箱,沒一會兒方老板拎著幾樣輕便的東西下來了,剩下這些放進車廂就行。


  去學校的路上,方老板手機開著擴音,接了兩通朋友的電話,方老板眉飛色舞地說今天上午沒空釣魚,他要送孩子去荷大報道,孩子成績好就這點好,大學離家近,他們三天兩頭就能回來,要不是荷大要求大一新生必須住校,他還想讓孩子每天回家。


  他自己現在大半時間都不住家裡,還說想讓孩子每天回家,方老板吹牛吹了一路,方嶽坐在副駕,偶爾看一眼後視鏡,陳兮一直低頭按著手機,方嶽知道她在回復微信群消息,他把手底下的手機翻面,掃了一遍快速滾動的文字,大家聊得熱火朝天。


  白芷、樓明理、沈南浩和張筱夏都去了外省的大學,賈春去了慶大,八中今年有十幾人競賽保送進了那兩所高校,賈春競賽失利,他最後高考考了全省理科第二,荷川市第一。


  省狀元不是荷川的,是省內另一所重高的學生,狀元也在慶大,他們這會兒在群裡聊得就是這位狀元。


  車子進了大學城,交通擁堵起來,私家車不能進學校,方老板和方嶽拿著大件行李,陳兮拿小件,完全用不著迎新的學長學姐們幫忙。


  中午三人在學校食堂吃過飯,方老板就回去了,陳兮和方嶽跟潘大洲碰了一個面,潘大洲撒丫子在荷大逛了半天,已經摸清了各位八中校友的情況。


  “踩線進來的隻有我一個,我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潘大洲滔滔不絕,“還有,你們知道這屆新生裡有多少人是八中和附中的嗎,我感覺沒能去荊大和慶大的人都往這兒扎堆了,我一個下午就碰到了五個熟人,五個啊,你們還沒逛完學校吧,知道這裡有多大嗎,這什麼概率知道嗎!哎,怎麼我明明高中畢業了,又好像還在高中呢!”


  他們在校園馬路上闲逛,路邊滿樹都是嘹亮的蟬鳴,葉子都被高溫烤得無精打採,陳兮難得把長發全盤在了後腦勺,掉落的碎發被汗黏在耳後和脖頸,後背感覺湿了,兩腿悶在牛仔褲裡難以透氣,陳兮整張臉曬得通紅。


  方嶽比她稍微好一點,但也沒好多少,三人中隻有潘大洲穿得最輕薄,T恤短褲加拖鞋,他還說他行李也沒帶全,明天有時間他甚至想回家吃晚飯,半天不見他爸媽,怪想他們的。


  潘大洲說了一大堆,好奇瞧向他們:“我剛就想說了,你們沒毛病吧,今天怎麼穿那麼厚,不怕中暑?”


  陳兮悄悄扯了下自己衣擺,讓身體透透氣,嘴上說著:“還好,也沒這麼熱。”


  方嶽看見學校超市,說:“要不要吃冰激凌?”


  當然要!


  三人進了超市,方嶽給陳兮拿了一支貴價的冰激凌,他不愛吃,給自己拿了一瓶冰鎮汽水。


  之後的幾天,他們的重心都放在了學習上。


  荷川大學的社科試驗班和人文試驗班,專業分流一般在十月中下旬,分流前他們得在系統內填報所有的專業意向,如果專業申報人數超過招生名額,他們還要進行面試,荷大法學院向來熱門,實行的是群面,每年競爭極其激烈。


  時間隻有一個多月,陳兮捧起書本進行新一輪奮戰,隻是這次奮戰她有些心不在焉。


  其實她最開始沒意識到什麼,現在開學已經幾天,她發現方嶽變了。這幾天他們如常約飯,吃完飯也會在學校四處逛逛,偶爾像潘大洲一樣,他們能碰到幾張高中的熟面孔,陳兮也沒心虛,因為他們在公眾場合行為舉止都十分文明。


  但是到了私底下,比如經過小樹林之類無人的角落,方嶽也恪守著禮儀,以前方嶽有機會都會親親她,開學後的這幾天,他沒再抱過她,也沒再親過她。


  陳兮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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